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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下去。
但在江浙的大户心目中;赵文华和胡宗宪两个名字;无便变成了扒皮鬼与鬼扒皮;其关系早已不复融洽;所以才有了这种传言。
沈默已经知道赵贞吉微服私访的事情;所以肯定知道这些;便干脆也不替赵文华做隐瞒;反正这件事沸沸扬扬;盖是盖不住的。
听了沈默的说法;赵贞吉的面色这才稍稍好看些道:“算你老实。”便沉声问道:“你觉着哪一种可能呢?”
沈默摇摇头道:“这些都只是传闻;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任何判断都没有根据。”
赵贞吉眉毛微微抖动道:“我非让你说一种呢?”
沈默依然平静道:“那要看赵部堂想看到什么结果了。”
“难道你没有自己的主见吗?”赵贞吉不悦的哼一声道。
“下官没有。”沈默轻声道:“下官也混沌的很。”
赵贞吉始终是没有从沈默嘴里;翘出点有价值的线索来;只让他出去。
待门关上;赵贞吉仿佛自言自语的嘲讽道:“这就是你谭子理口中的未来宰辅?弼国之才?”
里间的门帘便挑起来;一个三四十岁、仪容威严的中年官员;从中走出来;不以为意的笑道:“部堂大人难道不认为;他表现的很精彩吗?”
“瓜娃子地;精彩个批。”赵贞吉骂一声道:“才不到二十岁;油盐不进的老官僚一样。”
那谭子理正是台州知府谭纶;与赵贞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以赵老夫子一封信便把他招了过来。
谭纶在赵贞吉的下坐下;微笑道:“如果他不这样说;我才真觉着失望哩。”
赵贞吉笑骂道:“你帮谁说话呢?”
谭纶笑笑;压低声音道:“大洲兄;我真觉这回;你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贞吉的笑容登时敛去;皱眉道:“子理;你是不是让他们给拉下水了?”
谭纶正色道:“大洲兄请放心;我谭子理的气节无需怀。”
“那你……怎能帮着严党说话呢?”赵贞吉敲着桌子问道。
“我没有帮严党说话;我是从大局出。”谭纶一脸坦然道:“浙江经不起任何内乱了;所以不赞同你们借题挥;打倒胡中丞……因为他是抗倭的最佳领导。”
“荒唐!”赵贞吉怒冲冠道:“你把我赵孟静看成什么人了?我难道不知道一切以大局为重;一切以安定为念吗?”重重一拍桌子;伤心的撇过头去道:“你可曾想过;我为何要蜗居在这个小客栈中?为何要一切都在私下进行?”
谭纶赶紧道歉:“小弟口不择言;大洲兄千万不要见怪。”
赵贞吉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口中低声道:“如果胡宗宪做得好;我当然不会添乱;可他真得做的好吗?别的不说;就说这个这个额外提编之法;搜刮来的民财;真的都充做军饷了吗?”说着冷笑一声道:“别忘了;我是干过户部侍郎的;早给你们浙江算过总账了;按照你们现在的养兵费用。南直隶和浙江的正常税负;加上‘倭饷’再加上‘提编’;足可以供三十万军队持续作战的了。”
“请问谭大人;为什么你还跟我说;部下只能半饷;军粮也时常难以为继呢?”赵贞吉目光炯炯的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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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三章各执己见
纶一时语塞。
“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是吧?”赵贞吉冷笑道:“那好;我替你说。是因为这些钱;被赵文华和你那位栋梁之材;还有他们的党羽私、囊了!正是因为有这个贪婪无度的毒瘤存在;所以才会出现;一面是浙江百姓生路断绝、敝衣腹;另一面你们抗倭前线又饿得两眼绿;嗷嗷直叫的奇怪局面!”
“不能全盘否定啊。”谭纶分辩道:“我承认赵文华是很不像话;胡宗宪也不是没有问题;但要是没有这个法子;我们的军队连嗷嗷直叫的力气都没有。”顿一顿;又道:“而且你必须看到;今年至今;浙江还没有大的倭患;这离不开胡中丞的筹划调度之功。”
赵贞吉闷声道:“杨宜未必比他做得差……我在南京接触过他;思路清晰;知兵善策;是很有才具的;只不过现在被赵文华压制;被胡宗宪架空;完全不得施展罢了。”说着使劲瞪着谭纶道:“你敢说如果给他挥的空间;他就一定比胡宗宪做得差?”
谭纶不急不躁的反问道:“那您就敢说;他一定会比胡宗宪干得好?”说着躬身拱手道:“我承认他杨宜在河南打土匪可以;但这里是东南;面对的形势比那里复杂无数倍;敌人也强大无数倍;需要的是擎天柱国的大才……这样的人才;即使在官员中也是凤毛麟角……如果他是周那种;只会纸上论兵之辈怎么办?东南禁不起这个折腾了!”
但赵贞吉依旧坚持认为;没有严党的浙江;才能上下一心;全力抗倭;只要有赵文华和胡宗宪在;胜利便遥遥无期。
见无法说服这个倔老头;谭纶只好强忍着怒气问道:“那大洲公准备怎么办?”
“查!查他个水落石出!”赵贞吉毫不动摇道:“其实很明显;这都是因为严党对浙江的盘剥过重;激起的事件;那些幕后的肇事要负直接责任。但导致这起事件地罪魁祸;更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听他说完;谭纶冷笑道:“我可以提前告诉你;这样做行不通;除了把自己搭进去;伤害到徐阁老之外;你得不到任何地结果!”
赵贞吉也冷笑道:“那咱么就骑驴看账本!”
“走着瞧!”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谭纶起身拂袖而去。
见谭纶负气离去。赵贞吉又有些后悔了。他素知谭子理多谋善断。胸有沟壑。且在浙江人脉甚广。乃是他此行最该倚重之人。便想起身去追。却又拉不下脸来。正在坐卧不安地犹豫着。只见谭纶重新出现在门口。
看到他去而复返。赵贞吉一下子喜出望外。赶紧起身作揖。陪笑道:“子理。我就是这个臭脾气。给你道歉了。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谭纶本来绷着脸。听他这样说。只好摇头道:“我也有不对地地方。大洲兄别往心里去。”
赵贞吉便起身挽住他地胳膊。亲热笑道:“揭过去了。揭过去了。”
谭纶无奈的摇头笑道;“哎;怨不得人家说;你老夫子认定地事情;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呢。”
赵贞吉嘿嘿笑道:“要不当初也不能被廷杖。”在这个年代;被皇帝打棍子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不管有理没理;只要挨打就很光荣;成为一项值得显摆的资本;也不知有什么好炫耀地。炫耀完了;赵贞吉又一次请求道:“我知道你谭子理从不打诳语;你这样说肯定是有道理的;还请子理帮我指点迷津吧。”
谭纶笑笑道:“大洲兄;你乃是宦海浮沉、两京转遍的顶尖人物;自然知道地方上斗得再激烈;要想取得战果;还得看北京;看西苑;看陛下身边那几个人。
”
见赵贞吉点点头;谭纶伸出三根手指道:“准确说是三个人;严阁老、李太宰和徐阁老。”
赵贞吉又点头;谭纶便继续道:“而且毋庸讳言;现在徐阁老暂时偃旗息鼓;严李二人占据了极大地优势……与此相对应的;便是严党在东南有赵文华、胡宗宪;李党则有杨宜和曹邦辅。提督对总督;巡抚对巡抚;谁也没法压倒谁;但严党稍占优势;这不正是严嵩和李默两人地实力写照吗?”
赵贞吉摇摇头道:“那为何又将我派来干这个差事呢?”
“我的老部堂。”谭纶叹口气道:“陛下是想弄清楚真相的;势必要派一个非严非李的大员担当了。但不幸的是;严阁老和李太宰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却肯定是一致的;
论东南出了什么问题;杨宜这个总督都要负总责地;同样会受到牵连;所以他也不可能容许这件事闹大的。”
赵贞吉有些颓丧道:“原来是这样……”这倒不是说他地水平不如谭纶;而是因为他坎坷的经历;让他无法冷静面对严党;所以才当局迷;误以为这是打倒严党地绝好机会了。
见他终于软下去;谭纶暗暗松口气;微笑道:“一切以抗倭大局为重;等把外敌消灭了;咱们便集中力量对付严党;终究会取得胜利的!”
赵贞吉怏怏道:“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已经有分晓了。”见他失去谈性;谭纶识趣地起身告退;赵贞吉这次也不挽留了;将他送到门口;便转身回来。
对于谭纶的盖棺定论;赵贞吉虽然服气;但并不甘心;他不相信世上有无懈可击的联盟;觉着一定存在攻破无敌堡垒的方法;只是自己没找到罢了。
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对着一刻火红的柿子树呆半晌;赵贞吉突然想起了什么;揉着脑袋寻思了半晌;突然双手猛地一拍道:“对呀;不是每个人都怕东窗事!那个人肯定不会看到;这件事情不了了之的!”
说着便兴奋的对老仆人道:“我写封信;你给王用汲送去;让他用最快的速度;亲手交给曹邦辅。”
回到驿馆已经中午了;沈默简单吃个午饭;便躺下睡个午觉;经过乡试的磨练之后;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强悍多了;至少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吃好睡好了。
但今天是没法睡好的;刚刚迷糊了不久;谭纶来了。
郁闷的揉着眼睛;沈默嘟囓道:“子理兄;您老不睡午觉啊。”
谭纶哑然失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亏你还睡得着。”两人在台州保卫战处许久;相处十分得宜;又加上有了过命的交情;相互间自然非比常人。
沈默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招呼谭纶在桌边坐下;吩咐铁柱拿出自己的珍藏来招待他。又有亲兵端一盆温水进来;沈默拿毛巾擦擦脸、清醒一下;这才笑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谭纶笑道:“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接过铁柱奉上的香茗;呵呵笑道:“就为了你这价逾黄金的明前;我来了杭州能不找你。”
“拉倒吧;”沈默摇头笑道:“我本就是巡按监军道;现在又奉旨办案……虽然是协查的;平时官员们见了我都避之不及;现在更是恨不得将我人间蒸;你谭子理何许人也?人之精也;岂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还一套套的呢;”谭纶哈哈大笑道:“拙言;我现一个可喜的现象啊。”
“什么现象?”沈默问道。
“你开朗了很多呀。”谭纶笑道:“原先说话言简意赅;绝不肯多费口舌;可不像现在这样……活泼。”
“是么?”沈默摸摸自己脸皮道:“你过奖了。”
谭纶差点被从椅子上滑下去;失声笑道:“我好像没有夸你吧。”
“说正事吧。”沈默正色道:“我结婚你准备包多大的红包?”
谭纶刚刚摆出正经的神色;闻言面色一阵扭曲;呆滞片刻后;才爆出猛烈的笑声道:“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是人逢事精神爽啊!”大笑一阵;擦擦眼泪道:“放心吧;我就是勒紧裤腰带;也会给你包个大红包的。”说着郁闷道:“但我结婚时;你也没给我红包。”
“你哪年结的婚?”
“嘉靖二十年。”谭纶一脸感慨的回忆道:“转眼已经十四年过去了。
”
“当时我只能给你棒棒糖。”沈默口气道:“你也放心吧;等再娶一房时;我会给你补上的。”
“我也不要你补;”谭纶摇头道:“我只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咱们就算扯平了。”
默点点头道:“但我保留给你红包的选择。”
“你们南宗到底是什么意思?”谭纶幽幽问道。
第二七四章倔强的斗士
广为流传的阳明心学;经过几十年的展演变、整合分化;形成了浙中江右、泰州南中等十余个大的学派。
虽然寻根溯源;大家都以贵州为渊;以龙冈为始地;以阳明公为圣贤宗师;但因为传承体悟的差异;以及地域的间隔;展差异很大;甚至大相径庭。
尤其是最近这十年来;文恬武嬉、朝政荒废、国家积弊爆;内忧外困严重。这些残酷的现实;都让心学的弟子们;更加迫切的希望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