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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我们都是苦命女人,如果不是遇到你,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这点小亏不算什么,将来找机会慢慢收拾他们就是。你且不可冲动,这是个陷阱!”
“我知道,不过,你是我的女人,你挨了打,丢了脸,如果就这么忍下去,我就不用再混下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这口气我忍不下,现在,就带你去报仇。”
红牡丹被他抱到了马上,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按在了腰间,就这么拉着马,向着五城兵马司衙门缓步而去,雪花飘飞,风雪渐紧。
第六百六十七章风雪杀人夜(上)
“老爷……我……我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又不是黄花姑娘,不是被人看了一下脚就活不下去。为了我这个下贱女人,去冒这种险,不值得的。”即使坐在马上,红牡丹也拼命的想勒住缰绳,把杨承祖劝回去。她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但毕竟是在欢场打滚的主,这种级别的阴谋诡计,完全看的出来。
那几个撒钱点戏的大豪客,还是故意为难的御史,以及那些杀出来的官兵,怕是都安排好的。如果不是自己处置的快,真要是杨家的护院杀伤了五城兵马司的官军,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风波。归根到底,这恐怕还是之前打压粮价以及杨记成立之后,让其他商人和大户感觉到了威胁,所采取的反制措施。
杨承祖朝马上笑了笑,不过那笑容在夜色里,让人看着总觉得那么恐怖。“牡丹,你冷不冷?真是的,出来的时候怕是就飘雪花了,为什么不穿多一点?”
“我……我没什么的,老爷,你把你的外衣给了我,仔细冻着。再说万一让夫人看到……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你也是我的女人么,这有什么怕让人知道的。我今天去五城兵马司,就是为我女人找场子的,就这么简单。其他的那些受刑的,虽然不是我的女人,但将来说不定就会有人成为我的女人,所以她们也不能白白挨打,得有人为她们要一个公道。”
他边说边行,眼前已经来到兵马指挥使司衙门外面,气死风灯的放着光芒,指引着路径。衙门门口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也看不到守卫军士。衙门大门敞开,仿佛是一头巨兽张开了大嘴,等着自己的祭品送进来大嚼。
杨承祖回头问了一句红牡丹“他们就是在这里,对你们用刑么?”见红牡丹点头,他朝那些同样挨了笞刑的护院吩咐了一声“你们今天没当好差事,不过考虑到是牡丹姐的命令,我也就不追究了。现在是你们将功折罪的时候,给我摘了这鸟灯笼。”
兵马指挥使司衙门外的气死风灯,既是招牌,也是个指引路标。这些护院有的是从陕西招募的军班子弟,有的是青龙山或是闻香教选送来的健儿,还有的则是从京师招募的武林高手。
他们本来就是缺少法纪观念,惟主家命令行事,加上今天受了刑,就更没什么忌惮。几个人冲上去将灯笼摘下来,还有人卸了兵马司的匾,将它重重丢在地上,随意的踩踏。
忽然,衙门里一阵喧哗,灯球火把照如白昼,上百名弓手手执刀枪的冲出来,将杨承祖一行围住。为首两人,一个头戴獬豸冠,另一个则身穿盔甲,手扶刀柄。
“铁倔头,高全忠?”杨承祖一眼就认出了两人的身份,脸上的神色就变的更为古怪“我说呢,到底是什么样的蠢货,会这么主动的跳出来,给别人当枪用。原来是你们两个蠢材,这就不奇怪了,想当好人当清官,自然就要触怒权贵,像我这种佞幸,自然就是要收拾的目标。”
他又看了一眼高全忠“为了一匹畜生,你就要和我为难?我是该说你是爱马如命,还是该说你是个痴儿?原本觉得,你还能算个好汉,可是现在我要收回这个评价,对女人动手的,也有脸叫男人?”
“她们违背夜禁,本官对她们处以笞刑,只是执行律法,你不要血口喷人!杨指挥指使手下,打砸兵马司衙门,又是所为何来?”
“打砸衙门?我想铁倔头你搞错了吧,我只是摘了你的灯笼,砸了你的匾额,如果这就叫打砸衙门,那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你又准备怎么说呢?来人啊!给我冲进去,拆了他的衙门!今天所有对我家人用刑的军士站出来,每人受一百鞭,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否则的话,我明天开始,就带着我的锦衣卫,去拜访今天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拜访他自己,拜访他全家!”
杨承祖的目光向周遭扫去,仿佛要记住每一个人的脸,身后的护卫也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看谁敢?”高全忠抽出腰刀,百余名兵马司的弓手也齐刷刷举起了手中的兵器,与杨家的护卫形成了对峙。这些士兵显然也是得到了指示,表现的很是勇敢,并没因为杨承祖的恐吓,生出退让之意。
杨承祖将马缰绳交给身边的一名护卫,另一只手已将那口嘉靖亲赐的宝刀抽将出来。这柄刀的分量和刃口,与正德所赠那柄差相仿佛,同样是一口吹毛利刃。他双手执刀,高举过头,拉了一个奇怪的势头“你们,确定是想打一架么?那我奉陪到底!”
铁直虽然是文官,但是极有胆量,并没因为这种阵势就害怕。他冷哼一声“杨承祖,北虏围城时,本官城头督战,受了虏贼一箭,也不曾怕过。难道还怕了你家的豪奴?我不管你这刀是谁封的,本官今日所作所为,俯仰无愧于天地,到了朝廷里论理也不怕你,看你能奈我何?”
高全忠也大喝“杨承祖,你赶快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我们明日到朝堂上去分个对错。如果执迷不悟,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弓箭手,准备!”
一声令下,在那些兵马司弓手的队伍后面,陡然出现了二十几名手中持弓的士兵。显然这边有所准备,连硬弓都预备好了,杨家这边的护卫没人带盾牌出来,如果真的对上这些弓手,肯定是要吃大亏。
杨承祖这时如果真的丢下武器,倒是不担心会受什么伤害,就算闹到朝廷里,他也不会受什么惩罚。不过堂堂锦衣指挥使,如果被人关到兵马司的监狱里,这面子就算丢到了家。
与他上次殴打铁直,杀了高全忠的坐骑一样,今天这些人,也是同样存了削他面子的打算。红牡丹颤声叫了声老爷,那些戏班的女子更是放声嚎啕起来,高全忠冷哼一声“杨指挥,请你和你的人放下兵器,我不会为难你们。至于是非对错,我们明天到万岁那里说个清楚。”
“万岁?对不起,我不觉得这样的小事,应该惊动万岁。我还是那话,所有对我的人用刑的,全都滚过来,每人鞭笞一百,再让我把你们衙门里的家具全都砸烂,咱们就算两清。否则的话,我就带着我的人,挨个去拜访今天在这的每个人,拜访你们,拜访你们全家!”
高全忠的手二次举起来,弓箭手手中的弓拉满,引弓待发。杨承祖身子下蹲,双手高举,风雪之中,灯火摇曳,只待高全忠的手落下,这洁白的雪地上就会绽开朵朵红花。
第六百六十八章风雪杀人夜(下)
一阵纷乱的马蹄声陡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异常。只从马蹄声,就能听出来,所来之骑为数众多,竟是一支颇具规模的马队,向着这边冲来,还有人高喊着“武定侯府在此,谁敢放箭,杀他的全家!”
高全忠的手似乎想要想下挥落,可就这当口,已经响起一声尖利的哨声,一支鸣镝忽然射来正中高全忠的胸口。这支箭的箭头已经被摘了下去,射不伤人,但是自身所附带的冲力,将他震的还是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人已经如飞般冲过来,边冲边骂“直娘贼,活腻了么?都听到了我们武定侯府的名字,还想要放箭,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可是猛的,有一骑卷毛赤兔马从这人身旁掠过,一骑当先,朝着包围着杨承祖的队伍冲去。马上之人手中长枪舞动如风,马快枪疾,虽然枪舞的并不成套路,但是步兵组成的弓手,并不能拦住一匹疾奔的良驹,波分浪裂一般,向着左右避开。
高全忠也大喊着“不许伤马,不许伤那匹马。好一匹宝马良驹,好一匹卷毛赤兔!”
紧随这匹马后,另一匹马上的骑士也拼命似的催促着坐骑,堪堪冲进圈子,两人就从马上跃下来,差不多是同时扑向杨承祖。
“相公。”
“姑爷。”
杨承祖双手将两人抱到怀里,见锦帽貂裘之下,郭九姐和玉环的脸都冻的有些泛红,在两人的脸上各亲了一口。“你们怎么跑过来了?难道以为这种小场面,我应付不了?对我太没信心了吧。还有,九姐,你叶子牌打的怎么样,赢了还是输了?你们两个冷不冷啊,我看脸都有点凉,在家待着多好,非出来挨冻。”
“我没事,不过你怎么自己过来,也不喊我一声,难道不当我是你的娘子?要不是家里人看你骑马出去,还不知道你这边有了麻烦,不过是个六品的指挥使,还用的着你自己拿刀动枪?”
阵阵酒气扑鼻,看来九姐之前已经喝了不少,再看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和迷离的眼神,看的出她的酒其实已经过了量。原本要是不出这事,他们今晚上是要留宿于武定侯府,所以也就放开了豪饮。酒醉乘马,还把马骑的这么快,这一路过来没有出事,只能说是侥幸。
九姐醉眼乜斜的扫视了四周,见到十几匹坐骑上,那些哭的花容惨淡的女子,一个个衣服不整,有的人脚上穿着男人的靴子,还有人赤着脚。“鞋呢?谁把她们的鞋脱了?这么冷的天,就不怕冻伤她们的脚趾?”
铁直这时见来了足有上百名勋贵府的家丁,反倒是彻底不怕了,他微一拱手“杨夫人,你身上并无官身,只是个白丁,漏夜出行,同样违反了夜禁。还请你赶快带着你的人离开,否则的话,恐怕于郭千岁面上,也没什么光彩。这些女人伤风败俗不知廉耻,在酒楼内以演戏为名,与男子勾搭,本官对她们进行惩戒,既是为了维护京师地面的风气,也为了尊府的家风着想,并无恶意。”
“这么说,就是你下令对她们动手的?还有你,是你要放箭射我相公是不是?”郭九姐的手,又指向了另一边的高全忠。高全忠并不理他,只是对着杨承祖道:“杨指挥,请你管好你的夫人,这里没她说话的份。”
郭九姐轻轻推开杨承祖,同时将对方手中的那口宝刀也夺了过来“原来,本夫人被人小看了呢。玉环跟我过来,咱们家的家训,郭家丢的面子,一定要亲手找回来。”
她手拿宝刀,步履蹒跚的朝着高全忠那边走了过去,五城兵马司的弓手刚刚举起武器,武定侯家的家丁就一眼瞪过去。“谁敢对我们九小姐动手,难道活腻味了?”
武定侯府的这些家丁,多是从京营里选拔出的精锐军汉,论战力不是五城兵马司这些连辅兵资格都没有的弓手所能比拟。尤其前段时间他们出城杀过北虏,手段厉害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恫吓几声,就把这些人吓住,没人敢阻拦。
郭九姐与玉环踉跄着朝着高全忠走去,拦在路上的士兵自动的分开左右,铁直挺身而出,拦在面前“杨夫人,希望你清楚你在做什么,高指挥乃是朝廷命官,不久前虏贼围城时,曾亲手杀过贼……”
话音未落,人已经向后跌却,郭九姐一记窝心脚突然踢出,将这位御史踹翻在地。“你这个御史,太烦人了!”鲜红的牛皮靴,从铁直的背上踩了过去,几名高全忠手下的亲兵护卫急忙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