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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这次蓝道行推陈出新了,他没有立即指挥乩笔往沙盘上飞去,而是从怀中摸出个,酒瓶,喝下一口烈酒,朝那乩笔猛地一喷,笔上便燃起了耀眼的火。这才朝沙盘一指,燃着火的乩笔猛飞过去,落在沙盘上。竟将沙粒也引燃了,整个沙盘都被熊熊大火笼罩。
嘉靖看了既激动又担心”激动的是,蓝神仙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法力精进,不愁破解不了了;担心的是,可别再把紫光阁烧了,那联可真没地儿去了
当火势减弱,蓝道行这才深吸口气,吟道:“八耳涛声吼地来,头高数丈触山回。须臾却入海门去。卷起沙堆似雪堆!”最后大声吼道:“吹!尽!狂!沙!始!到!金!”便大袖一卷,扑灭了火苗,道:“陛下请上前观看!”
嘉靖便凑过来,就见那沙盘已经烧不见,上面的沙粒也看不见,只剩下八个金光闪闪的八个大字!这次是工整的篆体,他当然能看懂,面色激动的失声道:“这真是上天的启示吗?!”
蓝道行微笑着点点头,朝嘉靖施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吉兆啊!”
嘉靖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喜得连连点头道:“真是天赐祥瑞,吉兆啊吉兆!”便大声对侍立一旁的黄锦道:“快,快去把徐阶,各部尚书侍郎,翰林院国子监的大人都找来”把联的儿子也叫来吧。”又对李芳道:“吩咐下去,在紫光阁大摆筵席招待诸位大人,共赏祥瑞!”
老太监和大太监连声道喜,便颠颠的下去了。
皇帝有召,谁敢怠慢,大臣们赶紧从四面八方赶进宫里,不到午时。紫光阁便坐满了人,两位王爷,两位阁老,以及诸位部堂大人,翰林院国子监的饱学之士们,都已经各就各位。他们小声的窃窃私语。目光却都不时膘向大殿中央处。那个从天而降的飞火流星,以及边上的一张盖着红绸的方桌。据消息灵通人士传说,蓝神仙已经为皇帝破泽了天书的内容,应该就在那红绸底下。
所有人都在猜测,到底是哪八个字。但他们都知道,应该是好事儿,不然皇帝不可能如此大摆排场。几位擅长逢迎的大臣。已经开始搜肠刮肚,准备谜底一揭晓,就致以最热烈的马屁。
但有“马屁第仁。之称的袁部堂”哦,不,袁阁老,却脸色铁青的坐在那儿。旁人以为他被腹中的如潮马屁憋成这样,殊不知袁姊是满腔的愤懑与惊惧。哪还有心思拍马屁?
他仅用一年时间,便从侍郎入阁,创下了历年的记录,人都说他是扶摇直上,春风得意,他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自从春闱后,徐阁老对他是百般拉拢,千般蜜语,真把他哄得昏了头,以为徐阶想跟自己修好,好搭上景王那条船了。
比较一下严党和徐党的形势。袁姊便一屁股坐到了徐阶这边,狠狠的坑了严世蕃一把,徐阶才能一鼓作气。将严家父子赶回老家。
事后论功行赏,他果然顺利入阁。正当他满怀着希望,准备大展宏图时,现实却给了他响亮的耳光徐阶将停止“纳援,的回文。赶在他岳式入阁的前一天出,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抢功。
当袁姊气愤的找到徐阶,问他为什么不等着自己一起签呢?徐阶笑道:“上谕都是皇上签的,我们内阁只不过是些大秘书,说了不算的。”
“甭跟我来这套!,袁弗心中大怒道:,我又不是第一天当官,还不知道这些事儿都是内阁说了算。皇帝那里不过走个过场?,但考虑到自己网入阁,还是忍下这口气,闷声道:“希望下次阁老能跟我商量!”
徐阶淡淡笑道:“一定一定。”却也暗暗生气道:“我当了十年的副相,也没敢跟相这样说过话”
袁姊认为自己应该受到重视。徐阶却多年媳妇熬成婆,正摆着婆婆架子呢,于是内阁中两个大学士的矛盾开始暗暗滋生,只是外界还没感觉到,目前仅限于当事人心里生闷气罢了。
但那都比不上这一出“飞火流星”更让袁姊闹心。他整天写马匹文章,把些狗屁祥瑞吹得神乎其神,心里却明白的很,那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祥瑞?现在裕王府出了飞火流星,还八成是个祥瑞,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
第六五六章祥瑞对祥瑞!
袁姊身边恰巧是高拱,虽然高肃卿人如其名,依旧一副高度严肃的表情,但袁姊还是觉着,这家伙在暗爽不已,不由一阵怒火中烧咬牙道:“高部堂。你很得意是不是?”
“袁阁老这话什么意思?”高拱看他一眼,虽然袁姊是大学士了,但他现在也是太宰,根本不怵对方。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袁姊冷哼一声,指着那大圆石头,低声咬牙道:“竟用这种手段,太无耻了吧?!”
“听不懂你说什么。
”高拱反唇相讥道:“虽然你是阁老。但不代表你可以信口雌黄。”
袁姊咬牙道:“别高兴太早。难逝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
“第一,我并没有高兴”高拱依旧板着脸道:“第二,这些上比我聪明的多了去了”顿一顿。又添一句道:“但不包括你袁阁老。”
“你”袁弗气得满脸通红,网要拍桌子骂娘,却听一个公鸭嗓子拖起长音道:“皇上驾到群臣赶紧起身恭迎,袁姊也只好闭上
嘴。
便见满面春风的嘉靖皇帝,还是穿那身招牌式的松江棉布道袍,与一个瘦骨唤响的道士并肩出现在殿中”看上去就像师兄弟一样。好在大臣们太想念他老人家了,哪怕他穿袈裟剃光头呢,只要能见到皇帝就行。
嘉靖在正位就坐,又让那太监在紧挨着两位亲王的那一席坐下,这才朗声道:“诸个爱卿请坐吧!”真是人逢喜事情神爽啊,有日子没听见皇帝这么大声了。
待众个大臣就坐,嘉靖却从御座上起身,从台阶上缓缓而下,走到大殿正中,伸手轻抚那大圆球道:“前些日子,天上降下这么个东西。让联和众位爱卿好一个猜量。也没弄出个丁卯来。”说着看看边上侍立的老太监,道:“还是李芳提醒了联,说既然是从天上来的天书。那当然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认识了。咱们找个能跟神仙说上话的,不就行了?”说着一指那道:“联一想。正是此理,便将蓝神仙从嵘山上请来,为联解惑。”
到这,皇帝停住了,徐阶知机。连忙凑趣儿道:“想来蓝神仙毛经为陛下解开谜底了?”
“不错”嘉靖欣喜的点头道:“所以请诸位爱卿前来,共赏奇观。”说着肃然道:“众位爱卿。恭领袖谕吧!”
于是在大殿中所有人的大礼参拜。全神注视下,嘉靖皇帝将那红绸掀开,露出八个金色的大策,当然,大伙儿都跪着,谁也看不清到底是啥。
“徐爱卿”嘉靖道:“你为大家念出来吧。”
“是。”徐阶爬起身,走上前。低头一看,心说裕王府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定定神,他便高声道:“这八字天书的内容是一皇天后土,日月永照!”
“对,皇天后土,日月永照!”嘉靖回御座坐下,身后一副硕大的挂轴刷得展开,将那八个字赫然现在众人眼前。。
“皇天后土,日月永照”在场都是有学问的,任谁都能解读出。这八个字的意思是,君履后土而戴皇天,日月为明永照神州!显然是对皇帝和大明朝来说。是最好的祥瑞了!
众大臣还能说什么,只能大礼参拜道:“吾皇万寿,大明无疆!”
“哈哈哈”嘉靖开怀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奏乐开席,咱们边吃边说!”
于是中和韶乐中,宫人们将佳肴珍馔流水般奉上,为大人们满上美酒琼浆。在皇帝的带领下,所有人一起举杯,敬谢上苍的恩旨。””心、、
大殿中乐声悠悠,欢声一片,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笑出来,景王就黑着脸,一个劲儿的喝闷酒。他确实郁闷坏了,从年初起,父皇就对左右说,有禅位给儿子、退下来静心修炼的打算”在他和几乎所有人看来,自己身为唯一有后的皇子。当然是不二人选了,于是请立他为储君的奏疏一本接一本递上去,都快堆满司礼监的值房了。
可嘉靖的态度,又变得暧昧起来。既不答应,也不驳斥,只是将那些奏章统统留中不,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无论如何,景王都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在这场皇位争夺战中,自己已经领先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许多了,父皇的迟疑,并不是在考虑该传位给谁,而只是在犹豫,该何时传位给自己。
不过这个该死的老三,显然不甘心失败,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讨父皇的欢心!看到嘉靖皇帝让裕王细细描述那天的情形,景王爷忍不住又酸又妒,暗暗冷笑:“哼亨。生不出儿子来,还不是白忙活?”
但裕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那份笃定,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只听裕王对嘉靖道:“儿臣不敢隐瞒父皇,一认儿臣宿在个侍姬的院神物从天而降,便落在喃引,当时把儿臣都震懵了!”大臣们虽然早听过街头传闻,但现在是当事人在讲述。那绝对是不一样的,于是大殿中很快静了下来,只听裕王一个人的声音道:“待儿臣回过神来,便见窗外有红光闪耀,照得屋里都一片红彤彤的,还闻到了香气扑鼻,第二天出来一看,就见到这神物把院子里砸了个大坑,就赶紧禀报父皇了。”如是说完。他自己都觉着害臊,明明在下面已经把张师傅写得说辞到背如流了,怎么一到用的时候,就记不住几句了呢?
“还有香气?”有人忍不住小声问道。
“瓒”裕王点头道:“非兰非扇。。接近檀香,但要好闻十倍。”
听他如是说,嘉靖突然心中一动;闻道:“这前后,你府上可有什么事情生?”
“之前没有什么事儿”裕王小声道:“之后到有点事儿,”
“说!”嘉靖就不喜欢他这个优柔寡断劲儿,这副熊样当皇帝。怎么镇得住场面?
“就是那晚之后不久”裕王红着脸,声如蚊鸣道:“儿臣的那位侍姬,便被府中女医诊出,已经有了身孕。”
声音虽却如春雷般在所有人耳边炸响,满座的官员一下子都呆住了。神情凝固片刻后,才变幻各异起来,有人惊、有人喜、有人激动、有人慌张,有人错愕,有人恍然。呈现出不同人对这个喜讯的不同
受。
嘉靖是十分开心的,捻着胡须连连点头,语气轻快的埋怨道:“这样的消息。怎么不早点禀告联呢?”
“那时时间尚短,儿臣怕不准,所以又等了一眸子”裕王赶紧道:“今早网请太医看过,确定真是有了,才敢跟父皇禀报。”
嘉靖也仿佛放下了极大的心事,领笑道:“好好,这几年你那边一直没有动静,联也看着心急。”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冷漠的皇帝。而是个。普通的父集,言语间洋溢着温暖的人味儿。
裕王的眼泪刷得就下来了,哽咽道:“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
“呵呵”嘉靖的眼眶竟也有些红,深吸口气道:“这是好事儿。掉什么泪?”赶紧岔开话题道:“你方才说,有身孕的是个侍姬。”
“是”裕王早有说辞,道:“民间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夫。可儿臣的正妃一心向佛,儿臣不好打扰她的清修,,只好在侍姬中。找那品行端庄,有宜男之相的”儿臣荒淫了,请父皇恕罪。”
“这话说的,就是寻常人家。传宗接代都是大事,何况咱们天家。”嘉靖今天双喜临门,心里高兴。一摆手,大方道:“都有了你的孩子,就给她个名分吧,还有别的什么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