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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他这个头衔,是要让他挑大梁了。
此次兵败之后,各地都有不稳的态势,虽然自立军、惠州的葛明军先后败亡,但是民间会党以及各种起义武装此起彼伏,反金驱鞑的口号已如星星之火,有燎原之趋势。这个时候,先不说祖宗之地沦丧,无强兵不足以阻敌,单说是震慑国内的各路反军,东南各路督抚,就得有一支强兵才能顶用。
目前唐庆的左军全军驻扎于山海关一带,防范铁勒南下犯京,袁慰亭的兵去护卫直隶,拱卫京畿已是必然。但是,这些兵力还嫌太少,朝廷需要有足够的军力震慑内部之敌,同时强化权柄,使东南督抚不敢蔑视朝廷。也需要有像样的部队,让各国知道,朝廷依旧有战力,洋人不能随意干涉朝政为所欲为。
在兵费上,既在赔款上减少了两百五十兆的开销,那就有了些财力回旋。又有需要一支强兵装点门面的需要,韩荣已经上本,重组武卫前军,以赵冠侯为总统制练兵官,督练大军。
粮饷方面,由山东一省的关税、盐税、地丁以及各项捐税提取,不足之处,由两江方面协办军饷。兵员则自山东募集,器械购买,有礼和洋行出面,与金国接洽,先购买普鲁士洋枪一万只,十二磅大炮六门,另购洋马千匹,以充军用。编制上,则为步兵左右两翼,炮兵自成一标,骑兵自成一标,另辎重、工程、雷电等特种兵队,按照一万五千人规模编制发饷。
这于赵冠侯而言,自是破格重用,一下便是一步登天的局面。从某种意义上说,一旦旨意下达,他可以算是和袁慰亭分庭抗礼,并驾齐驱的局面。他年纪才刚过二十,这份恩遇,可称国朝未有之事,于官场上遭人记恨,乃至成为众矢之的,也不足为怪。
这些人并不一定都是嫉妒他,或许也有的是出于好心,除去亲贵以外,以这种年纪掌权,多半都会坏事。这些大臣出于维护整个体制之心,希望压一压他,将他的官职压一压,前程上打击一下,磨练性情,淬炼心志,也是应有之义。
韩荣道:“冠侯,我也给你交个实底。朝廷在关外的土地上,交涉办的很难,章少荃身死,形同殉国,一些不好的话,就不能再说。我只能说他联合铁勒,牵制诸国的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今天的局面,全是他搞出来的。现在我们想要退敌,想要保土,都得要兵。慰亭的兵要守直隶,牵制洋人,你的兵,就要拉的出去,打的了仗。只要能做到这一步,别的篓子,我替你顶。”
他总掌枢柄,位同首辅,这种话自是能说。赵冠侯道:“一切全凭中堂栽培,卑职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卑职的年纪太轻,怕是担不起这样的重任。不若另委他人,卑职在旁辅弼……”
“别说客气话,论年纪,你是不够格,可是论战绩论功劳,你是实打实的。那么多哥萨克都打败了,谁还敢小看你?反倒是你可以用一些老成持重的人,给你做帮手,为你出谋划策,弥补你年纪上的不足。袁宫保未青一衿,不照样是督抚疆臣,魏午帅只会煎炒烹炸,不照样当了总督?有本相为你撑腰,你怕什么?我知道,要办军务,得有人才,我这里有几个人,可以为你做帮手……”
自立一军,所关非细,一下子就可以安排上百名官员,韩荣先下手为强,已经预备了数封八行。好在他念着赵冠侯的好处,出手不算太狠,推荐的人不多,而且对岗位上并没做要求。否则的话,以他恩相身份,随便推荐三五十人下来,也没法推荐,这个前军统制,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韩荣又问道:“津门的交涉,你有什么想法。洋人的兵驻在津门,这不是个办法,得让他们撤。可是洋人要咱们在津门不许驻兵,朝廷没有兵,治安怎么维持。再说洋人有兵,我们没兵,这到底是谁的疆土,说出去太丢人了。津门又是直隶总督的驻地,不设兵马,这总督的威严何在?”
赵冠侯道:“中堂,这事卑职倒是有个想法。他不是不许我们驻兵么,咱们换个名目就是。旧式的衙役捕快,已经不适合和洋人打交道。卑职建议,效法西法,编练警查,把武卫右军一部分人马改编成警查接管治安防务。警查巡逻佩棍棒、指挥刀,高级警员配手枪,但是步枪也有,都存在库里,只训练时练,平时不配备。一旦有土匪,可以从库房取枪,立刻就可以作战。除了没有大炮,没有特种兵,与军队其实也就是换个名字。仪仗上,也差不多。”
韩荣听的不住点头“好……警查……这个办法不错。我见过卡佩人的安南巡捕,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如果把兵变成警,他们就说不出什么来。但是编练警查,得有内行,一般人干不了,你对这个熟不熟?”
赵冠侯暗想,自己对警查当然熟了,上一世被世界上很多国家的警查追捕十几年,也与世界上很多国家的警查成为朋友,怎么可能不熟?但他不能大包大揽“卑职略知一二,只能靠着向泰西人请教,加自己琢磨,一点点推敲。先弄一个草案,再请中堂斧正。”
韩荣心知,这是他要让功劳给自己,到时候列名其上,一份大功凭空自落。这是人情,自己不能干落,他笑道:“我对这个一窍不通,你回家慢慢写,写好以后,我们给庆邸看看,他懂的多。”
几下分功之议,这便已经钉下根脚,对于这等会做人的手下,韩荣自是格外关照。安慰道:“老佛爷会派人查你,但是你别怕,查你的人我已经访出来了。太后简派一位亲王,一位大学士下来查案。查你的亲王是庆邸,汉人是寿州相公,你还用的着担心么?”
以翁查婿,形同笑话,慈喜回护之意,不言自明。至于寿州相公指的是孙家鼎,就是之前被后军抢了全家,只穿短裤跑到安徽会馆的那位。
他本来就有新党嫌疑,身上疑点未清,如果对赵冠侯这个后党红人穷追不舍,一来庆王那里先就通不过,二来落一个迫害之名,自己的首领先有危险。是以这个所谓的调查,就纯粹是走过场,不用理会了。而有了这两人彻查之后,这一案,就没人提起,否则就是对庆王和孙家鼎的不信任,那事情的性质就彻底变质。都老爷还没这么蠢,不至于敢行此愚行,这回明是查案,暗地里却是把赵冠侯彻底洗白。
等出韩府之时,韩家大总管从后跟出来“赵大人您借一步说话。”他将赵冠侯请到一边,从怀里拿了两个封套出来“大人,这里是两个人的履历。这二位,一个是小人的结拜兄弟,另一个则是小人的表弟。人很机灵,也绝对忠心,您随便安排,就算让他们当个大头兵,小人也没话说。”
军机首揆的大管家推荐之人,岂能做兵?若是他做了兵,岂不是说大总管识人不明,大总管识人不明,就是首辅识人不明,这个道理,赵冠侯自是明白。
他连声应承,给两人定有重用,大总管脸上也就笑的越发灿烂“大人,您果然是外场上的朋友,打今个起,您来府上让人给小的送个信就成。门包千万不要再给,谁敢为难您,您说一句话,小的打断谁的腿。”
出了韩府,下一站便是藩司衙门,袁慰亭那里是来熟的,进门之后,先叙尊卑,后叙家礼。袁慰亭笑道:“你这回要自立门户了,说一说,想要我送你点什么陪嫁,只管开口。”
这话虽然是个笑谈,但却也有传统。当日章桐自立门户成立淮军,左季高征西,湘军都送陪嫁。袁慰亭言下之意,也是表示自己心无芥蒂,虽然赵冠侯要分出去,实际也是自己体系中人,两下里依旧是亲戚关系。
赵冠侯先道了谢,后道:“姐夫的兵要去拱卫京畿,小弟替您看着山东的基业。所谓自立一军,这是上面的意思,兄弟不敢认这句话。我这个年龄,能管的住谁,谁又能服我?所谓的练兵,也不过就是装点门面,我的才具也不够资格带领一军。等将来,还是要归姐夫带才行。现在只盼着别闹出篓子来,就把之前的功劳都给抹了。”
袁慰亭摇头道:“你不用多心,这绝对是不会的。现在朝廷重的是军政,其他都在次要。只要能练的好兵,其他怎么都好办。你只管撒开手去干,上头有中堂替你顶着,下头,还有姐夫在,你怕什么。翟子久想碰你,我还想碰他呢。等到与洋人交涉完成,咱们慢慢炮制他,有他好受的。”
“多谢姐夫周全。小弟这里,还有个不情之情,姐夫幕府之中,广有人才。小弟想请几个人,到我的军里。您也知道,小弟的笔下不行,公事上所知亦少,一个搞不清楚,就闹笑话。钱粮上,也是一样,我怕自己担不下来,请姐夫派人来办。”
他这个表态,是把前军的经济大权让给袁慰亭监督,幕府派人,更是形同监视。袁慰亭一言不发,片刻之后道:“这……我也要想一想,我身边的人是有,但是也都很忙,未必能抽的出来。这样吧,你先回府,等到晚上的时候,带寒芝过来吃饭,你英姐想你,要和你打牌。咱们有话,牌局上说。”
赵冠侯刚刚回府,小德张就来传旨,赵冠侯以登莱兵备道升任山东提刑按察使,专管练兵事务,筹练武卫前军。原山东按察使升任山东布政,而原山东布政使张仁骏转授山西巡抚,现任山西巡抚则调入京师,另有候用。
除了官职变更外,慈喜又贲下恩赏五万两白银,另赏苏寒芝一个三品诰命的封诰,等到撤了香案,赵冠侯拉着苏寒芝的手笑道:“姐,高兴不高兴?你现在也是三品诰命了,也有顶戴袍服,穿上以后,保证更好看。”
苏寒芝笑道:“我高兴,并不因为我是什么诰命,只是我看到你高兴。你喜欢,我就高兴。至于这三品诰命不诰命的,在家里可千万不要提,几位妹子都没有,我跟她们提,不是让她们不高兴么。十格格有了孕,就更不能生气,你坐着,我去看看给她炖的汤怎么样了。”
赵冠侯却不肯让她走,将她牢牢抱住“不许走,跟我说说,怎么拜了许氏当干娘。她是不是欺负你来着?你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跟我说,我不管她是谁,敢欺负你,我就不会饶。”
“哪有啊,干娘人很好的,我去她那里拜了拜,两下说话很投契,就收了我做干女儿。我比十格格小,她就是我干姐姐了。你以后要对我干姐姐不好,我也不会答应的。我从小就不记得娘是什么样子,有这么个干娘疼我,我高兴还来不及的,哪里会受委屈,你好好待着,我让凤喜去给你烧水,晚上不是要去打牌么?”
在另一间房里,许氏看着毓卿,“这个苏氏啊,是个不好对付的。我本来想给她点厉害,可是她就像一团棉花,你用多大的力气打它,它也只会随着你走,不会跟你较劲。遇到这样的大妇,是最没办法的。我只好先收她当个干女儿,这样名义上,她是你干妹妹,总是被你压一头。可是要想压过她,还是要靠你肚子里这个,老天保佑,一定要是个男丁。”
毓卿微笑道:“额娘,你不知道,我和冠侯之间的感情,不靠这个孩子。他对我是真心的,这回在京里,我就更相信这点。他对我好,也配的起我,别的事,您就别操心了。家里面,该争的我一定会争,可是也不能欺负老实人啊,苏氏人很好的,我不能欺负她。”
许氏点点头“我知道,你自己要长心眼,像是那个翠玉还有那个姓姜的丫头,都不是什么好人物,你该跟她们争。还有,这回冠侯放了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