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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4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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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的荒淫无度,众人早就不以为意了,又坐了一会儿,便各回各家了。

东边日出西边雨。那边严世蕃笑得开心,这边徐阶却愁眉不展,对坐在下首的张居正道:“太岳啊。这一关太凶险了,弄不好为师就有杀身之祸啊!”

“不至于吧?”张居正轻声道:“老师你是内阁次辅,出了什么事儿,也牵连不到您吧。”

“别的事儿是这样。”徐阶摇摇头道:“但唯独在对付严阁老一事上,不管是谁做的,皇上第一个都会怀疑我。蓝道行要是被屈打成招,说是我指使他做的,那可就坏了。”到时候雷霆一怒,还指不定会怎样发落自己,徐阶不由苦恼的揪着胡子道:“唉熬的讨东厂酷刑众可如何是好啊!”他其系想起了愿斤万言,那老头跟嘉靖的关系可比自己铁得多,还不是说弃市就弃市了?

张居正想了想。轻声道:“不如,我去问问拙言吧?”

徐阶老脸一红道:“不妥不妥。”他虽然老奸巨猾,但毕竟还是要脸的。刚刚摆了人家一道,怎好意思到回头去求他帮忙。

张居正摇摇头,正色道:“学生有些话,其实早就想对恩师讲了。”

“但讲无妨。”徐阶颌首道,人都是这种时候才会特谦虚,虚怀若谷。

“沈默毕竟是您的学芒,且鞍前马后,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张居正道:“于情于理,您都该会保护他、提拔他,而不是设法暗中打压他。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看到您对自己的学生尚且如此,又怎能不会心寒呢?”

“是吗?”徐阶不禁暗自苦笑道:“傻子,不也是为了你吗?。但此时此刻,他没有争辩的兴趣,点点头道:“看来以前,我确实对他有点过了。”说着笑笑道:“好吧,听你的。以后对他好一些。”

“老师虚怀若谷、从善如流,倒是学生唐突了。”张居正赶紧躬身道:“向老师赔不走了。”

“无妨无妨。”徐阶摇摇头道:“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老夫不是听不进意见的人。”

“是。”张居正点头道:“就像我所说,沈默是您的学生,一旦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必然被殃及,所以此时须得同舟共济,齐心协力的共度难关,想必拙言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徐阶闻言微微颌首道:“你说的不错”只是,我怕他这次,也没什么好办法。”说着挥挥手道:“也罢。你就去见他吧,权且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是!”张居正冉言大喜道。沈默。

“拙言兄,你怎么这样了?”张居正简直要认不出沈默来了。

“唉。悲痛啊,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沈默苦笑一声道:“你说好好一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拙言兄,你要节哀啊张居正赶紧劝说道。

“无妨无妨。”沈默命人看茶。坐在张居正边上道:“太岳兄,阁老那边还好吧?”

听他这样问,张居正深感欣慰,在被徐阶坑了之后,沈默竟然毫不记恨。开口第一句便是问徐阶的状况,丝毫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确实是个厚道人啊。

沈默又问一遍,张居正才回过神来道:“阁老的情况很不好啊,忧惧难耐。不知如何过去这一关。

沈默叹口气道:“确实是难过啊”说着缓缓闭上眼睛道:“东厂,对我们来说是个空白,压根没预料到它的崛起,也就错失了预先布置的机会。现在想临时抱佛脚,实在是太难了。”

“我知道难,不难也就不找拙言兄了!”张居正急声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你到是比我还自信。”沈默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竟将一直腿收到椅子上。把下巴搁到膝盖上道:“我我这里有一本日志,是锦衣卫的弟兄给我的。他们说,要让我留作念想,等将来好还他们清白。”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来那本日志,递给张居正道:“你看看吧。”

张居正接过来。快速浏览一番,不由悚然道:“这里面有疑点、啊!如果顺着查下去,会牵扯到宫里的。”

沈默点点头,伸出大拇指道:“好毒的眼光,确实如此。”说着笑笑道:“你我这样的书生尚且一眼就能看出来,朱九那样的老刑名,岂能不洞若观火?难为他们说得这么委婉。把如此要命的东西,在这个节骨眼上交给我,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不就是想借我的口,向皇帝伸冤!”

“那拙言兄,如果我们把这件事干到底,胜算如何?”张居正追问道。

“跟你交个底吧,太岳兄,在我看来,当今的局势,七分在人,三分在己。就是咱们把能做的做到最好,如果那个人熬不住,一切也都是枉然。”

“你是说,蓝道行?”张居正轻声问道。

沈默点点头,面上的痛苦之色一闪即逝道:“是啊,关键就在蓝道行,看他能不能挺得住了。”说这句话时。他笼在袖子里的双手,攥得无比的紧。手掌都要被指甲刺破

第五七二章东厂诏狱

在北京城东安门内。有一处青砖灰瓦的普通衙门,其貌不扬。里面的布置与普通衙门稍有不同,正厅边上的庙里,不是供着城陛,而是武穆岳飞的雕像。在西侧的祠堂前还有一座“百世流芳,的牌坊,加上岳飞的雕像。让不明底细的人,还以为到了什么模范单位了呢。

但当你走进西侧的祠堂里,仔细端详那供奉着的十几个檀木牌位上的名字,便会现这些“先人”都有个一模一样的头衔“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某某”简称就是提督东厂太监!

不错,这正是历届东厂厂主的牌位,全都供奉在这祠堂内享受蒸尝,那这个衙门的真实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异辑事厂,简称东厂。

这地方可是老北京止小儿夜啼的良方,只要对不听话的孩子喝一声:“再哭,让番子把你抓去!,便能把孩子立刻吓得没了声儿。许多北京人就是听着这个衙门的恐怖故事长起来的。其实在很多年轻人的记忆里,东厂番子的凶猛,只是个老人口中的传说罢了。在他们看来,东厂只不过是锦衣卫的一个分舱,跟陆太保麾下鲜衣怒马的锦衣卫比起来,那些后娘养的东厂番子,实在是不够属。

但是现在。东厂的现任督公陈洪,决意重振东辑事厂的威风。在他的号令下,懒散许久的番子们抖擞精神,迎接重见天日后的第一仗!

正午时分,陈洪从宫里出来,来到自己的小王国里。他的弟弟陈湖,也带着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并子丑寅卯十二颗掌班、领班、司房四十多人,在院子里跪迎厂公大驾光临。

陈洪端足了架势。挺胸腆肚的穿过跪了一地的人群,才淡淡道:“都忙去吧…”又对胞弟道:“你跟着就行。”

陈湖闻言凑上来,笑逐颜开道:“导,

“嗯?”陈洪斜睥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一声道。

“哦,不。我该死。”陈洪轻轻抽自己一个嘴巴子,陪笑道:“那个厂公,您老今儿来有何贵干?”虽然陈洪是东厂的头头,但他的根基却在司礼监,在皇帝身边。所以大多数时间,陈洪得在宫里侍奉皇帝,这里都是由他弟弟看着。

“看看那个人”陈洪垂下眼皮道:“陛下又问了。严东楼也催得紧,你们问出什么了吗?”说着话,兄弟俩到了后院,守备森严的大牢前,这就是东厂的诏狱。天子之令为诏,系囚之地为狱,所以诏狱便是关押皇帝下令逮捕的犯人的地方。原先只有锦衣卫诏狱,但后来冉厂势大,觉着每每有犯人还得解往锦衣卫,着实麻烦。便自己也建了个用着方便

那锦衣卫诏狱。从外面看起来还算正常,除了守备森严点、围墙高一点,与寻常监狱别无二致。但这东厂的诏狱不愧是太监的地盘,从里到外透着骨子邪性劲儿。

这座大牢没有安通道,只有唯一个入口,四周围墙将近三丈高,用方正的青石垒成,底部最厚处竟有一丈,上面机关密布,触者即死。从大门进去。要连续通过三道闹关,每一道中都藏着数千斤、乃至上万斤的断龙石。一旦有事,马上落下,闯入者就只有拆墙了。

“什么叫固若金汤?这就是钢浇铁铸的!,所以即使现在东厂番子的水准下滑的厉害。陈洪也不担心有人会打里面犯人的主意。

穿过三道闹门,进去黑颗默、阴森森,散着浓浓腐臭味、淡淡血腥味的牢房,陈洪赶紧用丝帕捂住鼻子,这种鬼地方,每来一次回去好几天都吃不下饭,所以不是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进来的。便硬着头皮。让陈湖打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这诏狱分上下两层。上层住的是使了钱的犯人,好歹能透风、且正午时有些许阳光射入,下层住的是没给钱的犯人,整天整天的空气不流通,见不到阳光,里面的环境极其恶劣,关在里面的犯人。有些只是犯了小罪,只因没能行贿狱幸,便被关在下层。一茬茬死去。反倒是那些穷凶极恶之徒。阎王不收。竟能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存活下来,久而久之,这里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只听陈湖小声提醒道:“这里的犯人心性古怪,您老要朵脚下。”说着让四个膀大腰圆的狱卒。将陈洪紧紧围在中间,护着他走到地牢尽头。

陈湖将灯笼挂在灯台上。伸手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一个铁环,将其按某种顺序左右转了转。便听到“卡拉卡拉”的声音。只见面前的砖墙缓缓向两边打开。露出一条漆黑的甭道来,这里是密牢,用来关押审讯钦犯、要犯和死刑重犯,被戏称为“第十九

陈湖取下灯笼,往甭道里一照,只见一座粗铁浇筑的栅栏门横在眼前,门后站着两个持刀的狱卒。嘶声对外面人道:“验牌!”

陈湖存心让陈洪看看自己的号令森严,所以很配合的拿出腰牌,递了进去,里面人验看之后,惊呼一声道:“二挡头!”赶紧把恕门打开,幕敬的递回腰牌。。

陈湖命人点起了一排火把,牢房内登时亮如白昼,陈洪一看蓝道行,不由乐了,对陈湖赞许的点点头道:“干的不错!”在诏狱里,刑讯逼供乃合法之举,经过千百年的积累,早已经变成极为科学的技术,可以随心运用。想让犯人遭什么程度的罪。都是上面一句话的事儿。

若是上面下令“问问”那就是不用刑,若是;打着问,就是用刑但不伤人,再往里“着实打着问。就一定会被打着筋骨,落下残疾了;至于最重者。叫作“好生着实打着问”摊上这句话的,至今还没有活着离开过诏狱的。

蓝道行这次因为陆炳之死入狱。陈洪得了严世蕃的主意。要尽快撬开他的嘴巴。但唯恐嘉靖哪天心血来潮,想要见见蓝神仙,所以还不敢严刑拷打。陈洪便将困难告诉陈湖,命他去想办法。

现在到场一看,陈洪不由感叹。刑讯逼供果然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啊!只见蓝道行身上的杏黄道袍已经被除去,仅穿着白纱中单;站在个为其量身定做的小木笼里。那木笼的尺寸恰与他同高同宽,内力四面攒满细小锋利的长钉,只要蓝道行身体微动,铁钉就刺入肌肤,不得不如泥塑一般站着,这对人的体力和身心。是一种极大的消耗和摧残。陈湖说,用此刑,不出两天。必招无疑

从蓝道行被抓。关进诏狱来,已经过去三天了,陈湖说再不审问,可能犯人就要非疯即死了。所以陈洪赶紧来了,一看蓝神仙果然面色惨白,摇摇欲坠,身上的雪自己单,也开起了丛丛梅花,那是被针扎的”

陈洪以一种猫戏耗子的表情审视着蓝道行道:“你不是龙虎山的,你是捞山出来的。

蓝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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