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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过浅水的湖泊,再踏过被炮弹炸得一脚高一脚低的烂泥坑后,苏瑞的身上也全都是污泥,过了一会,苏瑞终于来到了三九八团,找到了已经变成泥人的林时迁,只是才过了短短不到两个小时,他几乎就认不出他手下的这位团长。
此时林时迁褴褛的衣服上滚满黑臭的泥浆,一大块泥浆粘在他的脸颊上;左边肩膀上一个大血口,已经结痂,伤口上同样沾满淤泥;裤腿上已经糊满泥浆,紧紧地贴着腿,已经裂开的靴子可笑地挂在他的脚上。
要不是头上的钢盔和身上跨着的那支擦得还算干净的冲锋枪,苏瑞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人和林时迁联系在一起,无法和一个团长联系在一起。
“林时迁,你……”苏瑞说不下去了,千言万语汇聚到最后才汇聚成了一句话,“林时迁……三九八团还能继续打下去吗?”
林时迁咬了咬牙,大声回答道:“报告旅座,能!”
“好!”
苏瑞强忍着心中的激荡,转头对身边的士兵们大声说道:“兄弟们,咱们三百旅生死成败在此一举,要是半个小时之内咱们不能拿下日军的阵地,大伙也别想活着回去,就一起战死在这里吧!兄弟们,冲啊!”
“杀啊!”
旅座都带头冲锋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跟随苏瑞一起过来的补充团一千多人齐齐的发出一声嘶喊,一起向这日军的阵地冲了过去,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三九八团的无数士兵。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高强度作战,第十一联队其实早就快撑不住了,四千多士兵此时只剩下不到一千人,其他人不是被炮火炸死就是在刚才的交战中战死。
佐佐木五大佐此时也没有了两个小时之前的决死的狰狞,看着远处冲过来的华夏军队,他脸上剩下的只有一股死灰之色,干燥的嘴唇不住的闭合,显示其主人内心的动荡。
良久,恍若从天外飘来的声音才从他嘴里吐出来,“现在我部还有多少战斗人员?”
参谋长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后才慢慢的说道:“包括轻伤员在内的战斗人员还有七百多人,三个大队长一个战死两个重伤。”
佐佐木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在地,最后强撑着身后的土墙他才没跌倒:“也就是说经过两个小时的战斗,我们联队竟然损失了三千多人,现在剩下的人还凑不够一个大队?”
这名参谋苦涩的说道:“是这样的,联队长阁下,不过眼看还有半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届时咱们的空军和炮火就能支援我们了。”
望着前方不断冲来的华夏军队,佐佐木这才摇摇头艰难的说道:“命令部队转进吧,再打下去那些支那军队固然会被我军炮火大量杀伤,但是咱们十一联队也要从皇军的建制里消失了,我不能让十一联队在我的手中毁掉,哪怕回去后要接受军事法庭的审讯。”
“联队长!”
参谋的眼睛顿时就红了,望着佐佐木五几乎要哭出声来。
“就这么决定了,命令部队立刻向四十二联队的方向转进!”
“哈伊!立即转进!”
随着佐佐木五的命令,损失惨重的第十一联队依旧很坚决的服从了命令,从刘家湖朝着石家屯方向撤退。而已经没有余力追击的三百旅只是追出了一离地便撤了回来,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迅速和临邑城内的第三军团会和……
第一百一十三章会和
民国二十七年二月二十九日早晨七点
苏瑞率领三百旅终于击溃了日军第五师团十一联队,占领了刘家湖,打通了通向临沂县城的通道。
一名参谋连蹦带跳的跑进了庞炳勋的军团司令部,高声喊了起来:“军座,军座,我们有救了……有救了!援军来了!”
“咣当!”
一个椅子被绊倒在地上,庞炳勋豁的站了起来,瞪着眼睛对参谋问道:“真的,来的是哪只部队?带队的长官是哪位。”
这名参谋咽了咽口水,眼里道:“军座,是三百旅。带队的长官听说是一名姓苏的上校,职部也没听说过。”
“姓苏的上校,三百旅旅长?”
庞炳勋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这个三百旅从前没听说过啊,是从哪冒出来的。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眼下的重点就是援兵来了,可见战区司令部并没有抛弃他们,这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庞炳勋把手一挥,“走,一起去迎接咱们的援军。”
当庞炳勋率领众人出去的时候,迎接到的却是一群黑乎乎的泥猴模样的军人。要不是看到众人手中都拿着武器,庞炳勋还以为过来的是一群刚从地里犁地回来的农民。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庞炳勋的嘴巴咧得像头河马。
正在庞刑讯发愣的时候,为首的一名身材中等的泥人啪的一声给他敬了个礼,大声说道:“报告庞军团长,职部三百旅旅长苏瑞奉战区司令长官之命前来增援,请您训示!”
…………
二十分钟后,匆匆换了一身新的军服的苏瑞坐在庞炳勋的司令部里喝着勤务兵送来来的白开水长长的舒了口气。
庞炳勋就坐在苏瑞的一旁。感激的对苏瑞说道:“哎呀,忠信老弟,这次的救命之恩老哥哥我是没齿难忘,今后但有所求老哥哥我一定帮忙!”
苏瑞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已经年至六旬的老人,心中暗暗叹气,谁能想到这个在临沂和日本人打得你死我活的将军,几年后竟然投靠了日本人,当上了二鬼子。虽说当时的情况也属无奈,但在气节上确实是有亏的。
放下了茶杯。苏瑞笑道:“庞司令过奖了,你我同属国军战斗系列,相互救助那是应该的,谈不上什么感激不感激,况且您真正要谢的应该是李长官才是。若非李长官急令我部火速增援临沂并派出火车帮助我部赶到临沂的话。我部哪有这么快就能替您结尾呢。”
庞炳勋目露感激之色道:“忠信老弟言之有理,李长官的大恩大德我是很感激的。”
说到这里,庞炳勋目露感激之色。这倒不是庞炳勋在演戏,而是实实在在的真情流露。
在徐州会战之前,庞炳勋的第三军团面临着被撤编解散的危险。蒋委员长的嫡系部队就在他的周围,他们像饿狼一样,等待着第三军团撤编解散。中央军就是靠着吞并这些杂牌军来扩充自己。但是庞炳勋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应付这种局面还是有一手的。你要撤编,我就通电抗日。你总不能叫我庞炳勋不抗日吧?
蒋委员长无奈,只好将他派往第五战区。但是只定编四个团。第三军团有五个团,每个团都是足额的,要归并一个团,往哪里归呢?无法归并。只有解散。庞炳勋气得真想掉泪,老子都已经来前线抗日了。还受这份窝囊气。
最后还是李长官拉了他一把,当时勋有两件事是需要给予解决的。首先是武器装备,第三团虽为一个军团编制,实际上只辖五步兵团,约有一点三万人,步枪八千支,手枪九百把,重机枪六十挺,轻机枪六百挺,迫击炮六十门,山炮四门,战马三百匹。整个军团就这一点家当。而蒋委员长还要将他的一个团归并,不归并就解散,否则停发部队粮饷。
李长官当即提笔给第五战区兵站总监石化龙写了一道手令,要石总监尽量补充庞军团的弹药和装备。同时挂电话给武汉统帅部白崇禧副参谋长,把庞将军的苦衷告诉了白崇禧,请他马上向蒋委员长请示,收回军政部的成命,维持第三军团的现状。军政部很快回电说,奉委员长谕,庞部暂时维持现状。
说句实在话,庞炳勋这大半辈子都在军阀混战中倒来倒去,还从没有碰上李长官这样体恤部下的司令官,当时的他当场老泪纵横,一把抓住李长官的手握着不放开。
难怪现在庞炳勋一听到李长官的名字就会目露感激之色。
苏瑞笑了笑,不再提起这茬,转了个话题道:“庞长官,现在贵我两军已经会师,下一步作战如何继续还望长官训示。”
庞炳勋苦笑道:“忠信老弟过谦了,老哥哥我眼下已经伤亡过半,只盼着能守住临沂就万事大吉了,哪里有什么作战计划呢。这种事还是忠信老弟来安排吧。”
“这……”
苏瑞犹豫了一下,论军衔职位,庞炳勋是中将军团长,他才是上校旅长。论资历,人家当兵的时间比自己吃饭的时间都多,他哪敢对这名军中老蒋指手画脚,传出去还不得被人说闲话啊。
正在苏瑞犹豫的时候,一旁的梁治却是对苏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答应下来。苏瑞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他料定梁治不会害他,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职部就暂时越俎代庖了。”
“嗯,这就对了嘛。”庞炳勋看到苏瑞答应下来,便鼓励道:“忠信老弟你放心,这次老哥我以你马首是瞻,第三军团谁敢不听你命令不用你说话,老哥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如此就委屈老哥了。”苏瑞问道:“那敢问庞长官所部现在还剩下多少人马?”
庞炳勋皱着眉眉头想了想,“娘的,打了几天仗,兄弟们死伤过半,现在全军团能拿得动枪的只有六千人左右了。”
“六千人?”苏瑞皱着眉头算了一下,自己的三百旅原本有近七千多人,拋开警卫营、炮营、火力营、辎重营外,包括补充团在内的作战部队约有三个团大约有五千人左右,经过今天凌晨的这场激战,现在他的三个团还有四千三百多人。
也就是说他和庞炳勋两支部队联合起来的话,作战部队约有一万人,可要对付的却是城外一万六七千名日伪联军,这个难度确实有些大了。
想到这里,苏瑞并没有轻易的做出决定,而是对庞炳勋说道:“庞长官,第三军团已经打了好几天了,部队一定很疲惫,这样吧,您把城西娘娘庙至大岭一线布防交给我们就好,第三军团只防守城东一带,您看这样可以吗?”
庞炳勋一听,心中一阵感动,这位忠信老弟还真是个厚道人,娘娘庙至大岭一线是日军进攻的重点,苏瑞这么做那可是在把火力往自己身上吸引啊。
他感激的紧紧握住了苏瑞的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看到庞炳勋激动的模样,苏瑞微微一笑道:“好了,庞长官别客气了,咱们还是赶紧命令部队换防吧,否则再过一会日本人的飞机就该来轰炸了。”
“对对……还是赶紧换防吧。”
就在苏瑞和庞炳勋忙着换防的时候,日军第五师团长坂垣征四郎正对着佐佐木五大佐大发雷霆。
“你这个笨蛋,一个联队加上近两千伪军的兵力,竟然连刘家湖都受不住,你简直辱没了大日本皇军的威名,你怎么不当场剖腹以谢天皇,你还回来干什么?”
此时,坂垣征四郎对面的佐佐木五两边脸上布满了掌印,那都是刚才坂垣盛怒之下赏给他的。只见佐佐木五低着头不服的说道:“师团长阁下,这伙支那军作战意志非常顽强,他们装备了非常多的自动武器,而且还有重炮的掩护。而我们呢?只有步枪和机枪的第十一联队连一名援军的影子都见不到,师团长阁下,仗打成这样,按照支那人的说法,那就是非战之罪啊!”
“呵呵……看不出你对支那文化倒是挺有研究的。”
坂垣征四郎却是被佐佐木五大佐给气乐了,“按你这么说今天凌晨的失利的责任应该让我来背负啰?”
“不敢!”佐佐木五再次鞠了一躬,“卑职只想请师团长阁下给十一联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