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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给若菡的儿子当熟师,待遇自然好不说,就连这种稀罕玩意儿,也缺不了。
那魏先生就极钟爱这鼻烟,随时都带在身上,上课也摆在显眼处,时不时就要吸一吸,一是为了爽,二是倍觉有派。
阿吉他们看着先生的样子觉着有趣,就趁着先生出恭的功夫,悄悄跑到桌前,垫脚伸出小手指,在烟碟里蘸一点鼻烟,学着先生的样子,往鼻孔上一抹深深一吸。便在十分”还有和他们一起读书的,那些个侍卫、家丁的孩子们的注视下,忽然瞪起了眼睛,张大了嘴,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这倒不要紧,一下把先生倒在烟碟的鼻烟给喷起一团黄雾。
待那黄雾散去,烟碟里已经啥都没有了,,
阿吉这下傻了眼,十分便在下面拍手道:“哥,你要吃棍子炒肉喽,说不定还得两顿。”其他小孩也笑道:“是啊,你娘肯定胖揍你
阿吉吓得脸都黄了,也不擦鼻涕,便揪着十分的领子道:“还不是你鼓着俺去的,可别想光看俺到霉。”
十分眼珠子转一转道:“我想到个好办法,保准你没事儿
“快说!”阿吉大喜道。
十分便伏在他耳朵上,嘀嘀咕咕起来。阿吉闻言大喜,便撒丫子跑出学堂,往隔壁的食堂去了。此时还不到饭点,厨房的师父还没送饭来,食堂里空荡荡的。但这小子的目标十分明确,直跑到先生吃饭的桌前,跪在凳子上,把那些瓶瓶罐罐打开,一样样寻找起来,却说这魏先生确有几分酸劲儿,吃饭时不是嫌咸了、就是嫌淡了,要不就嫌没味道了,所以厨子干脆在他的桌上,摆了盐、醋、酱、胡捞粉等七八样调味品,让他酌个人口味添加。
阿吉找啊找啊,还真让他找着了,把一个小罐子塞到怀里,又一溜烟跑回学堂,来到先生桌前,打开那罐子往碟子里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孩子们围上来,铁柱的儿子铁件问道:“这是什么?”
“闻闻!”阿吉看他一眼道。
铁丹便拿指头沾了些,往嘴里一放,登时黑脸煞白,鼻涕都下来了,带着哭腔道:“你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这时在门口放哨的十分道:“先生来了!”孩子们忙跑回自己座位。
孩子们网坐下,魏先生进了屋,坐回椅子上,看了看下面,感觉气氛有些诡异,问道:“沈志卿、沈士卿,你们两个又搞什么鬼了?”
第七零二章谁之过
阿吉的大号叫沈志卿;十分的大号叫殷士卿,不过魏先生总觉着一个爹娘养活的孩子,就该是一样的姓。所以总把老二也叫成姓沈的。
这两个。主人家的孩子,实在是一对小魔王,天不怕、地不怕、满脑子奇思怪想,总是不停的闯祸,出了事情找他俩准没错。
听到先生叫唤,两个孩子使劲摇头,表示无辜道:“没有,先生。”
“没有?”先生看一眼还在抹泪的铁丹道:“那他怎么哭了?”
“他伤心阿毛道。
“嗯”十分接着道:“他家大白死了。”
“什么?大伯过世了?”北京话“伯。也念“白”可把魏先生吓坏了,连道:“铁丹,你不必坚持上课了,快回家奔丧吧”引得小学生们哈哈大笑起来,弄得先生莫名其妙道:“你们怎么这样冷血,别人的伯父过世,不安慰就罢了。还笑得出来?真是罪过!”
“先生”学生们乱七八糟的笑道:“大白是铁丹的狗的名字!”
魏先生这个郁闷啊,伸出手指指着阿吉和十分两个,那是相当的无语”这种有火不出的感觉,憋得人着实难受,好半天才消化下去。
“开始背书”狠狠瞪一眼还在那笑的小兔崽子们,魏先生咬牙切齿道:“半个,时辰后上来检查。要是背不过,等着吃板子吧!”
学生们一下子笑不出来了,赶紧翻开书,人之初、性本善,的背起来。
见阿吉和十分也开始背:“看来还是这招能治得了他们,。便开始读自己的书,都是些高头讲章、名家程墨。全为了下一届的考试”这种蒙的先生,像他这样有个秀才功名。已经十分少见了,一般都是屡试不第的老童生,才会从事这种教孩子识字的最基础教学,束倏自然也是极低的。
魏先生是有生员身份的,虽看在沈家束倏丰厚的份上。屈就在这里给小孩子启蒙,但他还没忘了科举。抓紧一切时间看讲章,实指望着能蟾宫折桂、就此达,至少不再干这不讨人喜欢的教书匠。
摇头晃脑的看了一会儿:“这文章还不如我的呢。怎就名列前茅、飞黄腾达了呢。而我却连举人都考不上?,他是越想越不平衡,越感到一阵阵胸闷。习惯性的伸手沾了一下烟碟,往鼻孔上一抹,想要通透通透,舒坦一下。
谁知深深地一嗅,便感到一股烧心灼肺、胜过鼻烟十倍的辛辣,通鼻而来,一张白净的面孔霎时间涨的通红,终于忍不住地动山摇的阿嚏起来,且一打起来便停不住,坐在那里前仰后合,鼻涕、眼泪一块往下淌。
学生们哈哈哈哈的拍桌子、敲椅子笑成一团。
这时候,柔娘去而复返,听到声音进来,赶紧给魏先生打水拿毛巾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魏先生使劲洗,差点把鼻头搓破了,这才止住喷嚏,拿毛巾擦着脸,指着桌上的烟碟,对柔娘道:“二夫人您自己闻闻”
柔娘狐疑的端起烟碟,先是看了看,然后吃惊的放到鼻要嗅了嗅,不由失声道:“胡板面,”
“可不光胡捞面!还有芥末粉呢!”魏先生在美女面前,向来是保持斯文的,但这次真的气坏了,拍着桌子道:“太不像话了,师道何存?!”
柔娘瞪一眼还在那里笑的阿吉和十分,转过头来向魏先生赔不是道:“小孩子淘气,您教他们就是!”
魏先生气哼哼的收拾东西道:“我可教卞不了,你们家的小爷,谁都教不了!”说着对柔娘道:“这个月已经过去一半,麻烦您跟大太太说一声,这个月的工钱我不要了。请你们另请高明吧!”
“那,您至少等上一会儿”柔娘央求道:“让我先禀报老爷夫人一声可好?”
当柔娘急匆匆领着沈默和若菡来到学馆,学生们已经鸟兽四散了。只有魏先生在他的寝室中,面色铁青的收拾东西。沈默两夫妻尴尬的立在门口。在魏先生哀怨的目光下,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俩何等人物,此刻却觉着面上火烧火燎,局促的不得了。
若菡偷偷用胳膊肘顶了顶沈默。那意思是,当家的,你不上谁上?
沈默只好轻咳一声,拱手道:“先生。”
魏先生斜膘他一眼,勉强抱拳还礼道:“学生见过沈学士。”
“呵呵,听说府上来了位魏先生。书教得特别好”沈默亲切笑道:“在下早就想来拜会一下了。”
“是啊,老爷方才还说,他从南方捎回来些端砚徽墨、湖笔宣纸什么的,让我给您备一份呢。”若菡接过话头去,笑道:“待会儿就让他们给您送来。”
“大夫人不用破费魏生生不为所动道!“学生才疏学浅,不能胜任贵积的型亭,您二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用不用”沈默摇头笑道:“您就很好的,别人一准不如您。”
“是啊”若菡道:“若是学生们惹您生气,你狠狠揍他们就是。打坏了算我们的,您可千万别客气。”
沈默听了,看若菡一眼,没有出声附和,只是笑着点头。
“唉,您二位都知更是美名远扬。”见他俩如此小心赔罪,魏先生的气消了不少,叹气道:“怎么养出的孩子。就那么,疯癫呢?”
“疯癫?”沈默不由膛日结舌,他万万没想到,六七岁的孩子,竟能跟这个词联系到一起,难道自己的儿子是济公下凡?
更接受不了的是若菡,她没想到自己跟沈默的孩子,能得到这样一个评语,哪怕是“顽劣折腾惹人嫌,之类的,也要远远好过这个”疯癫啊。因为这个词,直接说明孩子的脑子有问题了”
若菡又偷偷顶沈默一下,沈默赶紧出声道:“没那么严重吧,才六七岁的孩子,疯是能疯一阵子,癫是癫不起来吧?”
“我看癫得可以。”魏先生对沈默道:“沈先生。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学生就跟您说实话吧。我之所以不想教了,别的都还在其次”说着指指自己的脑壳道:“关键是他们这里太奇怪了,学生教他们点东西,总要反驳我,也不知哪来的古怪想法,让学生倍感无能为力,,我想以前几位先生,也差不多吧。”
沈默听出点门道来了,不动声色道:“请先生说详细点。”
“好吧”魏先生想一想道:“比如说,学生给他们讲雷公电母、赏善罚恶的故事,别的孩子都吓得打哆嗦,他们便笑,说雷电和刮风下雨一样,都是”什么自然现象。根本不用害怕。”
若菡弈了,若有所悟的看沈默一眼,她终于找到罪魁祸在哪里了。
但魏先生的话匣子已经打开,尽情的倾诉道:“我讲“天圆地方”他们却说大地是个球,悬在天空中。”说着摇头笑道:“也不知谁教他们的歪理邪说,要是那样的话,人还能站得稳吗?住在球下头的人,还不全掉到天上去?”
“我讲女娼造人,他们却说人是猴变的;我讲“三光日月星”最大的是太阳、最小的是星星,他们又笑,说其实月亮最很多星星比太阳更大,不过是离我们远,才看着小罢了。”魏先生喋喋不休道:“如果只是这些,我到也只当小儿胡说,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
“华,还有更严重的?”若菡和沈默同时出声道。
“嗯,他们甚至连伦理纲常都要质疑”魏先生一脸严重道:“我给他们讲“郭巨埋儿奉亲”他们听了,这下倒直打哆嗦,却道:“不郭巨的,家里穷,却生了个儿子,如果要养活儿子,就没法瞻养老娘,他便跟媳妇做出选择将孩子抱到野地里,想要刨坑埋了。不过在挖坑时,恰巧挖到一坛金子,可以用这个钱,既养娘又养儿了,那可怜的娃儿,也就逃得一命。
沈默闻言笑道:“他们知道。我一直没那么好运气,肯定挖不到金子的。”对于魏先生的控诉,才多大的孩子啊,就得在狗屁纲常面前,学会牺牲自己?也太残酷了吧。
“就算他们害怕,这个不算过错”魏先生道:“但我给他们讲卧冰求鲤、哭竹生笋时,他们不仅没有感动,还大声说不可能!您说这是不是道德上出了问题?”
“可不就是不可能嘛”沌默暗暗嘟囔道,没见过谁十冬腊月的。光着身子趴在冰面上,那不是求鲤。那是求死!再说十冬腊月的,也不耳能有竹笋啊,要是哭两声就能解决问题,那大家整天哭就行了。啥愁事儿都没了。
若菡看出沈默的不认同,再顶他一下,意思是,可别孩子气。
沈默朝她笑笑,对魏先生道:“先生您听我说。这孩子嘛,就是喜欢问个为什么,可这些寓言故事呢,它又禁不起深究,咱们大人也讲不清楚,所以他们难免不大相信,跟道德还扯不上关系吧?”说着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两个臭小子也忒多事了,确实欠教育。
“很欠啊”魏先生道:“您以为我没想办法吗?为了让他们好好读书,不要胡思乱想,我给他们讲车胤囊萤和孙康映雪的故事,希望他们能珍惜这么好的读书条件。”
“这很好啊”夫妻俩点头道:“他俩怎么说。”“两个孩子听了也很感动,老大说。他要学习车胤、老二说,他要学习孙康。”魏先生又道:“结果第二天一看,老大没来上课,老二来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