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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心中一紧,问,“愿闻其祥。”
“人皇想必知道,那人类虽自张狂,在我地府眼里也不过是喜欢打斗的羔羊。自古以来都任由我地府宰割的畜生而已。只是,嘿嘿,而今你夺走了这群羔羊,我亦看在佛祖面子上没有对你大动干戈。而这笔帐却要了清才好。”
人皇说,“冥帝此言差矣。佛祖预见三界濒于崩乱,命我入世救护人类,亦是护树之根本,保人类不致在未来天地之战中遭灭顶之灾。这人,不属于我,也不属于地府,何谈羔羊之说?”
冥帝大怒,说,“你别拿佛祖来欺朕!朕知道你神通了得,但你再神通,又怎么能抵挡我千军万马?只要朕一声号令,冥界鬼兵便可立时杀向人间,数日之内灭了人类。我鬼部灭人类易如反掌,到时候我看你拿什么救护苍生?”
人皇沉静而言,“陛下,你灭人类容易,只怕那天界天兵天将灭你也不难。到时候,无非是泥瓦俱下,玉石俱焚的了局。”
冥帝大吼一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有何惧哉!”
人皇起身,拂袖下阶,说,“我本诚意而来,不想与你争执。既谈不拢来,便罢了。”
冥帝见他要走,心下想,若真与两界为敌,怕地府能源有限,战了天庭便赢不了人间,灭了人间又难战胜天庭。不由慌了,忙起身下阶拉住人皇,软了口,说道,“人皇何必生气。朕刚才只是说笑而已,说笑而已。人皇既来,必有赐教与朕。朕当诚心领教。”
人皇见已消了他的气焰,算达成了目的,便转身回到阶上,说,“我来地府,也欲助冥帝征战,此举是委曲求全,以保人间太平而已。”
冥帝听了,大喜,对人皇一鞠躬,说,“请赐教!”
人皇叹了口气,说,“我知冥帝发动战争也是迫不得已。地府地心被盗取而去,已经是天下通晓的事情,地府丢了能源根本,如大河不再有源泉,迟早枯竭。冥帝为夺回地心,发动战争,只大战在及,若无后勤保障,怕难与敌持久。”
冥帝大惊失色,又一鞠躬,说道,“早知道人皇是为此事而来。朕该早早虚心下拜。人皇所说极是。地府丢了地心,失了根本,冥河枯竭,鬼魂亦无立身之本。人皇既然知道我丢失地心,便知玉帝夺我地心乃不共戴天之仇。这仇如何不报?还望人皇赐教!”
人皇明知道地心就在自己怀中,只不过有佛锦包裹封印,冥帝无法洞察到。人皇听他把夺地心之仇记在了玉帝身上,而没有怀疑佛祖这边,心下有些宽松。人皇说,“我本也不知道地心失窃之事,只是我看到冥河日渐枯竭,就有此猜测。三界伦常,都有个根本,若真是玉帝所为,那真是骇人听闻了。我不解的是玉帝为什么要这样做?还请冥帝赐教。”
冥帝哼了一声,说,“朕在冥界称帝,怕玉帝那里已经知晓。他这样做无非是想牵制我,断我后路而已。”
人皇点点头,说,“看来大战无法避免。我亦为玉帝不耻,唉……”
“人皇这么说,那定有助朕的意思,还望人皇不吝赐教则个!”
人皇面带忧郁,沉默片刻,说,“我亦有法为地府大战做些能源供给。只不过,此举对人类损耗过大,让我左右为难。”
冥帝听了,大喜于色,又对人皇鞠躬做礼,说道,“人鬼殊途,却是渊源一体,只要人类能为我地府大军做些贡献,我定当体恤人间,但有所求,绝不吝啬。”
人皇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起坐对冥帝一稽首回礼,垂泪而言,“谢冥帝宽大为怀。人类定当为地府大军做些绵力。只是我处需要一物做为补偿,不知冥帝应允否?”
冥帝问,“不知人皇所要何物?只我地府有的,尽管拿去。”
“生死簿。”人皇说。
冥帝大惊,沉呤半晌,开口说,“那生死簿主宰人间生死。我若给了你,无疑是把人类的命运交托在你手中。按说冥界人才济济,要那生死簿也没什么用的。只不过,人类若真在你手中,你真能替朕打理好人间吗?”
人皇跪拜落泪,道,“我此法要支助冥府大军,而冥府大军庞大,消耗亦大,此法需牺牲人类数十亿之众!望冥帝悲悯世人,赐我生死簿,我也好给人类有个交代。人类繁衍进化千万年,无非是想找到掌握自己命运的方法。我想,人类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也是值得的。还望冥帝体谅!”
冥帝迟疑的看着人皇,上前拉起人皇,问,“人类真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吗?这可是不好说的。若你人皇掌握,我看还有可能。那些人类,呵呵,我却不看好他们。”
人皇起身,说,“若冥帝不允,王君就此别过。”
“且慢,”冥帝终于下了决心,说,“既如此,朕就把生死簿给你。看你若何解决我大军后勤供给。”冥帝传抬生死簿来。管仲得命,心下却有些不情愿,无奈冥帝答应在先,只好带领上千鬼兵去司库里抬出生死簿来。千多鬼兵抬了三个时辰,生死簿堆在殿堂之下犹如大山一座。
冥帝指着生死簿对人皇说,“生死簿都在此了。你若搬得动就拿走吧。”
人皇谢过,转身下阶来到堆积如山的册子前,展开双臂,缓缓合十于胸,做起法来,片刻时间,把一座书山幻化成一个小册子,揣在了怀中,众鬼兵将见了无不称奇。
冥帝哈哈大笑,说,“人皇好手段,接下来该传我供给之法了吧。”
人皇转身面对冥帝,说,“鬼魂乃人之精华,也是能源聚结所成。恳请冥帝派两个无用鬼魂来,我这便做法,可让你处将军服用,便可精力倍增,勇猛异常。”
冥帝听了,大怒,厉声说道,“好个人皇,竟敢戏弄寡人!想那人类便有人吃人的劣根。而我鬼界清净,岂可效法人间来个鬼吃鬼来!我鬼众若相互残害,我大军还有什么能力对战天庭。人皇啊人皇,你哪里有什么法子要帮助朕,无非是想让我大军相互吞吃,要毁我冥界啊!”众鬼部听了,无不嗷嗷乱叫,只要冥帝一声令下,就要上前去把人皇生吞活剥了。
人皇面不改色,说,“冥帝暂且息怒,先允许我演示给诸位将军看了,我还有话说。”
冥帝一屁股坐进龙椅,指着人皇说,“朕就看你有什么话说!若不能让我等信服,生死簿你拿不走,而且你也休想离开我这大殿。”冥帝传令去地狱中取两个羸弱小鬼来。
不时,侍卫押着两个瘦骨嶙峋的鬼来跪在殿下。两瘦鬼跪在殿下,不敢抬头仰望,身子筛糠不止。
人皇走近小鬼,催动咒语,对两小鬼一指。两小鬼来不及哼叫一声,立时消失了。人皇手中多了两粒乌黑色的丸子。人皇上玉阶,把丸子呈与冥帝。冥帝让荆轲接了丸子,传令将军“獠”上前服用。獠得命,呲牙咧嘴的走上殿来,抓起丸子,毫不犹豫的把两粒一并吞进了肚子里。獠吞了丸子,顿然觉得身体里热气腾腾,身型也大了一倍多。就在殿堂上施展武功,真个比原来神武数倍。冥帝见了,转怒为喜,又有忧色,说,“此丸子虽好,可我地府中哪里来那么多无用小鬼来制作丸子?还请人皇赐教。”
人皇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孤魂野鬼唳哀鸣……”
冥帝豁然醒悟过来,哈哈一笑,说,“阁下倒是提醒了朕。想那飘荡人间的孤魂野鬼何止千万?只不过,千万之数也不足补充我地府军用,奈何?”
人皇面色阴情不定,对冥帝一鞠躬。冥帝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深意,点点头,说,“难为人皇了。既然你已经掌握了人类的命运,那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你自己去做。”
人皇传了冥帝制作丸子的心法,转身出了地府。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让自己永劫不复。他没有退路。
冬天来了,人类的寒冬。参天大树在寒冬季节到来的时候,能做的就是让枝桠上的叶子枯黄飘落,唯有如此,才能保住根本存活下去。
人皇不再会有笑容,亿万的罪愆如乌云般密布在他的头上,永远也不会飘散开去。他的步伐很沉重。他缓慢的走出了幽冥殿,与孤儿坐上天马离开地府,回到人间。
冥帝派出数万鬼兵来到人间搜捕孤魂野鬼,他和管仲一起核算过,地府大军需要三十亿鬼魂丸子!
来到人间,人皇让孤儿与天马先回了太阳城,只身飞去了西洲西北方,来到沼泽丛林,寻瘟神雷琼。
远远望去,沼泽丛林以那老榕树为中心,向四方辐射出去。人皇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地域的辐射,他看到了死亡也是从这里辐射出去。
老榕树下,瘴气氤氲,瘟神瘦弱的身型盘坐在树根上,与榕树浑然一体。这棵千年榕树是他亲手栽培,看着它一天天长大。初始幼苗,他便如呵护儿女般,在无数孤独的岁月里,榕树渐渐茁壮,是他唯一的寄托。而今,榕树长够了千年,盘根错节,旁枝如林,枝繁叶茂。瘟神不愿意看着老伙计死去,就传了些仙气给老榕树。老榕树得了仙气,也有了灵性,修了个千年不坏之身。迷茫的沼泽里,再没有一个如在老榕树下给瘟神带来的惬意。瘟神与榕树成了孤独相伴的朋友,一个倾诉的伙伴,天地间相互依赖的伴侣。
人皇悄落榕树边上,看那榕树冠盖奇大,苍劲翠绿,便知是一神树。他看到了瘟神坐在榕树下,似睡非睡。他看到了一个习惯孤独,并能享受孤独的老人。人皇哀伤的看着瘟神,他真不想去打搅一个平静如水的老人。人皇看着瘟神,似乎已经看到这个瘦弱的人变成了亿万只毒蚊子,满世界散播瘟疫。
瘟神感到了异动,他睁开眼睛,惊讶的看到人皇站在不远的地方。瘟神忙起身迎了过去,要拜人皇。人皇忙把他拉住,说,“雷先生寿高位尊,无须拜我后生晚辈。若是在殿堂之上,那些个虚礼我亦要废除的。今日私下相见,更不能要那礼数,先生千万莫拜!”
瘟神呵呵一笑,说,“如此,老朽便不客气了。不知人皇前来有何差遣?若有用得着老朽的地方,老朽愿效绵力。”
人皇面对瘟神,良久不语,面显难色。他突然对着瘟神跪了下去便是三拜,惊得瘟神手足无措,亦相对跪了下去,说,“阁下乃人间极帝,何等尊贵?如何跪拜于我,岂不折杀老夫吗?”
人皇泪如雨下,说,“晚辈失态了,只先生必先受了我这三拜!”
“人皇请起,”瘟神扶起人皇,说,“人皇如此伤怀不知为何?人皇但有事情,老朽必当效命。”
人皇起身,稳定了些情绪,他抬头看见老榕树瑟瑟颤抖,树叶飘落了一些下来。人皇伸手接了两片树叶在手,目光看着手中枯黄的叶子,低沉着声音,喃喃自语,“寒冬已至,树叶也要落光了。”
雷琼看着人皇,不知他的来意,小心说道,“陛下,这树受了我的仙气,且落不光叶子。只有这些衰老枯黄的,也是要叶落归根的。”
“叶落归根,”人皇轻声说道,“多么温馨的词语。死亡在回归的涵义上,倒显得一种轻松来。死亡却是轮回的必由之路。死亡如果也充满了希望,那死亡也不会再有恐惧与无奈……”
雷琼听了,心中越来越沉,他似乎感觉到了眼前有大事情发生。他不再说话,静静的听着人皇的一番感慨。
人皇把去地府的事情详细的说与了雷琼,说到了生死簿与鬼魂丸子的交易。瘟神那双色彩扑朔迷离的眼睛惊恐的张开,他听完人皇说的话,沉默良久,开口道,“欲得之,必先予之。为救人,却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