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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飞蝗对射。农民军一侧有延陵砦的部分简陋工事遮蔽,诸如拒马鹿砦、尖桩木墙。不过士兵们的甲胄便要简陋得多,所以双方交换箭矢的时候农民军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纵然官军射出的箭矢十箭里头有七八箭射偏了扎在木头上,仅有射准那一两箭也足以致命,箭箭入肉入骨,飙射出一股股血花。反观农民军这边,射偏的首先有半数,射准的还要被藤牌挡掉大半,穿透藤牌或者从缝隙中钻过去的,还要被皮甲鳞甲再去六七成,俨然没什么效率。
“不要停,不许蹲下!全部起来放箭!放箭!”拒马、尖桩木墙背后,一个个农民军的军官用刀鞘猛力砸击被箭雨吓破胆后蹲在掩体后面不敢抬头的士兵,实在劝不动了,还拔出障刀一刀剁下脑袋威吓示众,逼着旁边的辅兵抬头放箭。
刘元进和管崇在阵后两侧观测着战局,官军的大阵推进很慢,但是很沉稳,给人一种巨大的心理压迫,丝毫没有因为冲锋而影响进攻一方放箭的效率——这种战法和此前他们遇到的胡人将领吐万绪、鱼俱罗带队的情况万全相反。胡将带兵,讲究的就是剽掠如火、其疾如风,只要官军是进攻的一方,一进入射程,就全速奔驰冲锋,杀垮农民军。而如今萧铣却是其徐如林,虽然两军在靠近的时候可以多数倍的时间交换箭雨,但官军却显得在这种交换中并不吃亏。
管崇看了半晌,一拍大腿喊道:“不好!官军如此布阵,把枪阵弄得如此松散,显然是为了降低箭矢的杀伤!老大,原本官军冲锋,临到阵前,都是队列严整密实,只求硬冲突破。这个萧铣弄得如此松散,突击定然无力,然而被箭雨攒射之时也能避免大量伤害。我军弓箭手都是未经操练的辅兵为多,能够把箭射出去、有个大致的方向远近也就是了,如何能追求准头?若是敌军密集,那只要方向对了,射不中瞄的人,也还能射中旁边的。现在官军如此稀疏松散,箭矢倒有绝大半射草丛里头了。官军是想徐徐逼近,压垮咱的士气呐!”
刘元进听了觉得果然有理,又观察了不过三五阵对射,就发现官军的心理素质很好,表现出来至少士气没有乱。而自己这一方的部队士气和心理素质,刘元进是心里有底的,知道这些军队只能打打顺风仗,一旦被持续的心理高压威慑,就会很快动摇。那些开始骚乱着斩杀不敢起身放箭辅兵的基层军官们,他们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事已急矣!不得不死战!二弟,你带领中军精锐,反冲出去——敌军阵形松散,利于避箭矢,而不利于对冲。此战成败,就在你手里了!”
“大哥就看洒家的吧!若是不胜,咱的脑袋也没处摆了!”管崇领命,被迫转守为攻。
……
冯孝慈手捻长枪,身披明光铠,缩在陌刀队中,两侧的士卒紧握兵刃,都可以看出手心微微发汗,不停地反复在麻质的甲摆上擦拭手心,然后重新握紧武器。士兵们对于敌人是否会展开对冲,一直是心中怀疑的,直到农民军那一侧憋不住了为止。
“大使真是算无遗策,知道刘元进习惯了和鱼俱罗打仗的战术,这下被对射得憋不住了!”看到管崇反冲锋的时候,冯孝慈心中大喜,不由得喊出声来,让旁边的陌刀队士兵都显得颇为振奋。士兵们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听说自己一方中计了,被伏击了,士气就会狂泻;听说敌人中计了,我方有援军了,士气就会暴涨——哪怕这个计策或者伏击或者援军从定量分析上细细考据,并不足以改变大局。
长枪如林,缭乱捅刺,隋军前军长枪队的阵形松散程度,随着管崇的突击被压缩得略微靠拢了一些,以应对密集的冲刺对杀。毕竟长枪及远,就怕近身,离得太开的话,被敌军拿着横刀短兵的士卒揉身而进,便容易伤亡。
“急啥!让刀盾营先压上,填补缺口。咱要留到最后!”看着陌刀营的军官们跃跃欲试,冯孝慈严厉地压下了他们马上冲锋的请求,很是沉着地先投入刀盾营。横刀、皮盾的组合,最利于近战,可以补足长枪营被人欺近身后的短板。
双方如同添油战术一样,把一队队数千人规模的预备队投入到战场中央那一大片血肉屠场,很快官军这便就有超过八千人陷入了犬牙交错的肉搏战,而农民军一方也投入了至少两万多人,双方的预备队看上去已经消耗了大半。一具具身着皮甲的躯体被捅出血窟窿,不甘地倒地,很快被冲锋上来堵漏的战友践踏进血泥之中。
生命在飞速的消散,不过一炷香功夫的血腥厮杀,农民军这边便死伤了四五千人之多,而官军却不过伤亡一千余人,高句丽血战归来的精兵,和农民军的差距便是如此之大。刘元进看着管崇没法突破,心中也是大为焦急,在中军重整了两万多辅兵,拿着短刀长枪也杀了上来,丝毫不顾这些士兵原本只是拿来放箭的。
“贼军没有后劲儿了!就是现在!陌刀营出击!”冯孝慈瞅准时机,大喝一声,如同猛虎下山,带着两千陌刀手精锐,扑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追亡逐北
“怪物啊!那边都是疯子!”农民军中哭爹喊娘一般,被杀开了一条血路。血路两侧,都是残缺不全各处透明窟窿的尸首;以及如鸟兽散的乌合之众,抱头鼠窜。
他们的背后,是一群群满身溅血、看着狰狞无比的凶人,手上的兵刃总长不过九尺,但是刃口就有两三尺长,双面开刃,中间的筋脊厚实坚挺,既可以猛刺,也可以两面横割斩杀。(陌刀可以斩杀,但是不能和战斧一样猛劈,因为两面开刃的东西,毕竟还是没有斧头厚实,为陌刀提供结构强度的,只是类似于剑脊的那一条铁质凸起。)
带队突击的管崇心中一惊,头皮发麻,却是知道此刻绝不能躲避。若是被这伙官军中的生力军打起势头来,己方本就孱弱的士气一泄,那就真是灭顶之灾了。他管崇好歹也是武夫出身,不是那种躲在人后指挥若定的角色,眼下便带着亲卫精锐反冲过去堵漏。
冯孝慈的陌刀营,陡然便感觉到前头阻力一滞,没有了一开始追亡逐北,狼奔豕突的快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冯孝慈终于有了点紧张感,以及与紧张感相伴随的隐隐兴奋。他连连下令让陌刀营进一步靠拢收缩阵形,一改此前士卒之间空出七八尺距离、便于拖割横斩的战阵;变阵为人与人之间仅间隔两三尺,和长枪营密集阵类似的形制。
一开始不用这个阵势,也是为了便于陌刀强大的杀伤力发挥。如果阵形收束得太密集,陌刀就只能以捅刺为主,横斩不容易施展开;
二来。也是怕贼军当中有狠辣的将领灵光一闪抽风,玩不分敌我的覆盖射击战术——毕竟,如今两军已经交战甚狠,战线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仗打到这一刻,两军前军都已经不再受到弓弩的威胁。毕竟谁都害怕射到了自己人,形成大面积的误伤。
可是,如果陌刀营的表现太抢眼。在一群杂兵中大杀四方的话,那么已经熄火的农民军弓箭火力会不会在刘元进的勒令指挥下重开,就不好说了——如果上万把弓箭对着这一片土地持续攒射,把这一区域的人不分敌我都杀掉。可以干掉陌刀队的话。而己方被误伤的只是一些杂兵,说不定刘元进就会这么干。
农民军的将领,历来都喜欢用蝼蚁一样的炮灰缠住精锐的敌人,然后用无差别重火力把双方都轰杀至渣。这种战术千年不变,哪怕到了二战中,虫族一样的苏军也喜欢缠住单兵素质精锐得多的德军,然后玩“向我开炮”的把戏。冯孝慈虽然不是穿越客,不认识史泰林和朱可夫。但是他好歹也是一个胸有平叛志向的将领,对历史上农民军的手段还是颇为了解。
但是。感受到前方的阻力之后,冯孝慈便不怕密集阵带来的防弓箭劣势了。能够对他亲率的陌刀营形成阻力,可见对面来堵漏的也是农民军中最值钱的精锐,对方应该不肯盲射覆盖换命的。
冯孝慈当然没有想错,因为他对面的就是农民军二号人物管崇亲自带队搜笼精兵来堵漏的。冯孝慈一变阵之后,堪堪挡住了陌刀营前进步伐还不到一盏茶功夫的管崇本部人马,便开始感觉到此前堪堪可以顶住的敌人,压力又陡增了数倍。这种感觉,确切来说,是敌人的突进速度一下子放慢了数倍,但是更加沉稳、突破更加有力。就好像一辆越野车,刚才不过是用快速档冲刺,现在则是在用大推力的慢速档爬坡越障一般。
管崇死命督战维持,他的亲兵营却手忙脚乱地节节崩塌,止不住向后退却。
收束了队形、放弃了拖割横斩战法的陌刀营,全部以刀刃指前,如同那些拿白蜡杆长枪抖枪花的士兵一样,仅仅小范围上下挥振刀刃,身体却全速前冲捅刺,第一排士兵的间隙中,还有第二排陌刀兵把刀刃斜刺里伸出来,缭乱刺击;凡是不开眼撞上来的敌人,再也没有侥幸近身的机会,偶尔仗着力大架开一两柄陌刀的,也会被斜刺里的打击捅成血葫芦串儿——这才是陌刀营正式的如墙而进,人马俱碎。
冯孝慈杀得兴起,把管崇的亲兵营扒掉了三四层皮之后,便越众而出,让全军不顾队形分成数股猛冲猛突。管崇还没回过神来,他的亲兵队已经被迅猛的冲刺切割成了好几块,他本人也不得不扛着厚背大刀左支右拙,各自为战。
也就又过了几盏茶的功夫,管崇连连挡开三把陌刀,气喘如牛的时候,那几柄陌刀之间伸出来一杆刁钻的长枪,“噗哧”一声猛然捅进管崇的咽喉,随后奋力一绞。管崇的大好头颅便耷拉在了一边,只剩下左颈一些肉皮还连着躯体,连垂死的闷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颈血狂喷、射起数尺之高。剩下的管崇亲兵队,也如同砍瓜切菜一样被分尸杀尽了。
隋军左右两翼和中军齐声发喊,气势如虹,几乎一瞬之间,震惊打懵的农民军就额外付出了数百人命,都是晕头转向之间被瞬间击杀的,恐慌瞬间开始蔓延开来。
萧铣大喜,让周法明下令全军突击。秦琼的骑兵队也如同尖刀一样,迅猛穿插,凶狠地割裂凿穿农民军的大阵两翼。
秦琼一马当先,开始还担心自己冲得太早了,敌军还没彻底崩溃,然而很快他就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农民军与正规军相比,对于将领战死的抵抗力显得更弱,似乎领头的被杀之后,就只剩下无头苍蝇一样的群氓。秦琼不过才捅翻了七八个杂兵,对面就如同波开浪裂,倒卷着崩溃逃散,一旦这个势头起来了之后,就再也没人收得住脚。
毕竟。按照原本时空的历史轨迹,这当口秦琼也该有一些从军和农民军厮杀的经验了——历史上,秦琼在首征高句丽的时候。确实是在来护儿麾下作战,后来回国投入平叛后,就辗转到了故乡地方官张须陀部下,张须陀所在的齐郡周边,是农民军最大的重灾区,自然可以捞到无数和农民军作战的机会。
然而,因为萧铣和来护儿的关系。本时空的秦琼自然和张须陀永远没有交集了,一点对付农民军的经验都没积累到,倒是和顽强的高句丽正规军打老了仗。所以。对于将领被杀、阵势冲垮后就全面崩溃的菜鸟,秦琼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这时,一个给战局结果板上钉钉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来到了——在秦琼的骑兵队穿插进农民军两翼过半纵深之后,中军的刘元进似乎是害怕被隋军彻底凿穿阵线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