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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老套,你够笨的,出这种主意。”老曾相亲要妹妹做媒,真有意思。小云说:“我叫他们来这里的,介绍人非要先去公园,我有什么办法?”
说话间,老曾出现在远端。
“速度蛮快的,就怕他速战不决。”我看手机,不到九点钟。
“不对呀!”小云迎上去问,“怎么你一个人?”老曾粗声应道:“你想来几个?”小云怕大哥,不敢追问,搔头说:“我去问介绍人,到底怎么回事?才半小时……”边说边跑了。
老曾拿我的啤酒一口喝下大半杯,我问道:“中意吗?”
“过得去。”他想了半天才开口。
“什么过得去、过不去的?想不想要她做老婆?你跟她说了点什么?”我对他已失去信心。以前他有过无数次相亲,介绍人反馈过来说他像根木头,这家伙曾发誓再也不相亲了。看来寂寞难耐,卷土重来。
“没说什么,我抽烟,她坐。”老曾一味地猛灌酒。我夺下他的杯骂道:“他妈的,你这张嘴是长来抽烟的呀!”他打酒嗝说:“我只剩一根火柴,不接着抽,上哪找火?”还振振有词的。
“汉奸”朋友(5)
我一下愣住,转而大笑,直笑得流泪。“你是猪还是人?猪还会叫唤几声,你……”我想想又笑,他闷声喝酒,不理会我。
啤酒喝得太多,不得不上洗手间,出门碰上阿英。
“听说文老弟金屋藏娇了,还敢来我们这儿?”阿英跟屁股到我们的座位。老曾还在和酒过不去,我上洗手间的功夫他面前多了一个空瓶。
“你朋友好像不开心,找个人陪他吧?”阿英像猎人一样盯老曾看。
“你自己问他。”我有意逗老曾。
老曾头也不抬,沉声说:“不用找,就要你。”蛮像那么回事的。
“那你找对人了,安慰人是我的拿手好戏。”阿英挑衅地抢过他的酒杯喝了一口。
“不知道谁安慰谁呢?到时你别叫娘。”老曾夺回酒杯。阿英冷笑道:“哈!敢挑战老娘来了,也不问问我是谁?别仗你块头大,是个蜡枪头也难说。”
“我的不是枪头,我的是大炮。”老曾也油嘴滑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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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阿英提高声音,去拉他的手,“光说没用,试过才知道。”
“走就走,怕你啦?给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家伙。”老曾站了起来。我踢了他一脚,“他妈的,当真呀?”他又坐下继续喝酒。
“喂!老文!你不玩了,也不让别人玩啊?”阿英不高兴了。我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家伙刚从泰国回来,中‘镖’了。火气大得很,巴不得传染给所有人,不信你试试。”她疑惑地望了一下老曾,悻悻走开。
“真他妈没出息。”我气恼地拍老曾的脑袋,“难怪四十岁没上过女人,跟这种货色就有说有笑啦?嘴巴不是哑了吗?哦!酒壮了你的狗胆,对吧?好哇!有本事去相亲喝醉再去,那我服了你,别把人家给强奸了。”说完我自己大笑,他也露出笑容。
5
钥匙捅了几次,放不进钥匙孔。门开了,钥匙捅到艳艳身上。我连忙去给她抚摸,她却没叫痛。
“你到底想怎样?”艳艳大声问。我想马上睡觉,口中说:“去喝了几杯,老曾相亲挺好玩的,可惜你不在。”我搂她,她放下我的手,“我们要好好谈谈。”我眼睛已睁不开,摸上床,她后面说什么我没听见。
度过一个无梦的夜晚,醒时习惯往边上搂,搂了个空,急忙蹦起。飞快地穿上衣服,特意挑一套名牌。可家里找不见艳艳,她大概自己打的走了。
回房想再躺一会儿,看见梳妆台镜子上有一行口红写的字,我笑了笑,心想,蛮有情调的。看清写的是什么,不那么认为了。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这是镜子上的字。
几次拿起话筒,没拔完号又放下,不是想赌气而是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睡意无影无踪了,抽完一支烟,索性出门。
晨曦下的市区,跟一台刚发动的马达差不多,轰鸣声比任何时候大。路边连绵的绿荫,平时看像是给高傲的楼宇戴上一层面纱,眼下越看越像遮羞布。
也许怪我感叹生活单调平淡,老天给我一点变故。不知道拥挤的车流中,那些白领阶层和经理、董事长们是否也和我有同样的烦恼?也不知道当我成为他们一员时,艳艳会不会又对我有更高的要求?
“早一轩”和往常一样人满为患,小妹们忙得不是手脚。我停好车,没进店里而是朝巷子口的饭店走。饭店老板被我从梦中叫醒,只谈了十分钟,我得到了这家饭店,那老板恨不得马上搬走。
我打开饭店的门,朝巷子里站着蹲着吃米粉的人说:“没座儿的到这边来!”随即涌进一群人。饭店的几个小妹开始上岗,这一天的生意比任何一天都好。
“汉奸”朋友(6)
6
“我老人家,现在可是个卖米粉的,好像比没事做那时更贱,你别面子上过不去。”
“行了!你卖白粉也没关系。”
高仕明来电,说是有同学从国外回来,邀请我去陪吃。
我如约而至,高仕明一身笔挺西装坐在“派斯蒙”餐厅里,俨然一个大商贾,旁边自然是他的学生兼太太周玉。他在我身后左看右看:“喂!你不会是老婆跑了吧?”
“让你猜中了。”我苦笑道。
“一定是你卖米粉惹的祸!”周玉说。女人的心是通的,我不吭声。
“说点高兴的,那场官司终于了结了,对方明天转账。”高仕明露出笑容,确实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这场官司打了一年多,早该有结果了。
“我说呢!”我拍起大腿,“太阳从东边落了,你老人家敢在这地方请客?肯定没安好心,是叫我来埋单吧?”
高仕明做了一个滑稽表情说:“你有这份心,我当然不拒绝,不过,实在是客人应该有这个待遇。”
“哪路神仙让你如此恭敬?”我好奇心骤起,“我要睁大眼看看是否值得一请。”
“人来了,你看吧!这人比你更加玩世不恭。”高仕明起身相迎。
来人不少,有五六个之多,走中间的像一对夫妇,相貌平常,衣着也不醒目。反而是另两个留着小辫,身形硕大得和相朴运动员差不多的保镖,引人注目。可能是出不了国,生了嫉妒,国外回来的“海归”,我一贯抱以冷眼。
高仕明介绍说:“王一州,日本回来的,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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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王一州漫不经心接话,我很意外听到这个粗俗的词。他老婆向我们鞠躬,我见高仕明不还礼,也装没看见。高仕明介绍我时,王一州神态倨傲,一动不动,像是居高俯视,又像无视我的存在。非但没伸出手,礼节性的回话也省了。
高仕明尴尬地搓手,故作轻松说:“老文啊,他这个海龟可厉害了!准备来我们这里投资,头期就十几个亿,省长、市长抢着见呢!”
周玉紧张地看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紧张,主动站起,向王一州伸出手,边打量边说:“王先生五官齐全,四肢俱在,一看就知道是个人物,怎么会是海龟呢?”
王一州一怔,这才起身和我握手说:“彼此、彼此,文先生,咱们都是人物,不是动物。”高仕明趁机举杯:“来、来,为我们都是人物,不是动物,干一杯!”碰杯坐下,王一州挑衅地望我说:“文先生在哪儿高就?”
我对视说:“街边卖米粉的。实话告诉你吧,今天,高老师答应给我两百块钱,叫我来拍你马屁,让你开心地吃好、喝好,最好能吃喝出社会责任感来。如果不需要,我马上走人,两百块照收。高老师,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该死的市场经济。”说完我起身就走,
“请留步,别急嘛!”王一州嘻笑拦住我,“交个朋友,马屁免了,我不过一汉奸而已,不值一拍。”他笑起来眉宇间有股邪气,既傲慢又冷漠,那神态,这间餐厅像他家的后园。
我重新坐下说:“汉奸好啊!这年头汉奸是大爷。没见好多人在追查祖宗三代吗?恨不得沾上东洋人、西洋人几分之一的血缘呢。”
“对啊!”高仕明说,“就说外企那帮白领吧,眼睛都长脑门上了。”
“全是装的,回公司就成了孙子,十足的奴才。”王一州的普通话比我和高仕明都讲得好。我说:“没那么严重吧?可能你们日本公司多一点儿。”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霸气书库
“汉奸”朋友(7)
“一个鸟样!”王一州满脸不屑吐脏字,端起酒杯在手中玩耍,“我在美国公司干过,有次开会,一个同事打喷嚏,老板骂完他祖宗十八代不算,非要他脱衣服擦干净地板上的口水。日本、韩国的公司更别提了,罚跪、毒打是家常便饭。小时候老师讲的地主资本家手段,样样用全。”不知何故,这人给我一种投缘的感觉。
高仕明斟酒说:“没你讲那么恐怖吧?昨天有个外企的白领和我讨论人权呢,他自己怎么可能生活在旧社会?别危言耸听了!”
我说:“听王先生这么讲,我觉得我够幸运的,要不到现在我还耿耿于怀呢!”
“你怎么幸运了?”周玉问得正合我意。
“怎么幸运?”我长叹一声,“唉!那年去外企应聘,样样过关就嫌我是党员。是党救了我,把我从水深火热的旧社会拉回来。”
高仕明大笑道:“这可是新闻,你居然会是党员!”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不也是过?还是你这胖子介绍的呢!谁想现在成了大汉奸,还娶个日本鬼子做老婆。”王一州轻蔑地看他老婆一眼,邀我喝酒,“听说文兄在这里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往后请多多关照。”
我说:“你别听老高胡吹,我真的是卖米粉的,哪来的神通广大?”
“卖米粉的也是自立门户嘛,强过在外企当奴才,有本事的人,大多隐于市井。”王一州的话,我听得有点飘飘然,和他干了一大杯。
高仕明说:“就知道你们会投机,老文这家伙不但是个玩家,脑子不比你那群智囊差,在这里,想不吃亏要好好请教他。”这家伙怎么不停给我戴高帽?我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说:“行!王先生如果想投资卖米粉的话,我免费指导。”
我注意到,从头到尾王一州老婆没有说一句话,菜也吃得少。和他同来的人个个正襟危坐,像是很认真听我们调侃。
王一州走时,问清我米粉店的所在路段,郑重其事说:“一定拜访,哪天流落街头,也有地方填饱肚子。”这种话我也爱说。
送高仕明回去的路上,这家伙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说:“谁像你?开小车卖米粉,又来‘派斯蒙’做大款,标新立异不至于牺牲老婆呀!去把艳艳接回来,上王一州那里做份体面的工作,他对你非常满意。”
“原来要我埋单有这层意思?”我真没往这方面考虑,“王一州来看我是否够格做狗腿子吧?怪不得你把我吹上了天。”
周玉道:“说这么难听,我帮你担心呢!怕他看不上难下台,哪晓得你竟然人见人爱。”
我明白她紧张的原因了,大笑说:“他不会是同性恋吧?我可不敢自投落网,也不想挨罚跪挨毒打,还是卖我的米粉自由自在,谢谢你们师生俩的美意了。”高仕明直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