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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求他,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风城老道道:“道兄怎么想不开呢?你何必特意去求他,你就将这件事整个推给他嘛。找个缘由避而不出,让他代替你去主持这件事,去做这个艰难决定,道兄在背后推手,既能收钱,又逍遥一身轻,不担任何责任,那不是正好?”
长林道人闻言一呆,然后拍案叫绝道:“道兄说得十分有理,我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是了,既然决定艰难,总会得罪人,那我就不去做好了。总有人做决定不艰难的。程使者年轻气盛,背后又有极大的靠山,他来做这件事的主,那不是一举两得吗?”顿了一顿,长林道人又泛出难色,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去求他,可是落下了好大的人情。唉,事已至此,只有豁出我的老脸去了。”
风城老道又是一乐,道:“道兄,你今日怎么糊里糊涂的?你何必欠他人情呢?你说的不错,他年轻气盛,只要说得有些技巧,他还自己上赶着去呢。到时候我把他请来,你捧着点他,先赞他青年才俊,不同凡响,又可惜他没主持过什么大事,经验欠缺。然后将这件事说得十分责任巨大,非老练之人不可处理。接着露出难色,就说自己虽然身担重任,但是临时有重大的不能去的理由,最后露出口风,想要找个可靠老成的人物替你走这一趟,却不知找谁。我给你敲敲边鼓,他自然乐不得自告奋勇。”
长林道人大喜过望,道:“妙计,妙计!能得道友相助,真是我的一大幸事。”
风城道人笑道:“能得道兄入住小观,才是小观三生有幸,更是贫道的大幸事。”这句话说得诚挚无比。这是绝对没错的,这些天各路的好处他揩了不少油去,那就不说了,仅冯宜真为了请他说上面这一番话,上等的法器都送了两柄,灵石更是不计其数,寻常哪有这样的好事?又道:“这个理由么……道友不妨说是犯了急病,装病就好了。”
长林道人摇头道:“那怎么行?别说一个筑基修士装病旁人不信,就是信了,我也不能装。只要装病,我还在此间观内,就不敢说十足十的脱掉关系。我——我压根就不在盘城!观主师兄连夜召我回去,此间大事,全托尊使,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风城道人一怔,道:“是,是,道兄考虑的很周全。”心中暗暗皱眉道:这老儿犯了什么病,这般小题大做。
这都是因为他不知道昨日飞剑临门那一出,倘若知道,也就猜到了——这老儿给吓破了胆子,盘城都不敢呆了,要连夜逃走。
长林道人道:“如此,把程老弟请过来吧。”
果不其然,在两位道人的齐声劝说下,程钧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任务。不过他也提出,他总不能办完了事情回不去守观了吧,到底归程还是要跟长林老道一起回去的,因此要找个地方与老道汇合。毕竟老道刚见面时也说了——守观建的很偏僻,不是熟人带路,一般人找不到呢。
长林道人对自己当初胡说八道颇为后悔,但也不能否认,于是约定程钧办完事后,或者一个人,或者跟着盘城众人回程,在前一站西城与老道汇合,一起携手回郡城守观。
如此,众人得到了满意的结果。长林道人白得了多日的孝敬,临了不担半分责任,风城老道取得了许多财物。而程钧——他终于达到了自己独自掌握这件事的目的。
一五零出殡
二月二,龙抬头。
今天是程府出殡的日子。程铮一早上起床张罗,院中搭了大棚,搭好了纸牌楼,满院花花绿绿的纸人纸马,倒是比往常看着热闹许多。
按照道理来说,修士治丧没那么多讲究。除了出家的道士按照道门的规矩仪式下葬,俗家的居士也不如俗世那般重视葬礼。很多散修死后选择火葬,即使那些重视礼法的大世家,寻常子弟去世,往往停到头七就下葬。就算是筑基元师,最多也就到五七,但是程浙这门丧事,一直拖到了七七。
这当然不是程浙的身份特别高贵,而是死后后事处理不清,拖累了逝者——民间也有这样的情况,土财主死了,几个儿子小老婆为家产打得头破血流,无人理会老死鬼,任由他停在那,直接停烂了都有。程浙虽然是修士,死后尸首得以完整保存,但际遇来说,比之那些土财主强不到哪里去。
程铮早早的起来,手持招魂幡儿,站在棺材头里,漠然的望着周围的人。按理说,今日所有的人都该到场亮相,毕竟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戏。文的,武的,哭的,闹的,有什么本事都该请出来了。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该尘埃落定了。
尘埃落定。
程铮面无表情的看着灵柩,心中重复着这句话——拖得太久了,今日让你们落定吧。
然而,今日的事情却是有些奇怪。
从早上起来,院子里的人就显得稀少。一直到了正午吉时,院子里站的都是了傧相,杠夫,杂役之类雇来治丧的人,而来送殡的修士除了一些散修,三五闲杂人等,叫得上名字的都找不出几个来。虽然这趟白事已经花了不少银钱摆下排场,但亲友来的少,感觉就寒酸冷清下来。
程铮脸色有些难看,心中暗道:“这些混蛋是怎么回事,如今这当口倒不来了?难道是觉得自己不该这个时候给人添堵,因此就不来了?我倒不知道他们还有羞耻心。难道他们改了路祭?倘若不是济济一堂,哪里能争得好看?
心中莫名烦躁,程铮连伤心都忘了。这些日子折磨得他没力气伤心了,只想平平安安的送走父亲,有什么事情都是将来再说。但他一直觉得,父亲的葬礼要平稳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看今天的情况,难道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毕竟要过一个平平安安的葬礼?
既然如此——程铮声音平平道:“傧相,赶紧开始,没人来了。“
那傧相是个寻常凡人,哪里懂得今日这棚白事的不寻常,既然本家说了,扬声叫道:“点主——祭门——出灵——”
当下吹鼓手吹吹打打,三声铁炮响过,二十四名杠夫抬着灵柩出了灵棚。
灵柩上了街,各色吹鼓手,跟着纸人纸马,沿街抛洒纸钱的,一路上也洋洋洒洒,极是热闹。程铮跟在后面扛着招魂幡儿,本来应该两个人搀着他跟着,但也省了,他一路走着眼睛瞪大了,随时等着别人跳出来挑事。以至于街边上有看热闹的闲人指指戳戳,说道这家的孝子忒不像话,这边出殡,那边孝子看着一点都不悲伤。
一路抬出城,眼见到了城外,只见街边上有一个路祭的香案,有一人在旁边设香祭奠。
程铮一愣,没想到真的有人路祭,远远看去,只见有人一身雪白站在席棚之中,焚香叩礼。按理说,应当停下灵柩还礼,但程铮一来认不得此人是谁,二来自己时间紧迫,生怕那些牛鬼蛇神跑出来破坏父亲的丧事,因此并没与让灵柩停下。只是自己站住,依照规矩,跪倒还礼。
行礼起身,只见席棚之中空空如也,那白衣人已经离开了。心中略微遗憾——路祭之后,悄然离开,自然是并无图谋的。或许此人是父亲真正的同道友人,自己却连他相貌如何都没看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遗憾,他们父子以前行事太独,以至于死后连一个来拜祭的至交好友都没有,以前程铮是不屑于那些同道交往的,最近心性改变时,才反省昨日之非。
多想无益,还是先发送父亲为要紧。将来……反正也没有将来了。
话说回来了,前些日子蹦跶的那么欢的小人们跑到哪里去了?
风林观。
穆、严、程三家的人坐在观主室内,由风林观主风城老道相陪,已经足足两个时辰。
这其中,修为最高的就是程家的程薄,也是唯一一个筑基元师。而穆家和严家还没有筑基元师到。筑基元师在上阳郡可是好东西,死一个少一个。一下死了俩,光穆家和严家开家庭会议研究如何处理,就要开上十天半个月,下一个筑基元师且派不出来呢。
这三家人一共四个,都是此地的主事,除了程薄和风城老道坐了个对脸,其他人都是下首坐着,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倒不是座位安排的问题,而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无力感。
他们是被守观的使者招来的,一大早被人堵着门召集,说得十分紧急,叫他们天刚亮就来风林观等待,一等就是这么长时间,不见那守观使者的人影。
这三家主事既然能坐上主事之位,脑子自然蠢不到哪里去,开始不明白,后来就想明白了,若不是那使者故意摆谱,就是把他们变相的圈在此处,拖延时间呢。
拖延什么时间?用脚后跟想也想明白了,那必然是因为今日是程浙的葬礼。盘城有能力闹事的,不过程穆严三家,把这三家主事拘在此地,自然就无人敢闹事了。
守观的使者,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说这几日,这守观的使者在此地开盘,日日收取孝敬,与众人做了不知道多少交易。但谁也没拿到准信。如今到了出殡的日子,又玩了这一手,他要干什么?
不许去程浙的葬礼上捣乱?这个答案忒荒唐了吧?长林老道认钱不认人,程浙不可能从棺材里跳出来给他钱,他干嘛要维护程浙的葬礼?
众人一头雾水,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知道,此地现成放着一个风城老道不是?风城老道比长林道人人品好,大家都公认。长林道人只拿钱不办事,风城老道拿多少钱,办多少事。
程济站起身来,道:“风城前辈,不知道我等还要等多久啊?”反正只要给钱就行,那不用那么委婉,直说就行了。
风城道人哼了一声,程济一个乾坤袋推了过去,风城道人略一查看,发现里面分量足够,点点头,道:“程兄附耳过来,我有要事相告。”
穆家和严家的主事心中大骂,但无奈之下,只得一起掏出灵石,道:“我等也想耳闻,请前辈不吝赐教。”
风城道人含笑道:“罢罢罢,都是一个郡的道友,还分什么彼此呢?我来跟你们说,其实使者不在此地。”
众人差点一起站起,其他三人念及自己是入道期,风城道人好歹是个筑基期,多少还有些忌惮,程薄已经冷哼道:“道友,玩笑开大了吧?”
风城老道嘿嘿一笑,从袖子中取出一物,乃是一张玉版,道:“你看见没有,这是守观观主的调令,急令使者去西城公干。”
众人眼睛一起盯着那张纸。倘若长林道人在此,当能认出来,这是他伪造来蒙骗程钧顶替自己的调令。
程济道:“那使者将我等留在此处,是什么意思?”
风城道人道:“那有什么稀奇?今天是个关键的日子,可他偏偏有事,不能在现场。倘若有人趁机生事,在他不在的时候争出个子丑寅卯来,互相达成了交易,来个先斩后奏,那还有他什么事?他是决不允许这件事发生的。所以今天这节骨眼儿,谁都不许走。留在这里,等三日之后他回来了,再把这件事摆在桌面上,大家再分高低,那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众人陷入了一阵呆滞,严家主事道:“这件事……直接告诉我们好了,还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风城老道道:“这个么,上使当然是有打算的。”
程薄道:“风城道友,你把这封信拿出来,不怕长林道友怪罪么?”
风城老道道:“那怎么可能呢?长林道友亲手把此信交给我,吩咐我以合适的价钱卖出,他说几位道友一定会慷慨解囊的。如今这里的钱财都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