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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灯火下,南珊正读着话本子,她一身粉色常服齐腰儒裙,头发随便用一只玉簪在脑后挽个松松的堕髻, 她微垂着头,额前落下几根发丝, 晕黄的烛火,显得她的脸宠更加粉嫩, 神色更加温暖平和,见他进来,慌忙将书塞进枕头上, 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点小动作哪里能瞒过他的眼, 看到她对下药之事, 并不放在心上, 他心下略安,无子没有关系,不能生也可以,什么都无所谓。
“夫君,你可回来了。”
“嗯。”
他将披风解下,脱衣躺在她身边, 似不经意般往枕下一摸,将话本子抽出来,她脸一红,就要去夺,他眼含笑,“这个时辰还未睡,皇后娘娘好兴致。”
她是在等他,他不回来,她睡不着。
他转个身,将话本子随意一翻,正是他之前写过的那本,他们的故事。
她将话本子夺回,重塞到枕头下,“解闷子罢了,这话本子,写得倒也有些精彩之处,读来让人感慨颇多,我还不知道,原来在你的心中,我们居然是如此感天动地的一对爱人,只是任谁也想不到堂堂帝王,还有这等才华,话本子写得如此之好,若有朝一日,咱们能隐居市井,你写写话本子,就够我们过日子嚼用的。”
他垂眸,将她拥紧。
隐世?
“好,若真有那一天,我就写话本子养活你。”
“那咱可说好了,我就在家里洗衣做饭,替你研墨添香,你就写些香艳的人狐相恋的故事,想当初,在广缘寺的后山中,我第一次见你,就将你当成狐仙幻化的男子。”
他讶然,她一笑,“怪只怪夫君长得太过美貌,让我不敢相信世间还有如果此绝色的男子,又在荒郊野外,想成狐仙也不奇怪。”
“人狐如何能相恋?”
“能啊,这样的故事多了,以前我就看过不少。”
夫妻俩说笑着,都不再开口提孩子一事,人活着,就是最好的,苦中作乐也好,毫不在意也罢,生活还要继续。
临睡前,他定定地看着她,“我只要你,无子也可,绝不会纳妃。”
“我知道。”她含笑回望他。
他刚踏进房门时,眼中的杀气还有一丝未散去,她问道,“你将孟瑾怎么样了?”
“明日过后,世间再无此人。”
她叹息,孟瑾将自己看得太高,以为穿越就能在古代呼风唤雨,将男人耍得团团转,自己能成为如武则天一般的传奇人物。
却从未想过,凭什么,在现代平凡的女子,凭什么到了古代就能将碾压古人,为所欲为,古代是科技不先进,古人又不是傻子。
下药之事,与孟瑾绝对脱不了关系。
但愿孟瑾还能回到现代,过正常的生活。
只是南珊不知道,孟瑾可能哪也去不了,凌重华用孟瑾自己提供的法子,将她击昏后,命人一一实施,若此法有效,她将永远困在桃木之中,不得轮回。
自作孽,不可活。
敢起害人之心,就当承受做恶的反噬。
翌日表姐丁凤灵进宫,表姐不仅带来外祖母特制的肉干,还说了一些与婆婆蒋夫人斗法的趣事。
蒋夫人心胸狭隘,又好展示才情,尤其好摆弄诗词,常摆婆母的款,在她面前吟上一两句诗,她又听不懂,直接抬脚走人。
气得蒋夫人在后面骂她目无尊长,不敬长辈,她回一句,“相公要下朝了,媳妇还要去厨下安排。”
蒋夫人到底还是怕儿子,小声在后面骂着,却不敢拦她,她算是看清楚,相公也烦婆母,一个都快做祖母的妇人,还整天跟姨娘们拈酸吃醋,在她面前显摆诗词,家里若不是有相公在,早就奴大欺主。
公爹这人,给她的感觉就是个装腔作势的假正经。
明明是个贪欢好色的,偏偏每天摆着一张义正言词的脸,总爱将相公叫过去听他训话,吹嘘他的为官之道。
相公听得认真,过后就忘之脑后。
南珊听到她的这些话,倒是有些感慨,也就表姐这样的人,在蒋家能活得自在,换成任何一个中规中矩的大家小姐,嫁进蒋家,怕是没过多久就会郁郁寡欢。
她与蒋编修倒是天作之合。
丁凤灵见她脸色尚可,想起前些日子的流言,有些替她担心,不知她这开心的样子是做出来的,还是发自内心的。
京中流传皇后不能生,陛下不肯纳妃,也不提过继的事情,若任由下去,皇后娘娘就是凌朝的罪人,皇室的祸水。
前两日婆母还拿这件事情来刺她,她不争辩,将婆母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告诉相公,往日沉稳的相公发了大火,关上门,不知对婆母说了什么,此后,婆母再也不敢提这事。
普通人家的无子的妇人日子都难过,何况表妹嫁入帝王,还是后宫之主。
表姐妹俩说些趣事,时辰一到,丁凤灵告退出宫。
南珊看着她带来的那些肉干,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与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样,外祖母知道她最爱这些零嘴,倒是一直记得她的口味。
丁表姐来过后,接着沈家表妹也沈若梅也进宫来,南珊见她穿得喜庆,桃色百褶裙,并上梳着双髻,各点缀珠花,本就长得貌美,一段时间不见,更显颜色,神色中还带着一丝稚气。
沈若梅先是代她的祖母及母亲向南珊问安,南珊也问一下沐恩侯府最近的事情,得知沈氏一家都好,京中世家,因为他们是圣母皇太后的母家,纷纷示好。
沈老夫人本就有心想让孙女在京中择一户好人家,倒是不太拒绝别人的邀请,带着她参加过好几个宴会。
南珊就随口问一句,“多结交一些闺友,以后各自嫁人后,还能相互走动,也是一桩好事,不知你最近都交到哪些好友。”
沈若梅想了想,“祖母告诉臣女要多看多听,不要轻易交友,倒是有一位魏小姐,颇为热情。”
南珊皱下眉,这姓氏,让人不喜。
沈若梅小心地察看着她的脸色,接着道,“皇后娘娘,臣女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知道一些弯弯绕绕,但臣女自问心中,从未有过非分的念头,近日,臣女出门做客,听到不断有人向母亲祖母暗示,让臣女进宫的事情,臣女知道这是不对的。”
南珊含笑地看着她,她似受到鼓舞般,“娘娘,臣女这样说,您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呢,沈表妹天性率真,心无泥垢,本宫欢喜还来不及。”
“谢娘娘不怪罪臣女,臣女此次进宫,本来那位魏小姐,也要跟着,说是一直仰慕娘娘,想进宫拜见,臣女虽然不是很知道规矩,却也知道这样不妥,婉言谢绝她。”
“姓魏,是京中哪家的姑娘?”
“回娘娘,是诚意伯家的姑娘,臣女只在一次宴会上见过,她就一直向臣女示好,臣女虽不愿意,可却无法推脱,只好躲着不见,她的祖母魏老夫人,还一直对臣女暗示一些非分之想。”
南珊意味深长地一笑,“原来是他们家,这真是,本来本宫都忘记这家人,谁能想到他们自己冒出头来。”
诚意伯,是魏氏的娘家,就是依靠孟氏封了伯府的那家。
她都从来没想起他们,谁知道他们自己作死,居然还想让魏家的姑娘进宫,把她也想得太好性了。
孟瑾害她的事,她还没有找魏氏算账,魏氏的娘家倒是跳出来,还想让魏家女进宫,可真敢想。
孟氏都降成恭人,风光不在,倒是落下这家,还依然享受着伯爵的富贵。
正好,她心中窝火,就拿这家开刀。
“你做得很好,这个魏家,不可结交。”
沈若梅心下松口气,祖母让她多长心眼,不可给陛下娘娘惹麻烦,那魏小姐面甜嘴热,将她捧得高,又是送首饰又是邀她去伯府做客,幸好,她觉得不妥,东西没有收下。
听皇后娘娘这话,她做得对,魏家不可相交。
“谢谢皇后娘娘提点,臣女谨记。”
南珊笑得真诚,“往后没什么事,可以常进宫来坐坐,以后有合适的人家,本宫替你赐婚。”
“臣女谢皇后娘娘。”
“好,快起来。”
沈若梅起身,南珊看着她,越发的喜欢,长得像夫君,心地还纯净,这样姑娘,值得她真心相待,至于那魏家,看来是日子过得太舒服,都忘记什么是谁了。
还在上窜下跳想送姑娘进宫的魏家,突然被申斥,教女不严,为商不义,被夺取爵位,降为庶人。
魏家哭声一片,魏小姐哭得死去活来,她原是伯府的小姐,自认为才情长相都不比孟家表姐差,连京中的许多世家公子都看不上,觉得自己能配上更好的人家,而京中最好的人家,非皇家莫属,孟家表姐能进宫得宠,从婕妤到皇贵妃,不过短短几月时间,若不是南家的事情被捅出来,孟表姐必能登上后位。
她家世清白,若能进宫,造化肯定不会比孟表姐小,可是如今一朝贬为庶人,还去哪里找好人家,宫中更是不用想。
都怪诚王侧妃,跟她说什么陛下龙章凤姿,长相世间少有,连诚王那样的男子站在他身边,都不值得一提,她是情爱初开之时,乍听世间还有这等男子,又身份尊贵,自然心动。
她趴在床上呜呜地哭着,她的娘也跟着哭起来,“我的儿,你莫伤心,以前你姑姑一直提起想让你嫁到孟家,璟哥儿虽然现在荒唐些,等你嫁过去,好好教导,必然会改过来,将来考个功名,何愁日子不好。”
魏小姐恨恨地抬起头,“不要,璟表哥房里的丫头都落过几个胎,这样的男人我不要,要嫁就瑭哥儿。”
“好,好,都依你。”
安抚好女儿,魏夫人就去孟府找魏氏,魏氏避而不见,魏夫人破口大骂,事出突然,魏夫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哪里出了差错,怎么他们家就遭了祸事。
还是有人小声提醒,孟家的那位小太妃死得蹊跷,陛下恼怒孟家,魏家是遭受鱼池之殃。
这下魏夫人不干了,在孟家的侧门外,将魏氏骂得狗血喷头,最后,魏老夫人出面,魏氏妥协,点头同意魏小姐嫁进孟家,却只能是璟哥儿,不知魏夫人是如何劝的,那魏小姐最终嫁过去。
京中眼明心亮的人很多,早就看出,魏家被贬,根本不是帝王迁怒,而是魏家心大,魏家想巴上沈家,怕是有什么想法,被宫中的皇后知道,陛下独宠皇后,必然要替皇后出气,魏家这是找死啊。
世家贵族们都暗暗心惊,皇后娘娘比想象中的还要受宠,她们这暗地里的小心思,肯定讨不了好,前有陛下为常大学士家的嫡长女赐婚,听说常小姐要死要活的,还闹在着绝食,可是最后常大学士发了狠,若她想全府陪葬,就尽管闹,常小姐吓得不敢再闹,哭哭啼啼地坐上花轿,进了程家的大门。
现又有诚意伯府失掉爵位,诚意伯在京中本就没有根基,不过是靠着孟恭人的关系,被破例封了伯府,孟家倒霉,他们本应该低调做人,却不想又蠢又心大,敢肖想那泼天的富贵,被贬怪不了别人。
新帝可不是太上皇,以前在潜邸里的名声绝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不喜女色,自陛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这些人就忘记他曾经让人胆寒的名声,也不知道那皇后娘娘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
各世家都收起小心思,持续观望。
过继的事情没人再提,南珊在宫内日子依旧,安昌宫内又开始歌舞升平,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