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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金风响亮,一件沉重的兵器,在空中带着风声,朝着杨承祖的后脑,猛击而下!
第五百七十七章无形绞索(三)
一声脆响,兵器落在铺地的金砖上,那兵器被弹了起来,而兵器的主人用力过猛,发出一声惊叫,手中的兵器也脱了手。杨承祖这时才看到,那是一柄短柄金瓜,若是方才自己躲的慢一些,怕是真的要把脑浆打出来。
“你还敢躲?”张鹤龄没想到自己一击居然失手,气愤的抬脚朝杨承祖身上踢去,这次杨承祖没躲,让他踢个正着。接着张鹤龄就觉得自己这一脚仿佛是踢到了一面墙上,震的脚踝巨痛,惨叫了一声,向后跌了过去。
张延龄大叫道:“反了,简直是反了!光天化日,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居然敢殴辱皇亲,这眼里还有太后么?来人啊!”
“来人,要做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首响起,有人从外面大步流星的进来,对杨承祖吩咐一声:“杨卿平身,赐坐。有什么话大家坐下说,没有必要跪下。”
只听声音,就听的出是嘉靖皇帝,杨承祖趁机站起身,张佐已经带领几名小太监进来,为杨承祖准备好了一个绣龙墩。张氏昆仲算计着这个时候的皇帝,应该还在仁寿宫那边聆训,没可能过来,所以才肆无忌惮。没想到嘉靖居然回来的这么早,在金殿里动兵器,又被皇帝看到,颇有点被人抓包的尴尬,脸上发红,话也说的不是太利落。
不管怎么说,在紫禁城里,名义上的最高首领还是皇帝,他们下令抓人,就未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更别说带武器进紫禁城,这就更犯忌讳。大明对于外戚防范甚严,他们不过是仗着姐姐的权柄,才能放肆一些。如果皇帝真的发怒,今天这事,也是不大好交代的。
嘉靖皇帝表面上没动什么声色,还是按着后辈见长辈的规矩行礼,张家兄弟则抢先按着臣见君的规格施参。等到坐定以后,嘉靖似乎没发现地上那柄金瓜锤,反倒是与张家昆仲热情的说起了家常话。
他的官话练的不错,与人交流没有障碍,态度上也肯诚恳,仿佛他真的是两人的外甥,在和舅舅闲聊。
可是张家弟兄坐在这里,就难免有些不大自然,再说若是问起自己和杨承祖的冲突原因,也实在张不开口。勉强待了片刻之后,张延龄道:“万岁,臣还要到仁寿宫去看望姐姐,想在您面前告假,还请万岁见谅。”
“建昌侯不必客气,圣母那里朕刚刚去问过安,她老还问起你们的情形。正好过去与圣母说几句话,也是理所当然。张佐,头前带路,临走时再为两位千岁取一副玉石棋子,一面古琴,乃是朕的赏赐。”
两人如释重负的跟着张佐的身后向殿外走去,眼看二人即将出殿,嘉靖忽然说道:“二位爱卿,朕的紫禁城内护卫众多,安全上没什么问题。下次入宫拜见圣母,只要你们自己人来就行,像是金瓜锤这类防身的器械,就不必带了,若是被人看到了,还当你们有什么企图,反倒是麻烦。”
张鹤龄似乎是脚下不大利落,人一个趔趄,若不是几个太监扶住他,人就要摔在地上。两人甚至连回头申辩的胆子都没有,而是加快脚步,跟着几个太监逃出了承天殿。
看着消失不见的背影,朱厚熜哼了一声“好大的胆子,进宫居然敢带军刃,当真是没把朕这个少年天子放在眼里。”
“陛下不必动怒,这是两个夯货,不难对付。若是聪明人,就不会带上什么兵器进宫,就算要杀微臣,也不会蠢到自己动手的。”
“大哥放心,有朕在,没人能伤的了你一根头发。方才他们的锤若是真的伤了你,三天之内,朕要他们张家满门死绝,一个不留。这事也不会这么算了,等明天,我就把他们带金瓜进宫的事告诉杨廷和,让杨新都出手教训他们,保证让这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好享受享受被杨首辅收拾的滋味。”
“万岁英明,臣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一手算是连消带打,不需要自己费什么气力,就要他们狗咬狗,打成一团。只是注意一点,告状一定要讲点技巧,别让太后知道是你告的,免得气着她。”
“大哥就别捧朕了,朕所会的这点东西,还不都是大哥教的?杨廷和和那些翰林,个个都是满腹经纶,饱读诗书的大才子,大文人。可是他们教我的东西,与王府纪善教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太多区别。不过是要朕做一个君子,做一个明君,最好是做个圣人。若不是有大哥在安陆的教导,朕不知道几时才能学会当一个皇帝。”
朱厚熜边说边坐在杨承祖对面,几名宫人送上了香茶与果品,接着就关上了殿门。接过杨承祖递上来的抄没清单,以及那个帐本,只翻动了几篇,皇帝脸上的神色就微微变了。
“杨廷和、毛澄、乔宇、毛纪……朕的手下,倒真是有一批精诚合作的好大臣,就连收宁藩的好处,也收的那么心齐。按上面的记载,武宗手下的文臣武将,除了个别一二子外,基本都收了宁王的好处,还为他遮掩不法,甚至内外勾结,觊觎神器!该杀!他们全都该杀!”
“可是杀光了他们,又有谁来干活呢?”杨承祖倒是表现的很冷静“再说,这事里还有那些宗族豪强,一杀人,他们肯定会以为是冲着他们来的,万一狗急跳墙,说不定又闹出什么新的乱子来。现在万岁刚刚登基,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并不是很他们翻脸的好时机。”
朱厚熜抓起一个苹果,用力的咬了下去,咬的汁水横流,全无风度。“大哥说的极是,现在朕就是手上缺人。杨廷和尽罢外四家军,废东西两官厅,重立三营。把当初正德留下的军队,又都遣散到了边地,朕手上既没有可用的大臣,也没有可用的兵士,所以只好做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可是眼下朕有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又有大哥为朕掌握税监,还有这些书信在,倒要看看,这个天下是听朕的,还是听杨廷和的!”
第五百七十八章旧时恩·今日难(一)
由于朱厚熜算是初来乍到,对于朝廷上的事还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就算想要抓权,也是抓不住的。目前的朝政上,还是由杨廷和主抓全面,几位次辅及六部尚书辅政,朱厚熜自己,只是个盖章的机器。
当然,从名义上这些政令都经过了万岁的批准,是以天子的名义下发,让大家知道,现在的天下已经换了主人。不过下面的大臣心里都有数,现在的大明,事实上是杨首辅说了算。
像宛平知县敢于公开不给杨承祖面子,说到底还是因为皇帝不够强势,他只要抱紧首辅的大腿,皇帝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这些现象显然不是嘉靖皇帝所能允许的,他又不敢在公开场合说出来,就只能在自己的心腹面前发发牢骚。
“杨廷和还有张氏那个老乞婆,一内一外,简直把朕当成了孩子。不但权柄全都拿走,行事上,也没把朕放在眼里,今天到仁寿宫那边,在那老乞婆身边就多了个年轻的女人,据说是姓陈。是张氏的大同乡,进宫看望那老不死的。说来说去,朕看多半是要让朕娶她。朕的婚事,几时轮到那老东西做主了?”
虽然现在还在正德丧期,但是自来天子的婚姻都是大事,没几个人真会遵循守孝几年的规定再成亲。何况成亲大婚,也是一个人成年的标志,大婚之后,就可以考虑拿权理政。
是以对于大婚,嘉靖并不反对,至于说跟谁成婚,他原本是想过娶雪娘,可是现在也知道不是时候。先不说孙家自己的态度,就是京里这些方面的阻力,这成婚的对象,也多半轮不到他自己来挑。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的生母蒋妃还在人世,这种大事,也该是由蒋妃来决定。张氏这种行为,明显是把自己当成了皇帝的生母,还是希望嘉靖未来继承孝宗这一脉的香火,别把自己算成兴献王一脉。
嘉靖之所以早早的离开,就是因为受不了这种安排,固然他算个能忍的,可问题是这事涉及到了他的原则,也有点忍不下去。
杨承祖点头道:“张太后那边,多半是有这种想法,不过这想法,也是不好硬顶啊。现在一方面万岁手上没有自己合用的大臣,就算袁长史可以入阁,也没有自己的班底,短时间内多半就是个应声阁老,不大可能对抗的了杨廷和。另一方面,要是你连内宫都得罪了,那就彻底孤立无援,没有了自己的朋友和帮手,我们的路就不太好走了。”
“那依大哥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学刘备,与曹贼虚与委蛇,等到我们的气力养成之后,再一个一个的收拾。上天让其亡,必令其疯狂。杨廷和现在乾纲独断,与张氏的冲突,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万岁想要除掉张家,自己动手还要考虑个风评,如果杨廷和出手,就没我们的问题了。等到杨廷和伤人太众的时候,自有人出来反对他。就算是没有人出来,我们也可以找自己的人来对付他。现在关键的是,争取一点时间,让我们可以拥有更多的人手。”
“大哥保举的严嵩,朕已经命人去调了,听说他现在在南京翰林院任个闲职。不过出身倒是很正,是进士出身,提拔起来,没有太大的难度。杨廷和虽然不明白朕要提拔一个江西人,但也没反对,在他看来,这人大概没什么用吧。其实朕也觉得没用,他离杨廷和差的太远,构不成威胁。不过既然是大哥的保举,那就赏他个前程吧。至于戚继光,兵部的人查了黄册,说是查不到,只有一个叫戚景通的,与大哥说的人有点接近。因为选锋上班,他现在人正好在京师,有时间的话,大哥可以去见见,看看是不是你认识那人。”
戚继光的问题,算是杨承祖穿越后闹的一个大乌龙,他前世历史知识平庸,对于戚继光的生卒年全无了解,并不清楚现在戚继光还是个孩子。只觉得既然有了俞大猷,就该有戚继光,结果闹了这么一出。到现在他也闹不清,到底是戚继光还没出生,还是兵部的人没搞清楚。
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他只好随便应付几句,想着既然找不到戚继光,回头跟戚景通聊聊也是好的。大家都是山东军官,或许还能认识。
严嵩这人虽然现在看上去对局势起不到什么影响,但是一个在历史上可以长期把持首辅大位,又能勇于为天子背锅的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只要自己给他足够多的支持,未必就不能跟杨廷和走几个回合。
嘉靖因为杨廷和在王府内教导的关系,对于部队的重要性十分了解,甫一登基,就已经想着要培养一只绝对忠于自己的部队。虽然眼下刚登基不到一个月,并不适合编练新军,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事肯定是要着手去办。
原本影响新军编成的主要问题就是没钱,杨廷和当政期间,把内库抄了一把,导致内帑无多。开在外面的皇店,属于皇室的皇庄,不是被关闭就是被清退,弄的嘉靖的财政比起在安陆来还要窘迫。一个天子的开销,又远比藩王为大,练新兵的事就只能想想。
卡天子的钱袋子,也是外朝惯用的限制皇权的手段,只要天子手总可支配的金钱不多,就没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嘉靖把杨承祖放到崇文门收税,固然是有酬功的因素,也是君臣两人定的计划。由杨承祖出面当恶人刮地皮,搞到经费之后,为日后练兵做储备。
这回有了江彬的家底,练兵的费用就有了眉目,现在的皇帝由于刚刚进京,各种享受其实还没有跟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