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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举止风貌、待人接物都酷似唐顺之,但始终不是唐顺之。他做不到那种虚怀若谷、上善若水的境界,在他那温润如玉的面庞下,隐藏着极强烈的权力**,只不过一直以来,他都很小心的将其遮掩起来,但真正了解他内心的人,都会感到他那种强烈希望掌控一切。至少是自己的一切的**。
从当初对自己的父亲;到后来对自己的兄弟、同学;再后来对苏州的大户,外国的商人;还有最明显的,对待徐海的方式上,无一不打着他鲜明的个人烙印如果遇到意义,好吧,我们商量,如果我说服你,就按我说的做;但如果我说服不了你,对不起,还得按我说的做。
不要被他温和的外表骗了,那只是一层精心的伪装,他根本是一个,控制欲强烈的偏执狂,谁忤逆了他。就是他的敌人,虽然当时不会发作。但早晚都有报复的一天,就连严嵩、徐阶、陆炳这样的大佬,他也不甘心雌伏,心中记着一笔笔的账,就等秋风起、秋叶落成堆,便期他们把账来算。
现在,他经过辛苦奋斗,刊网享受到封疆大吏权掌一方的快感,却又马上被严党分子打回到原点,不的不面对未知的命运,连自己都操控不了。这种无助的感觉,让他几欲抓狂,借着悼念唐顺之的机会,不知喝了多少酒,醉了多少回,好容易才消了气。
但心中的愤懑没有稍减,所以昨日里他有些个。话,是刻意模仿《儒林外史》里那位遽景玉的,只是谁也不会明白,所以他的讽刺也就落到空处不过这样也好,因为部悠卿真要是听懂了,还不把他得罪死,了?还是这样好,既发泄出来消了气,又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当彻底冷弃下来,沈默检视自己的内心,便发现自己的权力欲,竟然比原先不知膨胀了数倍”,原先能给个苏州城让他玩玩,就已经很开心了,现在他渴望的却是,不再让任何人摆布,就连皇帝也不行!
沈默深知这样下去是危险的,因为相由心生,行由心定,如果自己不把那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封锁起来,那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所以他不是如护卫们以为的,在对着黑黯默的夜空生闷气,或者不舍得离开苏州城之类,恰恰相反。他是在借着夜得宁静,努力恢复平和的心态,他要忘掉苏州的繁华如梦,醒过来面对冷酷的未来。
他想得如此入神,就连有人走到身后也没有发觉,直到一件温暖的大氅披到肩上,才茫然回首,只见若菡正一脸关切的尊着自己。
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但若菡仍然保持着少女的娇颜,唯一的变化来自那双眸,没有了年轻时偶尔射出的锐利锋芒,取而代之的,是岁月带给女人的礼物从容优雅。令人心醉,让她的男人比年轻时更加依恋。
“怎么还没睡?”即使在想着最残酷的问题,当看到妻子温柔的眼睛。沈默都会发自内心的微笑,声音也自然变得温柔起来。
“刚把孩子们哄睡了。”若菡轻声道:“再来看看你就睡。”
“操完小的,再操心大的。”沈默伸出手,轻抚着若菡的秀发道:“我们这一家老小,还真不让你省心。”
“上辈子欠你们家的也说不定。”若菡掩口轻笑道,夜凉如水,她不禁打个寒噤。
沈默伸出手,将她揽到怀里。若菡看看护卫们,大伙全都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对于大人不分场合地点的大秀恩爱,这些跟了他多年的护卫,已经完全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若菡便依偎在他怀里,一件披风将两人都裹在了里头。
“想什么呢?”调整个最舒服的姿势,若菡呢喃问道:“想看到了京城后,会是什么样子吗?”
“你怎知?”沈默轻声问道。
“我原以为,你是在外面怀念苏州若菡小声道:“但出来一看。你是面朝北站着,就知道自己想岔了。小,
“是啊”沈默道:“苏州虽好。却已成为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未来却在北京
若菡轻笑一声道:“就算北京是未来,苏州也不会走过去。”说着伏在他耳边小声道:“十二家关键的行会,我们拥有三家,控制四家。间接控制其余五家,走到哪里都像揣在兜里一样。”
沈默不得不感叹,
“:口罚子了个女中范蠢。巾囤白事当初嘉靖二十六年的时候菡的策划下,他先用打劫陆家的那五百万两银子,出资救助了摇摇欲坠的各家票号、钱庄。这是一笔令人拍案叫绝的买卖,完全可以用来解释。什么叫“乾坤大挪移”什么叫“一石数鸟”什么叫“多方共
可以说当时那些老板的心态,就是想让这五百万两填窟窿,在他们看来,窟窿填起来,五百万两也就没有了,反正这个钱还不起,还不如。
但若菡的五百万两出资,并不是直接交给那些嗷嗷待哺育的钱庄老板们的,而是她先成立了一家票号。然后再由这家票号借款给各家钱庄。但条件是不要他们还钱,而是在不改变钱庄所有权的前提下,要他护一定比例的股份。
当时形势比人强,别说若菡只要一部分不影响所有权的股份,就算要整个钱庄,绝大多数人,也会欣然给付的。因为那时候的钱庄、票号。资金流几乎干涸,账面上全都巨额债务,做梦都想把烂摊子丢给别人呢。
所以若菡明明是豪夺。却因为用了巧取的法子,被那些老板们感恩戴德,认为府尊大人夫妇,真是无比的仁义。于是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若菡收购了所有票号和当铺,三到四成的股份,然后顺理成章的,迅速整合了所有的钱庄、当铺,以她自己的票号为核心,成立了一个,庞然大物般的“汇联号”
当时所谓的“汇联号”在票号老板们看来,不过是一个为应对危机。而产生的松散联盟,虽然靠着沈默的权势,他们都得乖乖听若菡的,但等他人走茶凉,大家自然会散伙的,所以也没觉着有什么不能
受。
但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跌碎了眼镜,如果是老花眼,且愿意承受昂贵的价格,购入那种西洋眼镜的话。
当那五百万两没投入时,钱庄里不管有多少钱,都会被迅速兑换出去,而钱庄得到的,只是一捆捆擦腚都嫌硬的墙券;但当那五百万两投入后,奇迹发生了抢兑风潮马上被止住,甚至还出现了神奇的资金回流!因为一捆捆擦腚都不用的债券,要又变成了抢手货!
当所有人还在寻思到底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若菡和沈默却已经在府里。举杯相庆了。当意识到自己的妻子,是个,商业天才后,池默便将自己念书时学到的,宏观、微观经济学、货币银行学,以及一切掌握的经济知识整理出来,讲给若菡听。
若菡果然悟性惊人,对很多概念的认识,甚至超过了沈默这个老师。她便敏锐意识到,金融业最核心的东西,就是“信心。二字,顾客只有对票号有了信心,才会跟你进行业务,才会在风险加大时,不会发生挤兑。
所以那五百万两银子买来的,正是老百姓对票号、钱庄的信心,没信心时,他们会疯狂的挤兑,要求把那些票券兑换成真金白银,可一旦有了信心,便不会这么做,因为不担心手里的票据贬值了,反而还会继续吃进,以求获利。
于是乎,那五百万两银子只是在各家票号的账上亮了亮声势,便不仅镇住了场面,还像超级大磁石一般。恢复了钱庄票号应有的吸金作用。集起来,宣布了一项疯狂的计刮!当了解了这个计划的全貌后,所有人都好了伤疤忘了痛,血脉贲张、斗志昂扬的要大干一场!把赔掉的老本赚回来!
若菡的计划是世上最疯狂,却也是最符合商人胃口的计划,那就是“买下苏州城,!所有的票号、钱庄,东家、掌柜、挡头一起出动,挥舞着银票冲向城里的四面办法。他们有的冲向各家苏绣场、织造场、绳丝场等等丝织业相关的工场,以及青楼、赌馆小饭店、客栈,还有码头、仓库、甚至是临街或者靠码头的民居,全都在他们的购买范围
。
因为同样是只购买三到四成的股份,并不影响产业的所有权,且当时的大背景是偻寇作乱,产品滞销,行业极不景气,所以只要不差钱,就九成能以还不错的价格,买来心仪的产业。后来光买苏州城的不过瘾。本府其它县里的丝织业,以及松江的棉布产业、景德镇的瓷器产业。也都在购买之列
这今年代人们的消息闭塞,反应也远比几百年后的慢,等他们反应过来,应该趁机加价时,汇联号已经结束了迅雷不及掩耳的大抢购”在那持续疯狂的一个月里,汇联号一共花了六百五十万两,收购的中大产业达到上千宗,至于民居之类的小产业,更是不计其数。
后来的日子虽没有疯狂
“:小及,但汇联号直没有停了收购动用开遍东南各省嗡”分号。细水长流了三年,又花出去四百多万两银子,收购了外地数不清的优质产业。
要问他们哪里那么多钱,能持续收购的同时,还在各省各府乃至大多数发达州县开起分号?答案是,借市舶司开埠东风!靠眼花缭乱的纯属操作!
当开埠的消息终于确定,无数商人们涌入苏州城,于是房产价格开始飙升,饭店客栈、酒楼茶馆这些消费业也无比红火起来;而随着市舶司最终开埠,丝织业、棉仿业、制瓷业一下子从开工不足变成了产能不足。自然变得炙手可热,产业价格逐日飙升。
沈默进行过统计,如果你在嘉靖三十六年五月购入一套临近码头的普通民居,需要白银三百两;但到了三十七年五月。便需要七百两;三十八年达到一千一百两,到三十九年,达到两千两;而四十年最新的数据时三千三百两这其中除了供不应求的因素外,还有因其良好的投资前景而被追捧热炒,产生的价格虚高。
那些丝织、棉仿、制慈产业更是有过之而不及,短短五年时间,价格最少翻了十倍,最高可达二十倍”这还是因为沈默担心产生泡沫,导致再次的金融危机,强令背后操纵一切的汇联号,禁止过分恶炒概,念。禁止捧杀某一声业的结果。
就在这种繁荣与炒作共舞的五年中,汇联号的资本增值了十二倍,直接、间接控制了市舶司全部的十二个关键行会,如果算上这部分,就连若菡也不知道,汇联号到底知值多少钱咯。
而经过艰苦卓绝的漫长谈判,其终于改组成功,新挂牌的“汇联银行”虽然只改了个称呼,却意味着其终于从一个松散联盟,进化为一个被全体股东拥有,由董事会负责日常决策,具有完善结构、严密组织的大型近代银行。
这一超越时代的杰作,被若菡亲切的称呼为,他俩的小儿子,因为这是由沈默脑海中的知识,和她天才的经济头脑完美结合的产物,说是儿子也没什么不妥。而作为直接持有汇联银行百分之二十五股份,间接持有百分之二十六股份的最大股东,夫妻俩的身家,保守估计也要超过一亿两白银,名副其实的富可敌国。
当然,这个数字只是纸面上的。他俩也不可能把股份变现成真金白银。一来夫妻俩生活简单,根本不需要几个钱过日子,二来,百分之五十一的比率,代表着对苏松这个蓬勃发展的商业世界的绝对控制,
但掌握权利的同时,他也不得不肩负起维护这个金融帝国的义务。
如果说,当初离京南下,抵达苏州时,沈默纯粹代表着自己和官僚阶级的利益,对于商业阶层只是同情甚至是利用的态度,那当他离开苏州,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