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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工们自中国前往泰西时,就见过这种阵仗,但是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回国时,也要受到这种待遇。
很快,他们的问题得到了答案。几名身着军装的共合军人进入仓内,大声吩咐着“这条路上不安全,可能有海盗出没袭击舰队,为了保证安全,你们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还有这些食物,也得上缴。这是国家为了你们好,谁能保证,这些食物没被人下过毒?万一有人搞破坏,你们连命都保不住。看看,这里好多都是鲁货,身为安徽人,用鲁货像话么?你们磨蹭什么,利落点!这钱又不是抢你们的,是我们替你们保管,知道么?咱们挨个登记,下船就还给你们,怕什么!”
在刺刀面前,劳工们无法反抗,只能乖乖付钱。虽然对方承诺归还,可是好不容易积攒的番佛,就被这么搜走,大家的心里,都有些没底。由于食物被收缴,沿途只能吃船上统一提供的食物。
即使是从小受苦习惯的庄稼人,也对这种所谓的食物难以容忍,尤其是在被强行收去了那些糕点与肉罐头之后,这些食物变的更难下嘴。不满的情绪,在劳工队伍里滋生,但是这些人除了咒骂之外,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米满仓庆幸着自己有先见之明,把一部分钱藏在了私密处,这些人应该发现不了。但同时,他却又想起了米高扬的话,难道又是查身体,又是吃好的,真是不安好心?
漫长的航行,伴随着这些入口的食物,以及不足额的定量,让每一名劳工都因为饥饿而变的体力不支。船终于停住,劳工们走出船舱,由于太久没见到太阳,阳光变的格外刺眼,所有人下意识的用手挡住脸。
与阳光同样刺眼的,是刺刀的光亮。在码头,这些海外游子并未等到自己期盼已久的家人,只看到一片严阵以待的北洋士兵。
在五色旗下,一个年轻的男子扫视众人,神态傲然。劳工中大部分都认识他,有人忍不住叫道:“徐督办,是徐督办!”
一手促成劳工出洋的徐又铮,扫视着众人,点头道:“众位乡亲,你们辛苦了。徐某知道,你们现在很想回家,很想和家人团圆,把你们从海外赚的钱,拿给家里建房买田。所以,我第一件事,就是把钱发给大家,来人,按着登记,把大家的辛苦钱还给他们。”
劳工们并不天真,他们没指望真的可以如数拿到自己交出去的番佛。面对这种稍有冲突,就是枪炮齐鸣的阵势,即便扣掉一部分水头,或是从银元变成钞票,他们都能接受。可是,当士兵将他们的积蓄发还时,劳工中,还是引发了阵阵骚动。
发给他们的既非银元,也不是钞票,而是一张张轻飘飘的“爱国公债。”
劳工们畏惧死亡,但同样心疼自己的血汗钱。有人忍不住大叫道:“这是什么?收走的是真金白银,却给我们这种纸片,这怎么行?”
徐又铮挥挥手“大家不要乱,听我说。我们的国家,现在还非常困难。虽然泰西的战争结束了,可是我们国家依旧还处在内忧外患之中,为了保证我们的子孙可以过好日子,还作为共合公民,理应为国出力。这些钱,不是拿,是借。公债不但要还,还要付你们利息。你们拿到钱,买田建屋随手用掉,于国何益?国家用这些钱练兵备武,才能保证我们不像过去一样被人欺负。你们看看,这些公债上,约定了,五年偿息,五年付本。细算下来,比你们存在银行里还要合算,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劳工们的声音,被伟大的理由和更伟大的刺刀所压服,徐又铮又道:“我知道,你们回了乡,就要失业。大家安徽人帮安徽人,我不会看着你们没有工作的。我给你们已经想好了出路:当兵。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是我共合边防军的战士。我将把你们从农夫,训练成合格的士兵,带着你们,把共合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向洋人证明,我们中国人,不是弱者!只要好好干,不但公债可以兑付,还可以得到更多的钱。试图逃跑的话……公债立即作废!”
米满仓一言不发,阳光耀眼,照的他阵阵头晕。在他神智迷离之际,脑海里,回想的是米高扬所说的话。自己绝不是特例,所有的共合派遣劳工,估计都会被强制征兵,看来还是山东好,至少山东派遣劳工,不会被强制征兵。
几名拒绝服役的劳工,由于不能为国家牺牲个人利益,徐督办决定,牺牲他们的生命。伴随着几颗人头,以及怎么也拿不回银元的结局,劳工们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脱下工装,换上军装。
米满仓身上藏的钱没被发现,靠这些钱,他完全可以逃回家乡,或是逃到其他地方。但是这次,他不准备再逃,相反,他准备认真的学会开枪,拼刺。看着那些从泰西战场侥幸回来的乡亲,转眼就死在自己人手上的情景,他生平第一次想要放下锄,拿起刀。只有手中有刀,才能保住自己的一切。
第七百七十章 不知有汉 不论魏晋(上)
日升日落,燕去燕归。泰西战争,南北合议,这些翻天覆地的大事,于山东省内普通百姓而言,只是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世界很远,天堂很近,他们只知道,日子越过越好,不打仗,生计就舒坦。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在胡同里响起,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女人,忙把衣服放在盆里,起身打开街门。外面站的,是个三十几岁的汉子,一条腿是木制义肢,走起来不但一瘸一拐,而且声音很大。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让整张脸显的极丑陋又狰狞。
他手上提着网兜,里面放着是几个肉罐头,女人的脸一红,连忙把男人拉进院里,反手带上门,小声埋怨道:“咋,又去找人开口了?就算宠二胖,也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总去部队上要罐头,让人知道了不好。”
男人看着女人,目光里满是柔情。这个女人事实上并不漂亮,还是个寡妇,在嫁给自己之前,就有过婚姻,还有两个孩子。丈夫在陕西当刀客,死在鲁军手里,女人带了孩子移民到山东,为了活下去,就只好改了嫁。
两人之间,谈不到惊天动地的爱情,无非就是过日子。但是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这个女人不贪图享受,不想着跟自己离婚,也不曾想过当阔太太,于他而言,就是良配。
这个瘸腿的男子,原本是抱犊崮孙家的一名小喽罗,虽然也姓孙,但是和孙美瑶的关系,算不上多亲近,日子过的也不怎么富裕。直到孙美瑶受了招安,他也就从土匪,变成了鲁军。但是没立过什么功,只靠着姓孙的关系,一直当到连长。再后来,就在山东会战时挨了炮弹,命虽然保住,但是腿却断了。
靠着孙美瑶的关系,他在这小县城的警查局,当了个副局长,事实上以他的腿当然不可能去追人,更不可能破案,无非是拿干饷。鲁军对伤残军人的保障一向不错,他的生活不算窘迫,可是他既爱喝酒,又喜欢赌钱,日子过的也不算太宽裕。女人虽然可以做些活计,但是一口气要喂那么多张嘴,食物上就要降低水准。
为了两个大的孩子可以吃上好的,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去找自己的战友或是同宗张口,向他们讨要些部队里的肉食。
胖乎乎的男孩,看着肉罐头兴奋的又叫又跳,接过网兜就跑,女人摇着头“你就是宠他。要啥就给啥,这都不像话了。”
“怕啥,男孩子,总是要皮些才好。不就是点肉罐头么,那罐头厂的总办,是俺同宗,大家都姓一个孙。我这条腿废了,他少了只眼睛,都是为大帅残废的。大帅对的起咱,给俺们吃喝,给俺娶媳妇,这现在媳妇有娃了,不找他要吃的找谁么?”
“你这话不对。”女人一向对男人很温柔,或叫服帖,但不代表她是个软柿子。关中的女人泼起来,却是比男人更凶的。她皱着眉头道:“指人不富,看嘴不饱。在陕西那,像你这样的,根本没人问,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扛不动枪,没人管伙食。谁还管你的娃?有这么个大帅,是咱的福气,咱要学会惜福。我们稍微紧一紧,总比过去的日子好过。再说,你还有那笔赔偿金……”
“那是给咱的孩子娶妻、出嫁用的,谁也不能动!你放心,我不会做啥丢人的事,几个罐头,一点肉,大帅供的起。咱山东这两年收成好,军队办的养猪场里,还弄了些洋猪来养。那猪又大又肥的和咱的土猪不一样,就是没猪鬃。这种大肥猪就是拿来吃的,我吃二胖吃都一样,就算大帅知道,也不会说啥。”
房间里,男子真正的骨肉传出了哭声,女人走进屋里去哄孩子,男子笑着抽起了烟袋。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着,刀光剑影,死里求生所求者,不就是这样的日子?
院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十三四的女孩背着书包,从外面蹦跳着进来,身穿着白色上衣,下面黑色裙服,露出两条小腿。男人看着这满脸笑出花的女孩,也露出笑脸
“大胖,你这是拣了啥好东西了,咋笑的这么欢?”
“爹,俺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能叫俺大胖,多难听。我家孙大花!老师给起的,比大胖好听多了。”
“我听着,也没听出啥差别来,你们老师啊,墨水也不多。当初俺在山上的时候,秀才头领才叫厉害……”
话没说完,妇人就从屋里走出来,咳嗽两声“少提你那时候的事,别教坏咱的丫头。”她又看向自己的大女儿穿的裙子“你,我说你几回了,咋又穿上这个了,成啥样子。两条大腿露在外头,遇到坏人咋办?”
“哪有那么多坏人,再说,爹就是警查局长,我怕啥坏人么?大帅说过,女孩子就要有胆量,把自己最美的地方展示出来,你看看外省,都把自己包的跟粽子一样。正府还下命令,要求女子必须挡住胳膊大腿,不能让男人看到脚,只有咱们山东,大帅不但让我们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听说段总里外号段歪鼻子,不知道鼻子是不是被大帅气歪的。”
说起大帅,女孩的眼睛里都闪着光,男人笑道:“大帅气没气歪他的鼻子我不知道,但是要说打歪,那是没的说。咱大帅,是他的长辈,他是袁慰亭的侄女婿,大帅是袁慰亭的妹夫,别管岁数,辈分在这,压着他。丫头啊,当初你爹那也是在大帅身边,跨马提刀,威风的很呢。”
见这一大一小又聊起大帅,女人就知道,这话一时半会完不了,男人一提到大帅,就仿佛自己也有了无上的光彩,来了兴致就要喝上几两。不等男人吩咐,就去烫酒,又把一个肉罐头打开,给男人做下酒菜。
摆好杯盘之后,却听女儿正在问父亲
“我在学校听说,正府三次要罢大帅的官,为啥么?”
“为啥?能为啥?疾贤妒能!前年的时候,泰西刚打完仗,听说是在卡佩那开什么和会,具体搞不清,得问县长,就是你旺林叔,等我回头叫他来问问。正府的那帮废物,根本谈不下来,明明打赢了仗,却像打输了一样,处处吃亏。多亏大帅亲自带了太太们去卡佩,跟洋鬼子谈,那是谈了多少好处啊。”
女孩兴奋地道:“我知道!老师讲过。关税提高到百分之十五,普鲁士在山东利益,归山东所有。那些媒矿,金矿,都是咱的。还有,还给正府赔款了。”
“赔款是没赔多少,从闹拳时候那赔款里扣的,就是个意思。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列强,你还真指望从列强手里拿出钱来啊,办不到。不过不管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