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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瓦戈医生-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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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没报告民警局,因为不想引起当局对他的注意,尽管他有户口,没判过刑,但在现今的概念中远非模范公民。只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报请民警局寻人。
  到了第三天,马林娜、戈尔东和杜多罗夫在不同时间收到尤里·安德烈耶维奇的信。信里对让他们惊恐不安深表遗憾。他央求他们原谅他,千万放心,并恳求他们不要再寻找他,因为反正找不到他。
  他告诉他们,为了尽快地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想单独呆一段时间,以便集中精力做事,一旦在新的领域中安定下来,并坚信转变之后不再故态复萌,他便离开秘密的隐蔽所,回到马林娜和孩子们身边。
  他在信中通知戈尔东,把寄给他名下的钱转交给马林娜。他请戈尔东替孩子们雇个保姆,以便把马林娜从家务中解脱出来,让她有可能再回到电报局工作。他解释道,没把钱直接寄给她,是因为担心汇单上的款额使她遭到抢劫。
  钱不久就汇到了,其款额超过医生的标准和他的朋友们的经济水平。替孩子们雇了保姆。马林娜重新回到电报局。她一直不放心,但已经习惯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以往的怪癖,终于容忍了他这次的古怪行为。尽管他请求并警告他们不要寻找他,但朋友们和这位他亲近的女人仍然继续寻找他,但同时也渐渐相信了他的预言是不错的。他们没找到他。
  其实他就住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就在他们鼻子底下显眼的地方,在他们寻找的最小的圈子之内。
  他失踪的那天,黄昏前,天还亮的时候,他走出戈尔东的家,走到布隆纳亚街,向自己的家斯皮里东大街走去的时候,还没走出一百步,便撞上迎面走过来的同父异母弟弟叶夫格拉夫·日瓦戈。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已经三年多没见过他了,他的消息一点也没有。原来,叶夫格拉夫偶然到莫斯科来,刚刚不久。他像往常那样从天而降,什么情况也问不出来,问他什么他都用默默的微笑或笑话岔开。但他绕过生活琐事,问了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两三个问题,马上弄清他的全部悲伤和麻烦,便在街道狭窄的拐角处,在绕过他们和朝他们走过来的拥挤的人群当中,制定了一个如何帮助并挽救哥哥的计划。尤里·安德烈耶维奇的失踪和隐藏起来便是他的主意,他的发明。
  他在艺术剧院旁边一条那时还叫卡梅尔格尔斯基的街上替他租了一个房间。他供给他钱花,为医生张罗具有广阔科学实践活动的差事,总有一天会把他安置在医院中。他在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保护哥哥。最后,他还向哥哥保证,他的一家在巴黎的不稳定状况终将结束。或者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到他们那儿去,或者他们回到他这儿来。叶夫格拉夫自告奋勇把这一切办好。弟弟的支持使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受到鼓舞。像先前一样,他的势力仍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谜。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也不想探索这个秘密。
  他住的房间朝南。两扇窗户对着对面剧院的屋顶,屋顶后面夏天的太阳高悬在奥霍特内街的上方,街道的石板路被屋顶遮住,阳光照射不到。
  对尤里·安德烈耶维奇而言,房间不仅是工作室,也不仅是他的书房。在这个完全被工作吞没的时期,当堆在桌上的札记本已经容纳不下他的计划和构思,他构思出的和梦想到的形象悄悄地飘荡在空中的时候,仿佛画室中堆满刚刚开始的、画面对着墙的画稿,这时,医生住的房间便成为精神的宴会厅、疯狂的贮藏室和灵感的仓库。
  幸好叶夫格拉夫同医院领导的谈判拖了很长时间,上班的日子遥遥无期。正好利用延期上班的时间写作。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开始整理先前写过的、现在还能记得的诗篇的片断,还有木知叶夫格拉夫从什么地方给他弄来的诗稿,一部分是他自己抄下来的,一部分不知是什么人重印的。整理杂乱的材料使天生思想杂乱的尤里·安德烈耶维奇更加无法集中思想。很快他就扔下了这项工作,从修改尚未完成的作品转向写新作品,沉浸在新鲜的手稿中。
  他先迅速地打出文章草稿,要像头一次在瓦雷金话那样,写出脑子里涌现出的诗篇片断,开头、结尾或中间,想到什么写什么。有时他的笔赶不上喷涌的思绪,他用速记法记下开头的字母和缩写字,但手还是跟不上思绪。
  他急忙写下去。每当他的想像力疲倦了,写不下去的时候,他便在纸边上绘画,用图画鞭策想象力。于是纸边上出现了林间小道和城市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中央竖立着广告牌:“莫罗与韦钦金公司。出售播种机和脱谷机。”
  文章和诗都是同一个题材。它的描写对象是城市。
  后来在他的文稿中发现了一则札记:
  一九二二年我回莫斯科的时候,我发现它荒凉,一半已快变成废墟了。它经历了革命最初年代考验后便成为这副样子,至今仍是这副样子。人口减少了,新住宅没有建筑,旧住宅不曾修缮。
  但即便是这种样子,它仍然是现代大城市,现代新艺术唯一真正的鼓舞者。
  把看起来互不相容的事物和概念混乱地排列在一起, 仿佛出于作者的任性,像象征主义者布洛克、维尔哈伦、惠特曼那样,其实完全不是修辞上的任意胡来。这是印象的新结构,从生活中发现的,从现实中临摹的。
  正像他们那样,在诗行上驱赶一系列形象,诗行自己扩散开,把人群从我们身边赶走,如同马车从十九世纪末繁忙的城市街道上驶过,而后来,又如二十世纪初的电气车厢和地铁车厢从城市里驶过一样。
  在这种环境中,田园的纯朴焉能存在。它的虚假的朴实是文学的赝品,不自然的装腔作势,书本里的情形,不是来自农村,而是从科学院书库的书架上搬来的。生动的、自然形成并符合今天精神的语言是都市主义的语言。
  我住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被阳光照得耀眼的夏天的莫斯科,庭院之间的炽热的柏油路面,照射在楼上窗框上 的光点,弥漫着街道和尘土的气息,在我周围旋转,使我头 脑发昏,并想叫我为了赞美莫斯科而使别人的头脑发昏。为 了这个目的,它教育了我,并使我献身艺术。
  墙外日夜喧嚣的街道同当代人的灵魂联系得如此紧 密,有如开始的序曲同充满黑暗和神秘、尚未升起、但已经 被脚灯照红的帷幕一样。门外和窗外不住声地骚动和喧嚣 的城市是我们每个人走向生活的巨大无边的前奏。我正想从这种角度描写城市。
  在保存下来的日瓦戈的诗稿中没有见到这类诗。也许《哈姆雷特》属于这种诗?
  八月末的一天早上,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在加泽特内街拐角的电车站上了开往尼基塔街方向的电车,从大学到库德林斯卡亚大街去。他头一天到博特金医院去就职,这所医院那时叫索尔达金科夫医院,这也许木是他头一次上那儿接洽工作。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不走运。他上了一辆有毛病的电车,这辆电车每天都出事故。不是大车轮子陷进电车轨道,阻挡电车行驶,便是车底下或者车顶上的绝缘体出了故障,发生短路,僻僻啪啪冒火花。
  电车司机常常拿着扳钳从停住的电车前门上下来,围绕着电车察看,蹲下来钻进车底下修理车轮子和后门之间的部件。
  倒霉的电车阻挡全线通行。街上已经挤满被它阻挡住的电车,后面的电车还源源不断地开来,都挤在~起。这条长龙的尾巴已经到了练马场,并且还在不断地加长。乘客从后面的车上下来,跑去上前面出事故的那辆电车,仿佛换乘一辆车能占多大便宜似的。炎热的早晨挤满人的车厢又闷又热。在从尼基塔门跑过石板路的一群乘客头上,~块黑紫色的乌云越升越高。快要下暴雨了。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坐在车厢左边的单人座位上,被挤得贴在窗户上。音乐学院所在的尼基塔街有侧的人行道一直在他眼前。他望着这一侧步行的和乘车的人,一个也没放过,脑子却不由自主地、漫不经心地想着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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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头戴缠着亚麻布制成的雏菊花和矢车菊花的淡黄色草帽、身穿紫丁香色的老式紧身连衣裙的女人,在人行道上吃力地走着,累得气喘吁吁,用手里拿着的一个扁平小包不停地扇自己。她穿着紧身胸衣,热得浑身无力,满脸都是汗,用花边手绢擦着被浸湿的眉毛和嘴唇。
  她行走的路线和电车轨道平行。修好的电车一开动,便超过她。她有几次从尤里·安德烈耶维奇的视线中消失。电车再次发生故障停下来的时候,女士赶过电车,又有几次映入医生的眼帘。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想起中学的算术题,计算在不同时间内以不同速度开动的火车的时间和顺序。他想回忆起通常的演算方法,可什么也回忆不起来。他没想出演算的方法来,便从这些回忆跳到另外的回忆上,陷入更为复杂的沉思中。
  他想到旁边几个正在发育成长的人,一个靠着一个以不同的速度向前走去,想到在生活中不知谁的命运能超过另一个人的命运,谁比谁活得更长。他想起某种类似人生竞技场中的相对原则,但他终于思绪紊乱,于是放弃了这种类比。
  天空打了~个闪,响起一阵雷声。倒霉的电车已经卡在从库德林斯卡亚大街到动物园的下坡上了。穿淡紫色连衣裙的女士过了一会儿又出现在窗外,从电车旁边走过,渐渐走远了。头一阵大雨点落在人行道上、石板路上和那个女士身上。一阵夹带着尘土的风扫过人行道上的树木,刮得树叶翻滚,掀动女士的帽子,卷起她的衣裙,突然又止住了。
  医生感到一阵头晕,四肢无力。他强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一上一下地拼命拉窗户的吊带,想打开车厢的窗户。但他怎么也拉不开。
  有人向医生喊道,窗户都钉死了,可他正在同头晕作斗争,心里充满惊恐,因此并不认为那是对自己喊叫,也没理解喊叫的意思。他继续开窗子,又一上一下地拽了两三次吊带,猛地往自己身上一拉,突然感到胸中一阵从未有过的剧痛。他马上便明白内脏什么地方被拉伤了,铸成致命的错误,一切都完了。这时电车开动了,但在普列斯纳街上没走几步又停住了。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以超人的毅力摇摇晃晃地挤开站在两排凳子之间的乘客,挤到车的后门口。人们不让他过去,大声责骂他。他觉得涌入的清新空气使他有了精神,也许一切尚未完结,他会好一些。
  他从后门口人堆里往外挤,又引起一阵骂声、踢瑞和狂怒。他不顾乘客的喊叫,挤出人群,从电车的踏板上迈到石板路上,走了一步、两步、三步,咕略一声栽在石板上,从此再也没起来。
  响起一片喧哗声,乘客纷纷争着出主意。有几个乘客从后门下来,围住摔倒的人。他们很快便断定,他已不再呼吸,心脏停止跳动。人行道上的人也向围着尸体的人群走来,有的人感到安慰,有的人觉得失望,这个人木是轧死的,他的死同电车毫不相干。人越来越多。穿淡紫色连衣裙的女士也走到人群眼前,站了~会儿,看了看死者,听了一会儿旁人的议论,又向前走去。她是个外国人,但听明白了有的人主张把尸体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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