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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要将我丢讲海里喂了鱼—但也总算借到了这笔钱。曹国不知道是如何弄到钱
的,李五讳莫如深的样子。周国发行了一笔盐债,自然不是用盐税担保,我听说是
分一年、三年、五年还债的,也是找了些巨贾来买,息钱也低不了,可好歹比我
强,不用全部一年后还清一”
“比你翟十八强?”唐康嘿嘿冷笑了几声,“你肯掏二分息,借的钱只怕比周
国多十倍也不止。”
“哪里哪里,还要康时与陈大人、游大人、任大人多关照则个。”翟原嘻嘻笑
道,“这桩差事办妥当了,日后定当报答。”
“那自不必。”唐康知道翟原的“报答”二字,绝不是说说而已,保不定过了
几日,便有雍国来的什么奇珍宝货到了自己的府上—这邓方进看起来与翟原也很
熟悉,唐康不问可知,不晓得他受了翟原多少好处。因又说道:“这是公私两便之
事。你办得好了,亦是帮我们大忙。于大宋也是有好处的。”
果然,便听邓方进在旁笑道:“正是,正是。诸侯国与大宋本是一体,此次为
国分忧,也解了我们不少难题。”
听得陈元凤在旁边直冷笑。但邓方进俪招做没听见,只是笑嘻嘻的。几人又寒
喧了一阵,唐康便以公务在身,辞了翟原。众人转回马车,唐康便皱眉不语,一直
到了馆陶县衙,邓方进迎着三人进入公厅,落座上茶,唐康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元凤留心观察唐康的神情,却也不去问他。他本相是栖聪明的人,自然大略
能猜到唐康在想什么。其实他的处境乍与唐康也差不多。
自从吕惠卿倒台后,陈元凤因为有陕西与范纯仁共事的关系,又搭上了范纯仁
这根线。他虽然有自己的政见与坚持,但是他不见容于新党,又被旧党排斥,他自
己又不屑于投奔石越,因此范纯仁的赏识对他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这南撒八州军倪之诏,陈元凤本人是十分的不以为然的。但是他无法公开反
对,一是无用,二是这会重重的得罪范纯仁。而眼前对陈元凤来说,却正是一个千
载难逢的机会。压制他的司马光已经死了,范纯仁正式成为石越最重要的盟友,这
次契丹大举犯境,陈元凤相信,范纯仁是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他会给自己安排一
个重要的职务—这是他积累功绩,为将来进入中枢打下基础的最好机会。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他既不能让大名府出现任何的岔子,也不能公然违背范纯
仁的政策。
唐康的心理,陈元凤相信与他差不多。
一方面,他一定要执行石越的政策,但另一方面,唐康以监军之身份来到大名
府,将来在宣抚使司必有重要的职位,这对唐康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要奠定
自己的地位,就必须要在这场对契丹的战争中发挥出让人印象深刻的作用。然而
这南撒八州百姓之政策,会让他缚手缚脚,甚至于造成极大的麻烦。
这是费力不讨好之事。
天下没有谁能将这桩差事办得妥妥当当,人人没有怨言。遇上这么大的事情
总是会出差错,一定会有意外,而且谁也料不到会有多大的麻烦在前面等着自己。
唐康身为北道都总管司监军,一到大名,诸事不理,首先关心的便这是逃难百
姓之事,便已经透露出,此事究竟有多敏感,多重要,多棘手。
南海诸侯招募的那些百姓,对于整个河北的逃难百姓安置来说,只是很小的一
部分。绝大部分的百姓即使是被迫逃难,也是不愿意远渡重洋的,而南海诸侯们财
力也有限,他们若能募集过十万百姓,便已经是宏业—虽然单单是送这些百姓去
南海,就会令注京至杭州一路州县上,商税大增。而将这些人口送至南海,更不知
道能让多少海商发一笔横财。但是,诸侯们为了减少开支,必然要尽快将这些百姓
送往杭州,这许多的百姓集中南下,对于沿途州县的粮食供应、治安,都会造成难
以想象的压力。这个规模几乎相当于第二次封建,但头一次封建可是用好几年才完
成的。
朝廷放任南海诸侯们招募这些逃难百姓,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办得好了,对
减轻难民压力多少也些帮助,另一方面对注京至杭州、广州沿途州县,以及诸海
港,都能带来无数的机会。但万一出了意外,瘟疫、流血冲突、盗贼、流寇一后
果不堪设想。
但这些自然不是唐康与陈元凤们要操心的,他们顶多上封札子提醒一下朝廷
就能撇得干干净净。陈元凤相信,唐康之所以皱眉,只是清楚的意识到南海诸侯们
帮不了他什么大忙。
他必须另寻出路。
但不管怎么样,陈元凤相信在这件事上,他要尽力与唐康协调一致。他要把握
住自己的机会,与唐康建立良好的公私关系是十分有益的。陈元凤已经关汁唐康很
久,他知省唐康的政见,其实是偏向新党的。他们能找到许多的共同点,影响他们
成为政治盟友的只是他与石越的关系—而这一点其实没那么重要,陈元凤与许多
石党私交良好,毕竟他与唐棣、李敦敏等人是布衣之交。况且如今正是难得的机
会,共同关心的东西,会让他与唐康更接近。
这也是陈元凤愿意屈尊主动陪唐康来馆陶的原因。
毕竟在范纯仁记起他之前,他还只是一个不上不下的河北路学政使。
公厅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唐康皱眉不说话,陈元凤低头喝自己的茶,游师
雄相是默不作声。他莫名其妙妙唐康点了差,但旁人并不知道,他在大名府,其实
是暗中受排挤的—孙路的确是颇有干才的能臣,但他又是颇有些妒贤嫉能的,他
表面上与游师雄关系不错,实则对游师雄十分的忌惮,只是游师雄为了能和衷共
济,凡事都十分的忍让,才维持了大名府的局面。因此,对游师雄来说,虽然他心
里有许多的想法,但若非顾虑周详,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出口的。若说出来也改变不
了什么,大名府如此重要,游师雄不想因为逞口舌之快,致使他与孙路失和,而误
了国事。
而邓方进却是一时些摸不着头脑,突然便不敢轻易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唐康好象终于觉察到了气氛不对,抬头望了望陈元凤,又看了看
游师雄,最后目光落到邓方进身上,说道:“邓大人,馆陶必须做好接收更多逃难
百姓之准备。”
邓方进吓了一跳,正待诉苦,却听唐康又说道:“粮食你不用担心,我会请陆
潜节给你运过来。”他顿时一颗心落到肚子里,笑道:“唐大人放心,只要有粮
食,下官保证,馆陶不会有百姓饿死。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一”
唐康看了他一眼,诧道:“邓大人有何事不明?”
邓方进笑遴:“下官只是不明白,为何朝廷不用本朝旧法?这时节,如河间府
那般,募集勇壮百姓为厢军、巡检,一可被兵力不足,二则亦是贩济灾民之法,三
则可防百姓异变一”
“民不教而使之战,是弃之也。”唐康回道:“河间府是权变之法。大名府有
重兵驻扎,非兵不多,乃兵不精,要那许多厢军、;a检做甚?但日后大军进发、粮
草转运,只要能从这些逃难百姓中征募民夫,必然尽量从中征募。”
“原来如此。”邓方进点点头,却忍不住说道:“不过下官始终以为,南撒八
州百姓,粮食始终是个大难题。两百万百姓,谁也不知这仗会打多久,哪怕只呆一
年,那需要多少粮食养活?往少里算,也要四百万石吧?这不算转运的消耗。朝廷
仓察再丰实,也要吃光了。”
“此事邓大人尽管放心。”唐康颇嫌他多嘴,但他此时已不似昔日,虽然骨子
里仍旧的心高气傲,可一则年纪渐长,二则身份渐高,他是以日后要进两府宰天下
而自许的,此次来河北,抱的是建功立勋的心思,学的是宰相风范,因此,仍强忍
不耐,耐心回道:“绍圣以来,朝廷实是攒下不少家底。便是京师的存粮,养活这
些百姓一年两载,亦是绰绰有余。况且两府计议过,既便朝廷颁了救榜,这八州百
姓也就最多有一半会挑离家乡,比起契丹真的攻入这八州后百姓再行逃难,是要稍
微多一点,但也多不了太多。所不同的,只是以往这些百姓得自寻活路,要不然便
得饿死。而今日朝廷决心养活这些百姓。”
但他这段话,却让陈元凤与游师雄皆感到意外。游师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唐大人是说,朝廷做好了八州百姓不会尽数撒离之准备?”
“那是自然,朝廷救榜只是说百姓若愿撒离听其自愿,并令有司沿途提供食
物。但必定有许多百姓是不肯轻弃祖业家产的,但凡有产有业的,举家南撒者多不
过十之一二,举家留守者能占到三四成,最多者则是一家一户中,有人南撒、有人
留守。此是天下之人情,朝廷岂能虑不及此?此外,八州之中,赵州、冀州、刑州
三州百姓要尽快南撒,而恩、德、博、棣、滨这五州百姓,则不必急于南撒,只令
百姓做好南撒准备,朝廷已分别遣使前往此五州,宣谕百姓,决定南撒之时机。如
滨州、棣州,虽然无兵备,但地处黄河东流以南,实不必草木皆兵。”
对于游师雄,唐康更有结交笼络之心,回答起来,更是不厌其烦。
“这救榜只是向天下百姓展示朝廷保护他们之决心。两府估算一百万逃难百
姓,实已包括了沿边诸州。以我之见,实际人数会更少。”唐康说到这里,顿了
顿,又说道:“但此事与大名府无关,恩、德诸州百姓,本也不会往大名府南撒
而赵、冀、刑三州百姓若要南撒,大名府必是他们的首选。沿边诸州百姓逃难,大
名府亦是他们的首选。百姓经此避难,大军在此集结,因此,真正的考验会在大名
府。我等若将这差事办妥当了,便能青史留名,国史馆列传,那是想跑也跑不了。
若是办砸了,便是国之罪人,也能入国史,只不过,国史上只怕要给我等新增一个
《庸臣传》…,,
“我等要做好半年之内,至少六七十万百姓通过大名府之准备。朝廷已经派出
十几个使者,任南撒百姓安置使,在五丈河到梁山泊以北州县,准备好帐蓬、房
舍,安置这些百姓。朝廷已经开始向这些安置点运送粮食。大名府之责任,是引导
这些百姓顺利通过,不要有人在大名府挨饿,也不要有人在大名府滞留。朝廷将来
要征发民夫,让他们去那些安置点去征发。诸侯国要招募百姓,让他们去那些安置
点招募卫”唐康的语气渐渐变得严厉,“在馆陶看见诸侯国的使节,国史为我等开
《庸臣传》之日亦不远了卫”
邓方进本来还在习惯性的笑着,渐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自然听得出来
唐康的这些话,是在敲打他的。
果然,便听唐康又说道:“邓大人,你这馆陶的责任不轻啊。这差使办得好
了,你便是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这份阴德,自然能泽及后人。便是你邓大人,这
么许多百姓都得衔环结草的感谢你,这功绩放在这里,朝廷谁都能看得见。可若是
办得不好,关系的全都是一条条人命,如今非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