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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7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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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有什么大火?”吴安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在下兵力有限,将军既然不肯投降,我也不能在此城下白白牺牲部下性命。两全之策,当然是将这飞狐城付之一矩了。”

“你,你说什么?”韩季宣脸都白了,“你要烧城?”

吴安国没有回答他,但是,韩季宣马上亲眼看到了答案,宋军果然在到处扔掷易燃之物,显然,只要风雪稍停,吴安国便要放火烧城。

远处,飞狐外城的北门边上,陈庆远正指挥着一群士兵安放木柴,洒上各种油料、硝石,一面高声说道:“你过来,把这堆木头摆到那边去。”

陈庆远从来没有想到,他的一项“屠龙之术”,竟然有朝一日真的能派上用场。当年在朱仙镇之时,他曾经热衷于钻研如何最有效率的烧毁城门,因而孜孜不倦的寻找城门结构中的脆弱环节。他自己也知道,真到实战之时,他的研究根本不可能用得上,然而,鬼才知道为何吴安国会下达火烧飞狐城这样的命令。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只有陈庆远一下子变得兴高采烈。不容分说的便抢下了烧城门的任务。

内城。

自韩季宣以下,辽军上下,一时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了吴安国所说的话,而且就算是不了解吴安国的人,也知道宋军毫无疑问并非是在虚言威胁。他们是真的打算烧掉这座城池。

每个人都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整个飞狐外城都陷入火海的话,内城只怕也很难保住,那条小小的内护城河,根本不可以挡住这么大的火势。而且,可以预料,宋军大约不会吝于往内城附近多扔一些木柴。

“韩将军,这……”此时,韩季宣身边的那些将领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慌乱了。

“不用慌!”韩季宣恶狠狠喝斥住部下,“飞狐城虽然不大,可也不算小,在我数千之众的眼皮底下将这座城烧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抬头看了看天,又说道:“何况现在城中到处都是雪,若再下点雪,他吴安国也是白忙一场。”

只是这话却显得有些无力。这样大规模的刻意纵火,城中的积雪又能有多少作用?而老天似乎也没有站在他们这一边,此时除了呼呼的北风,天空明净,一点雪花的影子都没有。也许会下雪,也许不会,但此时才刚入冬不久,总不会一直下雪,吴安国真要打定主意烧城,焉有烧不成的道理?为了入冬做准备,城内每个人家都备满了干柴……

但韩季宣接下来的话,总算勉强稳住了军心,“此时宋军有备,我等绝不可自乱阵脚。就算真要突围,亦要等到火起之后,趁乱突围。”

果然,正如韩季宣所言,要烧掉飞狐城,真的并非容易之事。

飞狐城内第一道火光出现的时候,已经快到酉末时分,天色已经全黑。大火自东城烧起,而吴安国一直率领他的部下驻兵内城之下,监视着内城辽军的一举一动。内城有南北两座城门,吴安国扼着北门,另有一名将领率领五六百骑扼着南门,让韩季宣也不敢轻举妄动。

紧接着点燃的是南城和东城,烧了不到半个时辰,三个城区的大火,已经成为一条条火龙,映照得夜空都泛出妖艳的红色。

内城的辽军更加慌乱,韩季宣不得不亲手斩了两个大呼小叫的士兵,才镇压下来。

老天爷这时候没有半点下雪之意,而甚至在北城也接着点燃之后,吴安国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韩季宣也不知道此时时间是过得快还是过得慢,他只是站在城墙上,静静的与吴安国对峙着。

火花映照之下,吴安国简直就像个恶魔!

终于,当北城也烧出几大条火龙,火势借着北风朝着内城方向飞快的席卷而来之时,韩季宣看到从北方有一骑飞驰而来,到吴安国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宋军再次吹响号角,内城南边的宋军开始往北边撤兵。

直到那几百骑宋军尽数撤走,吴安国才终于从容拨转了马头。



韩季宣不由得抿紧了双唇。

又强行忍耐了两刻钟之久,直到完全看不到宋军的踪迹,他才终于下达了命令,首先下令步军往北城突围。韩季宣的军令刚一下达,内城的汉军便争先恐后的朝北门跑去,谁也不愿意这时候葬身火海,也无人考虑出城之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望着那几千汉军乱哄哄的朝北门跑去之后,韩季宣又沉吟了好一会,才终于下定决心,率领着残余的契汉近千骑骑兵,往南门驰去。

虽然站在内城之时,已经感觉到点燃一座城池的火海的可怖,但是当亲自趟入其中时,韩季宣才知道他此前看到的景象,根本不及现实之万一,说是人间地狱亦不为过。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战马,面对这熊熊大火,也变得难以驾驭,只要骑手马术稍差,战马就会发狂般的将他们掀下马来,或者载着他们横冲直撞。火势是如此之大,仿佛每个地方都在燃烧,因为有积雪,大火中还伴随着浓烟,要找到一条通往南门的道路一下子变得如此艰难。

这是韩季宣生命中最漫长最难熬的时刻。

当他九死一生终于发现那已经轰然烧塌的南门之时,跟在他身边的骑兵已经只有三百余骑。

但韩季宣甚至没有来得及吁一口气。

刚刚定下神来,抬头张望,便看见南门之外约一里处,身着黑白两色裘衣的骑兵,整整齐齐的排下了一个长蛇阵,他稍一估量,便知道至少有一千骑宋军!

那边的宋将显然也发现了韩季宣,一人驱马上前,高声喊道:“来的可是韩将军么?末将乃是吴镇卿将军麾下左营营将杨谷父,在此恭候将军多时了!”

次日,蒲阴陉。

雪后的太行山区,仿佛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绒衣,闪亮、松软,空气寒冷却清新,韩季宣深吸了一口气,望望身前身后蜿蜒无尽的骑兵,又看了一眼并他并绺而行的吴安国,忽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来。

“吴将军真的要去攻打易州?”对于身边的吴安国,韩季宣变得有些敬畏,两日之内,疾行一二百里,连克两关,居然毫无休整之意,又踏雪直奔易州。此时他身边许多的骑兵都直接坐在马上睡觉,但不仅吴安国却毫不以为意,那些宋军也仿佛是习以为常,毫无怨言,这不能不令韩季宣感到骇然。

吴安国点点头,笑道:“韩将军说笑了,这条道路,不去易州,还能去哪里?”

“这是既定之策么?如此说来,吴将军是料定我飞狐不堪一击了。”想到被人如此轻视,韩季宣心头亦不觉一阵沮丧。

“韩将军言重了。吴某怎敢如此妄自尊大?”吴安国说话的声音很冷漠,但却让韩季宣多少感到一丝安慰,“若非天与其便,下了那场大雪,飞狐不会如此容易得手。不过,不管怎么说,飞狐城韩将军都是守不住的。”

韩季宣讪讪一笑,说到底,他还是被人家当成了板上的肉。

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又问道:“若非既定之策,将军攻下飞狐之后,理当北取蔚州,为何却弃蔚州不顾,反去攻打易州?飞狐这么大动静,如今易州必然有备了……”

“我正是要他有备。”吴安国冷笑道:“不瞒韩将军,原本我亦有打算取蔚州,然灵丘、飞狐如此顺利,这蔚州便让给折总管了。”

这时韩季宣才真的大吃一惊,“原来折遵道在将军之后?”

“那倒不是。他率军去攻应州了……”

“那将军何出此言?”

吴安国嘿嘿一笑,“应州那一带,我不知去了多少回,要有机可趁,我早就下手了。耶律冲哥真不愧是当世奇才,折总管此去,若是老老实实佯攻便罢,若有其他想法,少不了要吃点苦头。不过以他的能耐,大约也不会伤筋动骨,我攻下灵丘之后,便已遣人去给他送信。想来应州吃的亏,他定然盼着在蔚州找回来。”

韩季宣直他如此嘲讽上官,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讷讷说道:“飞狐口恐非那么容易攻下,况且折遵道一有动静,留守必会察觉。”

“攻不攻得下蔚州,那便是折总管要操心的事了。”吴安国事不关己的说道,“只须章质夫与种朴在河东,耶律冲哥便是察觉,最多也就是攻下几个小寨,劫掠一些村镇,河东尽可高枕无忧。章质夫虽然称不上名将,守个代州、太原,还是绰绰有余的。如今飞狐道已通,就算河东道路被切断,折总管的大军也好,我这几千人马也好,补给尽可自定州运来。定州向来是本朝重镇,军储极厚,段子介尚不至于如此小器,大不了还可以问真定府慕容谦要么……”

一时之间,韩季宣也只能苦笑。吴安国说的当然有道理,不过他语气之中,俨然他才是宋军的大总管,除了对折克行还勉强称一声“折总管”外,对其余诸人,皆毫无敬意。以前他颇闻吴安国之名,只觉得南朝不会用人,将如此名将打发在河套那种地方,此时方知,吴安国能一直在河套做他的知军,已经算是天理不公了。

“蔚州、易州……”韩季宣喃喃自语着,在心里反复掂量着,一时无言。过了好一会,他心中突然一个激灵,猛的转头,望着吴安国,颤声道:“吴将军,你莫非在打居庸关的主意?!”

吴安国这时才惊讶的转过头来,看了看韩季宣,淡淡笑道:“韩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章、种在雁门,若折克行能攻下蔚州,留守便只好忍痛放弃朔、应,先攻蔚州之敌,若是折克行能守住蔚州,而将军也攻下了易州,那时……”

“那时局面就会变得有意思了。”吴安国回道,“我听说歧沟关废弃已久,我若自易州北攻范阳,不知耶律信会如何应付?安国虽然不材,但想来靠着北朝太子殿下,大约是奈何我不得的。至于居庸雄关,凭折总管那点人马,九成九是打不下的,他能让耶律冲哥在山后多留一阵子,那便算不错了。但耶律信千万别叫我有机可乘,万一我绕道至幽州之后,与折总管来个里外夹击,甚至撞了大运,石丞相再给折总管增几万人马什么的,便不知这天险究竟守不守得住?若我军侥幸将居庸、易州都给塞住了……”

“将军不会得逞的。”韩季宣仿佛是为了安慰自己,突然提高了声音,但他到底有些底气不足,只要想想蔚州、易州同时失手的后果……他甚至不愿多想,“折克行便攻得下蔚州,亦断然守不住!”

“那便是他的事了。”吴安国轻描淡写的说道,“只不过恕我直言,韩将军,所谓‘飞狐天下险’,其实是要层层叠叠的设置关隘守备的,既便如此,若守备一方无重兵部署,南攻北往,皆极易攻破,是以自古以来,居庸难攻,金陂易下,就北朝这般守法,攻取蔚州,恐非难事。倒是他守不守得住,就难说了。反正能拖耶律冲哥一日,便算一日。做人不可贪得无厌,只要攻下了蔚州,山后便算大乱了;而我只要攻下易州,让范阳鸡犬不宁,大概亦足以令兰陵王如坐针毡了!”

听到吴安国如此不将飞狐诸关放在眼里,韩季宣纵是败军之将,面子上亦不由得有几分难看了,“凭将军这数千之众,要想破金陂、取易州,恐非易事。”

“我何曾说过我要取金陂?”吴安国笑道。

“不取金陂?”韩季宣一愣,然后左右张望,忽然脸色都变了,“这是去五回岭的路!”

“韩将军说的没错。”吴安国忽然停了下来,对身边一个校尉吩咐道:“这次不用太急着赶路了,让大伙歇息一会。”说完,不理那校尉接令离去,跳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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