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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又留神打量着完颜阿骨打便见这阿骨打虽然头上戴着狼皮帽,却依旧可见他颅后留着几绺头发,与契丹绝不相同。唐康早知辽国各族,大多有髡发之俗,但各族在髡发上仍有区别。如女直便是颅后留发,而契丹则是剃光颅顶,留下四周或主要是颅的两侧的头发。
他又看阿骨打身后骑兵,见其髡发都同于阿骨打,心里已知这定然全是生女直部族兵,不由得越发留意起来。
几年前,辽国驻宋正使韩托古烈归国,升任北面都林牙此职在北朝,是相当于宋朝的学士院长1的要职。在韩托古烈的建议下,辽国进一步改革科举制度韩托古烈参考宋朝制度,将科举制与契丹的世选制完美的结合起,把进士科分成文、武、杂三门,文进士考儒家经典、诗赋策论;武进士考兵武艺;杂进士考天文地理医学算术之类。又把契丹、汉人及渤海人、奚人及诸部族分开,做三场分别考(蟹蟹)试,以求将各部族的菁英全部通(蟹蟹)过科举加以笼络利用。过去契丹的世选制,是从贵族子弟中择贤授官,但更类似于汉代的察举,至耶律洪基之时,已经难以为继,而且世选制选拔人才,也限于契丹等核心部族,但韩托古烈的这一改革,却是不仅将世选制科举化,而且还是辽国次向境内所有部族开放政权,分享权力。这次改革对于缓和契丹与国内各部族之间的矛盾,的确效果显著。生女直对契丹素来有着极大的仇恨,许多部族表面上接受辽国的官职,但却颇以此为耻,其中不少部落甚至与宋朝职方馆还暗中有联系,但在此政策下,各部族仍然免不了要让本族子弟去参加科举,因为这事关生女直内各部族之间的相互竞争,考(蟹蟹)中科举者,不仅能给本族带来荣誉,而且也的确能带来许多实在的利益似完颜阿骨打这般考(蟹蟹)中武状元甚或只是各科前三名,其直接的利益便是可以让完颜部免除三年的赋税。
也因此,完颜阿骨打这位状元公,引起了唐康极大的兴趣。
韩托古烈的这次改革,也许是关乎契丹国运的一次改革。也许,各族菁英进入辽国政权,会削弱各族对契丹的反对力量,甚至进而最终缓和辽国国内部族之间激烈的矛盾;但是,这种政策也并非全然没有风险,因为契丹在辽国始终是一个人口不居多数的部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若各族之间的矛盾始终无真正缓和,甚或在某一天更加激化,那这些各族的菁英回到自己的部落后,就再也不是当初没见过世面的蛮夷可比,他们将会给契丹带来前所未有的麻烦。
更何况,开放政权也会让一些契丹人的既得利益受损,即使是辽国汉人他们虽然欢迎辽国通(蟹蟹)过科举选拔更多的官员,但他们对于其他诸科进士同样的心存歧视,对于韩托古烈的改革,如果职方馆的情报没错的话,他们同样也颇多微辞这些势力,有一天会不会反扑?他们会不会在有一天将这笔账算到完颜阿骨打们身上从而引发更大的冲突?
所有这些都是唐康心里的疑问,或者说期待。
尽管石越认为这对宋朝也是一件好事,石越相信不仅仅是契丹,宋朝也更愿意与更开化的蛮夷打交道。但是唐康却不在乎这些,不管他们开化还是野蛮,他只关心那些能给契丹人惹麻烦的蛮夷。虽然石越对唐康的确有着极大的影响,但这点上,唐康与石越完全不同,对于蛮夷的那种优越感,是刻入他骨子里,与他的思维方式完全无分割的。
他仔细观察着完颜阿骨打和他的部下,以及他们对同行契丹人的态度,或者同行契丹人对这些生女直的态度。寻找他们之间存在着相互间的歧视、敌意,以及可以加以利用的机会。
他留意到护送他们的契丹军队与完颜阿骨打的那只骑兵,完全没有交集,仿佛互相视对方为路人一般。他们之间没有交谈,仿佛是两支完全陌生的军队,但是,唐康却也感觉不到那种紧张、敌视的气氛。
与部族的漠然相比,那接伴官对完颜阿骨打却有一种奇怪的热情,唐康理解其中的原因契丹人其实与宋人没什么两样,对于所谓的“状元”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景仰。但这种感情却让并非进士高第出身的唐康十分的不屑,这让他很容易想起自己在宋朝所受到的歧视无论他如何能干,甚至无视他有什么样的背景,不是进士高第出身的官员,仿佛注定就是要低人一等一般,哪怕“武经阁侍读”这个带职,保护了他在升迁的时候不会受到这种歧视。
而让唐康略感意外的,确实阿骨打的不卑不亢。
职方馆自从创立之日起,便一直很注意收集辽国重要人物的情报。而种建中接管职方馆后,对辽国更加用心,他非常有远见的收集起阻卜、女直、室韦等臣属于辽国的部落的情报,但是,职方馆收集的情报毕竟有限。阿骨打之父虽然是辽国的生女直节度使,但那和宋朝的“归德将军”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种名义而已。完颜部算不上一个很重要的部落,若非阿骨打拿了武状元,又被耶律冲哥挑中,做了这位名将帐下的一名行军参谋,唐康绝不会知道世间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在唐康的心里,契丹已是“蛮夷”,而女直哪怕在契丹眼里也是“蛮夷”,至于生女直,那便在女直眼里,只怕也属于“蛮夷”之列了完颜阿骨打虽然是生女直部节度使的次子,但这种身份,在唐康眼里,便等同于南海雍国某个不知名的酋长家的次子。更何况,他毕竟只是次子,又不是长子。
即便他是武状元!但多半时候,人们也只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感到一种稀奇。韩托古烈的改革,将契丹人参加的科举称为“国科”,汉人与渤海人称为“汉科”,而奚人与诸部族参加的考(蟹蟹)试称为“诸部科”而则俗称为“北科”、“南科”、“夷科”。说到底,阿骨打不过是一个诸部科或者是夷科武状元而已。
更何况他才二十多岁。唐康已经记不清档案上怎么说,二十三岁还是二十四岁?
唐康完全无想象,他身上的气度是怎么来的?
那种感觉是,你感觉不到他傲慢的痕迹,他却能仍你觉得,所有对他的称赞都是理所当然,甚至,他还会让你觉得,如果你想对他有所批评的话,他是肯定不会把它当回事的,尽管唐康还能够从他的眼里看到谨慎与谦卑。
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仿佛一个偏远乡下来的青年,到了汴京后,他会本能的拥有一种防卫性的谦卑,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别人,谨慎的应对着所遇着的一切这并不算稀奇,唐康见过无数这样的青年人。但真正稀奇的是,在这样的同时,他还能让你感觉,他可以和所有的人分庭抗礼,并且是理所当然是所有的人!
这个生女直部节度使的次子,身上有一种让唐康惊讶的气质。
“若是在大宋,我定会将此人引荐给大哥。他会成为”唐康心里掠过一个个的名字,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人名,韩琦?富弼?他在心里摇着头,一个个的否定。很快他就决定放弃,无论如何,这还只是一块璞玉,即使辽国得到了他,即使有一天他被磨练出来,他要成为大宋的威胁,也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他让自己的心思离开这个生女直男子,完颜阿骨打一行来了后,使团热闹了一些副使童贯与接伴官、完颜阿骨打高声谈论着伊丽河之战。
“原来果真曾经翻越天山天险,以前我还以为是市井谣传呢,啧啧,天山我没见过天山,不过我曾经见过贺兰山,听说天山比贺兰山还要高些”童贯赞叹着,望着阿骨打,“完颜将军,想来这一路定然惊险?”
“童大人有所不知,在下那时还不是耶律大人的部属。”
“唔,那还真可惜,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耶律将军究竟是用了啥子,将那五门火炮驼过天山的”
童贯这漫不经心的一问,令得唐康心中一动,立时竖起了耳朵,便听阿骨打淡淡笑道:“耶律大人用兵如神,可俺跟随未久,这些个内情,实实也是不知。”
“耶律将军的确当得起‘用兵如神’四字。”那接伴官却似是不太满意他的保留,已是迫不及待地接过话来,夸耀到:“一万铁骑西征,大破北廷,飞越天山,当日伊丽河畔已集结了十余万以逸待劳的黑汗大军,耶律将军的部下加上西夏人,全部也不超过五万。状元公能在这等名将麾下效力,前途亦不可限量,他日必能随耶律将军为大辽立下更大的勋”
“果真有十万黑汗大军?”童贯的惊讶中,带着大煞风景的怀疑。
接伴官瞥了童贯一眼,傲声道:“区区十万之敌,有算得了什么?非是下关吹嘘,这火炮虽是南朝最早造出,但却是耶律将军个将它运用到大会战中,若论善用火炮之利,耶律将军认第二,只怕没人敢认。”
童贯与唐康飞快地交换了下眼色接伴官所说,的确是轻易驳斥不了,这五六年间耶律冲哥确是称得上威名远播。
先是率八千马军,以贡物不恭为名,孤军深入极北苦寒之地,大破斡朗改、辖戛斯,从此将“小海”2纳入辽国的疆域之中,拓地数万里,招纳族帐上万户,自此,在辽国的官制上,再无有名无实的斡朗改国王府、辖戛斯国王府,而是多了两个名副其实的斡朗改大王府、辖戛斯大王府。
尔后,辽夏结盟,秉常请师于契丹,约定契丹出兵协助其征讨回鹘与黑汗,所破城池,土地归西夏,金帛子女,尽归契丹。耶律冲哥又奉命率一万铁骑西援秉常,破北廷、跨越天山与夏军夹击高昌,更于伊丽河畔,与夏军一道,打败前来干涉的十余万黑汗军队。李秉常自从与宋朝修好后,无复东顾之忧,自此又得契丹之助,更是无所忌惮,先后攻破高昌、龟兹后,便将战火烧向黑汗国境内。秉常亲率夏军南下,兼并于阗故地,兵锋直指黑汗大可汗驻牙之喀什噶尔城;耶律冲哥则与禹藏花麻一道,纵马于天山之北,其铁蹄所至,连黑汗国最初建牙之巴拉沙衮城,亦不得幸免。
仅数年之间,耶律冲哥之名,威震西域。他横行西域,百战百捷,以用兵沉稳、不贪利、明进退而出名。他麾下将士,善能吃苦耐劳、忍饥挨饿,便在契丹人中,亦属难能。耶律冲哥更有一样长处,便在宋朝,亦颇得称许他乃是契丹军中,最重视工匠、器械之将领。
前往西域时,耶律冲哥便不辞劳苦,驼了五门火炮去,伊丽河之战,耶律冲哥居高架炮,用火炮出其不意,猛轰黑汗军阵黑汗军阵形大乱,秉常趁势出击,遂大破黑汗军。辽夏联军得以以少胜多,这五门火炮不可没。
此役在宋、辽、夏三国,皆极为震动。
契丹铁骑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然而若碰上了汉人列出重兵方阵或据坚而守,则只能无可奈何,若要强攻,必然两败俱伤。故辽军才有“成列不战”的传统。然而,自耶律冲哥次将火炮用于野战起,大宋枢密院便以惊觉,他们过往的优势,从此不复存在。此役令枢密院真正惊觉火炮在野战中的作用,枢密院原本也对契丹拥有火炮做了一定防范,但是他们却从未想过,一个善用火炮的契丹将军,将在野战中对他们的重兵方阵构成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威胁。
契丹的火炮的确逊于大宋的火炮,但若得善加利用,用之破坏敌军之阵形,轰开敌人的城门,却也绰绰有余。大宋至此才真正意识到,大宋发明的火炮,从中获利最多的,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