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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研究着,丝毫没有躲着黎雪的意思。
黎雪脸色红润:“报仇时我也去。要不是那些混蛋,娘就好起来了。余家二夫人说,娘昨夜强行调动灵魂本源,真魂受损,两三年都不一定能恢复过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未亮,一百名铁甲军士整齐划一,站在镇口,鸦鹊无声。黎宏骑在一只长鼻雷象身上,鞍间挎着一把九耳刀。
月色已近西天,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之时。忽然,一声野兽的叫声响起。一团火光从田垅坡亮了起来。
“失火了,失火了!”声音慌张,正是那个胖子田里长。他提着半块破锣,正在村道上奔跑!
自从别的小孩归来,把刘校尉的信捎给他,他就明白,自己如果完成不好,不仅儿子不保,自己的无能也会成为致命之处!
烟光中,几十个黑衣人忽然从村东一间空屋子里闪了出来:“老七,胖子里长反水啦!”
另一个黑衣人笑了:“这点小伎俩就想骗我们!动手,挨家抓人质!唐明王朝总是自诩君子之邦,为了这些草民会放我们走!”
他的话音未落,听到村外的小河处传来巨大的蹄声。
脸色剧变,想在乱蓬蓬的村中抓到人质,绝不是平日里吓唬一下就好使了!更有田胖子大声叫喊:“乡亲们快逃,黑衣人是强盗,别让他们抓住!”
村子是敞开的,村民都是上山下河老手,论拼命十不如一,但逃起命来,各有绝技。
单说田胖子,看到村口两侧逼来的黑衣人,他一扭身,跳进了一处粪坑,在里面打了一个滚,然后冲出来,直直地向一个出村的胡同钻了进去!
那身味道,让追击的黑衣人大骂,失去了追击的兴趣!随手飞掷一物,将胖子射倒在远处惨叫!
但上千人的村子,还是被抓到了近百老弱病残。等一百人的铁甲军把村子团团围住时,三十多个黑衣人各拎着一至二名村民,叫嚣着。
雷霆也带着四十多名龙兽卫赶到。他冷冷地盯着对方:“放了人质,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诛尔全族!”
唐明王朝,诗书传家、仁礼治国,一向讲究官府爱民如子,像这种大规模民众被胁迫,即便剿灭盗匪,恐怕也会记过不记功!
雷霆做为一名军人,当然也会被降职!所以,他甚至比那个缉捕校尉还痛恨这群混蛋。
黎宏冷静地看着小个子黑衣人头领:“投降吧!即使你们杀了村民,也逃不脱的!阴曹地府又多笔孽债!”
一个黑衣一眼就认出了他:“你还没死?”迟疑中竟然带着一丝惊惧。要知道,那天足足五十多人围攻,结果一个孩子竟然没死!
该死,要不是唐明典律森严,村镇联保体系成熟,怎么会如此费力对付一众普通人?
想到这儿,他冷冷一笑:“不享生前福,哪管死后祸?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唐明帝国宣扬的仁义在哪里?”
黎宏一挥手:“也罢,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打个商量。你们带这么多村民逃不掉的!不如用我一人换下他们全部。而我是个小孩子,想逃都逃不了!”
那黑衣人奇道:“你不怕死?”
黎宏哈哈一笑:“儒者仁心,虽死无惧!”
说着黎宏从象身上下来,结果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看着他骑象,而且脖子上挂着镇章,黑衣人大为惊奇:“你是镇长?不是开玩笑吧,怎么会轮到一个孩子当镇长?”
他身后村民打扮的刘龙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结果他脸色凝重了:“你说得有道理,牺牲你一人,换得百人还!唐明之人果然仁义!我同意!”
说着,他向刘校尉一点头:“换人!”
第14章 仁者丹心 鱼腹有人
刘校尉一把拽住黎宏:“不可,国之栋梁远非草芥之命可比!”
犹豫之中的黑衣盗匪闻听此话,挥刀砍杀一村民,惨叫声让刘校尉剩下的话闷了回去。
黎宏缓缓向前走着,一点点与那群村民接近。在对方持刀盗匪不断靠近自己,即将抓住他的时候,他大叫一声:“还不快跑!”
村民哄的一下跑向了刘校尉一方。三五个黑衣大汉伸手去扣住黎宏双肩。黎宏一道心力从眼睛迸射,身后窜出那只食脑兽,三五下间,已经咬倒数人。
乱箭齐射,雷霆手中两把盘旋飞剑更是瞬间飞至,试图把黎宏身前一拥而上者隔开。
双方都低估了对方实力。
一个看着不起眼的年轻黑衣人伸手之间,弹飞了食脑兽,一巴掌抡在了黎宏的脸上,顿时把他抽得天悬地转。
倒地的瞬间,他看到飞箭在黑衣人身前停下,一把闪着幽光的短枪在村庄上空与飞剑盘旋激战!
再清醒时,感觉身后马蹄声急,前方朔风凛冽,自己正被一个大汉背着,全身捆得如麻袋一般,连嘴上都被勒了一道。
挣扎一下,纹丝不动。黎宏明白,自己真成了人质。看看周围,他长出了一口气,幸好只有自己一人。
十多个黑衣人一边跑,一边留下人阻击。看他们逃跑的方向,显然想冲进茂密的森林。
树林越来越密,不时有枝条抽在黎宏的身上,刺痒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追击的龙卫兽已经渐渐慢下来,铁甲军下了座骑步行追赶,速度慢了许多。
摆脱龙兽卫和铁甲军士,黑衣人只剩下十个人。每一个都有十五阶以上实力。最开始同意交换人质的那个小个子,腾挪之间,如鬼魅般,竟有三十阶以上实力。
黎宏已经换了两个人背着,而追在后面的龙兽卫顾忌黎宏的性命,没有乱箭齐射,否则,任十人有通天之能,恐怕也逃不进森林。
刘龙长长的出了口气:“谢寨主,只要冲过连云涧,前方就是真正的龙炎森林,追击之人,恐怕只能望林兴叹了!”
黎宏眯着的眼睛忽然一亮:前方茂密的“天橡林”中,天青郡守二夫人正摇曳着身姿坐在树杈上,柳枝摆来摆去。
奇怪,她怎么不藏起来呢?黎宏忽然明悟了:自己的眼睛特殊,幻化之物完全无效。那二夫人此时肯定“变”成天橡树枝,谢寨主才无法发现!
“谢寨主,林中歇会吧!早晨饭没吃,跑了快一天了,吃点再走!”
谢寨主正是抽晕黎宏的那个瘦子,他嘿嘿一笑:“不能停,我们步行,官军完全可以绕到前面伏击!只要进了龙炎森林,就有无数条可行之路,我就不信对方能猜准我们从哪儿过连云涧!”
十人无语,冲进天橡林。
好机会,一定要逃掉!不然到了森林中,恐怕就没机会了!
冲在最前面的刘龙忽然惨叫一声,双脚踏上了一面兽夹。他身手极好,迅速在原地翻滚着,带着兽夹摔进了一堆乱叶中,避开了偷袭的冷箭!
黄叶漫林飞,绿叶长空舞,三个二十阶左右的军中强者从地面跃起,刘校尉、雷霆,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已经冲了过来!
那女人两把弯刀盘旋着飞至黎宏面前,斩断绳子,盗贼大汉的脖子上瞬间留下一抹嫣红!
摔在地上的黎宏连续翻滚,躲开乱刀追剁。
一个怪异的声音忽然从天空传来,黎宏心头急抖,颤动得让他毛骨悚然。危及生命之感让他一跃而起,撞在一棵树上摔倒,身上被后面追击之人砍了两刀。
天空中一道黄色直击地面,一人多深的大坑中浓烟四射,笼罩四周。“退后,有毒!”二夫人的话音未落,那绿柳枝上飞出两片柳叶,化成绿网,把黄烟笼在中间。
阴森的尖笑声从树梢传来:“停手,不然这个小姑娘就没命了!”
激斗戛然而止。除了“谢寨主”身上无伤傲然站立,其他四匪伤痕累累,虽无骨筋之碍,却也筋疲力尽,跌坐地上!
刘龙脚面鲜血淋漓,一条蛛纹正从下往上延伸,显然夹上有毒!树梢上的蒙面老者扔下一黑丸,刘龙大喜,急扔入嘴,脚面迅速愈合,那蛛纹渐渐消失。
龙兽卫、铁甲军强者缓缓后退,老者从树梢上落下,手中擒着余茹花——她是悄悄跟上来的!
二夫人脸色青愠:“放人,我作主你们六个可以活着离开,否则……”
那个老者脸色微变,提着余茹花的手竟然有些颤,转身扔给身后谢寨主:“看好她!她中了咒毒,不要接触肉身!哼,诸位,虽然她活不过三天,但毕竟是郡守之女,你们敢放手一博吗?”
黎宏全身血脉略微舒畅,从刘校尉手中接过一颗丹药,吞了进去,火热之感由腹中升起,一股股涌进心脏。
他从树后站了出来:“用我来换那个小女孩吧!她命悬一线,论身份我不如她,但论前途……”
老者盯着黎宏看了看:“小子你命真大,天罗虫也算是南蛮异蛊之一,中之必死,你居然还活着?刚才我的坤黄帕也躲了过去!从这点上看,你确实比这个女孩有价值!不过……”
刘龙低头恭敬道:“主上,这个小子是镇长,按唐明律历,他是官员,只要活着,对方必然投鼠忌器!”
黎宏一愣,恍然明悟:如果刘校尉在别无选择情况下,牺牲了那个小女孩,恐怕没人会追究他的责任!但黎宏是镇长,就不一样了!而黎宏换回余茹花,余家怎么也不可能恩将仇报!
如此算计,真是精妙!大家盯着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刘校尉冷冷一笑:“刘龙,想来也不是你的真名?阁下在江湖中定非无名之辈?”
刘龙回头阴笑:“薄名不足挂齿,一剑三窝刘一龙!”
不仅刘校尉脸色变了,连那个谢寨主脸色都黑沉,显然,刘一龙的名号在江湖上比他响亮。
雷霆冷笑:“原来你就是那个食人心、灭满门、屠道观、焚花船的恶寇?怎么缩在此地当起了猎手?”
刘一龙也不回答:“黎宏,我们不会杀你的,带你到山寨上,咱们一起喝酒抢劫玩女人!”
说完狂笑。天上的老者指着黎宏:“像个男人样!换人!”
黎宏向前一步:“我一诺千金,绝不诳言,你们先放人!其他人也不会违背誓言!”
雷霆点头:“放人,黎宏和你们走!再让我们追上,就没这么幸运了!”
刘校尉点头。
老者脸黑了下来,不过他倒干脆:“好,我也不怕你们不讲信用!把龙兽给我们五匹,我们安全后会放了这孩子!”
黎宏向前走了十几步,站在中间。
余茹花跑到他身前,一直倔强不出声的她竟然有了泪水:“我不想死!我想和你在一起!”
黎宏拍拍她的肩膀:“只要意志坚定,命由自己不由天!活下去,等我回来!”
“嗯,我不会死,我要活下去,我会等你的!”说着,她一口咬在了黎宏肩膀上,血水溢满唇间,“这样你就能永记得我!”
黎宏大步向前,直到一个盗匪把他提起,扔在一匹龙兽上。
龙炎森林,无边无际,巨大的空间阻隔,让南蛮帝国和唐明帝国和平共处了无数年。地理原因,让双方成为友好之邦。龙炎森林,也是双方约定边界,任何一方不得以任何理由进军森林。
所以,这里就成了两国逃犯、罪人的天堂。这里经常会有单人独骑的赏金猎人,他们多数受雇佣进森林追杀。里面的逃犯之流,一般不会在两边的村镇犯案,怕引起众怒而惹火烧身。附近的各村镇,一般也不会轻易向外来赏金猎人透漏林中的秘密,以免招来报复。
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其天然的规则。
黎宏明白,如果在一天之内,自己要是逃不掉的话,恐怕真要被带进龙炎森林!
会有什么后果,他不清楚,但绝不会再有机会修智当官了:把一块璞玉扔进泥淖里,贵人们会当它是块污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