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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隋好驸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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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尔等是何人,竟敢追赶官兵!”看着两匹驴子追着自己一行人过来,那个左翊卫的校尉便纵马出列喝止了欧阳询。

“这位太尉,在下乃是智顗大师门下的俗家弟子,潭州欧阳询。这位乃是在下的师弟。昨日恩师下山时说是要去扬州做一场大经忏。晚生给恩师收拾行囊时,忘了将师傅交代的龙树梵经放进去,心中惶恐不安,这才赶来补救。”

龙树禅师是古时天竺神僧,《妙法莲华经》的经义最为精深;中土天台宗的教派,后来便是追尊龙树禅师为远祖。而在天台寺中,据说也留有几本当年龙树禅师亲笔所书的梵文《妙法莲华经》原本,供奉寺内,极为灵验——故老相传,这些书是梁武帝萧衍时,从天竺渡海东来的达摩禅师带过来的。达摩虽然没有留在南朝,但是毕竟雁过留声,当年在途中留下不少天竺带来的佛物。

这边正在扯皮,人群中簇拥的那辆马车上,智顗大师已经回身过来,见到了欧阳询和萧铣。智顗心中陡然一惊,不知萧铣为何要自投罗网,可是事已至此,也多亏他修持有方,马上毫无破绽地帮着遮掩过来了。

“咄!你这惫赖,好生不仔细,幸好还知道补救,不曾误了为师大事。”训斥了欧阳询一句之后,智顗转向刘校尉,说道,“将军勿怪,也是老衲如今目力昏聩,些许俗务,都是让弟子整顿,居然出了疏漏。幸好倒不曾误了大事,既然赶来了,倒是让他们一并随行,可有违碍?”

刘校尉爽朗憨笑说:“大师说哪里话来,都带了十余僧众了,还差多捎上这两个么?大师自便。”说完便收起兵刃自去不提。

在其他几个随行做法事的僧人异样目光中,萧铣被拉近马车之中。

……

“昨日那伤,居然还让你中了‘七日风’的邪气?快让老衲看看。”

马车内,智顗原本正想训斥萧铣,不过被萧铣抢先开口把追上来的借口说了之后,智顗马上就把训斥的心思先抛到脑后了。

一行人马上赶到驿馆安顿,随后智顗让人取来药箱净布,一边给萧铣换药一边好生仔细检查。萧铣额头上被竹刺划破的口子还没完全愈合,智顗用煮沸锅的汤药仔细洗净,后用银针探了一下,略微有些血迹之外的液体,虽然看不分明是否真有“七日风”的隐患,还是慎重起见,让人熬了黑槐树皮的煎汤,辅之数味秘药,服饮外敷配合,重新包扎,想来是无恙了。

上完了药,写了方子,智顗便准备对萧铣下逐客令:“今日这番调理,应该是无恙了,你既然是打着送经书的名号来的,明日就可折返回山了。这个新方子让率更拿给寺中留守的弟子,照样抓药就是。你在留在老衲身边,也是无益。”

萧铣知道命运转折的拐点就在自己面前:如果说服不了智顗大师帮助自己引见,那么自己就只能乖乖回去隐居,将来再漂泊个六七年,等到外面的世界杨广正位登基、自己的姑母当上皇后娘娘之后,自己再出来光明正大地洗白投靠朝廷。

若是说服得了,自己就可以提前六七年摸到富贵的边缘。

萧铣决定赌了。

“噗通”一声,萧铣跪在智顗面前,恭敬地恳请道,“弟子修持数年,然尘念颇重,不能静心。因自幼失怙,后欲对母尽孝,然不足十龄亦因颠沛……此外旁无可依。听说晋王妃乃是弟子姑母,弟子恳请大师此番能够带着弟子一并前往扬州,寻机见上一面,则此生再无憾事。弟子定然谨守言行,决不让人探查出自己的身份!”

智顗被萧铣这个猝不及防的举动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追上来居然还有这个目的。不过幸好萧铣的伤是真的,破伤风也是莫须有,故而智顗倒还不至于怀疑萧铣是蓄谋已久撒谎设局,只当他是从欧阳询那里听来自己此行目的后,恰逢其会临时起意要跟去。

既然当萧铣是临时起意的,智顗免不了还要尝试一番劝说,诸如“你身负安平王萧岩一脉最后的男丁骨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不要轻涉险地”云云。

萧铣先是唯唯首肯、虚心受教,听完之后,酝酿了一番情绪,继续跪着恳求:“听师兄言及,昨日那刘校尉来传令时,说到晋王妃此番病重,非同小可……虽然说是中了邪秽厄运所致,以大师佛法渊深,定能除凶化吉,但弟子终究心中不稳:弟子在当今世上亲族中,虽然还有些远房的伯叔兄弟身居显位,可是终究多隔了一层,若论同出祖父的亲人,唯有晋王妃这一个姑母在世了。她病重如此,弟子不去看一眼,于心何安?弟子已经没有父母可以尽孝了,还望大师成全!”

萧妃其实论血缘不算是萧铣的嫡亲姑母,只是堂姑而已,也就是说,两人都是萧铣的曾祖父萧詈后人。萧妃的亲生父亲是萧詈的嫡长子、梁明帝萧岿;萧铣的亲祖父则是萧詈嫡五子、安平王萧岩。

但是,当年萧妃出身的时候,出了一件事情,让这个亲缘关系发生了变化。

却说萧妃生于梁明帝天保九年二月,当时按照江南三吴民俗(兰陵萧氏的这个“兰陵”,在南北朝时指南兰陵,即今江苏常州武进,所以是正统的三吴之地),女儿生于二月者,于父母不吉,需得过继给伯叔养育,方才不至于妨害家门。

梁明帝本就是北朝扶持的傀儡,常常担惊受怕疑神疑鬼;当时得了此女,便召太常卿问对,说此女可有违碍。太常卿下面有负责占卜星象的衙门,听皇帝这般问,也不敢直说没有,便说莫非此兆象征北朝对我大梁会有觊觎?

梁明帝一听这还了得,赶紧让自己的六弟萧岌把这个女儿过继过去收养,以穰祈此祸。一开始梁明帝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谁知短短半年后,六弟萧岌居然暴病身亡,萧岌的妻子也差不多同时暴毙!这下子梁明帝又紧张起来了:看看,说了这女儿不吉利,要克父克母吧?结果呢,把他过继给继父收养,居然把继父继母都给克死了。

出了这事儿之后,梁明帝如何再敢把萧妃接回来自己养?只好再想办法,最后找到了五弟萧岩。

可是,六弟和弟媳暴死的例子还摆在那儿呢,梁明帝也不好意思直接把萧妃这个扫把星扫给五弟,于是想了个法子:名义上让萧妃跟着她舅舅张轲抚养(萧妃的母亲是张皇后,张轲是张皇后的哥哥),而张轲当时是朝中大将,属于萧岩麾下(当时梁明帝封五弟萧岩为太尉,是张轲的直属上级),所以实际上就是萧岩把萧妃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抚养。而民俗只说二月生女克父母,没说克舅舅,这样有实无名,总该没关系了吧?

从这么一层亲戚关系绕过来看,古人对于“宗法过继”也是很看重的,既然萧妃过继给了萧岩,那么就该以过继论而不以血缘论了。萧铣非要称萧妃一声亲姑姑,也算不上有礼法的违碍。

萧铣在智顗面前跪着哭诉了一番,他毕竟还是十三岁的少年人,而且卖相生的又好,颇有人畜无害的纯良气质,这一番声泪俱下对亲姑母的孺慕之情,可谓是让智顗这个出家人都听得感动不已。等萧铣哭诉完,智顗也知道他这个决心是肯定拉不回来了,又想着此去有自己照拂,只要不暴露身份,萧铣也不会有危险。

更何况,说难听一点,按照来传令的刘校尉所言,晋王妃的病着实不轻,而且很怪异,药石无灵。智顗不是穿越者,没法预见历史,又怎么可能知道萧妃这病是死不了的呢?万一萧妃真的不好了,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以萧铣如今在这世上,三代以内就这么一个亲人,还能不让人见最后一面?这么一想,智顗的决心终于动摇了,勉强应承了萧铣的请求。

“也难得你一片赤诚孝心,老衲便不阻你。只是路上需得凡事小心,不该说的绝不要说,不要暴露了你的身份便好。到了扬州,老衲为你安排一个机会,远远的见一面便是了。”

“弟子谢过大师!”萧铣赶紧抹去眼泪,摆出一副纯良的表情,心中暗自得意。

第五章赴扬州

跟着大队人马赶路,实在是无趣得紧,既没有半路奇遇打抱不平的可能,也做不了欺男霸女的恶行,加之萧铣还要保持低调,故而一路无话,连市井繁华都没空欣赏。

智顗大师年纪大了,受不得颠簸,故而坐车赶路着实走得不快。明州出发后第二日,一行人赶到钱塘江边时,便直接寻了渡船溯江而行,绕开了会稽,水路直奔杭州。然后在候潮门外登岸穿杭州北上,到了湖州再寻小河走水路入太湖。

路过杭州的时候,萧铣还对这个前世留下不少足迹的城市颇多好奇,然则就近观摩了一番其间市井百态,却是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作为江浙排在金陵和吴中(苏州)之后的第三大州府,杭州总该是“参差十万人家”地繁华。但是实则城池很小,一个州只有两万户、十万人而已。连西湖也是绵延荒芜,周遭还有不少浅滩沼泽,处处湿地。

就这事儿,萧铣还问过欧阳询,结果欧阳询也对于萧铣那种“杭州乃是两浙仅次于吴中的繁华之地”这个错误认识诧异非常。

然后在欧阳询的教导下,萧铣才醒悟,原来如今这个时代,后世浙江地界上最繁华的是钱塘江南岸的越州,也就是后世的绍兴,那里是古会稽郡的郡治。如今的越州足有五万多户,而且耕织渔盐都十分发达,无论人口经济都足足有杭州两三倍的规模。可惜这次行程绕过了越州,所以不得亲见。再往下排,湖州的富庶也在杭州之上。

后来又深入了解了一番后,萧铣才想明白了:如今大运河还没开建,而杭州这块地方,沼泽湿地太多,地势容易积水,在大修水利之前,既不易开发,也没啥大的开发价值,自然是不如作为古会稽郡治的越州那般繁荣了。

历史上杭州要到隋炀帝开了大运河、让此处成为大运河南段转运枢纽港口后,有了大型商港城市的经济价值,而后在大唐三百年间靠白居易等牧守励精图治把水利逐步建设起来。最后仰赖五代十国时周遭全部因为战乱打烂、而两浙独因吴越国政权和平演变、最终兵不血刃“纳土归宋”,才让这块地方成为两宋极富之地,以至于宋廷南渡时不得不设行在于此。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现状之后,让萧铣心中对于未来隋炀帝的历史功绩有了一个更加直白地认识:这位君主虽然好大喜功,滥用民力,但是要说做实事还是做了不少的。就算工程经费上有些奢靡浪费,被官僚阶层贪墨了不少,至少也比后世杭州城里修了挖挖了修的三横一纵肾(这里的肾字要以果粉惯用的读法读)要廉洁不少。

闲言休絮。一路行程一言以蔽之,那就是凡是能水路的情况下就走水路。一来水路不颠簸,二来只要有换班的操船人手,就可以昼夜行船,不会影响坐船的人休息。如此一来,众人不过五天便赶到了京口(镇江),只要渡江便可到扬州了。

……

长江浩渺,隔了千年再看,着实令人心旷神怡,尤其是如今的江上既没有桥梁,便是沙洲淤积也比后世少得多,所以江面极为宏阔。萧铣倒也不是没见过长江,而是他这具肉身当初在建康驻留时还不过四五岁年纪,记不清事儿,所以如今对长江的印象基本还是来自于后世那一半灵魂。

船行江上,很快南北两边都已经看不到江岸,只有两座小岛立于江中,指引着渡船的方向。智顗立在舱外观景,萧铣侍立一旁,智顗便指着一处小岛低声对萧铣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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