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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离山剑宗众人一眼。
简单的一句话,竟是同时嘲笑了朝廷与离山剑宗,槐院在天南起势如此之快,果然气魄非常。
钟会的性情稍嫌阴沉,但却没有副院长那些心思,根本没想到这句话也是在羞辱离山,问道:“难道传闻那事是真的?”
“寒山之上的事情你应该亲眼见过,教宗陛下当时被关白所伤,是谁舍身去救?其后由寒山回京都,一路上多少双眼睛看着的?教宗陛下与圣女同食同饮,同起同居,俨然便是一对道侣。”
槐院副院长冷笑说道:“朝廷推动南溪斋合斋是什么想法谁都知道,但既然教宗陛下到了,这件事情可不见得能成。”
相王在东面的正位上坐着,离得很远,自然没有听见他的说话,神色如常与木柘家的老太君及吴家家主说着话。
苟寒食等离山剑宗弟子,却是把这位副院长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第885章 大典开始
离山剑宗大师兄秋山君失踪五年,最近才刚刚归山,谁都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苟寒食苦笑摇头,心想槐院总是不甘下风,想要在这些方面占些便宜,与王破哪有半分相像?
这时他感知到有谁正看着自己,向那边望去,微微一怔后笑了起来,与对方行礼。
陈长生笑着回礼,说起来,他与苟寒食也有近四年时间未见了,偶尔会有些想念。
南溪斋以南为尊,他坐在南面的高台上,与离山剑宗弟子们隔着十余丈,只是不便起身过去。
他望向苟寒食身边那个神情略显憨拙的青年,有些好奇地用眼神询问。
别的离山剑宗弟子站在苟寒食身后,只有那个青年与他并排坐着,明显在山门里地位不低。
苟寒食示意那个青年站起来,向他介绍道:“六师弟,白菜。”
陈长生这才知道原来是神国七律里自己唯一没见过的那位,温和一笑,点头致意。
白菜却是高昂着头,一脸孤倔模样,理都不理他,便是苟寒食渐趋严肃的眼光都无法让他低下头来。
陈长生有些不解,下一刻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感觉很是无奈。
他忽然觉得白菜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然后才想起来那个家伙的化名叫做罗布……不由更觉无奈。
萝卜白菜,那个家伙还真是够懒,或者说够潇洒。
……
……
陈长生不方便,唐三十六这辈子就没觉得什么事情不方便,直接朝离山剑宗弟子们走了过去。
看着他过来,坐在这片座席上的诸多宗派山门的人都纷纷起身行礼,有的是知道他的身份,有的是被旁边的人提醒。
唐三十六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来到苟寒食身前说道:“那个家伙回去没?”
苟寒食知道他问的是关飞白,说道:“前两天才到,对了,恭喜你。”
唐家家主之争以及唐三十六被囚禁祠堂半年的遭遇以及随后发生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
唐三十六说道:“我是谁?这些破事哪里难得住我。”
苟寒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白菜在一旁却觉得这话仿佛在哪里听到过——虽然次数不多,但印象深刻。
“师叔祖的口头禅。”苟寒食对他说道。
白菜恍然大悟,想起几年前师叔祖召集离山弟子们开大会时的场景,不由连连摇头。
唐三十六说道:“别误会,我可不是跟他学的,只不过大家爱好差不多。”
白菜嘲讽说道:“师叔祖他老人家有说这话的底气,你要不是靠着教宗陛下庇护现在只怕还被关着,哪里差不多?”
唐三十六挑眉说道:“我有这样的朋友就是我的本事,说句不客气的,谁能比我更慧眼识人?”
这说的自然是当年在天道院以及随后在李子园客栈他与陈长生相识的过程。
要说接下来是谁发现陈长生的非凡之处,应该是落落,再往后便是苟寒食。
当时离山剑宗弟子与国教学院的人们是对手,但苟寒食从来没有轻视过陈长生。
苟寒食自然不会与他争辩谁的眼光更好,指着台上说道:“要开始了,你还不回去?”
“你这是逐客的意思?三四年没见,再多聊两句又如何?”
唐三十六根本没有回去的意思,直接从旁边的槐院处拿了把椅子过来,就在苟寒食身边坐下。
他用很轻的声音与苟寒食说了几句话,即便是白菜都没有听到。
苟寒食神情不变,平静说道:“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唐三十六知道苟寒食是真正的君子,既然说知道了,自然会做到,放心下来,但还是不肯离开。
他对苟寒食感慨说道:“你看陈长生孤伶伶地坐在那里多么难受,我才不要。”
白菜插话道:“我怎么觉得,你是担心去那边要站在教宗陛下身后没有座位。”
唐三十六面不改色说道:“既然懂得,为何还要这么不懂事,非要拆穿呢?这方面你真要跟你二师兄学学。”
……
……
唐三十六自然是不想站的,但他的那句感慨也并不全然虚假。
教宗到场,那位南方道殿主教自然不能再安坐席中,早已过来与户三十二侍立左右,再加上那随侍在旁的十余名教士,陈长生的身影在台上看着并不是太孤单,但……有些孤单。
云雾遮日,十余里方圆的峰顶崖坪被阵法召来的清风轻拂,十分舒服怡人。
三位道姑来到了场间,百余名南溪斋内门弟子随之而至。
清风拂动道袍,微微作响。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相王与两位家主也站起身来,只有陈长生没有动。
他想对这三位南溪斋的师叔祖行礼也不行,因为不符教典规矩与礼数。
与众不同,或者便是孤单的原因?
怀仁先感谢了教宗陛下的到场,然后提到相王及两位家主,又把诸宗派山门说了说,才开始讲述今日事宜。
她的第一句话便非常清楚:“南溪斋决意合斋十年,请诸位同道见证……”
苟寒食来之前已经猜到南溪斋合斋的意图,但想着陈长生到了事情必然另有转机,没料到这位辈份极高的南溪斋师叔祖竟然还是坚持合斋,然后他又注意到陈长生的位置与南溪斋竟然隔着一段距离,不由更是担心。
“你们既然昨夜便到了,难道没能说服她们?”他望向唐三十六问道。
唐三十六看着怀仁冷笑说道:“这些老东西表面上悲天悯人,不想让南溪斋被拖进这摊浑水,实际上不过是寂寞久了,不肯甘心,就想出来搅风搅雨证明她们才是南溪斋真正的主人,怎么可能被说服?”
离山剑宗上下数代,诸峰共计千余名师徒弟子,除了辈份最高的苏离偏生性情最是佻脱飞扬,其余弟子无论贫寒出身还是来自书香门第,都是极端正严谨的人,很讲究辈分高低、长幼有序。
听着唐三十六这话,白菜觉得很不舒服,皱起眉来。
第886章 谁来反对
苟寒食微笑说道:“当年你几位师兄初入京都时也是这般想的,你四师兄更是一看见他便觉得心烦意乱,恨不得拨剑出来砍死他,后来才明白他嘴贱只是令人厌憎,并不代表就是坏人,不然你四师兄前些天为何想去汶水救他?”
“我可不承他的情,下回他要想砍我,尽可继续。”唐三十六无所谓说道。
苟寒食忽然想着一件事情,问道:“那位呢?”
唐三十六知道他问的是折袖,说道:“去离山了。”
苟寒食微惊,片刻后才想明白他是在吓自己——遇着南溪斋合斋这样的大事,折袖必然要随在陈长生左右,想必此时应该是隐匿在暗中以防有何突然的变化,又怎么会忽然去离山。
“过去了好几年,你何时能成熟些?”他看着唐三十六无奈说道。
唐三十六嘲笑说道:“觉得很幼稚?那你为何会被我吓到?说明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是你们理亏。”
苟寒食想着这几年小师妹日渐沉默,轻叹一声,师叔祖离开前的严令自然无人敢破除,那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呢?
……
……
怀仁的讲话很平静,她用淡然的声音与和缓的语调讲述了合斋的历史由来、今日合斋的现实需要,虽然没有点明,但谁都知道那是为了避开国教与朝廷之间的战争,同时她隐晦地表明自己与二位师妹对南溪斋的斋务没有任何染指之心,只待合斋开始,她们便会正式闭关,再也不会对斋务发表任何意见,而如果圣女提前结束闭关,随时可以宣布开斋。
淡白色的祭服与清淡的天光相得益彰,再配上她温和的神情与慈悲的气息,显得非常有说服力。
一些最开始对南溪斋合斋感到震惊不解、生出抵触的修道者,尤其是那些与南溪斋休戚相关、反对意愿最为激烈的附属宗派,也渐渐觉得对南溪斋和自己来说似乎这是最好的一种选择。
接下来怀仁道姑的谈话进入到了合斋之后的具体事宜安排。
圣女峰乃是圣地,天南道门祖庭,并不是一峰一斋这般简单,也不是数百名弟子不与尘世交流便完事,南溪斋下辖着无数附属宗派,拥有无数产业与田地,这些都需要事先做好安排,才能避免出现大的动荡。
她首先向着朝廷使团那边说了一番话,大意便是望朝廷以天下黎民为重,切不要浪费了南溪斋合斋的良苦用心,相王起身代表皇帝陛下与朝廷做出了庄严的承诺,一定会如何云云。
接着,她对天南诸同道说道,圣女峰所有附属宗派以及产业田地园筑,尽数交由离山剑宗管理,苟寒食闻言很是吃惊,但还是起身点了点头,没有做更多的表达,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就这样简单结束。
“如此安排,不知还有什么意见?”
怀仁道姑望向那名长生宗长老问道。长生宗早已凋蔽,这位二代长老比怀仁等三位道姑要晚上一辈,但毕竟长生宗与圣女峰一样都是道门的南派祖庭,表面上总要征询了一下意见。
当然没有任何意外,这位长生宗二代长老直接表示了同意,还不忘赞美了数句。
苟寒食没有说话,天南修道界以圣女峰与长生宗两地为尊,便是离山剑宗也不便说些什么。
最后,怀仁道姑望向了陈长生。
陈长生是教宗,名义上代表着整个国教或者说道门,南溪斋合斋,名义上需要他表示认可。
但终究只是名义上的事情。
无数双视线也落在了陈长生的身上。
他是教宗,坐在最高的地方。
他看似高高在上,实际上有些孤单,看似很有权势,却很难阻止这一切。
除非国教在与朝廷开战之前,就要先与南溪斋战上一场。
“不知道陈长……不,教宗陛下会怎么说。”白菜看着那边,有些紧张说道。
苟寒食说道:“一般情况他都不会说话,在人前他的话向来不多,而且有唐棠在的时候,都是唐棠说。”
果不其然,唐三十六站起身来,从离山剑宗的座席处走到了场间。
无数双视线从陈长生处移到他的身上,他却仿佛没有感觉,对怀仁道姑问道:“贵姓?”
怀仁道姑平静说道:“道号怀仁。”
如果唐三十六想要通过激怒她找到某种突破口,她不会对这个唐家晚辈任何机会。
在南溪斋修道百余载,在世间云游更多年,她的境界虽然还没能突破那道门槛,道心早已通明。
她没有想到,唐三十六根本就没有想过激怒她,只是想借此说出自己的话。
“原来你不姓徐,那你肯定不是徐有容她亲姑。”
唐三十六看着她说道:“当然,就算你是圣女她亲姑,刚才说的这些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