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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花神时刻不忘跟随铁宁玉的立场,所以义无反顾地要与众人一起对抗银狐族。只是众人都在低头沉思,他却想不出什么主意来,想起之前那一战花潮和紫藤用臭气挡住了银狐族的进攻,他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转眼看见了长生身边的两人正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他对昔日的天敌翻了个白眼,继续冥思苦想起来。
沉寂中,忽然有弟子匆匆来报:“禀告掌门、狐王,那只银狐醒了,情绪很不稳定,恐怕就要开始自残了。”
“哼!自残?让她自残吧,死了倒干净!这种事别再来禀报了,我们正在想对付狐妖的对策!”威赫瞪着那弟子吼道。
“威赫。”明提温声阻止了威赫。
云河起身道:“明提掌门,我去看看她,或许能得到更多关于银狐族的消息。”说完,他发现铁宁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大殿,内心暗自庆幸她不在场,否则她应该会为自己去看白菀而难过吧……
云河往偏厅走去,赤焱和青眉也紧跟而来。三人之间很有默契,赤焱守在了厅外,云河与青眉走了进去。
偏厅内也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几个神武门弟子正对着疯魔了一般的银狐束手无策,看见云河与青眉进来,才微微将表情放松了。
“啊!”小小的银狐尖叫起来,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便一步摔倒在地,她努力地想要幻化出人形,却屡次都恢复了狐身,最后虚弱地在地上喘着气。
“小菀。”云河看见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少女遭受如此痛苦,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她又梦见了死去的亲人,失去所有亲人本就孤苦无依,而在当年举族惨败的悲痛气氛中,每个人的创伤都变得更加深刻。
他能理解她的痛苦,自己当年只是失去了母亲,身边还有父王陪伴,尚且久久不能平复,而她却在百年前的大战中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可是造成这一切的,不仅仅是凡人,还有当年主动出战的族人们。离疆他们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云河哥哥!我为什么总是梦见那些?我不想那样!”白菀努力幻化出了人形,一边摸索着来到云河脚下一边说道,痛哭不止。
云河将她扶了起来。
白菀顺势将头埋在了云河胸前,她的身量本就不高,头顶只在云河的下巴位置。
青眉在门边站定了,看着两人的言行。她凭着魅惑过无数人心的经验,知道那个看上去柔弱的少女并不简单,她在试着争取云河回到银狐的阵营里去。看穿了这些,青眉浅浅地一笑,将双手抱在了胸前,微微靠着门框,一头卷发洒落下来。
厅内的神武门弟子们都红了脸,忙低下头去退出了偏厅。
“云河哥哥,你在生我的气是吗?”白菀痛哭着说道,“对不起……虽然我一直爱着你,可是、我真的很想替我爹娘报仇啊……云河哥哥,你忘了吗,我的爹娘,连尸骨都没有被送回来啊!我没有办法,只好跟着离疆他们……”
云河不由想起了百年前族人回归青泽时的惨状,心中堵得难受,胸口的雷刑旧伤和自杀的伤口剧烈地痛了起来。“小菀,为什么你们还是执迷不悟?正是因为当年我们和凡人交战的代价实在太惨重了,所以我才一直反对去复仇!”
白菀将脸抬了起来,泪水涟涟地望着云河:“你是想要我们忘记那笔血海深仇吗?云河哥哥,你难道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痛苦吗?是了……离疆说过,你已经记不得那件事了……”
“我记得的。我知道是凡人杀了我的母亲,我也时常回忆起来,我也会经常梦见往事。我不会忘记与凡人之间的仇恨,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随意与凡人开战,杀戮从来都不是化解仇恨的办法。我族所承受的痛苦,凡人也一样在承受着。”
“那么你告诉我,我们该怎样才能化解仇恨呢?”白菀反问道。
云河一时语塞,沉默片刻,道:“让离疆停止屠杀凡人,如果可以的话,来与凡人谈判,约定日后永不开战。”
白菀低下头,静静地停止了哭泣,又抬起头来,说道:“离疆不会同意的,族人们更加不会同意。”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回去说服离疆,我知道族人们崇拜他,他亲口发出的号令一定有效。”
白菀摇着头又扑进了云河怀里,说道:“可是……我怕我会被他们说服,再次惹你生气……云河哥哥,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不会动摇啊……”
云河眉头一皱,他明白了白菀的意图,就将她扶了起来,后退一步,道:“我要在这里,尽我所能阻挡离疆的脚步。”
白菀的脸色变了变,她凄凉地一笑,说道:“所以你决定了要与凡人站在一起了吗?就因为……因为那个铁姑娘?难道我们百年来的感情,竟然比不上萍水相逢的一个凡人?”
云河一惊,没想到白菀轻易就看出了自己对铁宁玉的感情,若是被离疆他们知道了此事,铁宁玉便会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他矢口否认:“不,与那个凡人无关,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们再次铸成大错!百年前我父王征战凡人、造下罪孽,天界同意由我一人受刑,这一次如果你们还不知收手,我不认为神族会轻易放过我族,到时候,就不是我受刑就能解决问题了。”
白菀低下了头,默默地不说话了。
云河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忽然觉得,他一度认为单纯天真的少女,竟然是那样令他看不透;而所有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族人,竟然能想出那样的计划夺取王位、只为了向凡人复仇!
他仍是有些不可思议,心底甚至隐隐作痛起来。
青眉看着白菀的泪眼,一时间竟也看不出她的想法,便起身得意地说道:“小菀姑娘,你想错了,那个凡人女子哪一点能配得上云河?让云河抛弃你们的婚约、移情别恋的人,是我啊……”
“是你?”白菀望着青眉,微微皱眉,青眉仿佛浑身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芒和馥郁华丽的香味,让她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云河看着青眉缓缓走向白菀、步步生莲,他明白青眉是怕自己招架不住白菀的眼泪,所以要亲自与她交锋,他便留上了心,准备随时发问,从白菀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消息。
“是啊……虽然我和云河相识不过短短两个月,但是胜过了与你的百年相伴,毕竟你那样欺骗他、伤害他,如果我是他,我早就恨你入骨了。”青眉浅浅地笑着,得意之色像涟漪一般在她绝丽的脸上荡开。
“不是的……我并不想那样的……离疆他们策划这件事的时候,我并不知情!”白菀求助一般地看向云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云河抓住机会问道。
白菀方才被青眉一激,恨不得将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在你去天界受刑的时候,离疆他们突然对一些族人发难,之后他告诉我,他们杀的都是不愿意复仇的族人,剩下的族人早就投靠了他。在你回来之前,他把一些都告诉了我,我害怕被他灭口,也想为爹娘报仇,所以我才……”她又流下泪来,向云河走近了一步。
云河将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吓得她忙止住了脚步。他追问道:“他把一切都告诉了你?包括他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怎么找的天界帮手来联合欺骗我?”
“没错。在离疆拉拢了所有能拉拢的人之后,他们在暗地里研究各种术法,同时在想办法让你主动放弃长生咒,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得到坐上王位。可是他们始终想不出好的办法,直到有一天,来了两个神族人。”
“九天雷神的两个儿子,少帝和少君?”
“是。他们对离疆说,金波海的鲛人之王很渴望长生,想让你主动将长生咒交给他。离疆说,我们也一直在想办法让你放弃长生咒,可是始终想不到能奏效的点子。两个神族提起了我们曾征战凡间的往事,他们说他们可以向天帝进言,带你去天界受刑,趁着那时候他们假意将我们屠杀光,再让我不断地来催促你去冥界救我们,你一定会放弃长生咒的……”
白菀的一番话,牵扯出了云河在金波海的一系列疑问,他想起在囚龙谷,少帝和少君解救了自己和溟汐,让自己一度以为他们是想让溟汐永生,可是他们去青泽找离疆时却又是为了让沉渊得到长生咒……
为什么在少帝和少君的计划中,接受长生咒的人发生了改变?他们此举,真的是为了鲛人一族吗?鲛人得到长生咒,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让他们不惜冒险来凡间演这样一出戏?
云河闭目沉思片刻,忽然睁开双眼——
龙血珠!
他们是为了骗出金波海的龙血珠!所以他们并不在乎是谁得到了长生咒!
因为他们身为天神,不能去金波海明抢,所以只能设计让沉渊主动交出他们的圣物,而沉渊渴望长生,他们就抓住了这一点,找到渡世神王,请渡世神王开口让沉渊献上龙血珠!
他原以为龙血珠的失踪是为了完成长生咒的转换,而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一切兜兜转转,都回到了龙血珠身上!
想到这里,云河不禁又回头重新理了一遍思路,发现自己的想法应该没有破绽。
而龙血珠既然能护金波海一方平安,一定有着更加强大的力量,这就是少帝和少君要骗取龙血珠的原因!
他们想要做什么?
为了一颗龙血珠,竟然设计让银狐族被灭族,还牵扯到了几任海王的性命!
两族的命运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他们所图谋的,一定是更大的目标!
云河的心忽然一沉,再联系起眼前的银狐之乱、不久即将迎来的魔族之战,他的心乱成了一团麻,再也听不进白菀的话。
“云河哥哥,对不起,你能原谅我么?请不要离开我好么?你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啊……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与你一起看日出日落,我不能没有你啊……”白菀还在不断地哭诉着。
云河怒视着白菀,忽然想要逃离,她和自己的族人,是这一盘棋中的棋子,也是当下祸乱的制造者!
他不想看见她,不想看见关于银狐族的一切,他只想揪出那几个幕后的主谋,将这一盘棋打翻,再将这滚滚红尘稳稳地托住!
他扭头往外冲去,从白菀口中一定无法得知幕后主谋的身份,他要去找,去联合凡人的力量,将那个藏在黑暗中的人逼出来!
带着愤怒,他冲出了偏厅,为了不让赤焱担心,他放慢了脚步,接着他看见了站在赤焱身边的铁宁玉。
铁宁玉在回到大殿后得知了白菀这边的事,就赶来守在了外面。此刻她的脸上带着担忧,她害怕云河会被白菀说服,并回到银狐族中去,然而看见云河大步冲了出来,她放下了心,对他微微一笑。
“我们速去明提掌门那里集合,我发现了更重要的事!”说着,他对赤焱点点头,又回头示意青眉不用去管白菀。
青眉也走了出来,对神武门弟子说道:“这位白菀姑娘,还是要麻烦几位严加看管。”说着,便与几人一起往大殿赶去。
几个神武门弟子不敢抬头看她,其中一个带着鼻血还不知觉,与师兄弟们进了偏厅,将正在发怔的白菀牢牢看守了起来。
“云河哥哥!”白菀忽然悲伤地高呼一声,然而看见的只是云河冷漠的脸,和缓缓合上的门。
对不起,小菀,你们那样欺骗我,我无法原谅你们。我想,我曾经爱过你,却不是男女之间的爱,而是作为一族之王的我对臣民的爱护。现在你们不需要我保护了,我要做的,是把你们和那个主谋者着魔的心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