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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老和尚突然大彻大悟,即可立时圣神大成(类似炼虚合道之境),佛光普照,即身成佛,飞升极乐世界。
可惜老和尚年纪近百,时日无多,按照石之轩的估计,他这辈子是不大可能达到那般境界了。
尽管如此,与老和尚相比,四祖道信这等四大圣僧一级的禅法修为固然超凡脱俗,却也只能算是‘孙子’辈儿的……
在石之轩不动声色的胡乱腹诽之时,慧可语重心长道:“五十多年前,吾师达摩将禅法带到中土,当时诸人是遇而未信。
至吾数十年广示心要,诸人仍是信而未修,再经僧璨多年来四处设坛,公开弘法,诸人才是有信有修……”
此言一出,不仅慧可自己语气唏嘘,就连僧璨、道信亦神情感怀。
旁人只嫉妒佛门昌盛,犹如鲜花着锦,然而佛门之中,亦是派系林立,相互倾轧,后起宗派初始弘法时的艰难,往往超乎外人想象。
纵然慧可这般有上乘武功傍身者,当年在同行的全力排挤,明枪暗箭之下,亦不免多次徘徊在鬼门关前。
由此,禅宗和尚的武功一代比一代高强,未必没有被逼无奈,吃一堑长一智的原因!
石之轩面上神色专注,貌似洗耳恭听,实则心中却暗暗感慨:果然不愧是将来流传千古,后劲绵延的禅宗,忆苦思甜这种划时代的先进洗脑教育法,如今便已大行其道!
当然,观摩着慧可、僧璨、道信这一脉相承的三代,却是一坚毅、一沉稳、一清柔,各自气质竟截然不同,再思及自己此刻一身“神圣光环”,石之轩不由稍稍腹诽:恐怕唯有靠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印传承的禅宗,一代不像一代,才会依然各得其乐……
如今这时代,弟子的性格和气质不像师父,那绝对是不可原谅,乃至与传承衣钵无缘的特大原罪,几乎等同于儿子不像父亲。
至于此时代儿子不像父亲的后果?
啧啧,轻则不得父亲喜爱,甚或被怀疑是隔壁老王的种,无缘财产继承权,重则丢掉小命……
恰如古往今来,许多皇帝一门儿心思的要废太子,正是因为感觉太子‘不类己’,也就是性子跟自己不像!
即使如今称霸佛魔两道的慈航静斋和阴癸派,每一代的传人,无论性格和气质,均与师长有七八分相像,更因此而被江湖中的前辈们广为赞溢,什么得乃师真传,什么青出于蓝,犹胜乃师……
至于像禅宗这般,传人一代与一代个性截然不同的情况,放在大多数人眼里,可就是一代不如一代,即将没落的征兆。
当然,在石之轩看来,正是禅宗代代都是精明人,智慧和眼光非比寻常,才没有一味要求继承人“类己”。
毕竟,数十年来,禅宗的情况日新月异,正需要不同类型的宗主来继承和掌控禅宗这条越来越大的船,使之朝着更开阔、更平稳的河流行驶下去。
从达摩传法慧可的时代开始,禅宗庙小人少,名声不显,无人供奉,又遭佛门固有势力的排挤打压,因而需要慧可这等坚忍不拔、百折不挠的奠基者,四处游走,在中土士大夫之中弘扬禅宗佛法,打开局面。
到了僧璨接过接力棒的时代,禅宗已在达官显贵之间小有名气,便需以此为依靠,向平民大众进军,正需僧璨这等沉稳持重之人不辞辛劳,继往开来。
一则改变靠上层弘法的方略,变为在村夫野老中随缘化众;二则变在都市城廓建寺院为在深山僻壤布道场;三则变居住无常的“头陀行”为公开设坛传法;四则变“不立文字”为着经传教……
而如今到了道信主事的时代,禅宗已是大庙小庙为数不少,通达南北的佛门后起之秀,主流大宗之一。
而道信平日里的主要工作,则是在大江南北继续多建寺庙,完善及推广禅宗理念,使禅宗成为佛门中的庞然大物,乃至取慈航静斋及净念禅院而代之,领袖佛门,统帅正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望眼欲穿
当然,这就不是一代两代所能顺利达成,尚需自道信之后的两三代宗主再接再厉。
只不过,若是在当前这种一鼓作气,爆发性的上升势头衰竭前,禅宗未能力压佛门其余诸多宗派,登临教主,那么禅宗之后恐怕就再无机会,唯有与其余宗派一样,勉力守成而已。
总而言之,禅宗之发展恰如种树,初祖达摩播种,二祖慧可浇水施肥,萌发幼苗,三祖僧璨呵护树苗茁壮成长,四祖道信及五祖、六祖则要在大树枝繁叶茂的同时合理修剪枝叶,使之长得更高、更健康,乃至开出满树繁花,结成累累硕果……
至于这满树繁花,累累硕果之时,能否如理想中那般力压群芳,参天独秀,只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时也命也!
而在此之后,不论禅宗是否仍处于佛门主流之一的地位,后辈弟子若能勉强保住大树不朽,传承不绝,已是邀天之幸!
此间种种,眼界凌驾于时代大势的石之轩,固然了然于心,而慧可、僧璨、道信这亲身参与禅宗接力赛的三僧,凭着超凡脱俗的智慧,亦能隐隐明悟几分未来走势。
尽管四人其实都明白,世间万事万物,绝无长盛不衰之理。
纵使如今领袖佛门,威凌正道的慈航静斋及净念禅院,在百多年前,其实也曾躲在深山,做过缩头乌龟,而百多年后,慈航静斋及净念禅院是否仍存于世,尚未可知……
然而宗教智者的修行本质,正在于学法弘法,教化众生的过程中,渐悟顿悟,自证他证,渡人渡己,一窥上乘正果。
没人能比上一世曾以一教而成功化育天下的石之轩,对此体会更深!
亦因此,对于各宗大佬这等聪敏绝顶,有望‘成佛’之人来说,传教弘法,广收门徒,看似是为了光大宗门,争名夺利,而实质上,未必没有聚拢大批小白鼠,为种种颇具可行性的‘即身成佛’修行法门,积累广泛而充裕的资料和经验的意味。
毕竟,红尘俗世的佛主之位再尊崇,也比不上‘即身成佛’后长生久视,永恒不朽之万一……
好一会儿,慧可老和尚终于结束了例行的思想指导课,话题一转,喟然叹道:“吾等空门中人,贪求身心清净,本不愿参合俗事,干扰国政……
然而诸多前辈智者早有共识,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
但为佛法长存,吾等纵然不愿奉承权贵,亦不得不勉力行之,世间英杰甚或因此对吾等颇多误解,亦是无可奈何之事……”
尽管此时只是禅宗内部三代宗主外加第五代内定宗主的四人小组秘密座谈会,绝不会宣扬出去,但这种既当表子,又立贞节牌坊的纯善口吻和含蓄风格却绝不能省略。
平日里的一点一滴,一言一语,都得养成良好习惯——唯先自欺,方能欺人,影帝正是这样炼成的!
就像净念禅院的了空、道门散人宁道奇,在出手之前都会来这么类似的一段儿。
大义不外乎是:我是迫不得已才来打你的,但我打你,其实是为你好,是打醒你,是拯救你这迷途的羔羊……
我如此违背自己的本心,冒着禅心倒退的风险出手拯救你,已属损己利人,你还怎能怪罪我呢?
千万不要小看这些貌似假惺惺的话,若是没有数十年的朝夕苦练,绝无可能随时随地脱口而出,即可达到悲天悯人、声情并茂、诚恳之极……
因此,面对慧可老和尚这很是疑似脱裤子放屁的几句话,石之轩与僧璨、道信无不一脸深以为然之色,更齐齐双掌合十,颔首赞同,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慧可又道:“纵观历史,吾沙门起起伏伏,其间各宗派之兴衰,似乎隐隐然有迹可循。
当年北魏佛法大兴,以菩提流(留)支、昙摩流支、佛陀扇多、勒那摩提等前辈译师的嫡传流派为首,僧尼百万,何其繁盛?
惜乎僧尼贪逸,占地既多,且不纳租税,不但徭役,终招致国主忌惮,乃有百多年前魏太武帝下令废佛之事,北地寺庙毁于一旦,僧尼尽皆还俗……
及至七年后北魏文成帝重兴佛法,以上主流宗派早已一蹶不振,方有南方诸宗乘虚而入,与以上宗派所残留经卷教义融合,乃有毗昙宗、成实宗、三论宗、涅槃宗、律宗、净土宗等等诸宗……
方今大周皇帝复又掀起禁佛浪潮,吾沙门再遭大难,惨不忍睹……然前车之鉴,实未远矣!”
慧可说着,一边摇头叹息,满脸悲天悯人之色,一边眼神微眯,闪烁不定。
“阿弥陀佛……”石之轩与僧璨、道信再次一齐合十垂首,口宣佛号。
然而石之轩清楚的感应到,身旁这三个秃驴在提到废佛禁佛之语时,不仅毫无一丝悲痛之情,反而各自心思百转,暗暗激动。
究其原因,老和尚刚刚所言,已经暗示过,每次禁佛法难,都是一次佛门势力大洗牌的天赐良机,最适合有所准备的后起宗派乘虚而入,迅速膨胀。
况且五六十年来,禅宗之所以能够磕磕绊绊的爬起来,舍却达摩、慧可、僧璨的奋发图强,亦有搭上北魏太武帝灭佛,清空北地旧有佛门宗派势力之后,佛门重兴之末班车的原因。
这座嵩山少林寺,正是北魏佛门复兴末班车时节,皇帝敕建的最大寺庙之一!
但,末班车终究比不得早班车,在宇文邕禁佛之前,禅宗在整个北周境内,基本上没几家寺庙。
即使如今北齐境内有僧尼合计二百余万人,寺庙四万余座,乍看起来,可谓庞然大物,然而华严宗、天台宗、三论宗、禅宗在其中所占比例加起来,亦不足百分之一。
如此大的馅饼,华严宗、天台宗、三论宗、禅宗枉称四大宗派,却只占了这么一点儿边边角角的饼渣渣,连馅儿心都没舔一口,又如何甘心?
禁佛之举,在占据了绝大多数份额的杂鱼宗派及旧有寺庙看来,实属灭顶之灾。
但在四大宗派这种掌握了绝顶武力,能够轻易度过危机的后起巨头看来,未必不是一个重新分配股份的绝佳机遇。
无怪乎四大圣僧的反应不咸不淡!
反正,石之轩此次受命来开座谈会,正是北齐境内的禅宗骨干,包括二代宗主慧可、三代宗主僧璨,都准备卷铺盖去南方暂避一时的前奏。
一句话,尽管北齐大军上个月成功击退了北周宇文邕的御驾亲征,但禅宗大佬们仍旧不看好北齐的明年,已在未雨绸缪!
……………………
傍晚时分,座谈会终于结束,离开了慧可、僧璨两个老秃的方丈院,道信和石之轩师徒一齐暗暗松了口气。
装孙子真难受,别提还得装太孙子!
走在通往侧院禅房的幽林里,道信沉声道:“年底之前,为师就要陪你太师祖、师祖南下去往司空山、天柱山、双峰山等地云游或驻跸,数年内恐怕不会重返齐地。
明年宇文邕再次伐齐……”
石之轩眉头一挑,知趣道:“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明年弟子会在齐地云游,留意两国战事,并监察魔门中人的踪迹。”
“嗯……”道信满意一笑,忽而饶有深意道:“不久前,净念禅院再次提及将和氏璧交由慈航静斋保管,吾等四人并未拒绝。
你不是一直对慈航静斋的美貌师太望眼欲穿么……就快得偿所愿了!”说着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诡异弧度。
“呃……”石之轩貌似愕然一瞬,继而大义凛然道:“师尊误会了……久闻慈航静斋的师太专注于天人之道的研究,弟子只是想跟她们参禅论道,探讨生命哲理罢了!”
顿了顿,又煞有介事道:“听闻齐地魔门高手众多,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