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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就去医院?”顿珠迟疑,阿娜尔一回来,就劝她们将牛羊和蒙古包托付熟人先带回去,四人先去医院。
阿娜尔点头:“现在钱也够了,当然要尽快治疗。”
莫啦的眼疾一直是顿珠的心病,阿娜尔从这里切入,她的疑惑只坚持了一会儿,就欣然同意。
于是四人开始整点行囊,还没天明,就托付给了熟人,阿娜尔让白云先回雪山去,天亮了,她们就在镇上叫了车,去了区里的医院。
医院检查了一番,说设备不行,又推荐她们去拉萨。
阿娜尔又带着顿珠三人转车,去了医院,交了钱,安排在下周二手术。又给顿珠的脚重新拍了片子,确认了骨逢正在愈合,阿娜尔才放下心来。
家中两个病号,熟人也来探过病,莫啦的人缘还不错,知道她们家现在没有人手,孤儿寡母老弱病残都占了,拍着胸口保证会帮忙照顾好牛羊。
放一只羊也是放,赶一群羊也是放,顿珠家的牛羊本来就不多,又卖了一部分,代为看管一段时间,也并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于是阿娜尔就带着顿珠一家安心在拉萨住了下来。
莫啦的手术还算成功,毕竟年纪大了,恢复起来很慢,那曲的医疗设施不完善,阿娜尔提议在拉萨多住一段时间,等莫啦渡过了恢复期再回去。
这个提议得到了泽依同的强烈赞同。
阿娜尔带着她几乎将整个拉萨逛了一遍,草原上长大的小姑娘,对现代文明的一切都很好奇,她还问阿娜尔,拉萨是不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拉萨当然不是世界最大的城市,阿娜尔有些晃神,最近时常会有一些闪影,她似乎来过拉萨一般。
这一日她又带了泽依同去有名的大昭寺,菩萨低眉善眼,阿娜尔觉得心中安宁。
大昭寺飘着一股酥油香,是僧侣在做酥油茶吧?不知为何,与一个小沙弥错身而过时,阿娜尔感觉到对方目光一滞,她回头一笑:“大师,您认识我吗?”
小沙弥摇头。
阿娜尔觉得酥油茶的味道之下,隐隐有一股花香,那边泽依同已经蹦蹦跳跳跑远了,阿娜尔歉意一笑,追了上去。
一个老僧上前一步,奇道:“您可识得这位女檀越?”
小沙弥摇头,“我识的过去之她,能预见未来之她,唯不识的此时之她。”
普通的僧衣无法掩盖住小沙弥的清雅,老僧思付良久也不解其意,小沙弥已经踱步远去了。
………………
等莫啦做了手术,渡过观察期,确认恢复良好之后,顿珠的脚也愈合的差不多了。
四人再次回到那曲草原,已经是十一月下旬,草原的冬天正要开始,她们几乎赶不上堆积冬天的牧草。
幸好有几个远邻帮忙,阿娜尔一人顶两个劳动力,和顿珠辛苦一番,今年家中的牛羊应该不会挨饿。
短短三个月时间,原本葱绿鲜嫩的草原似乎一夜被风吹黄。在得知真有人来打听过自己和白云的下落,阿娜尔确信自己的担忧果真不是多余的。
不过她们离家三个多月,为了一匹不知道来历的白云,那曲的冬天冷的人受不了,那些身娇肉贵,想要买马的人,应该不会再来纠缠才是。
阿娜尔晚上悄悄摸到银湖方向,半夜里极冷之时,白云果然从雪山而来。
“你再忍耐一阵子可好,等确信没有危险之后,我再带你将整个草原跑个遍!”
白云委屈,用马头蹭了蹭阿娜尔,又跑回雪山了。
阿娜尔冒着寒风外出,回去后就病倒了,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的,将顿珠三人都吓得要死。
阿娜尔不知道顿珠三人的担心,她烧得迷糊间,脑中梦见了许多片段。
似乎在一个极美的地方,一年四季瓜果飘香,住着她的家人。但要再仔细一想,又会被一股怪力推搡,让她无法深入。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将梦境细细一说,泽依同先就笑了:“阿佳,哪里有四季瓜果飘香的地方,你说的是天堂吧?”
说的阿娜尔自己就先不确信起来,只得将心事收起。
见她病愈醒来,顿珠和莫拉终于放心了,着手准备好“冬宰”之事。冬天的草料少,牛羊养着也要饿瘦,牧民们会选择在初冬杀一批牛羊,肉食以供全家冬天食用,也能让剩余的牛羊能安然过冬。
阿娜尔大病初愈,顿珠说外面天寒地冻,不让她起来。半大的泽依同被叫去帮忙,哪知道杀羊时一只牦牛发了狂,泽依同不得不骑马去追它。
她小小年纪,已经是骑术不熟,顿珠她们没什么不放心的。
但是左等右等,过了两个小时,泽依同都没有回来。顿珠开始担心了,顾不上继续将牛肉整理出来,套了马就要去寻泽依同。
先前帮她们照顾过牛羊的熟人骑着马跑来,一脸着急。
“你们家泽依同,在银湖边上被一群人带走了,他们说要阿娜尔拿天马去换!”
蒙古包阿娜尔打翻了木碗,热滚滚的酥油茶洒了一地。
她掀起毛毡,面如寒霜,夺了顿珠手中的马缰绳,纵马而去。
天空扑簌簌飘着大雪,枯黄的草原被白雪渐渐覆盖,阿娜尔的背影很快就不见了。顿珠跺脚,“扎西,叫上人,我们去救泽依同她们!”
第三百三十五章峡谷危机
大雪下是枯黄的草杆,马蹄每每落下,都有冰渣子陷入枯草的声音。
阿娜尔的身上落满了雪渣,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那片银装素裹的湖泊终于出现在她面前。
阿娜尔跳下马,皮靴踩得枯草咔嚓咔嚓响,雪地里寂静无声,这湖边一个活物都没有。她四下查看,发现几道风雨还来不及掩去的车轮痕迹,将枯草压出了深深的印子。
阿娜尔准备沿着车轮痕迹追去,草坡上出现了一匹牧马。
是泽依同追着牦牛出去时骑得,阿娜尔大喜,换乘了这匹马,沿着车辙印子追了下去。
老马识途,希望这匹牧马能将她带到目的地。
一路上车辙印子似有若无,看样子原本是打算往公路方向开去,怎么慢慢偏向雪山了?阿娜尔不解,然而忧虑并没有减少多少,这样的天气,长久呆在帐子外面,是可能冻死人的,泽依同能熬过吗?
风雪落下,在她纵马而过后,将车痕连同马蹄印记都淹没了。
顿珠着急了热心的牧民追来时,只发现了银湖边最深的两道车轮印记,这个天气只有不要命的才往雪山跑,她带着人往公路方向追去。
………………
“泽依同……泽依同……”
风雪阻挡了人的视线,阿娜尔现在完全是凭着感觉在跑。
她希望在白茫茫的远方能有人回答她一声,然而总是失望。阿娜尔的嗓子已经嘶哑,她感觉融化的风雪在往脖子里的钻,低温能让人的体能迅速降低,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雪山在望,阿娜尔路过一个陡峭的石头山谷,打马一晃,隐约听见了高声尖叫的女音。
她一勒缰绳,调转了马头,寻了个入口踏入这碎石乱石谷。
“泽依同,是你吗?回答我!”
谷中浓雾翻滚处,传来抽泣声,带着些疑惑:“阿佳?”
的确是泽依同的声音无疑,阿娜尔跳下马,小心摸索过去。
“阿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浓雾中泽依同的声音难以掩饰的惊慌,阿娜尔这次并没有回答她,她警惕地望着四周,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就是怕会中了歹人的埋伏。
靠得浓雾近了,突然有一团黑色的阴影朝她扑来,阿娜尔抬腿踢了阴影一脚,阴影滚落到地,发出动物受伤的哀鸣。
阿娜尔这才看清楚被她一脚踢飞的,是一头野狼。
“阿佳……这里,好多野狼。”泽依同的声音就在前方五十米处,阿娜尔皱眉,她已经看清了眼下的形势,怪不得泽依同警告她不能过来。
并非歹人作怪,原来这浓雾中的方圆数百米,竟然有许多影影绰绰的黑影,碧绿的眼睛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抓泽依同的人,被野狼包围了?
不对,他们和野狼无冤无仇,狼群不会去招惹这样的敌人。
和狼群有仇的……阿娜尔想起了今年七月份时,她在银湖边上诱捕白云,所重伤的那两只野狼,该死,这些记仇的草原狼,怎么挑了这个时候来报仇?
泽依同深陷狼窝,她不能不救!
阿娜尔甩动手中的马鞭,野狼们给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些草原狼生性残忍狡猾,此时为阿娜尔大行方便之门,不过是为了合围她。阿娜尔就算深知结果,却也不得不主动走入包围群。
又行了三十来米,阿娜尔终于看见那些觊觎白云的人。
这些人开了一辆普通吉普,一辆悍马,此刻两车成犄角之势防备着狼群,几个穿藏袍的汉子手里端着猎枪,试图恐吓狼群。
阿娜尔脚步一顿,怒气几乎填满了她的双眸。
欺人太甚,这些人渣,这样危险的境地,他们居然让泽依同站在一辆车的引擎盖上!
这些手拿着猎枪的男人,还知道要躲在车窗里,露出枪管,他们却让十二岁的泽依同站在引擎盖上——小姑娘这样新鲜的血肉,引得狼群骚动不已,很多双绿油油的眼睛,都死死盯住瑟瑟发抖的泽依同。
人渣,这些人渣……
阿娜尔明明是大怒,却感觉想哭。
在她没来之前,泽依同到底受了多久这样的恐吓,他们还对她做了什么?
“阿娜尔,你是叫阿娜尔是不是?”车厢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藏头露尾,只能听出年纪不轻了。
阿娜尔冷笑:“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放了她。”
那人哈哈笑起来:“放了她,让她去喂狼么?阿娜尔,把马交出来,我就放了她。”
那匹白马,经过他这两个月查证,居然是草原传说中的天马,这已经超过了赛马的价值,大金牙的声音中有着渴望。
天马他不准备放过,当然还得包括眼前的小美人——听说这野性难训的天马,一生只能有一位主人,既然如此,他将这同样野性的小美人带回内地,在圈子里才是一件“美谈”。
阿娜尔皱眉:“现在给了你马,你能从这里逃出去?”
靠着悍马的强悍,他们应该有机会冲破狼群的包围,那自己和泽依同呢?除非白云在此,靠着它的速度,才能带着泽依同突围而出……阿娜尔心中暗暗作着打算,白云不能交给他们,先不说自己舍不舍得,给了他们,她和泽依同必然葬身狼腹,绝无生还的可能。
白云,白云,你能察觉到我来了雪山吗?
那人没有回答阿娜尔,他只是示意手下往天上开了一枪。
枪声让野狼群不由得退后了两步,扩大了包围圈。
那人得意笑起来:“我不是逃,是从这里从容走出去……小美人,如果你服软的话,我还可以带你一起出去,嘿嘿。”
他声音中的不怀好意,猥琐得让阿娜尔差点吐了出来。
她定了定心神,掩去声音当中的厌恶,“那我的小妹?”
车中人大笑数声,“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你的小妹,不就是我的吗,当然也要一起出去。”
阿娜尔不怒反笑,略带了英气的气质突然一变,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容颜,百媚横生。
她能听到车上有人抽气的声音,这样的亵渎,如果换了从前的她——从前的自己,会怎么做?
群狼环伺,阿娜尔突然头痛欲裂。
她想不起从前的自己,无法破解眼前的危局!
空气中有连续破空的声音传来,阿娜尔条件反射滚地一躲,两个针头模样的东西钉在了地上,车里人发出轻咦,似乎没料想她能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