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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只有一条路,副驾驶上也只能坐一个人,前路与那个人是人生最重要的存在。
如果简远是他的副驾驶位,可他不是,那起码他们俩能够占据彼此的后座。
抛却恋爱,简远仍是一个值得欣赏与喜欢的青年,顾云开不介意跟他出去喝一杯,偶尔散散步,然后他们俩一起说说最近的笑话,讨论讨论没有碰头时互相做了点什么,就好像他们自己又拥有一个他人无法融入的世界。
假如只看到一个人的长处,那就足够证明还不够了解他。
顾云开不想自己最终发现其实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幻影,感情匆匆开始又匆匆结束,将简远的美好忘却,把自己抛入深渊。一切痛苦与绝望最终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轻率跟一时的头脑发热,然后就这么失去简远。
你还没有准备好爱他的话,就不该随便把爱说出口,然后理所当然的去责怪对方不是你想的那个模样。
第二天在圣母殿碰面的时候,简远还带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用订书机订着好几张撕下来的纸张,还有个别是报纸,五线谱上的每个音符对顾云开来讲都像是扭来扭去的小蝌蚪。简远挥着手跟顾云开聊着那些他完全听不懂的东西,无数的专业名词从他嘴巴里冒出来,可顾云开甚至不太能理解那些都代表着什么,于是只是微笑着看他。
真奇怪,如果换做是别人在顾云开面前不识相的说一些乱七八糟叫他尴尬的陌生词汇,顾云开大概早已转身走人了,可对上简远就不会,他看着清晨的风吹过简远松软的头发,露出红通通的耳尖来,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晃来晃去,看着那书写流畅的乐谱在空中起伏着,简远闪闪发亮的眼睛仿佛藏匿着宇宙最美好的景色。
简远终于在滔滔不绝之中停了下来,他死死的盯着那本本子,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颓丧道:“你听不懂对不对?我就像个白痴一样没礼貌的在你面前喋喋不休了半天,都不在乎你是不是喜欢,我应该把它演奏出来的,这样……这样你起码可以懂了。”他毫无理由的陷入焦躁跟不安里,满怀愧疚。
“没关系。”顾云开今天戴了双黑色的皮质手套,里面是毛绒的,温暖的包裹着他的五指,他用另一只手伸手抓住指尖,把自己的手从暖和的手套里抽了出来,然后落在了简远冰冷而乱糟糟的小卷毛上揉了揉,微微笑道,“我感觉到了,它一定是首很开心的曲子。”
简远就像是只小傻狗似的跟着他的动作来回摇晃,难得沮丧的翻了翻自己的本子,咬着嘴唇给自己狡辩道:“它真的听起来很开心,你听到了就知道了,就像我见到你那么开心。”他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也没注意到顾云开瞬间的失神,像个小孩子似的苦恼起了自己刚刚的行为来。
“那把它送给我吧,作为道歉的赔礼。”
顾云开的声音在风中轻柔的飘荡过,简远有点茫茫然的抬起头看他,而年长者只是微微笑着,长长的围巾在寒风里飘荡,今天没有下雪,可并不晴朗,是个浓云的阴天,对方俊美的轮廓藏匿在那些拙劣的伪装之下,隐隐约约与圣母像恬静的笑容重合在了一起。
“好……好啊。”简远结结巴巴的说道,略带粗鲁的撕下了那张纸来,锯齿般的撕裂口几乎要扯到音符的时候,他又急急忙忙且小心翼翼的去挽救,直到确保这份礼物完整无缺的递到了顾云开的手上。
“你需要拍个照吗?”顾云开微笑道,“我还期待你下次为我演出这首曲子呢。”
简远摇了摇头,满面自豪的说道:“不需要,我记得每首曲子。”这似乎让他大大的松了口气,于是又由衷的快乐了起来,像是一只挣脱了笼子的鸟类,展开闪闪发光又美丽无比的羽毛,得意洋洋的抖擞了精神,对顾云开露出甜笑来。
两个人进入教堂后没有多久,就又像是昨天那样自顾自的聊起天来了,顾云开看着怀抱圣子的圣母像,忽然站定了下来。
圣母像面前,一切言语必定都是真实的,很多情侣都喜欢来这里互诉衷肠,像是被神明见证一样。
顾云开没有信仰,可这一刻却格外认真的说道:“小远,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所以你不用太拘束了,也没必要感觉到压力,我很高兴跟你相处,你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人,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我绝不会要求你改变。”他艰难的将这权力从喉咙里倾吐出来,却觉得心头好像轻松了不少。
“可我总是很担心,下一次我就不能让你这么开心了。”简远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顾云开,真挚又直白的说道,“我希望你每次跟我见面,都一次比一次更开心。”
圣母殿其实没什么好逛的,就像顾云开永远也欣赏不来《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圣母固然圣洁忠贞,可是对他毫无意义,出自雕刻师手下鬼斧神工的技艺虽然令人惊叹,但是却没能给雕像带来任何值得敬畏与惊叹的地方。
倒是简远看得很开心,他对艺术有独到的理解,顾云开还记得在圣格伦索的初见就是这个淘气的年轻人跟着一群街头画家在下水道里逃窜。有时候简远也会跟他说一些与圣母殿相关的传说跟神话,不是那些被改编的美好结局,而是那种残酷又现实而且非常毁三观的奇特传说。
顾云开看着兴致勃勃的简远觉得怪微妙的,觉得像是发现了这个人的另一面,不是很喜欢,可是也不会讨厌。
中午的时候他们去外面吃了一顿,然后就不再打算返回圣母殿了,两个人拐过大街小巷,途径花店的时候,简远忽然抄了一枝伪装成玫瑰的月季花塞在他大衣的胸口口袋里,然后夸张而放肆的对他行了一礼。随即迅速从椅子上弹起来的花店老板像是刮风一样卷到了简远面前,一把揪住了正在往裤兜摸钱包的简远脖子,他急忙手舞足蹈的打开钱包塞给了老板那枝玫瑰的钱。
顾云开忍不住笑了起来,留着八字胡的花店老板胖乎乎的,他看了看简远,又看了看顾云开,哼了一声:“别莽莽撞撞的,傻小子,好运已经落在你头上了。”
简远忍不住露出了个傻笑,他拉着顾云开一溜烟的跑了,在形形色色的人潮之中,在那些多彩缤纷的店铺外头,正午的日光出来了,亮得刺眼,顾云开忍不住护着那朵花,还有那张破破烂烂的乐谱,像是瞬间冲进了光明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最终由于脱离计划好的行程太远了,他们彻彻底底的从艺术区跑到了另一个区域里头,如果非要再回去的话,就得再疯跑一个下午的量或者等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公交观光车,可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最终只找了个寂静的小山坡爬上去,天将暗的时候,盛大的篝火晚会像是把天都照亮了。
他们俩待在小山坡上,与那样的喜悦与热闹都毫无关系,模糊不清的音乐被放到了最大,顺着夜风传过来的时候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只隐约听见破碎的片段旋律慵懒而迷人。
顾云开一把拉起了倒在地上的简远,问道:“你学过跳舞吗?”
“学过。”简远把脸皱在了一起,苦恼道,“可我老跳错步子,还总是踩着别人。”
“没关系,我会先踩你的。”顾云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主动选择了舞步,将简远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那些充满拉丁风情的音乐似乎从模糊变得清晰了起来,鼓面的响声不时应和着歌曲,手风琴悠扬而轻捷……
午夜时光,衣摆摇曳,两个人相拥着舞蹈,顾云开含含糊糊的问他:“这会不会太超过友情了些?”
“大概吧。”简远也不是很清楚,他忙着注意自己别踩着对方,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过不要紧,毕竟你这么爱我,我也这么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跳舞的时候适合脑补的歌是:Mondo Bongo
我很喜欢这首歌,歌词荒诞又好笑,里面有句歌词是:The flower looks good in your hair
所以设置安排了花,伪装成玫瑰的月季也呼应最开始见面云开在关系方面主动出击称赞简远的行为。
这次是简远出击。
第54章 旧爱
罗马假日结束了。
顾云开在登上飞机的时候,脑中忽然想起了年轻时看过那部黑白老电影; 有时候记忆几乎欺骗他那是一部彩色的影片; 带着梦幻般的美丽; 却有一个真实到伤人的现实结局。他找到自己座位的时候,脑海之中浮现出来的是简远讶异而失落的神态。
这三天像是一场美梦。
顾云开当时几乎挪不开步子; 觉得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那张被撕的完好却多少显得有些破烂的乐谱在他的口袋里沉甸甸的,活像是要把人活生生拖进水泥地里去。他有点不知所措又提心吊胆的站在那里; 左胸腔传来刺痛的感觉; 面对简远那双溢满了悲伤的清澈眼眸; 不知从何处来的负罪感几乎将他压垮。
最后反倒是简远开口安慰他。
好在这会儿脸皮还嫩,要是当年那张老脸; 顾云开觉得自己作为年长那一方的尊严都荡然无存了。
“你有你的人生跟事情要做; 我也有我的。”简远强忍着失望; 仍是打起了精神拥抱顾云开道; “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心意强加给你,这两天是我来圣格伦索最开心的时候; 平日也很开心; 只是都没有跟你在一起开心; 我希望你也是。”
“是的。”顾云开拥抱他道; “最开心的时候。”
顾云开不知道说什么好; 爱情大概是焚毁一切的烈焰,又像是夏季不经意的一缕微风,或者是令人多少感觉到有些惶恐不安的植物毛刺。你巧合的经过它; 便让人措手不及的中招,如影随形的跟随着你。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镜子,还有那朵开始发蔫的月季花——它现在还在伪装自己是朵玫瑰。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熟悉到几乎有些陌生的俊美脸庞,写满了疲惫与冷淡,仿佛一生的笑容都结束在了之前两日里。顾云开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在追求什么,就好像人们学习是在按部就班的过着人生,说到底,绝大多数人学习是为了更好的工作,而有了更好的工作跟无忧的钱财依旧还要再学习,是为了更上进或是觉得人生就该经历这么一遭。
可人生没有非该经历不可的东西。
顾云开轻轻把头靠在了靠背上,他重生以来只有两个追求,一个是健康,另一个就是演戏,可是这两样都并非必要的。
人终究是会死的,快乐才是永恒的,可是顾云开已经习惯了奋斗跟努力,察觉到自己试图为了感情而放下对人生的努力又多多少少让他感觉到了一点恐惧。恋情仿佛把一切美梦都变成了真实,可顾云开感觉到的仍是美梦,而且他还试图把自己溺死在梦里,而不是选择清醒又理智的对待人生。
接机的是顾见月、任渊还有朱蒂,顾云开打扮的严严实实,径直走到了三人面前才被认出来。
行李箱被闷不吭声的任渊接过了手去,朱蒂带着行程表紧随其后,而顾见月则挽着顾云开的胳膊,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在圣格伦索有看到什么风情万种的漂亮女郎吗?或者是英俊潇洒的俊俏绅士?”
“最英俊的大概就是给我送餐点的那名服务生了。”顾云开故作严肃的说道,“你不了解,每次他都出现的恰到好处,在我肚子饿的时候及时给我帮助,看起来简直帅呆了。”他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