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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减少个祸害。孩儿原本是担心,他们两下沆瀣一气,那个时候,就真的不可制。现在他们闹到这地步,孩儿以为,倒是我大明之福。”
杨廷和摇摇头“这事是你没想明白,张氏虽然跋扈,但是只能算是跳梁小丑,于朝政上的妨害,微不足道。家奴欺压无辜,侵占财物,在民间,是一件大事,可以搞的人家破人亡,可是连闹上朝堂的资格都没有。相反,倒是杨某,他的杨记,现在可是越闹越大。方才那几位过来,跟为父谈的,都是杨记的事。那几位,可都是朝中重臣,他们对杨记的事都如此看重,就可知杨记的危害到底有多大。为父宁可是张氏对付了杨某,也不希望是杨某人战胜了张氏。二虎竞食,如果变成一虎吞了另一虎,自己再生出双翼,你且说说,我们又该怎么对付这样一只凶兽?”
第九百七十四章关注(下)
于商号而言,能够被当朝首辅用上对付这个词,足以称得上光彩,毕竟商人在首辅面前,也不过是弹指间即可抹去的东西。以区区一个商铺,上升到首辅必须思考如何对待的地步,本身就说明,这个商号经营的非常成功。
杨慎也知,来拜访的几位大员,家里也有人经商,或是占据着大片田地,杨记的存在和发展,对于这些人的利益,都是巨大妨害。他是个才子,总归不会受穷,对于这些财物上的事不怎么热衷,也认为父亲把精力用在这上面,很有些不知所谓。
在他看来,张氏这种虎狼,与杨承祖这样的鹰犬,都不能算是什么好东西。张太后是弘治的皇后,在他们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可是她太过照拂家人,正是因为有她的存在,张氏兄弟才能为非作歹多年而无人能制。
如果这次张家和杨承祖斗个两败俱伤,对于朝廷来说,得算是难得的好消息。父亲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也不该,为了一个商号的问题伤脑筋。
“杨记充其量,不过是个商号,父亲何必如此在意?再者,孩儿也听人说起过这个铺子,倒也不一定都是坏事。像是九边军储,近年来,边军用度糜费巨大,可是边军儿郎,生活却日渐艰难。朝廷花费了重金,军卒的日子越过越穷,于九边局势大有妨碍。有杨记负责运输钱粮,据说九边米价大降,这倒是省了朝廷的很多心力,也是一件好事。”
杨廷和却摇头道:“话不是那么说法,杨记平抑物价是好事,可是用的手段,却是剑走偏锋,不是正道。说穿了,和打家劫舍的强盗,也没有太大区别。这种手段,可以得意于一时,不能得意于一世,将来恐怕要出大乱子。为父光是想着将来要怎么堵杨记捅出来的窟窿,就已经觉得为难了。”
他身为首辅,也有着自己的情报网络,可是比起锦衣卫来,就明显有所不及。好不容易在锦衣卫高层里发展了一个杨承祖的乡党,但现在又没了消息,于厂卫那边的动向掌握的有限,只能根据手头有的情报,就杨记的发展路线进行推敲。
“如果为父所料不差的话,杨记的贸易重点,对外是海贸,对内是盐利。包括九边的茶马,他们也要去插一手。照这样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大明朝所有赚钱的行业,杨记都会参与进去,进而把持。如果一个商号,可以把持国家所有赚钱的行业,就算首辅,怕也要看它的脸色。”
“这……恐怕不大容易吧。毕竟他要碰的行业,都充满了危险和变数,就算是老手,经营起来,也容易出问题。杨记所靠的,是杨承祖的官威,和永寿公主等人的运筹手段,还有就是那些福利收买人心。若是他们的手伸的太长,引起所有人的抵触,孩儿看来,倒是站的越高,摔的越狠。”
“如果杨记的靠山单纯是杨承祖,它连今天的规模也不会有,一早就被人挤掉了。即便是永寿公主,也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咱们在家里,可以说一些贴心的话,即便是你做这样的生意,为父全力支持你,也最多是做到谢遵那样的米商,这就是极限。可是他们吞掉了谢家之后,又四处扩张,从南至北,粮食、茶叶、布匹,军资。这么大的盘子,不是一个公主,或是几个勋贵,真的能撑起来的。如果为父所想不差的话,这个杨记背后,真正的主人是……天家。”
一石激起千层浪,灯火摇曳中,杨慎的脸色也变了变“天家?不会吧。虽然武宗在位时,曾经搞过皇店,但是也就是小打小闹,在京师里,更像是一个笑话。父亲后来裁撤皇店,清退皇庄,万岁也是支持的,应该不大可能,自己出来做生意吧。”
“当时为父也和你想的一样,觉得万岁,是支持为父主张的。现在想来,却是为父自己把事想差了,万岁支持的,不是清退皇庄,关闭皇店。而是把武宗的一切痕迹抹去,打造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即位以来,锦衣废而复立,东南督办新军,归根到底,都是在打造自己的班底,培植羽翼。之前校军场观操的事,你也知道了,那些如狼似虎的新军,比起当日的外四家军更胜,这些人,就是万岁的利刃,可以帮他斩下任何人的头。可是要养活这么一支新军,所费开支,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天家自己,也不是一个崇尚节俭之人。”
杨廷和一边说,一边拿出了户部方面给出的收支奏折“你们在东南平倭,仗打的很好,缴获也很多,朝廷是没出什么钱的。可是细算起来,所得战利,都入了内库,朝廷也没从中得利。及至佛人来朝,壕境租赁事上,每年的地租钱,也都是入了内帑。从这些事上,我们可以判定,万岁是个爱财也用财的人。养活数万新军,所耗费的钱粮是个巨大的数字,也只有杨记这种商号,才能供应的起。那几位老大人,希望我来敲打敲打杨记,至少控制一下它发展的势头,让它不要兴办的过快。他们也是太过高看老朽了,杨廷和何德何能,万岁想做的事,又有谁拦的住了?张太后虽然有些护短,但是总体而言,不失为一个贤后,现在,万岁连这样的贤后都容不下了,老朽这个首辅,想必也是万岁的眼中钉了。”
这四年时间,君臣间的摩擦龃龉,日常中的种种不愉快,杨慎已经知道了。他这两年在东南杀倭,虽然没有亲临战阵,但是在背后赞画军机,撑场面,搞平衡,日子过的潇洒,名声也极好。自己的父亲却在朝里,为了维护整个国家受了很多窝囊气,他心里是很有些不平的。
大凡才子,文化是有的,脾气和涵养,却未必好到哪里去。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潇洒不羁的性子,于功名利禄,或是利益权衡看的都很淡漠,既然父亲做的辛苦,那就不要做了。
事实上,一直与杨廷和搭班子的毛澄,梁储,蒋冕三位阁臣,现在都已经有了退隐之心,再说的严重一点,可以看做是心灰意懒。
天子越来越独断,希望几位阁臣做个应声虫,这几位又都是想要有所作为,励精图治的能臣,两下的矛盾极深。费宏与杨廷和在内阁里的关系也不融洽,可是对皇帝的问题上,两人的立场又站在一起,简而言之,现在的内阁,除了那个顾鼎臣外,没人做的开心。
“几位阁臣,都有了隐退之心,父亲也早就说过,对于宦海沉浮已经厌烦,何不趁此良机,激流勇退?这里是个烂泥潭,那就没必要把自己也陷进去。以父亲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退出的话,儿想来,万岁也不会对您有所为难,荣衔俸禄,都不会匮乏。”
杨廷和微微一笑“是啊,为父现在如果退出内阁,万岁肯定会赏识为父识时务,重大体,不但不会为难我,还会恩赏有加。可是我辈为官,难道就是为了恩赏俸禄?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杨某行事,总要对的起天地祖宗,也要对的起大明列祖列宗。原本,我确实想要辞官,可万岁如今,连弘治陛下的皇后都容不下,我若挂官而去,这个天下间,还有谁能规劝天子?我告诉过你,人生一世,总有一些事没的退,也总有一些事,是不能妥协的。为父已经决定,周旋到底。”
第九百七十五章断肠(上)
杨廷和的年纪已经不小,不管保养的多好,又或者如何坚持锻炼,精力上的衰退,身体的退化,都是不可逆的。在外人看来,这位宰辅精力旺盛,思路清晰,只有自己的家人才知道,这个老人每天的坚持,对于身体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负担,能够早点放下这个担子,于他个人乃至整个家族都不是坏事。
虽然和天子有着许多不愉快,但是到目前为止,彼此之间,还没有爆发真正尖锐的冲突。从保全自身的角度看,现在辞官,不但能够保全自己的体面,就连子弟的待遇,都能得以保障。
在杨慎从南方回京后,杨廷和事实上就透露出退隐之意,尤其是几个共同搭班子的人都想要离开,杨廷和再留下,未免会被一些人看做恋栈权位。可是这位老人,显然有着自己的看法,原本已经决定辞官的他,反倒是因为嘉靖的行为,坚定了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信念。
“天子自安陆而至京师,以藩王之身,承袭大统,急于亲政。这既是少年人心性不定,也是身旁的人急于揽权,两下合力,所以行事就越发的毛躁。老夫曾经想过,退归林下,朝廷里有费老,有众位忠义之臣,朝政不至于糜烂。可是现在看来,这一步,我退不得。陛下现在在对付张氏,如果张氏倒了以后,你觉得他会如何?”
杨慎思忖片刻“依孩儿看来,万岁下一步要做的,就是为兴献王,争一个名分,正式宣布,承袭兴献血脉。”
“正是如此。事实上,朝廷里已经有一些阿谀小人,看准了这个机会,意图以此作为晋身之阶,甚至有人在提议,给兴献帝上谥号,为睿宗。位于孝庙之后,武庙之前,生生的要塞一个子虚乌有的皇帝出来,这简直是笑话!”
杨廷和轻轻拂了袍袖,脸色也越发的难看“有些人说我食古不化,认为天子认谁为父,是他自己的家事,外臣不该干涉过多。可是,这些人又何尝明白老夫的用心?这事争,是为了让天子明白一个道理,天下的事,并不是皇帝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万岁与士人共天下,要做圣君,就要懂得听大臣的建议。君王有君王的本分,大臣有大臣的本分,每个人,都遵守自己的本分,这个江山才能长久。”
“万岁好珍玩,喜奢靡,沉迷炼丹,又爱女色,孩儿看来,这些都不是圣君应有之品格。论起荒唐来,怕是比起武庙也强不了多少。”
“下有佞臣得宠,君上又如何能够不荒唐?江彬刚除,又出了个杨承祖,他做事是有些本事,可论起谄媚天子,引诱万岁耽于玩乐的本领,又比他做事的本领更大。为父并不是恋栈权位者,只是担心,自己一走之后,放眼天下,再没第二个人,可以制住他。将来为祸更甚,贻害四方。这条路,注定不好走,如果我现在退出去,你们都有好日子过。可是我继续走下去,说不定有一天,就会有灾祸,降临到咱们的头上,连你们也要受牵连。”
杨慎笑了笑,将一碗参茶送到父亲手中“孩儿从小就听父亲教诲,懂得做人的道理,我们可以失去名爵俸禄,乃至失去身家性命,但是不能失去臣节,也不能失去做人的操守。这个道理,孩儿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不管将来结果如何,孩儿都愿与父亲共进同退,尽自己所能,守护大明江山。”
“好!”杨廷和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