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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如常。因此在他们眼中,云骑军已成了异类。
但刘近却不知道田烈武在想这些,二人一边按绺徐行,走了数步,又笑道:“不过如今便下雪也没什么了,冬衣早已发给各营,说起来,那位陈判官果真不凡,石丞相确是知人善用。”
田烈武不由愕然,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身兼随军转运使一职宣抚判官陈元凤。
“仁祖时,家父也曾在陕西军中做过巡检,当日下官曾听家父说过,那时将士的冬衣要从京兆府运到各边郡,往往秋天出发,来春未到。那还是太平时节,打仗时更是有时车马拥塞于道,十天半月动弹不得;有时小吏糊涂,发给延州的东西,结果送到了秦凤;有时候请的袍子,送来的却是靴子……”
这些事情,田烈武知道刘近说的并无夸张之处,确是实情,他也曾听过不少,也不由笑了起来,说道:“有时候也不好全怪转运之人,自古以来,转运都非易事。”
“郡侯说得一点没错。”刘近笑道,“家父也曾说,若有人能将转运之事,做得一点都不出错,便是计相也做得。是以下官才觉得那位陈判官,非寻常之人。”
“这皆是因为子明丞相。”田烈武笑道:“丞相用兵,从来都是将转运放在首位的。陈判官虽是随军转运使,但这转运之事,我却敢肯定,丞相是要亲自过问的。”
“石丞相以文臣而知兵事,的确令人钦慕。”刘近点点头,突然转头望向田烈武,说道:“不过下官有一事不解——郡侯既然也颇许石相之用兵,为何明明有宣台之成令在前,却反要从章参政之令呢?”
“原来你为的是此事。”田烈武瞥了刘近一眼,笑道。
刘近在马上抱了抱拳,道:“郡侯恕罪,下官身为参军,不敢不尽言。”
“章参政虽然是宣抚副使,可郡侯才是都总管,军中之事,自当决于郡侯。而河北之事,朝廷许之石丞相,自当以宣台为尊。况且下官也曾听人议论,道章参政之策,恐怕是出于私心。狙击韩宝难,却是石丞相之功;而救此五万军民易,则是他章参政之功。还有人说,章参政用意不于此,便救了这五万军民,他还是想要对付耶律信的……”
刘近只管说着,直到田烈武的目光移过来,注视着自己,才猛然闭嘴。
田烈武淡淡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些话,休要乱说。此皆是军中机密之事,知者寥寥,如何会有人议论?”
刘近脸上一红,却听田烈武又说道:“这些皆是无稽之谈。我同意章参政之策,并非是因为他是参政或宣抚副使。章参政亦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朝廷之事,君到底知之甚少。你可知道,朝廷的相公执政中,实以章参政最清廉?休说甚么私心,章府几位衙内,至今未有一官半职,也不敢惹事生非,只是安心读书。此是有私心者所为么?章参政不过人为严苛一点,可到底仍是个君子。”
刘近心里不以为然,却不敢反驳,他心中也并不甘心,况相处已有时日,渐渐知道田烈武的性子,也不是如何惧怕他,反又问道:“下官失言,诚非所宜。只是郡侯为何会同意此策?便能救此五万军民,亦不过一时之利;歼灭韩宝,才是真正伤到契丹的筋骨,果能获此大捷,从此契丹震动,恐怕再不敢兴南下牧马之意,这才是事关大局。若纵韩宝遁去,契丹食髓知味,日后更不知有几万军民受害。孰轻孰重,一望可知!”
田烈武沉默了下来,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半晌没有言语。
过了许久,刘近才突然听田烈武说道:“并非如此。”
他愣了一下,正要说话,却听田烈武又说道:“我觉得,若是对这五万百姓见死不救,便是真的全歼了韩宝,打赢了这场战争,我们大宋,也非真正的强国。肯为五万百姓的性命而放弃全歼四万强敌机会的大宋,才是真正强大的大宋。”
刘近下意识的张口想要反驳,一时却说不出话来,将田烈武的话在心里慢慢咀嚼,竟不由得呆了。
二人骑着马,沉默的走了好远,夜空中的雪越下越大,落到刘近的身上,他也没有感觉。过了很久,田烈武忽然又说道:“那才是我想为之战死的大宋。”
不知怎的,这有些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狠狠的撞在了刘近的心上。
肃宁寨。
位于滹沱河北流北岸的这座小城,原是宋朝在河间府地区的军事要寨之一,在辽军南征之后,此寨被辽军攻取,又成为辽主驻跸之所。如今,辽主已经颁诏班师,御驾已经在回国途中,但肃宁寨仍有数万辽军驻扎,城垣内外,依旧是营帐相连,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对于不知底细的人来说,这成千上万的外表看来几乎一模一样的营帐,完全无法分辨,走进其中,便仿若走进一个迷宫一般。但对于任何一个辽军将士来说,这些营帐却是如泾渭一般分明。哪些是御帐亲军,哪些是宫分军,哪些是部族军,哪些又是属国军,绝对不会有人搞错。正如宋人从来都不可能分辨清楚十二宫卫,却没有一个契丹人会将此弄错。
而在这些营帐之外,肃宁城外,最引人注目的,则莫过于肃宁城东那十来座简陋的木城。肃宁的辽军营地,全都按契丹古法,不象宋军的营地一样,有木栅营墙沟壕守卫森严,而是杂乱无章的随地扎营,甚至只有部分营地用大车简单的围了一个圈权做营墙,这种扎营之法,自与大辽一向重攻轻守的传统有关,其防范敌军偷袭的方式,是四处派遣拦子马,而不是将自己围在墙垣之内。但东边那十来座临时搭建的木城,皆用一两丈高的木栅围成,木城之间并有高耸的望楼,城外还有上百骑的辽军日夜巡逻,与肃宁城外的辽军营地虽然相隔才一里左右,却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护营,那些木城,便是辽人关押被掳军民的地方。”
这些木城北边数里的一片水泊畔,几个身着黑袍的人站在一片芦苇丛中,远眺南边的辽军营地,一面低声交谈着。在月色的冷晖之下,依稀可以看出领头之人的面容,赫然竟是武卫二军第三营护营虞侯杜台卿。
而先前说话之人,便是第三营的行军参军曲英。
杜台卿冷冷的望着南边的那些木城——辽人仿佛全不害怕发生火灾,他们总喜欢在营地中,到处生起彻夜不熄的篝火,即使在这样的雪花开始飘舞的夜晚,这些篝火也不曾熄灭。借着这些火光,他能很清楚看到那些木城的全貌。
辽人的戒备看起来并不严密,但是,从他们潜入此处的经历便可以知道,大规模的兵马行动,绝对瞒不过辽人的耳目。就算他们这几个人,若非是有夜色的掩护,曲英又精通契丹话,也断难至此。若曲英没有出错的话,他们再往前行,就算是在夜晚,也一定会被辽人发现。
杜台卿绝不会怀疑曲英的判断。
在这场战争中,他们能够生存到现在,靠的就是互相的信任。而且,武卫二军第三营营一级的武官,如今也只剩下三个人了——赵隆、杜台卿、曲英。正如曲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普通的行军参军,杜台卿也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军法官。他这个护营虞侯,如今已经有点名符其实了——在熙宁改制之前,大宋禁军中的虞侯,可并不是所谓的军法官,而是统领着所部最精锐部队的将领。
虽然他麾下的精锐部队,如今也就只有九十余骑而已。
如果不算上高阳关的守兵的话,那便是他们如今仅有的骑兵。
也许在辽军与宣台眼中,他们第三营都已是无足轻重的一支力量。特别是他们又接连在萧忽古手里吃了几次大亏后,不过杜台卿并不会妄自菲薄。他并不关心宣台如何想他们——与宣台的联系,是由雄州知州柴贵友负责的,他与赵隆官职卑微,没有这样的资格。而柴贵友自逃至高阳关后,便蜷伏于关城,从未离开过高阳半步。但辽军若敢小视他们的话,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
赵隆的步兵实际上已只有五百余人,真正列阵而战的话,他们的确已经是不堪一击。
但他们还拥有一只兵力。
辽军虽然攻占瓦桥关,控制了这条南北交通要道,但是,他们远远不能真正控制雄州。整个雄州,到处都是水泊,还有不利于骑兵通行的稻田。为了对付辽军的打草谷,雄州到处都有结寨自保的村庄。而赵隆又派出胡玄通四处联络,从高阳关借过弓箭支持,在雄、莫与高阳关之间,这样的村庄总共有数十个。若有必要,他们完全可以召集起数千人马来。
也许他们仅仅是乌合之众。
但也许,他们并不仅仅如此。
“……每座木城都关着数千人,还有一些人被锁在辽人的营帐之中,供他们随时差使。”曲英继续低声说着,“据前几日抓的那个辽人的供辞,耶律信仍在肃宁,辽主留给他两万皮室军。凭我们的兵力,难以力敌。”
“但我们仍然有机可乘。”杜台卿轻声说道。
“护营说得不错,然而也只能随机应变。”曲英的话中略有些沮丧与无奈,“宣台与阳信侯何时与辽人交战,到底不可能告诉我们。若是河水结冰后,阳信侯大举进攻肃宁,我们便可自后方偷袭。护营也看到了,他们的营地到底防范不严,运气好一点的话,我们便能攻破那十余座木城。平时肃宁与河间府之间,只有几座石桥相连,阳信侯要进攻并不容易……”
“就算结冰,阳信侯也未必敢如此。”杜台卿不由得摇了摇头,“何况耶律信一定不会等到河水结冰还不撤走这些掳获的。”
“那?护营之意?”
“萧忽古那老贼如今忙着应付辽主退兵的那拨人马,又要防范燕霸州,只要我们不去雄州,他大约是没空来理会我们了。”杜台卿忽然说了一句似乎是离题万里的话,他伸手掸了掸积在肩头的雪花,道:“走,先回高阳关罢。”
曲英默默点了点头,众人正要转身离去,便在此时,从辽军的营地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三更的梆子声,紧接着,便是一阵人马嘶鸣的喧嚣。
众人不约互相看了一眼。
过了一小会,曲英低声道:“护营,我去看看。”
杜台卿默默点了点头。
曲英见他答应,猫下身子,转眼之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大约过了几刻钟,杜台卿听到前面的芦苇中传来几声蟋蟀的叫声,很快曲英又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杜台卿望着他微有些潮红的脸,正要相问,曲英已经兴奋的说道:“辽人又开始退兵了,是木城里的俘虏。所有的木城……”
三个时辰后。
天刚刚放亮,河间府的文武官员,包括田烈武与章惇、苗履、张整、张叔夜、颜平城、刘近等人在内,都披挂整齐的登上了河间城北面的城楼。从下半夜开始飘起的小雪,越落越大,此时已将河间城裹上了一层银妆,城外眺目所极,也已变成一片苍莽的雪原。但众人却均无心欣赏这美丽的雪景,每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东北方向那还依稀可见的黑点。
“田侯,斥侯说辽人有多少人马押送?”章惇的声音便同这天气一样寒冷。
“大约有一万骑左右。从旗号来看,既有宫分军,亦有部族军。”田烈武沉声回道,瞥了一眼苗履与张整,张整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苗履的黑脸上,却兴奋得透出红光。
“吾当以上驷对其下驷,以中驷对其上驷,可期必胜。”章惇望着田烈武,郑重说道:“田侯,这数万河北父老,便拜托了。”
田烈武朝章惇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