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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本不想再往下说,但转念一想。此次救驾之后,林润必将声名鹊起,大有影响力,如果能让他帮忙。还是很有好处的。于是打破沉默。点头道:“是的,在南巡之前。就有许多人看他不爽,虽然皇上不以为意,但那些人很是执着,一本接一本的弹劾,想把他拉下马来”说着叹口气道:“说来说去,不就是个严党的身份惹人恨吗?现在严世蕃那厮自取灭亡,万死莫赎,却把胡宗宪也牵连进来,如果没人帮他,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你的意思是”林润轻声道:“到时候让我保他?”
“不可以吗?”沉默望着他道:“我虽然也会上书,但因为我俩早年瓜葛过深,效果要大打折扣”说着拱手道:“若雨兄,请你看在公平、公道的份上,出手帮帮他吧。”
林润沉默良久,方轻声道:“若公平公道的说,我对这个人的感观并不好,他虽然有不可抹杀的功绩,但坏事也做了很多”说着低声道:“且不说骄奢淫逸、飞扬跋扈”这些位高权重者的常见病,单说他搞的那个“提编法”就让多少人家破产?”
“打仗花钱如流水,国库匿乏。大户又不肯出钱”沈默轻声道:“出此下策也是可以理解的。”
“拙言兄,你不了解实情啊。”林润摇头连连道:“提编法。影响之恶劣,甚至可以抵消他的功绩。”
第六九九章是非
战场上的喊杀声渐沈默和林润的谈话却到了要紧的时刻。
林润取下腰间的葫芦,在嘴边轻抿一口。问沈默道:“你觉着一个国家,怎样才能繁荣安定?”
“这命题有点大”沈默苦笑道:“可以说一天一夜,也许还说不到点子上。”
“在我看桑,却不算难。”林润道:“只要管好一小撮人就可以了。”
“愿闻其详”沈默虽然还担心胡宗宪的事情,但还是被吸引住了,那毕竟才是最困扰他的问题。
“道理很简单,一个国家可大致分为三个阶层皇帝、官吏和百姓。”林润侃侃而谈:“江山是皇帝的。他虽然也会要求索取,但为了江山社稷的安稳,不会把老百姓逼得太过了,总希望老百姓能吃上饭。日子过得下去,这样天下太平。才可永享江山。
”说着愤慨道:“所以老百姓和皇帝在这点上没有冲突,坏就坏在官吏这一层上仗着手中的权力作威作福,抢夺别人的财富,却让人无可奈何这种欺压是一切动乱的根源,当让人过不下去时,老百姓就会造反,造反厉害了,就会改朝换代,从新来过。”
“你的意思是”沈默微微点头道:“官吏阶层会祸国殃民?”
“不错!”林润颌道:“拙言兄。江山不是官吏们的,所以他们一旦作起恶来,是没有底线的。原先他们也许是好的,但当拥有了可以决定别人生死祸福的权力,又没有什么约束时,本身贪婪自私的一面便会无限膨胀,最终害国害民!比如说西汉的桑弘羊变法、北宋的王安石变法,还有后来的花石纲,无不证明这一点!”说着斩钉截铁道:“所以我说只要把官吏的权力收起来,不给他们欺压百姓的机会,老百姓自然可以过得下去,国家也就一天天好起来了!”
虽然对他的观点不太认同,国家的行政职能,还不是靠官吏执行?难道因为怕他们借机欺压百姓,就不给他们权力了吗?这不是因噎废食吗?但他也承认。林润至少说明了一个真相如果不对官吏加以约束,任何良好初衷,都会变成危害国民的恶行。最终毁掉当政者的一切努力。
这一条务必谨记,如果真有自己掌权的一天,不要犯同样的错误。沈默暗暗提醒自己。
“胡大帅的提编法,给了官吏太大的权力!”林润显然对此愤慨已久,俊脸上满是怒容道:“他们可以随意决定你归在哪一等里、应该被摊派多少;甚至可以怀疑任何人隐匿财产,实施抄家、抓捕!然后敲诈勒索,让多少人家破人亡?”说着低声道:“不瞒你说,原本我打算解决了伊王后,便收集材料,向胡大帅开刀!”
沈默无可奈何道:“难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有林润却很干脆道。
“哎嗨嗨,”沈默差点没被他闪到腰,苦笑道:“若雨兄,不来这样要我的。”
“法理不外乎人情”林润微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胡宗宪功在千秋,应该宽大处之,以免后人说我大明“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就先不凑热闹了。”
“呵呵,好吧”沈默知道。林润不插手弹劾,就让自己保住胡宗宪的困难减小了不少,也算差强人意了”这也代表了很多官员的态度。看在你沈默的面子上,不跟着起哄就罢了。但让我们帮着胡宗宪说话。是不可能的。虽然很多人不会像林润一样,秉着公心说话,但结果是一样一样的。
这时候小乐山上的战事已经临近尾声,戚家军全歼了五百浪人,正在协助兄弟部队,追击四散逃窜的叛军,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终于到了尾声。
焦英兴奋小跑过来,大声嚷嚷道:“大功告成!大功告成啊!”
沈默强笑道:“快通知诸位大人去吧。”在战斗开打前半天,皇帝并诸位官员,已经转移到后山了,现在可以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了。
第二天蒙蒙亮,戚继光带着追击部队返回了,考虑到戚家军和京营官兵都不在最佳状态,他只进行了适度追击便停了下来,饶是如此,也在追奔中斩杀千余人,俘虏两千多,给整场战斗画上了还算完美的句号。
不过戚继光并不满意,因为敌酋伊王和严世蕃并没有落网,但沈默笑道:“不过两条丧家之犬而已,还能有什么威胁?抓不抓的到无伤大雅。”
见总指挥都如此说了,戚继光也就放下,又请示道:“末将下一步可否返回福建,请大人示下!”
“耳呵”沈默笑道:“不急不急。”看看左右无人,方低声
:弈旬书晒细凹曰甩姗不一样的体蛤下,坏有你的戚家军,最要能直接调到北“※
“大人”。戚继光不是一味直纯之人,所以没有马上反对,只是问道:“可有什么事情生?”
“嗯,是有些事情”沈默缓缓道:“大帅要遇到麻烦了,你身为他的头号爱将,我不想你受到牵连。那将是国家的损失
“那您会救胡大帅吗?。戚继光低声问道,望向他的目光中,也带着些许审视的味道。“废话!”沈默骂一声道:“难道你以为。我会见死不救,还是落井下石?”
“不是末将”戚继光小声道:“是异南的官员,都这样以为。”
“靠。”池默翻翻白眼道:“我还里外不是人了呢,他们为什么这样想?。
“我说了,您可别生气。”戚继光闷声道;“他们说,您一头扑进徐阁老的怀抱,早忘了昔日的情分,现在看大帅要落难了,回趟淅江。竟避开杭州,见也不见大帅一面
“大帅怎么说?。被人冤枉的滋味当然不好受,难为沈默还能笑
。
“他是当事人,当然不好说什么了。但大帅这两年明显见老了,再没有意气风的样子,时常在屋子里一坐就是一天,不吃不喝不见人,看起来都被人伤透了心;”戚继光说着诚恳道:“大人,我想代表老兄弟们说一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请您帮帮大帅吧!”
沈默被气得一阵阵胸闷,手指哆嗦的指着戚继光道:“还好意思说老兄弟,既然是老兄弟,就应该知道,我和胡宗宪是什么关系!拼了乌纱帽不要,我也一定会保他,大不了就一起坐牢嘛!”
听沈默毫不含糊的回答,戚继光一下子高兴起来,但转念一想,又沉下脸道:“那您还要把我调走?。
“那你想干什么?”沈默反问他道。
“当然是留下”戚继光小声道:“了,”
“留下干什么?”沈默冷冷道:“声援他?支持他?陪他同生共死?别忘了你是什么人,大明最强军的统帅,你想害死胡宗宪吗?”
戚继光不由低下了头,沈默说的对。朝廷最忌讳的就是武将拉帮结派、拥兵自重,只要出现类似的苗头。一定宁错杀、不漏杀。
“不光是你,俞大激、谭伦、卢铿。你们这四大金网”沈默提高声调道:“我都会想办法把你们调到北方去的!除非胡宗宪想造反,否则兵权对现在的他来说,不是保命的法宝,而是催命的丧钟!”
戚继光承认沈默这话有道理。但还是有意见道:“您应该跟大帅沟通,让他主动提出来,效果岂不更好!”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沈默叹息道:“都不知写了多少封信!劝他交出兵权,主动请求回朝廷任职。
。说着气不打一处来道:“当初许纶被革职,兵部尚书空缺,朝廷有意让他回京掌轮,以他的年龄资历,绝对是擢了,也对得起他的功绩一他竟以偻寇未清为由拒绝上任,虽然朝廷后来答应了他的要求。可把那些想保护他的大人们得罪惨了。谁也不肯再管他。”
“后来我写信质问他,你知道他是怎么答复的吗?他竟然说除非是以大学士的身份兼管兵部,否则他不会接受任命。”沈默连连摇头道:“他的功劳大不假,可也不能这样跋扈啊!一不交兵权、二不回朝廷。他真想当他的江南王?那就真离完蛋不远了!”虽然在林润面前,他极力维护胡宗宪的形象,可在知根知底的老兄弟这儿,沈默也要泄自己的不满。
“您知道,大帅不是那样的人。”戚继光连忙为胡宗宪解释道:“毕竟朝廷没有正式下令,他也不算抗旨不遵啊”
“但已经把人得罪完了沈默沉声道:“既然他不愿意主动去做。那我帮他做,反正我问心无愧,对得起他和诸位兄弟”。说完便把头偏过去,不再看他。
戚继光知道自己把沈大人伤得不轻。躬身深施一礼道:“对不起我误会大人了!”见沈默还是不看他,只轻叹一声道:“既然一时还不能走,那改日再向大人请罪”。说完便悄然退下了。
戚继光走了没多久,沈默便回过头来,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出神。沈默知道如果换成是俞大献,自己说什么都不能将他留下,但戚继光不会。他会听人劝、是个知道变通的人。
在戚继光的建议下,大军没有立即开拔,而是继续在小乐山驻扎,直到三天后,承天兵和荆州兵到了。五天后随州兵也到了,使护驾的军队重新达到万人以上,还带来了大量的物资插重,皇驾终于可以开拔了。
更让官员们惊喜的是,昏迷数日的皇帝。终于在开拔后一天醒过来。而且精神一天强似一天,两天后能开口说话,四天后已经“漆见犬臣了一一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老泪纵横。“行刚心天保佑,大明否极泰来。
到了第五天,最让人意外的喜事传来了,潜逃数日的严世藩归案了。而抓捕他的功臣,竟然是伊王”话说那天。斥候传来警讯。说有数百人的队伍,骑马快向己方前锋接近,那些因为来晚一步,错过立功机会的荆州、随州、承天府将领。马上冲动起来,立刻点起兵马,冲出本阵,要消灭这些“危险的敌人。为保护皇上再立新功。
然而当他们把这些人包围,却郁闷的现,人家打起了亲王旗帜。一个小头目模样的男子,大声道:“伊王殿下押送反贼严世藩。献给皇上!”虽然伊王谋反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但皇上一天没给定性,王位一天没有被废掉,人家就是大明朝的亲王,尊贵仅次于皇帝的人物,他们就不能失了礼数。
于是兴冲冲要杀敌立功的官兵们,郁闷的转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