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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什么东西?”
“一个珠宝店的盒子。”
他放下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十公分见方的白色扁平小盒子,盒子上有金色压花的店名。他晃动盒子,但它没有发出声响。
“我想现在可以确定它不是炸弹了。”他说,把盒子递给她。
她打开盒盖,拨开一层薄薄的棉花。躺在另一层棉花上的是一条金项炼和一个周围镶有碎钻的泪滴形红宝石炼坠。金项炼被固定住,所以不会窸窣作响。
他们两个凝视着炼坠。坠子非常漂亮,但更令人困扰。谁会送她如此昂贵的珠宝?
“看来很贵。”
“两千美元。”法官估价。“只是猜测,但那颗红宝石非常好。”
“谁会送我昂贵的珠宝?”她大惑不解地拿起褐色小纸箱,抽出底层的纸。一张白色的小卡片飘到地板上。
“啊哈。”她弯腰拾起卡片,翻过来看上面写的字。她翻到另一面再看,但一片空白。
“有没有说是谁送的?”
她摇头。“这令我紧张不安。”
他看得出来卡片上有写字。“写些什么?”
她抬起头,深色的眼眸里充满困惑和不安。她把卡片递给他。“上面写着‘聊表敬意’。但到底是谁送的?”
第五章
查出她的日程表真的很容易。他可以雇用私家侦探监视屋子,但他不想扯进第三者以免造成日后的困扰。他开车沿着普乐梧路行驶了几次,寻找可供停车监视的地方。路上的车辆和行人并不拥挤,但也不至于稀少到使他引人注意。问题是没有地方可以让他停车。普乐梧路的两侧都是住宅,那些住宅整天都有人进进出出。
但只要有时间和毅力,那个问题不难解决。接下来的几天,他每个小时开车经过法官家一次。在定时巡行期间,他注意到园丁何时来去,并把时间仔细纪录在专用的小记事本里。一个他猜是厨子的中年妇人每天十点来五点走。钟点女佣出入的时间也被仔细纪录下来。
星期三,莎兰上午出门,直到晚上才回来。他试图跟踪她,但她转入三十一号公路,他遇到红灯而把她跟丢了。他没有徒劳地兜圈子,而是停下来用公用电话打到法官家。电话号码没有登录在电话簿里,但他在电视上看到莎兰后不久就查了出来。他人面广,其中不乏急于讨好他的人。真的,他只需要开口问一声,两个小时后就得到了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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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电话的是一名妇人。他表示要找“莎兰”,心想直呼名字会让人以为他跟她很熟。虽然他们并不认识,但他自认很了解她,知道她为人认真忠诚,容貌完美无瑕,动作干净俐落,声音低沉悦耳。
“莎兰今天不在。”妇人愉快地说。
“哦,对。等一下,我搞糊涂了。今天是她的休假日吗?”他故意使用比较轻松、随便的语气和说话方式。
“是的。”
“今天是星期三?我的日子过糊涂了,一直以为今天是星期四。”
妇人笑道:“抱歉,今天是星期三。”
“好吧,那我晚上再打给她。谢谢。”他在她还来不及问他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前,挂断了电话,然后在记事本上工整地写下:星期三休假。
他感到十分兴奋。她必须不在家,他的目的才能达到。需要知道的事,他大多都知道了,但他会继续监视屋子以求确定。绝不碰运气是他成功的秘诀。
他原本想整天跟踪她,看她做些什么事,有什么兴趣或嗜好。但仔细想想,这样或许比较妥当。
他想到她开车出门时的模样;她披垂着深褐色的秀发,戴着一副典雅的墨镜,给人孤傲、神秘和略带异国情调的印象。她开车的技术纯熟,显然受过防御驾驶训练,再次证明她对雇主的忠贞。她全心全意服侍那个老头,但他凭什么得到如此的忠贞?他的钱甚至不是他自己赚来,而是继承来的。那不同于他的遗产继承,因为那些钱是他从父亲的愚蠢中救出来的。罗法官只不过是坐在法官席上,像分配糖果一样分配判决所依据的理由。
那个老头不配得到他的莎兰。
她应该得到……一切。
他想要送她一件礼物,使她每次看到它都会想到他。最好是穿戴的东西,好让他能想像她每天穿戴它、抚摸它、珍惜它。他不能送她衣服,那样做太俗气。鲜花会凋谢死亡,然后遭到丢弃。
那就珠宝吧。有史以来,男人不都是送珠宝给心爱的女人吗?特殊的珠宝象征奥秘、阴谋,甚至是诅咒,但他的礼物当然不会有诅咒的意思。他甚至来不及订做一件特殊的首饰送她,只能挑现成的买。但即使是那样,他也要找一件特别一点的。
他必须去他不曾光顾过的珠宝店购买,以防万一被人认出来。他不能以支票或信用卡付款,以免留下单据让人追查到他身上。她迟早会知道的,但他只打算让她一个人知道。
他开车到银行提了五千美元,免下车柜枱的柜员要求他出示驾照使他很不爽,但知道柜员那样做并没有错。他讨厌受到耽误或盘问,但有时不得不接受社会义务。
领完钱后,他驱车前往拱廊购物中心;即使不是周末,他在那里也只会是人群中的一个。他把购物中心的几家珠宝店都逛了一遍后,才决定要买哪一件。莎兰需要简单高雅的东西;华丽俗气会令她反感,而廉价品对她会是侮辱。
他终于挑中一只周围镶有碎钻的泪滴形红宝石炼坠,搭配上一条细细的金项炼。红宝石和钻石的组合最能表现出她的特质:外表完美冷静,内心热情如火。
店员十分惊讶他用现金付款。口袋里装着扁平的正方形珠宝盒,他进入另一家珠宝店买了一条普通的链子,装进一个扁平方盒里。链子只值一百美元,但他要的是盒子,而不是盒子里的东西。
接着他到文具店买了小纸箱、填充纸和胶带。他甚至没有忘记买剪刀来剪胶带。平时这么麻烦费事会令他恼怒不已,但这次他对必须采取的每个步骤都很有耐心。 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了莎兰。
回到车内后,他把廉价项炼从盒子里取出来,把炼坠小心地装进去。如果莎兰打电话去盒子上的那家珠宝店,她会发现没有人记得售出一条红宝石炼坠;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卖那样的炼坠。他幻想她躺在床上一边轻抚颈际的炼坠,一边揣测谁送她这么迷人的礼物。
他把珠宝盒装进小纸箱里,放进一张小卡片让她知道她有多特别,然后把填充纸塞在珠宝盒周围,用胶带把纸箱封好。这时他才发现他忘了买一枝普通的原子笔来写地址。他皱着眉头,拿出外套口袋里的钢笔。粗糙的硬纸板会对钢笔尖造成什么样的损害?
他可以到另一家文具店买原子笔,但他的耐性突然消失。旋开昂贵的钢笔笔套,他迅速把她的名字和地址写在纸箱上,在恼怒中不慎把笔尖戳进硬纸板里。 必要时,他会买一枝新钢笔,但这个包裹必须立刻付邮寄出。
邮局里挤满了人,虽然有安全考量,但邮局人员在忙碌中无暇注意到纸箱上没有写寄件人的地址。此外,他知道他的外表给人信心。疯子炸弹客通常不修边幅,令人作呕,看来绝不会像他这样有身分、有地位。即使邮局人员注意到那个遗漏,他也想好了假地址,但他宁愿包裹寄到她手中时是一团谜。
他注意到罗法官每天定时到住家附近散步,返家时会顺道收取信箱里的邮件。准时开车经过并不容易;事实上,他早了几秒。不能当街停车观看,他只好从后视镜里观看了。老头拿出包裹捧在手里,突然抬头东张西望。
街道转弯,老头从视线中消失。可恶!他杵在那里做什么?嫉妒有人寄包裹给她吗?
对,他当然嫉妒。他虽然年纪一大把,但有个像她那样的女人住在家里照顾他,一定很能满足他的虚荣心。他说不定跟他所有的死党说他跟她上床。
那个念头使他愤怒地握紧抓着方向盘的双手,直到指关节泛白。他几乎可以听到老头的那些死党,像心思淫猥的青少年那样呵呵地傻笑。
他必须救她脱离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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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餐时,莎兰的目光不断瞟向放在厨房流理枱上的珠宝盒。炼坠非常漂亮,但她不想碰它。礼物是一回事,过分贵重的礼物则是另一回事。它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就像有人送她一条伪装成项炼的毒蛇。法官说的没错,电视访问使一个怪胎盯上了她。
她绝不会戴那条项炼。反正她原本就很少戴首饰,通常只戴一副金耳环和手表。翠绕珠围不仅不适合她的工作,也不符她个人的喜好。她不喜欢感到累赘,尤其讨厌项炼。
除此之外,她无从得知炼坠是谁送的。任何人都有可能,也许是在杂货店与她擦身而过的人,或是在书店里站在她身旁的人。如果知道他是谁,她就能避开他。但不知道他是谁,如果被他看到她戴着它,他说不定会视之为某种暗示。至于暗示什么,她不愿去猜想。
受过训练的她能够看出有没有人在跟踪她的车。开车载法官时,她随时提高警觉。唯有独自一人时,她才能放松戒备。如今这个家伙害得她连独自一人都无法放松,不得不随时注意靠近她的每一个人;她讨厌那样。
但也许不会有其他的事发生。有些怪胎在他们着迷的对象没有出现预期的反应时,就会打退堂鼓。或者,她在发现有人跟踪她时,不要尝试甩掉他,而是把他引到靶场让他看她练枪。那样应该能够浇熄他的热情。
考虑到所有因素,她宁愿他寄来的是威胁要杀她的恐吓信;那样她至少可以带着恐吓信去报警。红宝石碎钻炼坠和写着“聊表敬意”的小卡片无法被视为恐吓──怪异,但不具威胁性。他没有犯法;由于他没有具名,所以她无法退还礼物,叫他不要骚扰她。
珠宝店没有帮上忙。她打电话去盒子上印的那家店,但没有店员记得有卖出,甚至见过她形容的那条链坠。她在道谢后沮丧地挂断电话。他手边一定有空珠宝盒装那条链坠,看来从珠宝店追查到买主是行不通的。伯明罕地区有太多珠宝店和当铺,炼坠甚至有可能是他在别的城市买的。
因此,除非这家伙前来质问她为何不戴他送的项炼,否则她无从查明他的身分。她不确定她想和他面对面,即使那会使她有机会叫他别再烦她。由于要应付的是一个怪胎,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谁知道什么状况会促使他做出更怪异的事?
她自认不是武术高手,但比大部分人更能照顾自己和保护雇主。她的体能佳、枪法准、驾驶技术纯熟,但她不希望被迫用到那些技能。她只想把法官照顾好,把他家管理好。她是人,也会对事情的发展感到不安,甚至有点害怕。没有附带恐吓信函的一件插曲并不表示她遭到跟踪,但那个可能性一进入她的脑海就赖着不走。
可恨的家伙,夺走她内心的平静。
她无法可想,只能采取预防措施和提高警觉。她恨死那种无力感了。她想要采取行动,但什么行动?先天的个性和后天的训练使她习惯采取攻势,但她在这件事情里可做的选择都是守势。
无论有多么不喜欢,她都只能见招拆招。她有能力处理这件事,只需要保持警觉就行了。也许这是单一事件。也许送礼的人明天会打电话来问她收到没有,到时她就能使他知难而退。总管的训练使她彬彬有礼,但军人的家世背景使她深谙吓阻之道;必要时,她可以十分凶恶。
好吧,除非他做出太具威胁性的事,否则她基本上不需要太过担心。但她至少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