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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老清清嗓子,道:“今天要讲的典故,是小程特别点的。就是将瀛洲灵台的传说。”
众人或多或少,听程钧提到过瀛洲灵台这个名字,听到剑老言语,登时明白,这和他们的目的地有关。
琴老道:“说起这个瀛洲灵台啊……从何说起呢?”他的化身眉头皱了起来,剑老道:“不会说话就一边去,耽误孩子们的时间。嗯,依我说,这个瀛洲……其实叫什么瀛洲,都是现代这些人的叫法,我们这一辈的人,都喜欢叫他‘蓬莱正宗’。”
琴老插口道:“对,我们有一句话叫做‘一切来自蓬莱宗’。”
剑老怒道:“我还没说到那里呢,不要刨活儿好么?说起蓬莱,现在你们看见的是一大道统,修道繁荣,其实当初可没有。很久很久以前,蓬莱海上只有一座仙山,一个仙人,是个陆地神仙,我们就管他叫做蓬莱大仙好了。他自己得道之后,看海里没有其他开窍的,起了悲悯之心,就把那些人啊畜生啊鬼魂啊,都聚集起来,在瀛洲讲道。讲啊讲啊,不知道讲了多少年,只知道他讲道的时间内,海平面下降了三十三丈,露出几百座岛屿来。
琴老道:“那蓬莱大仙讲完之后,指着所有这些岛屿道,‘水落石出,这些岛屿有灵,听我的讲道,竟露出头来,与我仙人有缘。这些都是灵山。’从此之后,海外才有了八百仙岛。”
剑老哼道:“讲的一点也不精彩,好好一个包袱,给你糟践了。总之,讲完之后,他一挥袖,底下听讲的三千人一起下山。他们下山之后,往回一看,仙山再次没入海中,再也找不到了。这三千个人兽各自奔赴各地仙山洞府,开创自己道统,就是蓬莱道统的三千祖师。虽然蓬莱道统包罗万象,千变万化,但从根源上来说,只出自这一家。这一段叫‘三千散人下蓬莱’。”
琴老道:“你讲的精彩在哪里?”二老再次互瞪。
其实限于两人的口才,这一段故事讲的不清不楚,都有些无味,但几人自己想象‘八百仙岛凭海起,三千散人下蓬莱’这一句,也觉得遐思无限。秦越便问道:“所以瀛洲灵台,就是蓬莱仙岛?”
剑老道:“你听到的海外传说,什么‘海外仙山’,什么‘世外桃源’,什么‘灵台方寸’种种传说,只要是关于海外的。一般都是指那里,也有叫蓬莱仙境的。因为那里消失了几万年,在我们这里的人心中又太高,所以用什么具体的词来限定他,都觉得不恭敬。瀛洲灵台么,也可以这么叫吧。”
众人长叹一声,都觉得自己要去的地方,竟如此飘渺神秘,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程钰道:“那依照两位老祖说得,蓬莱仙岛已经沉入水下几万年,我们还哪里能找的到?”
琴老道:“这个么……可说呢?”
剑老道:“又不是我们两个要带你们找仙山,不是小程跟你们说的吗?你问他去呗。说真的,这里是我们故乡,我们是早想回家了。可是若真有蓬莱仙岛,我们无论如何也想去看一眼,这才一直跟着他,想必他不会让我们失望吧?”说着看了一眼程钧。
程钧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七八成总是有的。毕竟那是一个几万年都没开启的仙山,再没有踏上灵台的土地前,谁知道呢?”
他并没有说谎,虽然前世他不止一次去过那个地方,也对那里后来的发展了若指掌,但重生之后,很多事情是发生了微妙的改变的,这一点他也不止一次的验证过。
但他相信,这一步终究会踏出去的,这是他重生以来,几乎最重要的一步。
这时,就听程钰道:“咦,那边是不是有一艘船?”
众人一起回头,但见海面上似有一点黑影,再仔细看时,却是忽忽悠悠一叶扁舟。程钰本指望来一只船队,她好挣得上自己那艘船,这时见了这样的声势,不由得失望,道:“好小的船。”
反而程钧心中一跳,心道:这就到了?”
四六一海上孤舟
但见海面上,一叶扁舟缓缓漂浮,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那小舟仿佛真的只是一片落叶,上面的情形看不清楚。
程钧随手一划,一道水幕升起。
只见一人斜坐在船头,身披蓑衣,手持钓竿,似乎正在钓鱼。
那小舟实在是简陋,比独木舟好不了多少,船上修士看容貌还很年轻,但头发已经花白了,钓竿搁在船头,一手支着下颚,半闭着眼,就如河边垂钓的老翁一般悠闲。
程钰笑道:“倒是个有趣的人,莫不是哪位大修?”
要知道无极海广阔,往往数日见不到一个人影,但藏龙卧虎,绝不缺大修。很多修士形貌怪异,举止荒诞,但都是了不起的高人。这人的修为虽然表面看来并不甚厉害,说不定是哪位深藏不露的传奇人物。
程钧轻叹道:“他果然在这里,真令人怀念。”对旁边众人道:“你们先等着,我去跟他谈一谈。”
说着,他伸手一挥,飞剑浮起,人化作一道剑光飞了出去。
鱼鳔略微一动,钓丝向下一沉。
那渔翁眉头微微一动,露出一丝分明的喜色,但紧接着长叹一声,眉头蹙起,曼声道:“多事,多事。”
只见一道剑光闪过,一个翩翩少年落在他船头,道:“这位道友请了,在下有事相询。”
那渔翁冷冷道:“声音太大,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那少年一怔,道:“道友,你在这里很久了么?”
那渔翁幽幽长叹道:“久?太阳东升西落,星辰暗转,也不记得几次春去秋来。时间对我来说,不过是耳边的清风,吹不皱半点波澜。”
那少年脸色微微一变,道:“道友果然是高人,言谈自有道法在。在这里这么久了,您听说过一个叫做灵台山的地方么?”
那渔翁掩饰住嘴角一丝笑意,道:“灵台山?哦,那不是海角天涯么?少年,你从哪里听说这里有座灵台山的?”
那少年眉头皱了起来,道:“没有嘛?我看到的图……明明说是这里。”
那渔翁哦了一声,道:“看着图来的。图在这里,那边在这里了吗?古人云,按图索骥,诚不我欺啊。”
那少年脸色一红,道:“找错了吗?”
那渔翁道:“说错也不算错。你来了几个人,若要找仙山,就要做好从山上摔下来的准备。人少了可不济事。”
那少年一伸手,指向身后,道:“我们来了七条船,十二个人,个个都是高手。别说是灵台山,就是刀山火海也可以闯一闯。”
那渔翁闻言,目光中的喜色几乎难以掩饰,道:“十二个人。嗯,虽然不够,但也还可以试一试。好吧,想去灵台山,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吃得了苦,受得了惊吓。”
那少年笑道:“我们修道的人,没听说被吓死的。道友莫非愿意指点路途?”
那渔翁一仰头,双目合上,道:“冇有路无路,不在于人的指点,而在于走路的人。把你的人叫过来给我过过目,若是满意你,我自然指点你们。”
七艘大船缓缓驶来,在宝船庞大身躯的衬托下,那小小的一叶扁舟如此不起眼。但渔翁除了开始看了一眼之外,竟丝毫不在意,稳稳地坐在船头。
在程钧的指挥下,众人一一下船,跟那渔翁照面。说是见面,其实是众人一一从他面前走过,那渔翁只是老神在在,一手扶着钓竿,只是微笑,以想看女婿的眼光看过几个人之后,才微微点头道:“后生可畏。”
白少卿心中郁闷,盯着那渔翁,心道:这人若论修为,最多比剑阁强上一点半点,还比不上那只大狗,怎么说话如此老气横秋?是跟我们拿乔,还是真有神通?他脾气向来暴躁,只是现在程钧、秦越和管离都在,能制住他的人太多,这才闷不做声,若是他一人在此,早出手试探这人的斤两了。
程钧笑吟吟道:“道友,人你看过,灵台山能否告知?”
那渔翁道:“不着急,水到则渠成,岂有因人而逆转的时光?年轻人,沉不住气啊。来,陪我坐坐。”说着拍了拍小船的甲板。
白少卿的脸色越发难看,程钧道:“既然如此,我就陪道友在这里坐一坐。”说着使了个眼色,秦越一拉白少卿,几人又回到宝船上。只留下程钧坐在甲板上,身边伏了一只黑猫。
上了宝船,冯宜真道:“你们猜,这位是什么高人?他说话与众不同。”
程钰突然笑道:“他说话第一耳朵听上去高深莫测,第二耳朵听上去……反而挺好笑的。”
秦越笑眯眯道:“那也寻常,高深莫测和狗屁不通,本来就只有一线差距。”
管离摇头道:“不可妄言,总之是一位大真人,倒也是值得尊重的道友。”在海上漂泊了六年,管离在琴老的指点下,也顺利化气为精,成为一位真人,因此大略估计了那人的修为,他生性温和,只要不是敌人,都待之以礼。
秦越不好在这位师兄面前胡说八道,只道:“我只知道,这一位必定是打开蓬莱仙洲的钥匙。至于他到底是骡子是马……是骡子,程剑阁就把他当骡子用,是马,就把他当马用。总会物尽其用的,放心就是。”
小舟上,程钧坐在那渔翁身边,神色友好。身边的黑猫围着那渔夫团团打转,好似看到了美味的咸鱼一般。
那渔翁突然道:“你是海上的修士?”
程钧道:“刚出海没多久。”
那渔翁双目望天,道:“在海上修行辛苦吧?风吹日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了一只畜生的尸首或者一滴禽兽的唾液争来抢去,东奔西走这么多年,不知道为了什么,这哪是人的修道生活?”
程钧怔了怔,道:“也没那么惨。我倒觉得习惯了。”
那渔翁道:“那是你从出生而来,就过这种蝇营狗苟的生活,竟然也习惯了。你从不知道修道的真谛在哪里,也从来没享受修仙真正的好处。你不知道逍遥的含义,也就不知道现实的可悲,如果让你过一天真正的逍遥生活,再把你踢到原来的生活里去,你就会发现,自己一直活在地狱里。”
程钧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您看我的眼神,真是充满了悲悯。”
那渔翁道:“其实一辈子没尝过修仙的妙处,那也是一件好事,麻木的拼杀下去,也是一种活法。可就怕开了眼界,却不能长久。其实我不愿意跟外人说这些,因为对你们是一种残忍。但是没办法,你马上就要开眼界了。我若不告诉你这些,你乍见了新天地,还不立刻崩溃?我只好先告诉你知道,叫你有个准备。”
程钧目光闪过一丝笑意,口中却道:“您别吓我,不是要去灵台山么?怎么听起来跟去极乐世界一样?”
那渔翁道:“极乐世界……嗯,极乐世界。真是个好说辞。再过几刻钟,你就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了。”
程钧道:“那四个字的意思我是不知道,不过您刚才那一大段话,倒合了另外四个字的意思,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
那渔翁道:“什么?”
程钧道:“坐井观天。”
那渔翁一怔,问道:“井是什么?”
程钧怔了怔,随即笑道:“就是您冇家那神山啊。”
那渔翁心中略觉不对,正要在问,突然身后一阵风凉,花白的头发被风吹的飘起。
起风了!
这风来的好古怪,说起就起,完全没有预兆。但一起时,登时昏天黑地。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晴朗的天空下,唯见风浪排空,天地旋转。程钧所在的这艘小船,立刻被海浪扔上数十丈,再重重的扑下来。
不但这一叶小舟被抛得上下翻滚,连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