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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四天,程铮将飞剑放出,这才真正的将信件传回郡城。这时,已经比旁人预计的时间完了整整五天。
而到了第五天,程钧顺利归来。
程钧回来之后,显得有些精神不振,似乎很是疲惫。程钰跟他交接过后,化做道童跟在身边,见他如此,甚是担心,程钧摇头,道:“事情进展很是顺利。现在只要等坏消息来就行了。”
程钰暗暗做鬼脸——世上哪有不等好消息,专门等坏消息的道理?
但程钧既然已经平安归来,那么事情就是往好的方面进行。在西城这里,应当是发生了一件激烈精彩的大戏。
一六零守观的决断
程钧说得坏消息,倒不是送往西城,而是送往上阳郡守观。那从西城前放飞的命运多舛的飞剑,终于经历了长途跋涉的折腾之后,在程钧一行抵达西城的同日,摇摇晃晃的到了守观。
作为一郡守观,当然不可能像长林道人说的那般偏僻,事实上,它就建在上阳郡城的中心,紧挨着官府的太守府。
观主长青道人接过信件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看着信手指直发抖,筑基后期的修为,手抖得竟像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几个同为道观执事的道士看着长青道人如此,都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儿,长青道人叹道:“噩耗啊,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一个道士开口道:“莫非……又有哪位同道离奇死亡了?”
从三天之前开始,上阳郡几个道城守观连丧观主,几个观主都死得不明不白。郡城守观派出人去调查,现在还没有回音。
长青道人道:“这一回不是死人,却比死人更险恶十分。”
底下的道士尽皆大惊,道:“比死了观主还险恶,那不是……”
长青道人忍着,没把“灭门”两个字说出来,心知下面都不是可以询问之人,道:“散了吧,回去候命。”
众人走了,长青道人道:“快去把秦先生请到这里来。”
脚步声响起,一个书生打扮的修士慢吞吞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摇着一把檀木扇,走路之中香风四起,进了观主室懒懒一礼,坐在他对面,笑道:“观主大人,秦越来了。”
长青道人神色苦恼,道:“秦道兄,我有一件难题,只有求助你。”说着将手中传信递过,道:“这好好地,冒出一个使者是什么意思?”
那秦越随手接过信,扫了一眼,仰头沉思,过了一会儿,道:“观主,请屏退旁人。”
长青道人一怔,只见四周只有几个服侍的道童,一般这些道童都是摆设,不必理会的,但那秦越如此说,那就是连这些人都要防着,可见是何等机密大事。他挥手道:“你们下去。”转头问道,“秦先生,不知道你怎么看?”
秦越淡淡道:“观主,我先说一句话,要是你不爱听,那我转身就走,绝不和你多说。”
长青道人道:“什么?”
秦越把信往桌上一扔,道:“这个人不能留,杀了吧。”
长青道人头脑一晕,道:“那……那可是道宫的天使啊。”过了一会儿,道,“你说这话,是因为看到他要将我们私自交易的事情捅上去的事情了么?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年轻人,血气方刚,总是会说出些大胆的言论。这些人我见得多了,只要他到了我这里,吃我些软功夫,滴水石穿,就是金刚也融化了。他是断然不会多事的。”
隔了一阵,长青道人笑道:“何况他大庭广众说那些话,说不定还有些意思。”
秦越嘴角微微含笑,道:“那观主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长青道人道:“我看他必然是向我要价钱。嫌我们打点的不够周到,这才放出狂言来诈我们。这一套把戏,我是很熟的……”
秦越突然哈哈大笑,站起身来一拱手,道:“告辞——”
长青道人不悦之色一闪而过,但还是起身拦住,低声下气道:“秦先生,是我见解浅陋,您有什么高见,还望赐教。”
秦越一拂袖道:“观主的见解确实浅陋。你在上阳郡中呆久了,是脱不出这点格局了。好吧,那我来告诉你,他为什么骤然翻脸?他翻脸的目的,就是为了翻脸。”
长青道人被他说的晕了,愕然道:“什么翻脸?”
秦越道:“为了和周围那些散修翻脸。一翻脸,这一路上不就不用应酬了吗?”
长青道人愕然道:“那……哪……”
秦越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如果他不用与那些人应酬,那么路上他偷偷离开,去做些其他的事,谁能发觉?”
长青道人道:“做……其他的事?什么事情?难道是——杀人!”
秦越露出一丝冷意,道:“稍微用点脑子,就能想明白吧。这几天,几位道城守观的同道连连丧命,您看见他们守观的位置了吗?”他伸手在桌上做比成样,道:“这几个道观在他们行进的路线旁边,从这里开始,渐渐远离路线,划了一个弧线,又兜了一个圈子回来,正好和队伍在西城前面交叉。这就是那位脾气乖张的使者的路线。”
长青道人道:“那么……他要做什么?以一个堂堂道宫使者之尊,亲自下杀手,那不是……”
秦越道:“可能性有很多,不过最可能的,就是道宫下的命令。您别忘了,道宫早就对云州不满,或许这次他下来,明着是召集大家朝见巡守上人,暗地里是要对这上阳郡进行清洗。先杀了这么多人,就是明证。”
长青道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么,他还要杀上守观来吗?”
秦越道:“这倒是不会,他没有那个本事。可是他独自一人潜入那些守观,除了杀人之外,在那些道观中难道不会搜到什么对郡守观不利的证据吗?”
长青道人脸色铁青,嘴唇微动道:“那一定会的。”上阳郡整个道观系统都是互相勾结,同流合污的,要搜证据,随便哪个守观之中都是堆积如山。
秦越道:“是了,他明面上动不了您,但是有这些证据,也就自有办法收拾你了。据我估计,他既然目的达到,返到了西城,怕就要转过脸来,充作好人。跟着队伍到了郡城,倘若您打点礼物与他,他必然做作一番,就此收下。但是回头这些礼物,就要入了黑账单,跟那些从守观中收集来的证据一起,摆放在道宫上人的桌面上。那时候的后果……您想去吧。”
长青道人听得汗流浃背,喘息道:“是了,是了,此子不除,必有大害。果真要杀了他么?”
秦越道:“您不得不杀他。您没发现,三份传信只回来两份吗?说不定那一份便被那家伙拦住了,这么一来,您就算不出面贿赂他,甚至那些守观的证据不够指正您,只要有那封信在手,他也是随时能置您于死地的。”
长青道人道:“如此,依你看来,我路上截杀他可好?”
秦越道:“很好,而且是越快越好。您看,他身为使者,一边要演戏,一边要亲自动手杀人,如此忙乱,说明什么?说明没有帮手!不管他是这次没有带帮手也好,还是帮手没有与他汇合也好,但此时他必然十分脆弱。他修为虽然不差,但是也不足为凭,所依仗的,不过是个谁也不敢招惹的身份。倘若您果然下令杀他,那么一点也不难。”
长青道人道:“若是如此,那最好在西城动手——看来得准备几只替罪羊了。你看上阳郡城的几个世家,够分量吗?”
秦越道:“他们虽然有些分量,但是毕竟在您眼皮子底下,怕是也多少会牵连您。不过明暗准备两套替罪羊。第一重是暴徒匪类,若是那人被临郡流窜来的暴匪害死,与您是最无关系的。若是这一重靠不住,那么再考虑牵连到他们身上也不迟。所以我说要赶在西城动手,毕竟那里要举行拍卖,产生些经济纠纷,最后愤而杀人的理由也是比较充分的。”
长青道人微微点头,神色变换几次,道:“罢了,不是我心狠,是他逼人太甚。这一回定叫他有来无回。”他又拱手道:“这一回若不是先生,我险些身遭大难。先生果然是我命中的贵人啊。”
秦越含笑摇了摇扇子,目光微微眯起。
西城。
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西城中还是一片祥和的景色。一种人群满腹心事,但到了西城,却多了一个相对单纯的道人,那就是长林道人。
长林道人避祸出门,远遁西城,对于盘城那边情况全然不知,而守观那边也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大抵是长林的“名声”太响亮,除了灵石六亲不认,不是个能够共商大事的人,于是没人拿大事烦他,他也还保持着无忧无虑的心情。
长林道人见了程钧,不免称兄道弟,亲热至极,而程钧居然也收起了一路上的架子,与他和颜悦色,众人看着都暗暗摇头,有的更想——盘城那边,若不是和这老道同谋,老道临时退避三舍,将事情推到了这使者身上,哪能闹出这样的事情?看来这老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长林老道在西城守观等待,上来拉住程钧的手道:“老弟可来了,我在这里等死你了。听闻老弟想出了明码标价拍卖这一着,真是高明之极,我怎么想不出来?”说着摇头,深感遗憾,道:“五日之前,我得到老弟的信息,得知你要在西城办一场拍卖。这不是大好事嘛?我也没什么可以帮你的,只好找了几个人给你捧场。”
找几个人捧场?跟着程钧一起来的严穆程三家的人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
长林道人道:“咱们上阳郡郡城有三个世家,可是山阳,山阴还有不少家族,有的也不小啊。我得知你的消息之后,大发请帖,已经得到了不少回应,还有附近上合郡离得近的世家,能邀请的我都邀请了,人多好聚财。这一回要办一场风风光光的拍卖大会!”
一六一茶香
按照程钧的意思,西城的拍卖会应当要越早越好。但是长林老道不甘寂寞的来这一手,把这件事越闹越大,一下子支出好几天,才勉强准备好。
程钧偷偷跟长林道人道:“那盘城的程道友家财也不过尔尔,拍卖一两日也就罢了,哪值得这么多人前来?这些世家眼光很高,若叫他们看到这些寒酸的东西,只怕与道友面上有碍。”
长林道人眼睛微微眯起,道:“老弟不必在意,这几天的东西,我来出。”
程钧微微一愕,长林道人道:“这些年我东奔西走,手中积攒了不少东西,早就想放出来了。私下里卖不值钱,还要顾及观主的面子,不能公开拿出去。我一听老弟如此处置,心中就有这个心思,趁这个机会,借这个光卖出去,换成灵石放在手里才最保险。老弟不会怪我借光吧?”
程钧啼笑皆非,道:“不怪,不怪。”心道这老道真是极品,他手中的东西,别管是法器也好,符箓也罢,或者什么珍稀材料,多少都是对修士货真价实有用的东西,若在别人那里,想用灵石换取也不可得,他反而还要主动换成灵石,不知道他对灵石怎么这么大劲头?
不过这样也好,程钧道:“那这几日拍卖会还有由你老人家主持。拍卖品的安排分配,定价之类,我是不懂的,全凭道友安排。”
长林道人道:“那老哥哥就不客气了。道友选在路上拍卖,这是好事,若在郡城守观眼皮子底下,哪有这样方便?”隔了一会儿,叹道:“可惜这回还是时间太紧,要不然守观中还有些和我交好的同道,他们也是需要这样的机会的。”
程钧只有拜服,将一切交给那老道,转头出来。
他如今和那三家彻底翻脸,也没有必要再去应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