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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马上-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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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壮派抚掌大笑:“这很好啊!说明赵总你面向基层、很有群众基础啊,群众拥护你,支持你,把你当贴心人,你才能干好工作嘛!”
  他得意地对身后的董事们说:“我就知道没选错!前一年我为了引进汉密尔希斯顿酒店管理方,美国都不知道跑了几百次,那时候你们个个反对,说他们不接地气,管理不好中国的酒店,现在你们看出初步成效来了吧?人家派了赵总来,赵总在店爱店,在店忧店,怎么看都像人民培养的干部!”
  那些董事有个别殷勤地颔首微笑,还有个别是一副连马屁都懒得拍的神气,一位董事指着横幅说:“‘莅临指导’的‘莅’,和‘暨赵忱之’的‘暨’都写错了。”
  老让满不在乎:“我写的,我是法籍华人,长这么大一共上过三年汉语班。”
  一位副总笑言:“咦,唱片机不错啊!”
  老让说:“我有个毛病,工作时必须听歌,否则做不出好吃的西点来。”
  “那这地上的‘豆豆’和彩屑花瓣……”
  “这是企业文化宣讲仪式,每天早上我们都得来一回,为了互相鼓励、打气儿!董事长放心,仪式一结束就会打扫的。今天我们搞了个大型的,主要为了让各位领导见识一下我们西饼房战斗员的精气神!”马克的手里还拽着哈达。
  少壮派鼓起掌来:“好!干劲十足!”
  其余的董事和副总也稀稀拉拉地鼓了几声。
  少壮派转身对秘书说:“小伙子说得这几句话很好,赶紧记下来,给主管部门报简报用!”
  秘书冷冷地问:“我们是私营企业,哪来的主管部门?”
  少壮派说:“嗳~我当了国资委几十年童养媳,斗了半辈子恶婆婆,好不容易一朝脱身,当然要捷报频传,恶心恶心他们!”
  赵忱之终于有机会向大家介绍老让,说这是让皮埃尔,青年才俊,法国蓝带厨艺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蓝带厨艺学医于1895年创建于巴黎,是一所世界最早,也是世界顶级的西餐、西点制作人才培养专业院校。让皮埃尔曾经在某某餐厅、某某酒店集团工作过,曾经荣获某年某某甜点制作大奖冠军、某年某某西点大赛亚军、某年某某大师赛评委特别奖等等……
  少壮派和董事们轮流与老让握手,口称大师,老让也不懂得谦虚,什么谬赞都来者不拒。
  赵忱之又介绍马克,说这是让皮埃尔的爱徒,后起之秀,在西点制作方面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竞争力。
  马克早上还因为面和稀了被老让痛骂,此时赶紧讪笑着与董事长握手。
  赵忱之终于问:“吴越呢?”
  老让正恨着这一茬呢,吴越上班时间无缘无故跑了,人找不到,打电话也不接,于是他声震雷霆地怒道:“旷工啦!”
  “有个人旷工了?”少壮派惊讶地问,“在我们这个美好的、新生的、充满活力的酒店?!”
  赵忱之的脸色顿时黑得如暴雨前夕,其余人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那秘书又冷冷地问:“这个不用报国资委吧?”
  人力资源总监铁青花及时地从一个地位较低的副总身后探出头来,满是希冀地说:“赵总,我这次可以开除他了吗?”
  吴越掉了几滴眼泪,居然心情好了一些,重新裹着毛毯坐起来,望着车间窗外,天气依旧燠热,阳光白花花的耀眼。
  “躺着。”孙江东命令道。
  吴越便躺下:“江东,人生还长着呢,对吧?”
  孙江东说对,但如果我今天不走,不离开这座倒霉城市,人生估计只剩几个小时。
  吴越诗意地说:“从今天起,失业,搬家,逃离,去看大海。”
  孙江东问:“我搬也就罢了,你搬什么?”
  吴越叹了口气,说:“你想啊,我原先住在那个姓赵的家里,他是我上司,勉强扯上一点儿缘分,赖着不走人家也忍了。现在我被开除了,什么理由都没啦!”
  孙江东看了眼手表说:“我要走了,买的是下午两点钟的机票,这里赶到机场还得一个小时。你就在原地等马克吧,他应该快到了。”
  吴越问:“这是哪儿?”
  孙江东说是一家废弃加工厂的车间,正等着拆迁呢,有一回散步发现的。他提起小行李箱走到门口,坚定地说:“朋友,永别了!”
  吴越背对着门躺着,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臂挥了挥:“永别了。”


第十五章 救兵
  孙江东走了,吴越独自等待着。
  废弃的厂房空旷而幽暗,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金属粉尘、电焊、机油和锈蚀的味道。房顶是用蓝色彩钢瓦搭建的,显然从一开始就不牢靠,如今已经或塌陷或被吹跑,消失了一大半,阳光从缝隙中直射下来,洒在铁灰色、布满杂物的地面上,一副在时代洪流里覆灭的老工业基地末世景象。
  孙江东在这个鬼地方放一张床干嘛?莫非他有什么特殊的性癖好?对车间主任有强烈的占有欲望?
  对了对了,他嗜好看工业流水线视频,不管是生产食品还是手机汽车,那些舞动的机械臂能够刺激他分泌多巴胺,他不正常。
  吴越打了个寒颤,拒绝再往下深思。
  许久,他终于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以为是马克,头也不回地说:“衣服带来了吗?我这次被人陷害惨啦!”
  得不到回答,他便把头和半个身子转过去,由于逆光,他多看了来人几秒,最后发现是赵忱之。
  他立即坐起在钢丝床沿上,把薄毯裹紧,望着别处一言不发。
  赵忱之说:“什么衣服?马克只是说你被人绑架到这个地址了。”
  吴越没好气地问:“他没告诉你我是被谁绑架的?”
  “说了,是陆军总院的专家。”赵忱之新奇地四下打量着这间厂房,“他和那位姓欧阳的先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越说:“群众喜闻乐见的相爱相杀。”
  赵忱之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往近处走时,他被地上的砖块绊了绊,紧接着又踩到一颗锈钉子,所幸是一颗小螺丝钉,虽然深嵌却没有扎穿他的皮鞋底。
  “哎呀。”他拔出钉子,用力扔到远处,“多危险。”
  吴越由于头痛,坐了一会儿便重新躺下去,两条光裸的腿挂在钢丝床边缘。
  他酷似其母,天生皮肤极白,像大腿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更是白得耀眼;小腿线条流畅,没有碍眼的肌肉块,突出的脚踝也显得很利落,双脚修长秀美,赏心悦目。
  赵忱之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想到壁画上的那些欧洲宫廷美少年,想到太阳王路易十四发明高跟鞋,常年穿白色紧身裤袜,因为他对自己的美腿充满自信。
  单就腿这一件事儿,路易十四不如吴越。
  “出什么事了?”赵忱之问。
  吴越把毯子拉开一丝丝,再霍然合上,苦恼地说:“实不相瞒,总院专家把我扒光了。”
  赵忱之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定定站着,继续欣赏腿。
  他不动,吴越也不好乱动,咬着下唇考虑脱身之法。
  很奇怪啊,刚才吴越和孙江东一起时没觉得毯子又短又小,现在这种感觉却异常强烈。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都涌在了脸上,两颊热得发烫,他希望赵忱之识趣一些转身就走,甚至还巴望屋顶赶紧塌下,把他埋了算了,也好过两人尴尬地对面而立。
  赵忱之最终没生气,取而代之叹了口气。
  他叹气的原因是突然想到容貌真是上天的恩赐,眼前这人狼狈地躺在这个由灰尘、建筑垃圾和废钢铁组成的格格不入的环境中,居然让他还是讨厌不起来。
  他盯着吴越的脸,心想多漂亮的蠢货,唯一的缺点是完全没有表情。
  由于浑身不自在,吴越实在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十几秒钟后他换上了擅长的恼火脸:“赵总,你来干嘛?”
  赵忱之说:“我来接你回去。马克没有车,所以拜托我来了。”
  吴越暗骂了一句马克你咋不去死,说:“我不回去,都被开除了还回去干嘛?”
  赵忱之找到了孙江东遗留的塑料椅子,坐下来说:“我没开除你啊。”
  吴越“哗啦”一声坐起来。
  赵忱之说:“我只是给了你三个月的观察期,如果行为还得不到改善的话,就开除。观察期间你的工资暂时停发,只保留实习生生活费补助。”
  “补助多少?”吴越问。
  赵忱之说:“这种细枝末节我哪里知道,问财务部吧。”
  吴越怒道:“什么鬼观察期,我辞职了!”
  赵忱之说:“不行。”
  “怎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赵忱之皮笑肉不笑,“不到两个月前你还对我说想当总经理,如今不想遵守承诺了吗?”
  “不当了!”吴越躺下用毯子将大腿盖严实,满脸郁卒地说,“你这个人烦死了,喜欢无缘无故举着大棒把我揍一顿再塞颗糖,你不累我还累呢。你走吧,让我清静点儿!”
  “我无缘无故?”赵忱之离开椅子,欺近铁丝床,“昨天是谁信誓旦旦说‘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你知道上午我在西饼房看见了什么吗?你知道让皮埃尔布置现场向来走红磨坊路线吗?你知道马克那神经病献上了哈达还差点儿给我摩顶吗?”
  吴越底气不足地劝告:“有话好说,不要摸我,没见我哆嗦么?”
  赵忱之问:“激动的?”
  “害怕的。”吴越将他的手推开。
  赵忱之直起身子说:“回家吧,然后想想怎样检讨自己。”
  吴越再度拒绝:“既然要辞职,我也不打算继续住你家了。细想我也没东西落在那儿,似乎就一支牙刷,留给你作纪念吧。”
  赵忱之什么也没说,他围着钢丝床左右看看,突然勾起嘴唇,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吴越的毯子扯了!
  吴越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赵忱之举着薄毯,显然也很震惊,他阴沉下脸问:“内裤呢?”
  吴越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当然站也不是,他只好蜷成一团怒道:“都他妈告诉过你了,被陆军总院的专家扒啦!”
  “他连你的内裤都敢碰?”赵忱之问。
  吴越叫道:“他是医生,别说内裤,内脏都敢碰!”
  赵忱之将毯子还给了他。
  吴越生气地一把扯过,飞快地围住了下身,愤怒至极地说:“我要走了,离你们远远的,一个个都他妈随意玩弄人!想看裸体去美术学院啊,老子每周六在那儿义务服务呢!”
  他刚要跳下床,赵忱之一个箭步冲过来抱起了他:“别下来,地上有钉子!”
  吴越被他像个孩子似的托在臂弯里,平时想想还好,此时可是光着的!他脑中瞬间冒出诸如“浪里白条”之类莫名其妙的词,脸顿时又涨得绯红。
  “美术学院?”赵忱之问,“真的?”
  “假的!”吴越吼。
  “假的就好,如果是真的,恐怕我要生气。”
  “你生什么气?!”
  “我是总经理,想生气就生气,你说我生什么气?”
  “我怎么知道你生什么气?!”
  两人说了会儿车轱辘话,在吴越恼羞成怒的临界点,赵忱之终于决定往外走。
  他一边抱着吴越,一边看着脚下,显得小心翼翼:“就算内裤能说得过去,那鞋子又怎么解释?为什么给你一并脱了?”
  吴越尽量不去贴着他,维持着很辛苦的姿势,半天才回答:“……这大概是江东的习惯,因为尸、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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