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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军来得更多,就算琉离的身上也被砍伤了,可是他已完全失去了痛觉,只晓得要杀尽挡在身前的人。
“滚开,全都给我滚开!”
他的心好痛!
痛得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撕成两半,
如果当人这麽痛苦,那麽他宁愿化身为厉鬼……
当一个没血没泪、没有感情的厉鬼……
“啊……”他仰天怒嚎。
远在紫阳宫的宝玉阁内,碧落喝了几帖御医开的安胎药,总算是保住孩子了。这个孩子就跟他爹一样坚强,原本她还不敢喝,就怕那根本是堕胎药,是那位和她一起医治太后的御医偷偷向她保证没有问题,她才敢喝下去。
可是腹中突来的胎动让她从睡梦中惊醒。
“怎麽回事?”
她抚著已经微凸的小腹,总觉得好像有事发生。
碧落著鞋下床,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才敢来到房外,发现看守她的宫女全都不见了,再往前走个几步,连禁卫军也不见半个,这让她心头更加不安。
“母后!母后!”
白帝跌跌撞撞的扑倒在慈宁宫的地板上,也惊动了睡得正香甜的太后,随侍在侧的宫女们连忙点燃了宫灯。
“发生什麽事了?”太后起身问道。
宫女帮她被上外袍,“回太后,好像是王上的声音。”
“都这麽晚了?你们快出去看看……”
话还没说完,寝殿的门就被人推开,只见白帝速路都走不稳,满脸惊恐的冲了进来。“母后快救救朕……他要来杀朕了……母后……”
“王上?”她讶然的掀被下榻。
总算找到了救星,他紧抓住她不放,“母后救命啊……他来了……他要来杀朕了……朕一定会被他杀死。”
太后被他的神情给吓到,不禁又拍又哄。“王上别怕,有母后在这儿,谁敢来杀你,别怕!”
“朕不想死!母后,你要救救朕。”白帝将脸埋在她的怀中,不住的发抖。“他就快要来了。”
她被他搞得也紧张兮兮起来。“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小桂子,你说!”
贴身内侍噗通一声跪下,“太后,是骠骑大将军……他、他越狱了……一路上杀了好多禁卫军……他要杀了王上。”
“什麽?”太后脸色大变。“怎麽会有这种事?禁卫军在干什麽?为什麽没有拦住他?”
“根本拦不住啊!太后……奴才都快被吓死了……难怪嵒国的大军会称他为黄泉将军……”他哇啦哇啦的叫道。
太后低呻一声,“不准胡说!”
“母后,你快去跟他说,叫他不要杀朕,你快去。”白帝硬要将她推了出去,躲在她的身後,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她脸皮抽动了几下,“你、你要本宫去?”
“对!”他猛点著脑袋,“照理说母后是他的生母,他一定会听你的……母后,你要救朕……朕不想死。”
“可是本宫……”太后十分为难,其实她心里明白琉离根本不会再认她这个亲娘了。“好、好吧!本宫出去劝他就是了。”
“你们全都该死!”
挥舞著手上的长剑,满腔的怒火蒙蔽了理性,血丝布满了双眼,他完全失控了,惨叫声不绝於耳,让金碧辉煌的王宫染满了浓浓的血腥味,琉离却是浑然末觉的往前迈进……
他在哪里?
到底在哪里?
“刘恒!”他震天怒吼著。“出来!你给我出来!”
一些侥幸未死的禁卫军不敢再贸然前进了,随著他的步步进逼,一直退到慈宁宫外头,他们从来没遇过这麽可怕的对手……
黄泉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从紫阳宫一路循声来到这儿,当碧落看到被团团包围住的琉离,眼泪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她捂住嘴,泪眼婆娑的看著全身浴血的他,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再看著他眼底饱含的悲愤和狂乱,彷佛失去原来的心,霎时哭得不能自己……
他们怎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碧落的心好疼、好疼!
“刘恒!”他对天狂叫著。
她移动娇躯,噙著满眶的泪水,越过层层的禁卫军,慢慢的走向他。
“……你在哪里?出来!”琉离叫到喉咙都哑了,眼底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不准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杀谁。”
无视於他的威胁,碧落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奔上前抱住他。
“琉离……”
刚抱住他的那一瞬间,他几乎要举剑刺向她了,可是碧落一点都不怕,双臂圈得更紧、更牢,只想唤醒他的意识。
“琉离,你还有我啊!我和孩子都会永远陪著你,你不是一个人,以後也永远不会是一个人……你听到没有?你给我清醒过来,”
这一句又一句的呼喊穿透了他紊乱到几近疯狂的神智,琉离高举的剑赫然停在半空中,厉鬼般的表情渐渐产生变化,眼底的红雾也开始散开了。
“我会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要和你相遇……你不能为了那对无情无义的母子抛弃自己,这样太不值得了,你听到没有?”她好生气,如果那对母子也在这里,她非要骂他们个狗血淋头不可。“你听到没有?”
他在她痛彻心扉的呐喊声慢慢的回过神来了。“碧落?”
碧落又哭又笑的仰起泪颜,“你这个笨蛋!笨蛋!不要逼死我爱的男人……不然我跟你没完没了。”
“碧落。”手中的长剑“锵!”的一声搁置在地上,嘎哑的低唤中还夹杂著哭音,让她听了心都碎了。
她泪如雨下的抚著他满是鲜血的脸庞。“我在这里,我一直在你身边……永远永远,不离不弃。”
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泪珠滚出琉离的眼眶,那拚命要忍住的神情是如此脆弱不堪,像是个受到满腹委屈的孩子,又要假装坚强。
“我的心好痛。”
“我知道,我都知道。”碧落啜泣的说。
琉离的双肩剧烈耸动著,无声的哭泣,那比嚎啕大哭还要令人不舍。
“哭出来吧!不要再隐忍下去了。”
他张著嘴,因为太过悲痛,反倒哭不出声音来,泪水不住的从紧闭的眼皮内淌了下来,全身颤抖不已……
看著这一幕,在场已然鸦雀无声。
“母后,他就在外面!你快去劝他。”
白帝神色慌张的扶好头上的冠冕,险些就要掉了,然後怯懦的推著太后往前走,“你跟他说……说朕可以保他不死,只要……只要他不要再跟朕抢王位和苏大夫就好了。”
“好,母后知道了。”她病体初愈,才走几步路就喘个不停,看到从小拉拔长大,还让他坐上王位的爱子竟然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连亲娘都不顾了,可是又不敢生爱子的气,只能把不满投注在碧落身上,怪她故意引诱他。
“你先别急,母后会好好的跟他说。”
他紧攒著太后的袖口,怯怯的走出了慈宁宫,看到被层层包围在中央的男女,好不容易才伪装出君王的架式。
“轩辕琉离,你、你快弃剑投降,朕可以免了你的死罪。”
太后提心吊胆的睇向曾经是她所出的亲生骨肉,试著安抚他的情绪。“母后知道错了……你、你要怨要恨就冲著母后来,到底我们都是自家人。”
自家人?
这三个字真是一大讽刺!
“对!对!”白帝连忙附和。“母后说得对!”
碧落冷眼旁观著眼前这对母子一搭一唱,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偎近身边的男人,让他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在这一刻,纠缠了琉离二十多年的心结打开了,他认清了自己打一出生就被赋予的责任,是要为霝国的百姓设想,是为了大我,而不是小我。
“我对你们的感情已经被彻底的磨损殆尽了,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什麽自家人,我姓轩辕,不姓刘。”他真正的放下了。
白帝的表情变了一变,“你、你不要不知好歹,就算你再强,凭你一个人也杀不了宫里所有的禁卫军,只要你愿意不再跟朕争夺王位,朕就既往不究,放你一条生路。”自以为自己这样做已是仁至义尽。
琉离嗤笑一声,“王位是天帝赐予的,岂是你说要就要的?这个道理你到现在还想不通吗?”
“你真的不肯答应?”白帝恨声的怒问。
他昂头阔步,一副置之生死於度外的神态。
“难道你舍得让苏大夫跟著你一起死?”盛满妒意的双眼望向与他相互依偎的女子,真是太可恨了,这样的女子本该属於自己的才对。
碧落朝身边的男子盈盈一笑,那笑容满是爱意。“他生我就生,他死我就死,生与死又有什麽差别呢?”
“你、你……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他能给的,朕也可以。”嫉妒像虫子般啃蚀了最後的良心。“朕今生今世愿意只专宠你一个人,你要什麽朕统统都可以赐给你。”
她转向他时,秀颜似嘲似讽。“你要给我,我就得要吗?你连怎麽去爱一个人都不懂,凭什麽要别人爱你?”
白帝气急败坏的为自己辩解。“朕当然懂。”
“不!你一点都不懂!你只晓得占为己有,只知道强取豪夺,只因为你认为自己是一国之君,自然拥有这项权利,我替霝国的百姓感到庆幸,因为你从来就不是,你只是一个冒充的君王。”
“住口!住口!”他脸色惨白的吼道。
太后连忙出声哄他。“王上不要听她的。”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当初为什麽要生下他?既然生了他,又为什麽还要生下朕?”白帝反过头来责备生他的亲娘。“如果他当时一出生,你就把他掐死不就没这些事了。”
太后被指责得眼底泛出泪水,往後踉跄了下。“你、你怎麽这样说母后呢?母后这些年来为你做得还不够多吗?母后这麽疼爱你,你……”
“疼爱有什麽用?”他妒火中烧的骂道:“就连朕想要的女人都得不到!朕是一国之君,霝国的一切都是属於朕的才对。”
从来不舍得骂过半句的爱子居然为了个女人指责她,太后心头涌上万分的委屈。“你怎麽这样说母后呢?”
这时,宫里的射箭手也在尉卫的指挥之下赶来了,有了这些人的壮胆,白帝就不信杀不了他。
“快!快点射死他们,”
既然是他得不到的东西,轩辕琉离也休想得到。
碧落圈住琉离的腰,脸上没有出现一丝惊惧害怕,光明坦荡的直视著他,那圣洁的光芒让白帝不由自主的撇开视线,不敢再和她对视。
一手搂著她的纤腰,一手举起沉重的长剑,琉离的唇畔微扬,“看来我们是等不到救援到来了。”
“我不怕。”她笑吟吟的说。
他俯下头温柔的看著她,“那麽就紧紧抱著我。”
照著他的话,碧落把他抱得更紧。
瞥见他们死到临头,却还当著自己的面这样卿卿我我,白帝已然被嫉妒给冲昏了头,拉开嗓门大喊,“射箭!快射死他们!”
即便琉离满身是血,披头散发的模样也十分的落魄狼狈,可是脸上悲壮的神情和誓死如归的态度不禁令人动容,若不是职责在身,他们也万分敬佩骠骑大将军的为人,以及在战场上传颂的种种事迹。
白帝眼见禁卫军迟疑不肯动手,顿时气得睑色铁青。
“你们敢抗旨?!”
冷不防的,一群太监和宫女不知打哪里冲了出来,挡在琉离和碧落的跟前,替他们求情。
“饶了苏大夫!”
“王上开恩!”
“请念在苏大夫救了奴才们,饶了她一命吧!”
“王上,若不是苏大夫,宫里所有的人都染上瘟疫死了。”
那些前阵子受到碧落恩惠的太监和宫女上个个跪下来为她请命,不断的磕著头,只为了保住恩人的性命。
他们在这座王宫里没人把他们当人来看待,只有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