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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格局有限,不足为患,看来还是我多虑了。”
见路上,百姓们的表情大多正常,并未因为大兵围城而有惊惶之色,各粮行之前,也听不到多少抱怨声。他只好暗自的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在京师,怕是难有什么作为。不过能把大明的眼光吸引在草原上,就可以算做成功,而自己这次的礼,不知道能换来什么前程。
两日之后,不知是哪个地方最先流出的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师各处:蒙古大军退了!
这个消息刚刚传开时,朝廷上的诸公只当是北虏使的什么诈术,依旧下令坚守不出,不得浪战不许追击。这也是之前采取收缩战术的恶果,导致对于蒙古人的军情并不掌握,没法做出判断。
不过想抢功劳的人还是有,出城去找人头的越来越多,传来的军情也就多了,虏贼确实在撤退。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朝廷方面的情报,也渐渐详细起来。似乎是北虏内部出了什么分歧,有几路人马拔营起寨返回草原,还有一些部落改去抄掠其他地方,不继续在京师附近徘徊。
这些游牧部落的纪律性,远不能与明朝这种农耕文明国家相比,大汗的权威,完全是靠所拥有的武力强行树立起来。像是这次十万铁骑攻破古北口,一方面是过冬的压力,另一方面,则是大板升城的初步完成,为博迪的部落增加的影响力。
可是眼下顿兵于坚城之下,面对高墙厚壁,破城是连想都不要想了。想要和大明谈,但是大明摆出的态度完全是有本事你就来打,就是打不过你也不和你谈。这些部落头人可不想再耗下去,大家是来发财的,不是来耗时间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找别的地方发财。
京师城外的虏贼越来越少,而大明军队屡败屡战,势头不减,反正城内有那么多难民,军官想找人补兵也相对容易,于是打的很是积极。
两下比较,蒙古人实际上才是真正的死不起人,这种拼消耗并不符合蒙古人利益,等到京师附近终于出现第一队勤王之师时,这些蒙古人拔营回师,也就在情理之中。
乾清宫内,内阁与皇帝共同发出命令,京营各部并班军严守驻地,不得轻易追击。命九边诸军,于防地痛击虏贼,使其片马不得北归。在这个命令发布之后不久,大明内部的自我整肃也全面开始。这时正值秋季,风起,叶落!
第六百五十五章秋后算帐
虽然天子及内阁有令不许进攻,只让九边诸军于自己的防区进行堵截,但在操作层面上,确定了鞑子撤退的消息后,大明军队反击就已经正式开始。想要立功的军头,想要搞钱的兵弁,乃至于勋贵手上控制的私兵,都开始了名为猎虏贼换赏金的游戏。
北虏围城期间,于京师周边抄掠,发了个盆满钵满,也把京师里权贵的产业祸害了个遍,两边的梁子其实结的很大。如果是蒙古势大,这种梁子也就算了,打落牙齿和血吞而已。可是现在虏贼既然已经要撤退,这种时候,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能抢回多少是多少。
虽然他们不具备与蒙古兵正面交战的实力,不过现在虏兵是在撤退,回师恋战的可能性极低。以一部分精锐部队在后追击,抄掠蒙古少数殿后部队的实力还是有的。
尤其这些虏兵后队里,往往携带大批辎重,行动速度固然上不去,也没法维持阵列,战斗力很成问题。打了他们,还有东西可抢,部队的战斗意志比保卫京师强的多。蒙古人归乡心切,殿后的部队被官军冲了几次之后,就有些乱了阵脚,结果终京师保卫前后,反倒是这段时间的斩首最多,死伤也最重。
百姓们倒不会因为鞑子退了,就马上返回家园,在确定战争结束前,还是躲在城里最安全。不过不管怎么样,只一想到虏贼退了,百姓们的情绪还是不错,于朝廷方面,也可以宣称,这是一次大捷。
可是到了庙堂这个高度,并没有多少人是真正高兴的,除了嘉靖以外,没几个人知道这次虏贼的退兵是因为用了盘外招。对于虏贼退兵的原因,大佬们反倒是猜不透,一时间朝廷里众说纷纭。有些消息灵通的,知道虏贼内部出了问题,似乎是有人对博迪汗颇有些不满,还有人听说是衮必里克酋战胜了科尔沁人,入侵博迪的领地,逼的他回师去救。
由于原因搞不清,应对手段,也就说不上有多积极。几位阁臣都是沉稳之人,再者武宗时代武人的功劳太大,地位也高,这些问题也是共识。是以文官们都很有默契的选择压制着武人,不让他们获取军功,在这种方针下,就算是对蒙古的惩罚性反击,也不被人所接受。
杨廷和等人的道理也很正确,现在的国家,不是用武之时。武宗好大喜功,四处征伐,以至国穷民弊,国力疲弱,现在应该修养生息,不能继续对外用武。这次虽然是被蒙古人围了京师,不过大明实际上没吃什么亏,失守的县城屈指可数,府城这一级,全都掌握在朝廷手里。至于说乡村的损失,那就不计入朝廷的统计范畴里,可以忽略不计。
既然没吃什么亏,为了个面子,真去和蒙古人打一仗就不值得,反倒是应该考虑一下蒙古人为什么打仗,针对这一点做出应对,避免将来再打就是。
还是袁宗皋考虑天子的想法,在中间打着圆场“臣等的意见绝不是对虏贼姑息养奸,而是事有轻重缓急,一切以民为本。百姓这些年日子过的太苦,我等需要体恤民力,不可妄言撕杀。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刀兵上,不如通过一些更好的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
蒋冕也道“不错,虏贼虽然凶恶,但不过化外蛮夷,于朝廷并非心腹之患。眼下朝内百弊丛生,纲纪不振,民力贫弱,即使出征也难取全功。依臣等之见,应先恢复民力,再行厉兵秣马,等到他日养成力气,再派一二良将犁亭扫穴,则虏贼可擒,胡骑可灭。”
户部、兵部也全都表示府库空虚,兵力不足,现在并不适合对蒙古进行全面开战。即使嘉靖真的想打一仗,也是打不成的,嘉靖到了这时候,也就剩了妥协这一条路。
不过不对蒙古人用武,不代表这事可以当没发生过,不管怎么说,京师被围困了,皇帝的尊严遭受了打击,朝廷需要做点什么,来维护皇帝的颜面。既然不能对外用兵,那就只能对内惩办相关责任人,让一部分人付出足够的代价。
在这个问题上,内阁表现的甚至比皇帝还要激进,牛继学定了个满门抄斩,妻女发卖教坊司,刘守道举家充军云南,蔡广兴、曹子厚两家,也要全家下三法司待查。不过在刑部拿出的名单上,还包括了樊重和那些坚持开市营业的粮商,说是要协助调查。只是前去拿人的衙役,全都被锦衣卫打的落荒而走,一个人也没能锁来。
“为什么啊?这樊重明明是锦衣卫的人,为什么连他都抓,刑部干什么吃,一群饭桶。”杨宅之内,九姐听了这消息之后,一脸的鄙夷,同时撒娇似的将头靠在柳氏的膝上“娘,你说刑部的人,是不是大饭桶?”
作为一个小妾出身的女人,柳氏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有个国公家的嫡生女,在自己的膝下讨好,仿佛是个宠物似的讨自己喜欢。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脸笑意的将九姐拉起来,让她挨着自己坐着“娘是个乡下人,头发长见识短,大道理是不懂的。想来能当刑部尚书,那得是文曲星下界的人物,肯定不会是饭桶了。不过我的好媳妇说他们是饭桶,他们就肯定是饭桶。”
杨承祖看两人亲昵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仿佛是自己吃了很大的亏一样。连忙干咳了几声“九姐,你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有点坐相,别像没骨头似的。至于你说那个樊重啊,刑部当然不是饭桶了,他们精明着。这帮人要是被拿到衙门里,保证被问成从犯,说不定不明不白就死在监狱里了。谁让他们放粮了,不跟粮商站在一起,你看,坚持死扛到底的刘守道,不就是判个发配么。这套玩意,没什么稀罕的,不过有我在,他们想玩这套,还差的远。”
时间虽然还没到秋后,但是算帐之风已起,前者清查京营的风暴本来以为已经接近尾声,却不想因为北虏进关这事,这风反倒刮的厉害起来,形成了龙卷之势。首当其冲者,就是已经被折腾过一次的兵部,在这股巨风面前,再次被吹的支离破碎,土崩瓦解。
第六百五十六章香山红叶伴金枝(上)
原本兵部的堂官吏员里,就有一小半被拿到了诏狱,不过从上到下,也没人去为难他们。与当初大家劝谏武宗不要亲征时差不多,就是人在监狱里做个样子,住的都是单间,环境整顿的也很好,每天家里送饭,仆人进来伺候,算是个变相放假。如果肯花几个钱,和自己的夫人小妾住在一起,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等到天子开始要追查责任人时,这些人的日子,就渐渐难过起来。北虏围城,这个锅边关固然要背,京营方面御虏无方,一样是要扛责任的。以往京营缺额的问题,算是隐藏在水面之下,这次真到了用人之时,拉不出兵来打战,这个问题怎么压也压不住。
虽然这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问题,甚至未必是这十几年间形成的问题,从三大营到十二团营又重立三营,折腾了几个来回,这个体系肯定是早已经充满问题。但以往问题是按在水面之下,这回浮出来了,就一定得有个说法,得有人为这些事负责。
原本侵占兵额也好,吃空饷也好,是文武内监都在做的事,板子落在谁头上都有可能。不过天子这次是盯住了兵部来搞,杨廷和等人则是想着在勋贵以及八虎身上做文章。两边也私下里拉锯了一下,可最终皇帝拿出了一些来自骆飞红方面提供的证据,让内阁也没办法继续维护下去。
首先是兵部尚书彭泽称病乞休,天子走了个挽留的过场,就准了他的折子,这基本和罢官也没太大的差别。尚书这棵大树一倒,下面的猢狲,自然也就只能散了。
锦衣卫由杨承祖领着,又到兵部衙门里抓了一圈人,这次干脆连一位侍郎都捉了去。接着,就开始了过堂审问,到了这时候,原本诏狱里关的那些兵部的官吏,也就开始享受真正囚犯的待遇。
三餐如果想吃好,就得送钱打点,哪怕是想少受点刑,也得送钱。至于住宿条件,也是与普通的犯人相差无几,按着官职高低,从高到低逐级递减,到了小吏一级,住的就是最烂的苦狱。
这些官员开始还是能死扛一阵,等待着外面的救援,可是几次动刑下来,就开始有人扛不住。等到后来一个郎中被用刑打死,只是拖出去埋了,剩下的人,就有什么说什么,最后就是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一个侍郎问斩,几个郎中被判了流行,下面的属官小吏,问斩者二十余人,充军者数倍于此。这一次可算是真正的大动作,大手笔,杨廷和在里面,也起了推动作用。
这位首辅并不是一个软弱或是单纯维护文官体制之人,在杨承祖看来,杨廷和确实想要做事的人而且也有能力,想要做出一番作为。如果君臣同心同力,肯定是能做出一个很不错的成绩。
只是杨廷和做事的能力和决心是有的,但是他走的路和自己或是说皇帝是相反的,大家的终点不同,也就注定速度越快,距离越远。不过这不代表大家事事都要对立,像是这种惩办喝兵血的乃至有里通外国嫌疑的官吏,清查整顿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