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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冠侯故做个不信的神态“这事已经有消息了?铁勒人干的?不可能吧。扶桑人这边什么消息都没透过来,应该是还没查到凶手,二姐这消息可靠?”
赛金花的指头在他额头一戳“蠢。你当别人都像你一样实在,有什么就说什么。扶桑人良心顶坏,表面上拿你当自己人,实际跟你隔着一层,只有二姐才肯帮你。我在瓦德西身边已经打探到了,扶桑人在现场,发现了一些洋人毛发,铁勒人的国家内部,也承认这是自己做的事。扶桑人在铁勒国内有耳目,把消息打探的很清楚,确定是铁勒人下的黑手。只是这事干系重大,不好外传,严格保密。要没有我,你哪里知道。不过我警告你啊,知道归知道,不许去报仇。一个扶桑表子,死了就死了,将来二姐出头,给你娶个好的回去,铁勒人不好惹,为个洋女人玩命,就是蠢了。”
车渐行渐远,赛金花将头靠在赵冠侯耳边,不停的叮嘱警告。在扶桑控制区内,一股狂热的情绪,在疯狂的酝酿,一群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刺破指头,饮下血酒,向鬼神发出誓言。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扶桑新任公使内田康哉,于大年二十八抵达津门,随后乘火车进京。赵冠侯此时正在别院里,与毓卿、翠玉一起准备着新年的事。
庆王府还回不去,虽然婚事终归没成,承振那里还是过不去。他一直认为是赵冠侯割他靴子,他不仗义,见面怕是就要吵架,还是避而不见的好。
肃王善耆因为川岛浪速的死,也颇受打击,他对于这个结拜手足情义很重,为着这事居然两天不食。并且亲自到各国公使馆去投书,请求一定要严查凶手。自愿拿出一万两银子作为悬赏,征集线索,访拿凶手,可是依旧没有效果。
瑞恩斯坦和其手下的雇佣兵驻扎在租界里,他现在深居简出,轻易不露面,免得露出什么行藏。简森则忙着她的生意以及游说,这个新年,肯定是过不来。
各国公使团内部,分歧已经日渐严重,主要是扶桑和铁勒方面,原本埋在台面下的矛盾,已经爆发出来。扶桑开始向高丽调兵,作为应对,铁勒也在加紧修筑西伯利亚铁路,虽然扬基方面在进行调停,但是从简森那里得到的情报分析,两国的战争,已经很难避免。
简森这段时间里,生意做的很大,收购了一批古董器物,又在京里购买了不少物业。只要和议一成,官员回归京师,她将物业或卖或租,都是一笔极大的进项。何况都统衙门那里,她的收益更多,心情大好之下,偶尔过来留宿一晚,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忙着交际。
翠玉与毓卿两人虽然没有这么大的进项,但却可以和赵冠侯共渡这段时光,心里自有一番甜蜜。尤其毓卿,更有一喜,她终于又怀上了赵冠侯的孩子。
赵家现在没有子嗣,她若是能生下第一个孩子,在丈夫心里的地位自不一般。虽然她不需要靠长子来稳固自身地位,但是毕竟曾经落过一次胎,这回再怀上,心里总觉得舒畅。
三人在一起忙碌说笑,别有一番情调,这个消息的传来,却是让毓卿很不高兴。
“这帮扶桑人也真是不消停,快过年了,还不让人安生的过了年再谈,非要到除夕的时候来。”
赵冠侯环着她的腰笑道:“洋人的年过完了,哪里会管我们过年不过年。现在扶桑人,也不想拖延时间太长,租界里的味道,已经有一些不对了。你别看这段日子太平无事,那是有人在拼命的压着,不让闹起来。可是压归压,火气可没消下去。相反,压的越狠,反弹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出大事。”
杨翠玉不解地问道:“不是说铁勒公使格尔斯去解释了么,向扶桑方面做了解释,确保袭击青木公馆的事,与铁勒无关。扶桑方面也有表示,说不会无中生有,冤枉好人,以两国邦交为念,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再做计较。”
“他说无关就无关啊,哪有那么便宜。铁勒国内都在宣传这事,说是铁勒情报系统大胜利,现在说无关,怎么可能相信。再说板西也不会让事情,就这么算了,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真相的问题,而是一个立场的问题。至于谁动的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赵冠侯笑着对两人分说着,又在两人脸上各亲一口,趴在十格格肚子上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我家宝贝的声音。”
“讨厌……快去参加舞会去,别在家里烦我。”毓卿向外推着他,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是掩盖不住的。“我回头去王府给阿玛拜年,就算这计谋不能说破,可他看在外孙的份上,怎么也会原谅你。”
“不,不是看在外孙份上,是看在我的功劳份上,你们等着看好戏吧,这几天少出门,我调一队兵来保护你们,我保证,这快有好戏看了。”
内田的火车大年二十九到京,赛金花在鸾仪殿组织了一次盛大的舞会,欢迎内田公使。各国的公使,驻军司令,都接到了邀请函受邀参加。她的名声在租界内已经很响亮,面子也大,发来的贴子,基本没人会拒绝。
铁勒公使馆内,格尔斯和李尼维奇都觉得,这是一次和扶桑人弥缝关系的好机会,不能错过。虽然仗肯定是要打,但是帝国现在的主要目的,还应该是对金国施加压力,吞并关外。同时,条约上的内容,也不允许更改。至于扶桑方面,只能压后解决,每拖延一天,帝国的胜算就增加一分。
赵冠侯最近在租界太过活跃,也给两人心头蒙上一丝阴影,据说已经有几名公使私下与他达成默契,同意在条约上进行小小的让步,换取其他方面的利益。这些小国虽然不能和铁勒相比,但是如果公使之间不能步调一致,共同进退,在外交上,难免就又陷入章桐时代的那种彼此牵制,被金国借力打力的局面。
两人这次已经决定,必须和扶桑协调好步调,目前以这两国在金国驻军最多,距离也最近。只要自己两国共同施压,金国就没办法更改条约。
而在扶桑租界的一处小公寓内,新成立的情报机关办事机构,对外则挂出了板西公馆的牌子。板西八郎看着电报,眉头深深的锁了起来。这次与内田康哉同来的,是那位大村正信。
真没想到,大村居然和内田有交情,本来已经被打落到泥里的大村,居然要咸鱼翻身。他对于铁勒的自我认罪根本不信,必然要重新彻查青木公馆袭击事件,如果把自己的定案推翻,甚至查出自己伪造证据的事,那等待自己的处境就非常不妙。
绝对不能让他开始调查,他暗自下着决心,忽然,房门被人推开,却是那个被青木宣纯当成儿子养的情报官小川满。他喝的醉醺醺的,身子趔趄,手里举着一柄胁差,胡乱挥舞着
“混蛋,都是混蛋!板西君,今天在鸾仪殿,将有一场接待舞会。而铁勒的两个阴谋家,杀人凶手,都将出席。你……你如果还要拒绝我的复仇请求,我就自己干。”
“小川,你过来,我有话问你。”板西的眼前忽然一亮,一个计划在他脑海里浮现。几通电话接连摇出,半个小时后,在板西公馆内,包括军人以及情报人员在内,二十几个年轻气盛的扶桑少壮派人物聚齐了。在他们面前,放着闪亮的武士刀,上膛的左轮枪,以及二十几枚手留弹。
小川满虔诚的向青木的灵位磕头跪拜,随后用武士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顺着刀锋流下来。“诸君,今日一去,有死无生。但是武士的生命,本就该如樱花一般,灿烂而短暂。只要能为我们的长官报仇,死亡又有什么可惧怕的。我决定,要对铁勒罪魁实施天诛,你们中,有人要退缩么?有人要去宪兵队告密么?”
一名军官站起来,扯掉了风纪扣,“别犯傻了小川,我就是宪兵队军官。谁敢告密,我就会亲手扼断他的脖子。为福岛司令官报仇,我绝对不会落在任何人后面。”
“报仇!”
“天诛!”
一声声怒吼中,这些少壮派军官完成了自己的武装,穿上了伪装用的大衣,向外走去。板西在公馆内,露出一丝冷笑,随后开始在办公桌上铺开纸张,认真的书写起自己如何约束部下,不许他们轻举妄动。但是部下却发动了兵变,以武力控制自己,夺取兵器,擅自发动行动,以武力独走的过程。这次袭击结束之后,扶桑铁勒不死不休,青木机关的袭击,将以自己的报告为最终结果。大村,我的位置,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第三百零四章 天诛(下)
鸾仪殿内,群贤毕至,衣冠云集。除了各国公使外,庆王、章桐,赵冠侯都在邀请之列。章桐为了不失外交礼仪,以疲病之躯强行出席,到了地方,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只能坐在一边喘息休息。
庆王倒是身体健康,只是他的外语不灵光,与各国公使交谈,都离不开赵冠侯通译。翁婿两人情绪上都有些尴尬,直到抓了个空挡,庆王才小声道:“好好照顾老十,她流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要再保不住,就伤了元气,到时候我剥你的皮。”
“岳父放心,小婿有分寸。”
这当口,内田康哉已经带着自己的助手走过来,他今年三十出头,相貌颇为出色,举止也很潇洒。对庆王与赵冠侯皆有礼貌,并无倨傲之色。赛金花过来与他打着招呼,他也热情的回礼,并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瓦德西例行公事发言庆祝内田到任,随后便是舞会招开。赵冠侯虽是败军之将,但是他这段时间和罗德礼配合默契,送了罗德礼几件古董,外加一笔款。罗德礼为他摇旗呐喊,大做宣传,金国虽败,赵冠侯名声反倒提高,在租界里极有名望。不少西洋贵妇对他极有兴趣,在舞会上纷纷发来邀请,与这位东方骑士共舞。
内田康哉与赛金花跳了一曲之后,就来到章桐身边“伊藤阁下让我为您带好。听闻老中堂身体抱恙,我这次特意带了一名扶桑的医生来,让他为您检查一下身体为好。”
“多谢内田先生厚爱了。昔日曾袭侯病重之时,就延请过西医诊断,结果一命呜呼。俞曲园太史的挽联中有句话:‘信知西药不宜中。’中西体质互异,曾侯之薨,实非西医的过失,而是国人身体与西医并不相宜。贵使好意,老朽心领,实在是不敢领受。”
内田一笑道:“中堂,昔日您曾有言,中体西用,且向来以此为指导。如今您的身体衰弱至此,还要讲中西体质各异么?我倒是觉得,不管中西,只要是好的,我们就应该用。要想进步,就不能抱残守缺,而该学其精华,去其糟粕,弱的东西,就要抛弃掉,强者的一切,都值得学习。”
“贵使此言差以,我金人自有病情在此,西医是没有办法诊断的。贵国没有自己的医术,不是用中医,就是用西医,总归都是外来的,自然没有关系。可是我们的中医已经存在了这么久,你现在告诉我,要把中医全部废掉,去学西医,我国子民,是不会答应的。所以我不排斥西医,但是一定要维持中体西用,自己的根……不能丢。”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内田摇摇头“中堂,病重之人,是该先求健康,还是该执于此小道,您是个聪明人,心里该有数。”
“不,病重之人,求生无可厚非。但是若是找了西医,或许是速死。西医的药救的了西人,却未必能救的了中国人,这是国情不同,人体各异所导致。强求不来的。”
“老中堂如此固执,在下也无话可说,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