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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时候,冷不丁从军营内冲出了二十多个府兵小子,为首那个黑乎乎的天竺小个子崔帕克离着老远就招呼着:“宋哥,等等小弟!”
同样的全副武装,多出了十多倍的人,宋璟真是又惊又喜,略有些感动的回过身询问道:“你们……”
“正副队正大人都来了,我们这些小兵怎么敢不出操?”
听着天竺小子笑嘻嘻的回答,宋璟感动的点了点头,李明则是妩媚的翻了个白眼。
“油嘴滑舌!”
“哇,队正大人,您今天太像个娘们了。”
“去死!”
拌嘴中,有了同伴的加入,心头暖了许多的宋璟三个似乎恢复了不少力量,奔跑的脚步更加坚定了。
府兵出操于城内,不光是他们本身,他们身上漆黑的制服盔甲更加代表了闽国的威严,三个府兵与二十个府兵的分量又截然不同,尽管一个个府兵跑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路过的地方,正在打家劫舍打砸发泄着末日怨气的设拉子市民还是稍微畏惧的收敛了一些。
第二圈跑回军营后,等待大汗淋漓的宋璟一行则是数百个忐忑不安的儒兵府军。
第三圈,第四圈,除了一些坚持面子自以为军官元老的没来外,整个儒兵都加入了出操的队列。
大闽军法森严,已经选择了府兵这条道路,如果再回去,可能让之前做出的努力,好不容易考上的太学生身份都丢失的一干二净,逃兵名声甚至给家族蒙羞,而昨夜的战斗又让他们见识到了战争的真正恐怖。
看似宋璟胡闹的出操,实际上却是给所有儒兵府军指明了一条方向,带来了新的希望,既然已经不能退缩,就一条道走到黑好了,看看将来谁才是真正的王者,踩着累累尸骨踏上成功之路的王侯将相。
一千三四百的府兵集体出操,也给偌大的设拉子城带来了震撼,尽管府兵们没有逮捕任何一个人,出来打家劫舍发泄私怨的市民还是在浩浩荡荡的大队伍赶到前灰溜溜的躲了起来,不少带着全服家当想要逃出城的居民们也是一一回了家,反正出不去,还不如相信这些府兵。
用过午饭后,已经恢复了士气的儒兵也没有闲着,上千的草人被摆放在了校场中,拍成行列,回忆着昨夜的恐惧,千多号府兵把恐惧化作了动力,仿佛要把全身力气都用出来一般,长枪,横刀,对着眼前的木心草人疯狂的劈砍着,令人热血沸腾的喊杀声回荡在了军营的上空。
军营附近,隐隐约约不知道什么时候汇聚了成千上万的设拉子市民,听着士兵们在里面嘶吼与咆哮,有的人放心的离去了,有的则是在简陋的栅栏外跟着大声的叫好。
如此多的府兵中,最边沿的宋楚河绝对是最用命的一个,三米长沉重的步槊死死握在手中,汗水已经让槊干湿润了一圈,绕是如此,宋楚河依旧全神贯注的对着眼前草人刺杀去,没一刺每一声爆喝。
“杀!”
血脉贲张的吼声中,隐隐约约一只巨兽仿佛在儒兵头顶的天空中,缓缓成形。
…………
浑然没想到自己不在,自己麾下的队伍会如此主动奋进,不过目前薛讷已经没有时间顾虑这些了,他此时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当中。
带头在第一线,薛讷健壮的身躯趴伏在已经缺了一块跺口的后面,全神贯注的听着身后的声音,城墙上,吱呀吱呀的木头声以及粗重的**声不断传来。
“杀啊!兄弟们杀胡鞑子啊!”
忽然有将士受不了这种沉重的压力,站起了身轮刀奋力的向下斩去,可却是斩了个空,阿拉伯爬墙的敌军还在几米外。
战场上,犯错误的机会往往一次都没有,没等跟着声音冲出来的十多个府兵缩回身体,在下方端着复合弓已经狙击多时的阿拉伯兵密集的箭雨射击下,转眼间他们胸膛的已经插满了箭矢,惨叫着倒在了地上,有的甚至掉下了城墙。
对于这些冒失鬼,薛讷没有一点同情,而是叹息的摇了摇头。
闽国十六卫多经历过战火,左金吾卫的成员就是绝大部分在南方平叛战场与天竺其他种族的战争中历练出来的,遮娄其王国等国灭亡后,文明程度相对较低的南天竺蛮族向华夏的岭南云南那样,森林沙漠中的部族时而叛乱时而投降,倒是成了闽国天然的练兵场。
可绝大部分府兵还是从人口稠密的北天竺调拨的,这些人虽然经过训练,但毕竟没有杀过人见过血,现在薛讷算是知道,昨夜那么勇猛的折冲都尉为什么都阵亡了,带这样的兵,也是极大考验了主帅的忍耐性。
神经绷紧,薛讷全神贯注的听着,身后墙另一面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近。
终于,薛讷猛地把身边旗帜推倒,旋即轮起横刀直接向跺口劈去,咔嚓一声,甚至没等薛讷看清,切西瓜一般的脆响过后,已经喷溅了薛讷一身的“西瓜汁”,最先登上城墙的沙漠贝都因骑手哼都没哼出来就仿佛破麻袋那样砸了下去,甚至还砸翻了几个战友。
跟着薛讷,埋伏在城跺下的府兵也终于是嚎叫着释放了出来,有的搬起石头拼命向登乘梯上砸着,有的则是用钩镰枪勾着梯子扶手向下用力一推,惨叫声中一大串阿拉伯人就摔下了九米多高的城墙。
下面的弓箭手抽冷子向上放箭,上面也是踩上钢弩对下方拼命反击着,一时间天空乱舞的弓矢犹如飞蝗那般密集,城上城下都是溅射出一团又一团的血花。
一天的战争中,也许登城不过五六次,而一次登城战,不到一刻钟就被打退了,死了足足快百人后,阿拉伯人也是在呜呜凄凉的号角中向后退却,不过这时候,却也到了薛讷最紧张的时刻。
“趴下!”
大喝一声,浑身神经蹦的紧紧的,薛讷自己第一个躲回了跺口,旋即,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些府兵校尉旅率等军官,他们都是十六卫退到地方的老兵,一面躲回去,一面也是焦急的对着麾下下令着。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自如的在战场上把握情绪,有的杀红了眼的府兵尚且对着狼狈从云梯上逃窜下的阿拉伯兵挥舞着长矛刀枪,向下射击着,有的甚至扶着扶手跟着爬了下去。
黑压压的阿拉伯骑兵战阵中,绕口晦涩的命令忽然响起,下一刻,数千精骑打着战马彪悍的杀出,密集的箭雨接着战马甩出去的力量狠狠向城头惯去,一时间结实的夯土城墙上犹如长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黑色芦苇。
一时间,来不躲回去的府兵全身插满了箭杆横死在了城头,尸横狼藉,不过,这还不是让薛讷担心的,在箭雨过后,他身后的城墙上尖锐的呼啸声突然响起,刺的人耳膜发痒。
薛讷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下一秒,砰地一声巨响,仿佛火药爆炸般的效果一样,城跺上崩开了花……
第984章 。匪夷所思的命令
哪怕坚硬的包砖城跺在这一击之下都是断了半截,躲在后面的将士惨叫一声,从腰部断成两截,血液淋漓在夕阳中居然形成了一道的彩虹。
这些年,闽*队在不断强化,阿拉伯人同样也没有落后,尤其是阿拉伯还不是一个纯粹的游牧民族,在绿洲里耕种的阿拉伯人有着善于学习其他民族的虚心精神。
吞并了波斯帝国,阿拉伯人学会了铁甲骑兵技术,击破了拜占庭,阿拉伯人又学会了罗马工程学的一小部分,在西方世界赫赫有名的罗马弩在阿拉伯人手中发挥了更为光辉的一面。
弩身变得更加简洁,学习了闽国的弩车,阿拉伯人将弩臂用弹射弓复合弓相结合,而且为了骑兵作战部件还可以拼装,几匹马拖着一副弩炮,万多阿拉伯骑兵居然在东城门外架设了八十多门砲,这些弩炮一日间让守城的闽军吃尽了苦头。
也许眼看日落,知道今日不可能攻下了,阿拉伯骑兵最后的袭击打的尤为凶狠毒辣,夹杂着弩炮,一波箭雨一波石头炮弹,沉重的弩炮甚至能打断女墙,弹**城池的更是把城墙附近的房屋砸的千疮百孔,不少躲在城墙根的守城府兵也受到了波及。
幸好,弩炮的可拆卸性牺牲的是精准度,一百发炮弹,也就有一发能起到致命一击摧毁城跺的作用,多数还是打在了城墙外,激烈的炮战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太阳最后一缕余晖照射在天边方才结束,阿拉伯人撤离城墙大约两里左右,就践踏在原来的玫瑰田上,万紫千红被马蹄,骆驼蹄子踩踏成了零落红泥千万朵,似乎散发出了某种哀伤。
迟了一刻钟,确定阿拉伯人撤退,绷紧了一天神经的闽军府兵这才从千疮百孔的城跺后探出了头,疲惫的甚至连对身旁死难战友的哀伤都来不及表达,就匆匆下城休息去了。
城头上,两班人马换防,新到的府兵一时间没来得及把手位置,显得城头空空荡荡的,让薛讷孤一个人的身影颇为孤独,回首看着断裂破损的城跺,低头再看着城墙下方,包砖的外层城墙在弩炮打几下四分五裂,大片的剥落,露出里面已经十多个世纪的设拉子古城墙。
看到这些,薛讷忧心忡忡。
清点战果一直到了很晚才借宿,这一天轻重伤外加阵亡,失去战斗力的大约有五百多人,打死打伤阿拉伯人似乎更多,但别忘了敌众我寡,守卫设拉子的不过八个都四千多点府兵,昨天加今天,差不多五分之一战斗力蒸发了。
更为致命的,设拉子人心还不齐,就算下属府兵也是有归属的,这次出兵,出动的府兵就多是左右千牛卫下属,军官也多是左右千牛卫退役的老兵,他们对原本的上官,中郎将葛欢能言听计从,对左金吾卫来的薛讷,则有些使用不灵了。
早上,那个果毅都尉之所以急急匆匆去请薛讷,就是因为敌军要攻城了,七个折冲都尉竟然没有争吵出谁负责那一段城墙,最后与其说是薛讷的威望,不如说是咄咄逼人的阿拉伯骑兵逼着这些都尉按照薛讷分配的次序守卫城墙。
西城,南城,北城都有小股阿拉伯骑兵骚扰,不得不防,薛讷在三个城门处都留了一个下都,大约四百五十人到六百人防卫,这就分担出去了一千六百多,剩余力量与阿拉伯人在城墙上决战,个个都损失惨重。
晚间的军事会议上,没有遭到损失的三个都折冲都尉略显紧张,还在思索着能否有办法减少损失,剩余四个都外加一直守卫东城门的上都银山折冲府两个果毅都尉全都是脸色难看,有的甚至还挂着伤。
米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开,却没有一个有心情食用的。
死一般的寂静。
“薛中郎将,您父亲也是一方名将,您就说说,明天的仗该怎么打吧?”
终于,今天来请薛讷的果毅都尉打破了平静,沉重的问了过来,这话引得其他十多个军官也全都观望了过来。
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今日阿拉伯人攻城虽然猛烈,但还没有竭尽全力,还带些试探性的味道,明天,则是最关键的一天,蛰伏在不知道那个山脚中这么久,特意避过李业诩的主力,阿拉伯人就是为了再劫掠设拉子城一次,但他们时间有限大约只有两三天时间,明日下不了城,就必须走。
明日即是阿拉伯人最后的疯狂,必然惨烈。
这也是决定生死的一天,战得过就生,战不过,恐怕这八个都的府兵也得向之前设拉子守军那样,拼个全军覆没。
眼看着一张张紧张的脸颊,薛讷的眉头也是皱成了川字,他何尝不知道明日一战的关键,跟着父亲薛礼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处理如此生死攸关的大事。
“明日西城就留一个旅戍守,剩余都汇聚在东城,本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