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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害怕,到了山东,我们就有办法了。”事实上,邹秀荣对于孟思远的处境同样担心,但是在这个柔弱的女人面前,她必须把自己的柔弱隐藏起来,让自己显得有信心,才能让柳氏的心稳定。
两个原本没有多少交情的女性,此时像好姐妹一样,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通过这种温度的传递,把信心和力量传导给对方,让后者更有胆量。
望着车窗外,飞速划过的景物,邹秀荣的心始终悬着。对方既能抓捕思远,就同样有可能对自己下手。虽然铁路工人以及沿途路局,用尽一切手段对自己进行保护,可是面对正府的力量,这种保护能起多大作用,并不好说。她并不怕死,但是柳氏这个柔弱的女性,如果也被抓到监狱里,又能否挺得过?
火车到保定车站停车加水,看到月台上站满了背枪的北洋兵,邹秀荣的心才安定下来。这里是曹仲昆的防区,到了这,应该就安全了。
车门开处,曹仲昆与承振,一前一后走入车厢。曹仲昆拙于口舌,见面之后,不住的搓着手,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过了半天才道:“那个……二位弟妹,你们别害怕,天大的官司,地大的银子,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理拿钱来。这是老规矩,到什么时候都有效。咱有的是钱,不怕思远保不出来。”
邹秀荣点点头“大哥,我们两个妇人,现在没什么主见,全靠你们几位帮忙。您亲自到车站,还惊动这么多弟兄,倒让我这心里怪不落忍。”
“弟妹,这话就见外了,咱是自己人,用的是自己的兵,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给你这车加了两节车皮,装了一个营的兵。护送你们奔济南,保你平安无事。这一块都是我的防区,再加上护兵,我看谁敢对你们不利!那个……那个思远的事啊,还是得老四拿主意。他办法多,又是咱共合的司法专家,打官司的事,他在行。找哪个律师,走谁的门路,问他准没错。”
他顿了顿,又拍着脑袋道:“我让仲英,已经带了一笔钱进京活动,不管怎么说,先要把二弟保释。你们放心,仲英在京城的衙门口有关系,烟友赌友都有,很有力量。再说,还有山东议员呢,他们不会看着自己人吃亏。现在是共合时代,议员们的力量很大,山东议员又是国会里出名的硬角,有他们在,二弟绝不会吃亏。”
“大哥有心了,我先替思远说声谢谢。”柳氏跟曹仲昆不熟,与陌生男人说话,对她这种旧派女性来说,已是大逆不道,此时方寸大乱,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邹秀荣以女主人的身份应酬。
承振这时接过话来“疯了,绝对是疯了!孟二爷堂堂总长,按照大金国那时候的规矩,就是尚书。没有圣旨,就敢带兵拿部堂?他徐又铮什么身份,凭什么抓人!我看从段歪鼻子到他,都是丧心病狂,无法无天,这事没完!我回头得上洋人那提起那个什么……强烈的抗议,对!就是强烈的抗议!让洋人出面拾掇他们,看他敢不敢扣人不放。”
邹秀荣不理他的感慨,只问道:“振大爷,思远的情形怎么样?我们两个妇道,于这事上能发挥的力量有限。你在京里门路多,这几天,探听没探听出点消息来?”
柳氏也紧张的看向承振,留心着他的态度,承振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扫听啊,邹太太,天地良心,我跟孟二爷那也是过命的交情,能不闻不问么?可是这消息,实在是不大好扫听。徐又铮那个孙子,把消息封锁的很严,我的人根本靠不上前,只是从军警稽查处那得到一个消息,徐又铮应该是还没给二爷上刑。”
“没上刑就好。”柳氏听到丈夫没受皮肉之苦,长出了一口气。邹秀荣反倒是眉头皱的更厉害“已经到了要上刑的地步了?徐又铮这是准备彻底撕破脸皮?大哥,振大爷,火车加完水,请立刻发车,我看这事必须尽快找老四想办法。”
专列抵达山东时,赵冠侯带了苏寒芝已经等在月台上,两下见面,苏寒芝握着两个女人的手,不停地安慰着没事,承振自己上一辆车,赵冠侯与几个女人上了另一部马车,在车厢内将一份报纸递给邹秀荣
“二嫂,你先看看这个。”
当着柳氏的面,却称呼邹秀荣二嫂,这让后者很有些担心柳氏的面子。好在柳氏现在六神无主,只拉着苏寒芝的手不放,对于称呼已经没心思介意。邹秀荣飞快的扫了一遍报纸,随即将报纸朝车厢里一丢“这不可能!这份口供绝对有问题,思远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柳氏也是认识字的,见邹秀荣反应这么激烈,就知报纸内容与丈夫有关,连忙拣起报纸,只见头版位置赫然写着“爱国实业家,实为通天大盗。东陵盗案幕后指使孟思远口供实录。”
她飞速的向下阅读,见上面刊载了一份口供的实录,孟思远在口供中亲口承认,自己为了获得扶桑人商业上的支持,指使人盗挖金东陵,将大批随葬珍宝送往扶桑,打点各界要人,换取对方的资金支持。且又承认,在铁路修建过程中,将售卖公债所得款项大肆中饱,用以经营私人产业。
号称共合脊梁的铁路,被指出存在诸多问题。比如原料,都自山东采购,没经过符合规定的采购程序。其质量并不出色,但价格却是其他供货商的几倍。铁路工人工资远比正常用工为高,还有诸多福利保障手段,导致铁路工本费用大增,而这一切,背后与山东某督军互相勾结,大肆敛财的手段。
这个温驯的妇人双手不停地颤抖,眼泪湿润了报纸,颤抖着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一定是打他了,他们一定用刑……”
苏寒芝轻轻握住柳氏的手“孟夫人,你不要太难过,事情没你想象的这么糟糕。报人捕风捉影,甚至凭空捏造也不是第一次,也许事情跟你想象的不一样。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
柳氏却已经将头埋在膝头,轻声呜咽起来,嘴里反复的只念叨着一句“思远是个好人,他是个好人……”
邹秀荣的反应远比柳氏镇定,双手紧握着,只看着赵冠侯道:“老四,这是什么时候的报纸?”
“昨天的。二嫂在火车上,看不到最新的进展,这两天的报纸上,都是这方面的内容。你别担心,我已经打发高升进京,去和对方谈盘口,只要小徐开价,我肯定不还价,保证让二哥平安回家。破财免灾,小徐无非是穷疯了架票,他要钱,我有钱,等二哥回来,我再找机会收拾他。”
柳氏听了这话,哭的反倒更厉害,苏寒芝紧抱着她,让柳氏的头靠在自己胸前,手在对方背上轻轻拍打着,耐心安慰。赵冠侯则转而谈起铁路进度以及修筑上的困难,显然将营救孟思远看做极为容易之事。见邹秀荣也大谈铁路,股票,似乎也充满信心,柳氏的心才安定下来,哭声也渐渐小了。
马车直接到了大帅府,苏寒芝扶了柳氏到内宅休息,邹秀荣却拉起赵冠侯的手直到书房,等到落座之后,她脸上轻松的神情已经消失,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赵冠侯道:“老四,嫂子问你句实话,你二哥的情形,到底如何?”
赵冠侯此时,也没了方才的从容,眉头紧锁
“很难说。我只能说,事情的棘手程度,超过我的想象。事实上,连仲英在京城都差点被捕。有一件事,可能嫂子还不知道,总统暴卒了。”
“总统……暴卒?”邹秀荣大吃一惊,随即问道:“难道,这也和思远有关?他们……他们敢谋杀总统?”
“目前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冯总统心脏病突发,不幸辞世。根据病历,冯总统的心脏病,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并不是什么谋害。总统之死与二哥被捉虽然是两件事,但是根据调查,二哥被捕前,曾去过总统府,很难说这两件事是否真的彼此无涉。现在由副总统徐菊人接任大总统,依旧由段芝泉组阁,山东议员拒绝到会,他们还是用老办法,军警抓人开会。议员们索性跑到租界里去,这一来,国会暂时没有开成。可是内阁已经传出风声,新总统要整顿议员纪律,改变自由散漫作风,拒绝到会的议员废除资格,重新选拔。另外,段芝泉强调司法自主,不受外力干涉,东陵盗案,被定为国字号大案,所有试图说项者,一律按同谋论。两名山东议员因此被捕,其他人,现在不好迎着风声硬顶。”
“庭审会不会希望?我相信思远的为人,这份所谓口供,肯定是徐铁珊编造而得,甚至是刑求结果。只要上了法庭,思远就可以说话,到时候有记者在,总可以求个公道。”
赵冠侯摇头道:“曹仲英一到京城,就开始找律师,但是军警稽查处说二哥得了急性传染病,我们使了不少钱,也找了一些关系,得到的情报是,二哥被秘密关押。周围看守,都是徐又铮的心腹,我们很难伸进手去。包括法庭审判,恐怕也是缺席审判。”
“这么说,他们是不准备放过你二哥了?”邹秀荣并没像柳氏一样嚎啕大哭,神情看上去也颇为平静。但是牙齿紧咬着唇,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却不自知,依旧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他们这次,是个连环计。就在二哥被捕之后,津门的海关,也发现了一批准备运往国外的走私古董。船主当场被捉,那些古董里,有几件,确定是东陵随葬品。京里派了专门的人在那盯着,一发现人,立刻接手案件,到京里审问时,那个船主就咬定,是二哥让他把东西送到扶桑的。”
“含血喷人!栽赃陷害!”邹秀荣紧握着拳头“那这一案,对方到底想要个什么结果?”
“不好说。高升虽然去了一趟,但人已经回来了。徐又铮没打算谈盘口,由于正府动荡,我们想要接洽,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我给洋人那里打了招呼,可是卡佩的公使康第支持段芝泉处置中国内务,不赞成外交干涉司法。有他在里面掣肘,国际上的影响也难以施加,朱尔典说实话,对这件事的热情也不高。”
“当然,你二哥修铁路,办实业,又从洋人手里收购矿山铁路的股份,奉行实业救国。就算是你家里,简森汉娜这几个,也看他不顺眼,何况是东交民巷里那些公使。能把他送进监狱,对洋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怎么可能指望他们的帮忙。先不说你二哥,其他人呢?”
赵冠侯叹了口气“冷荷安妮都不在京,至于议员们,他们本来就不怕抓,不管小扇子怎么疯,也不敢对议员下手。我很抱歉,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事先全无征兆,我也是被打的措手不及。二哥身为交通总长,我没想到……二嫂,对不起。如果你想哭,就尽管哭出来。如果你想打我,就只管打。”
“打你,能让你二哥回来么?冷荷她们不回山东,又对救你二哥有什么帮助?”邹秀荣摇头道:“老四,嫂子现在不想怪任何人。只想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你二哥。”
“我已经给段芝泉拍了电报,但是没得到回应。歪鼻子如果不傻,应该能想到,山东的态度,对他总统宝座的重要性。我想,他是拿二哥当成可居奇货,准备敲我一笔竹杠。说一句不中听的话,肉票总得是活的,才能跟家属要赎金。我想,二哥的安全,总还有保障。最多是受些皮肉之苦,这笔账,我给歪鼻子记着。二哥受的罪,我要他十倍偿还!”
邹秀荣长出一口气“老四,有你这话,嫂子就可以放心了。我不求报复,只求你二哥平安。你是山东一家之主,不能只讲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