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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电我很高兴。”他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滔滔不绝的跟顾云开说起一些平日的事情来,而顾云开就那么听着,直到对方突然安静下来。
简远一口气说了不少最近攒下的新奇事件才反应过来对方还没有被喊走,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的说道:“你……不忙了吗?”他想了想,又说道,“不用勉强自己跟我聊天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们才聊了三分钟而已。
顾云开忽然觉得有些窒息,还觉得有点心痛,他不知道是为了简远这种习惯性的退让,还是在烦躁对方不为所动的态度。
“你是希望我挂断,是因为什么?”顾云开不喜欢这种让他觉得有些难受的感觉,干脆开口直截了当的询问道,“你在忙或者是你不想跟我说话?还是你想要省点时间继续创作。”他善用发挥语言的优点,对如何搬弄口舌也多少有点心得,擅长赞美他人,也擅长挖掘言语里的漏洞,可这次他就只是简单的直来直往,毫无客气。
简远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吃惊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更直接一点,你想分手吗?”顾云开沉稳的开口道。
简远彻底被冒犯到了,就算顾云开现在没当着面,也许好在没当着面,要是当着面,他们可能就要履行那些情侣条约里双方生气时候定下的约定了,还要控制住不要打起来,免得他被顾云开一顿胖揍。
从认识到现在,简远都没有对顾云开表现过怒火,这次也是竭力的压制住自己的火气,咬牙道:“你怎么能说那两个字!”
“哪两个,分手?”顾云开听出来他声音里的气势汹汹,微微松了口气,假使对方毫无反应,那就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淡淡道,“如果你不打算,这么在乎它干嘛,如果你打算的话,我们迟早也是要提到的。”
“我不喜欢这两个词。”简远强调道,“我不喜欢这些听起来不太好的字。你干嘛要提它?”
顾云开沉默了有一会儿,对他来讲袒露心事是个挺羞耻的事情,可是当他们要让这段恋情维持下去,这种剖析又是有必要的。人总是千方百计的想表现出自己的完美吸引对方,可对方迟早是要见到缺点那部分,没有任何人的假面能戴上一辈子。
那会崩溃的。
“我觉得很不安,阿远。”顾云开走到了阳台上,他搂着自己的胳膊,酷暑还没完完全全的过去,明明这么炎热的天气,他却无端感觉到冷意。
在盛夏饰演封三郎简直是个折磨,穿着厚厚的古装,却要伪装自己身体里装了个常温空调,冬暖夏凉,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简直能将人热闷过去。顾云开本以为这已经是非常大的挑战,无异于他饰演邵黎时穿得像个初夏季节时感到那种冻进骨头的寒意,都需要巨大的毅力去完成。
可都没这一刻来得艰难。
“我不想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错过你。”顾云开低声道,“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喜欢照顾别人的想法,喜欢宽容的对待别人,你能开导我的心结,你差不多就是我人生遇上过为数不多的可以说是美好的人了。但我不是,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不是你那样的人,所以我实在不太清楚,有时候你是包容,还是真的就不在乎。”
简远的怒火瞬间消失了,用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的口吻,小心翼翼的问他:“我让你觉得不安吗?”
“我不知道。”顾云开重复道,“我不知道,也许只是我在自寻烦恼。阿远,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已经经历了不少了,可能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多,不是我在无病呻吟,我知道哪些东西是永恒的,哪些东西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喜欢追名逐利,人哪有不想往上走的,我也尽量不给人家添麻烦,可这些东西都比不过你。”
简远有点儿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我干脆这么说好了,假如你打电话来说想要见我,除非是忙得不行,正是紧要关头,否则我都会向导演请假,不管他给不给我假期,哪怕只有半天,都奔去见你的。”顾云开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听着是不是很不负责任,就是打死以前的我也干不出来这档子事。”
“我就是这样在意你。”
顾云开沉默了半晌,叹气道:“我知道我听起来很奇怪,是我告诉你,也是我要求你,我是演员,你也有你的梦想,我们俩不可能多见面,不能被媒体抓到什么风声,是我先要求你遵守的,你也遵守的很完美,然后我们俩确保彼此都能接受这些情况之后才开始这段秘密关系,可到头来却是我不满足。”
当你爱上一个人,他的每个眼神,每个举动,都好像赋予了截然不同的色彩。
顾云开本来对这种爱情改变论不屑一顾,人不会轻易因为另一个人而扭转自己的想法,可是现在才发现有些道理自有其用处,等临到了头来,谁也躲不开,逃不掉。
“我也很想你啊。”简远清清楚楚的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一样,平静的说道,“可那有什么办法呢?你有你的事情要忙啊,我也在忙自己的,我总觉得你比我要辛苦的多了,我要是想你了,在网上搜索一下,总有许许多多消息,好的坏的,我还能看到你的路透跟海报,我每天都知道自己在想你,可看到那些,于是又能忍耐下去了。可是你想我了,什么都没有,只能跟我聊天,跟我打电话,假如我还要任性的跟你要求些什么,那你太辛苦了。”
顾云开一下子噎住了,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觉得自己像是今天中午的舒慕恩,竭力去做却又痛恨自己眼下的无能为力,明明知道一口气吃不成一个大胖子,却仍旧克制不住厌恶自己的无能。
问题是理性与现实之间的差别,矛盾往往自两方孕育诞生。
“那么……”顾云开清清楚楚的听见自己开口道,嗓音沙哑的像是荒漠被风磨砺过的沙子,“我想要辛苦一些。”
好像是什么诡异的宗教仪式或者是乱七八糟的承诺跟契约似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压低了声音,简远往日清亮柔和的声音像是哽咽住了,他反复的求证着,隔着手机要求顾云开签订什么恶魔契约一样,仔仔细细,一丝不苟的求证着:“你确定吗?保证?”
“我确定。”顾云开抿唇道,“如果你是真的觉得不在意,那没有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而我也告诉你什么时候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我们可以讨论什么时候能见面,如果不能我们起码能互相安慰一样,就只是……别什么都不说,好像我们还只是客气的朋友那样。”
简远平静又温柔的说道:“我不想你不开心,我不想变成你的麻烦,我不知道这也会变成你的负担。”
顾云开几乎能想象出来自己男朋友现在说话的模样来了,他都是将近三十的人了,家中也许都要催成家立业的大人,可他永远不会变,就算下巴上长出细密的胡须,眼角折出细细的皱纹,那双明亮的眼睛仍然带着孩子气的天真与纯粹,单纯无比。
“如果我只是想找你寻欢作乐,那你是该担心些,免得我们有个不愉快的晚上。”顾云开忍不住微笑道,“但是我们打算渡过余生,你懂吗?我的余生从你来的那个凌晨已经开始了,我没想过它来得这么快,但现在觉得越快越好,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努力工作的原因。”
余生……
简远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一块木头,它被家人雕琢的很精致,永远笑着面对着其他人,可是刚刚顾云开忽然叫它重新发芽生长,长长嫩嫩的绿叶跟鲜红的花朵盘桓在笑脸上,又恢复了最本来的样貌。
“我总要见到你讨人厌的地方的,你也总是要见到我讨人厌的地方的。”顾云开缓缓的说道,“我在你之前从没想过结婚,看别人的婚礼也觉得乏味,可遇见了你,我就想我找到自己可以忍受的人了,你就算做错了什么,我也只觉得可爱,只要别傻傻的不停犯错就成了。”
简远笑了出来。
“别显得好像就我一个人在乎你。”最终顾云开只是这么说道,“我不介意我爱你多一些,可是你要更在乎我一点,好吗?”
简远低声抱怨道:“我从来没胆子这么小过,以前伯伯跟爸爸都觉得我皮得让他们头痛,我从来没这么小心翼翼,谨慎细微的去对待什么人。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在忍耐,不要让你担心,不要让你觉得麻烦,我忍耐的好辛苦……”他嘟嘟囔囔的碎碎念了一大堆话,嘴巴压根停不下来,顾云开到睡觉时间了,可他不在乎,漫不经心的将闹钟扣了下去。
最后简远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严肃的重重声明道:“我才是比较爱你的那个。”
“那只是因为你傻。”顾云开克制不住自己嘴角浮现微笑,但仍然在话语里参加了点鄙视,愉快的说道,“傻乎乎的自己瞎纳闷,乱琢磨,你大可跟我说这些话呀。”
简远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居然觉得我傻?你曾经夸过我是个天才。”
“是啊,局限音乐方面的。”
不管本身多么出色,恋人之间谈天说地的话题总是逃不开那些来来往往的事情,他们又变成了黏糊糊的模样,谈论了最近的生活,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简远顺便跟顾云开介绍了下新的家庭成员,一个有点小小缺陷的孩子,很可爱,在名义上是他的堂弟,最近他们俩一直在玩。
听简远的意思,这位‘堂弟’是攻克勇者道路上的中立方,甚至是友好方。
顾云开对素未谋面的男朋友堂弟的好感度迅速窜了上去,直到闹钟声音响起,这是顾云开最后睡觉的底线,已经十一点了,他如果再不睡觉明天可没力气参与拍摄。
道别的时候,顾云开又重复道:“如果你想我,就告诉我,想见面,我也会去的。”
“不,我不想见面。”简远轻声道,“我不想你孤零零的坐飞机过来,只为了见我一面,然后孤零零的走,我想到那样的场景,就觉得很难过。你不知道,云开,我好想多爱你一点,让你开开心心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总是很担心我会搞砸点什么,可我连为你考虑都做不好。”
顾云开觉得鼻子酸酸的,他不太想表现的自己很容易被感动,可是被男朋友的甜言蜜语煞到又不是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他抵着鼻尖呼吸了一会儿,好容易将情绪平复了下来,温柔道:“你对我而言已经是恩赐了。”
“……你不能这样。”简远先是近乎无声的硬从嗓子眼里逼出了那几个字来,而后绝望的哀嚎道,“你犯规了,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晚安。”
“晚安。”
简远在心里给伯伯的恋爱顾问身份打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叉,他觉得老人家说话总是有道理的,就像是爷爷说的那样,伯伯压根没经历过爱情,也不知道恋人之间应该怎么相处,问他这些问题毫无意义。
简默能提供如何为人处世的最佳方案,可那些都是外人,与生命交错而过,有所联系但不深厚的人。
不适用那个愿意牵着手走一辈子的人。
余生……我的余生………
简远往后躺在了松软的床铺上,手心的手机已经热得快能煎蛋了,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红,只是怔怔的看着那段逐渐漆黑下去的屏幕,忽然又后悔起了自己为什么没能把刚刚的对话录下来。
索性今晚也睡不着觉,简远干脆又重新跳起来,翻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