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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马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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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缸边上。”吴越回答。
  小徐问:“听声音是工程部的郝江北,你俩在行什么苟且之事?”
  吴越龇牙鬼祟一笑,小徐猛退一步,捂紧了领口问:“你想对我做什么?”
  吴越白了他一眼。小徐立即转为正色:“别打岔啊,我问你,怎么不去见领导?工作该汇报要汇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吴越摆摆手往卫生间里钻,对身边一个服务员说:“我忙着呢。马克,你告诉他。”
  马克是个洋名。
  这年头进外企,第一件事就是洗心革面换洋名。邓大鹏改名马克,郝江北名叫哈利,吴越干脆就叫波特;瘦得像麻秆一般的姑娘唤作肉丝,王小丽叫莎蔓莎,洗衣房大婶……还好她不在荼毒范围内,还叫周国红。
  马克说:“这房间冷水龙头坏了,烫得客人跟剥皮耗子似的,哈利郝正在修呢。”
  小徐问:“烫死了没?”
  马克叹息:“唉,哪那么容易!有钱人就是命硬啊。是吧?笨?”
  “我叫做本恩,”小徐说,“尾音有个微妙的上扬——本恩。”
  马克说:“我还荷兰盾呢。”
  卫生间里,吴越赤脚站进浴缸,歇了几秒说:“哈利郝。”
  “嗯?”郝江北闷声道,“什么事?”
  “你烫死我了!”吴越大喊,郝江北手忙脚乱关掉水龙头。
  “这水温还是不稳定。”
  “那不关我的事,龙头正常了,”郝江北收拾工具,“要不,吴经理你对锅炉房哭去?”
  “唉!”吴越叹气,出来对马克说,“你去告诉总台,2818这两天不能卖,卖了会出人命的。”
  马克比划了个OK,说:“好的,二爷”。
  小徐还不甘心,说:“吴越,时间还来得及,你就去吧,给领导留个好印象,也算给你们部门争光,我是设身处地为你着想啊!”
  吴越对着镜子整理工作装(啧,这鬼衣服还是大了两个码),说:“本部门的秀女已经选出来了,就是我们的头儿。我再去了,岂不是抢了他的风头?”
  小徐说:“真不去?”
  “真不去。”
  “那哈利郝呢?”
  郝江北说:“哥也不去。”
  “哎哟!”小徐说,“怎么都这么难说话啊,愁死我了!”
  郝江北指着吴越的头说:“笨,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波特吴平白无故被犯罪分子开了瓢,头肿得箩筐大,你居然一点儿都不同情不生气,还逼迫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总之我现在得送他去医院挂水。”
  吴越咬着下唇,虚弱而坚定地说:“笨,请向领导转达我对资本主义的向往。”
  “我叫本恩。”小徐说。
  吴越率领着喽啰们从他身边扬长而过,马克拍拍他的肩:“傻着干吗?替我们二爷请假去呀。”
  二爷不好当啊。
  上头人不讲理,下头人不服管,二爷就是夹心饼干。
  吴二爷因为必须上医院,就跑去向大爷请假,乖乖巧巧轻声细语。
  客房部的大爷路易黄正要去觐见,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尖叫说:“Oh!卖糕!波特吴!you这是怎么了?!”
  吴越讪笑:“嘿嘿嘿……出了一点儿意外。”
  “是要去hospital吗?”大爷关切地问。
  吴越点头:“我马上就回来。”
  “哦不,不不。”大爷操着配音花腔说:“你应该在家中好好休息,哦我可怜的波特!”
  吴越继续赔笑:“劳您费心,我去去就来哈,保证不耽误工作。”
  “噢,波特!”大爷惋惜地咂嘴。
  吴越连忙拍胸脯说不妨不妨,痛心疾首说只是可惜了俺这颗大好头颅,本来是要献给您老人家的,奈何贼子捷足先登,但我以后绝不会亏待您的,宁您负我,毋我负您。
  他请完安退出来,跳上郝江北的小摩托,拍拍那人的肩说:“哥们,撤吧。”
  郝江北问:“是喝一杯再去医院呢?还是去完医院再喝一杯?”
  吴越说:“嗳,脸蛋要紧。”
  两个人拖泥带水赶到某野鸡医院,那内外科兼治的小医生正在看剧,不耐烦地抖着腿说:“挂什么水?你怕细菌,细菌还怕你呢!你这脑袋不是包得挺好?”
  吴越央求:“昨天客房淋浴龙头坏了,凉水到处乱呲,今天我和江北在里边修理时防不胜防,这伤口已经泡了好几轮水,所以你好歹看看吧,万一致死呢?”
  小医生说:“简直放屁,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常识……算了,我给你消个毒重新包扎一下吧。”
  吴越说:“给我包最便宜的。”
  小医生说:“这还有便宜不便宜的?”
  “我不管,”吴越眯着眼睛说(乃是被迫,因为他的脸肿了),“超过十块钱我就不治了,我穷。”
  小医生举着镊子迎上来:“上医院还价,你算是头一个了……忍着点,我揭纱布。”
  医生问:“哎,听说你们换领导?”
  “哟,轻点轻点,”吴越坐在椅子上,半仰着头,“换了……”
  “换谁?见过吗?”
  “废话,当然见过,”吴越说,“我可是中流砥柱,精英,懂吗?”
  “人怎么样?”
  “就一老头,黄胡子,说话中不中洋不洋的。”
  “脸上长着颗大痦子,痦子上三撮长毛随风飘舞,毛色花白,油光水滑。”郝江北趴在诊疗床上翻报纸,很认真地补充。
  “没错,”吴越说。
  “叫什么名啊?”这医生也八卦的很。
  吴越权衡一番,选了个自认为很有气势的名字:“华伦天奴。”
  小医生故意手上加了把劲,逼得吴越一缩,“去你的。还有,上回偷我的创口贴,别以为我忘了啊。”
  “小气,计较几毛钱。”吴越说他。
  “去你的……”小医生小心翼翼揭开纱布,欣喜大喊,“哎哟这么大口子!吴越你小子完了,你不值钱了,你毁容了!”
  他摇头说:“可惜啊,我有三个表妹,原本想给你介绍来着。”
  吴越越发心慌,推开小医生,转向郝江北。
  郝江北连忙安慰:“没事,伤口在发际线里头呢,看不见。”
  “哎,那才糟糕呢。”医生继续,“你这块伤口是断断不会再长头发啦!”
  “啊!”吴越喊。
  “换言之,”小医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赤佬你秃了。”
  吴越猛站起来:“啊啊!!”
  郝江北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说:“别激动别激动,实在不行还可以植发。”
  小医生在药品柜里扒拉着纱布药粉:“来,我给你重新处理,秃了事小,感染事大啊。”
  他准备好后举着小托盘走向吴越,笑着说:“哎呦我的乖乖,这点小事你哭什么呀。我骗你的,再过几个月就看不出来了!”
  吴越抹了把眼泪,咬牙切齿地重新坐下,指指头:“别幸灾乐祸,快给我包上。我也告诉你,包得不好,小心哥们也给你扎一剪刀!”
  医生皱眉说:“剪刀扎的?谁这么半途而废没把你一刀扎死?”
  “我不知道是谁,出门忘了问名字。”吴越说。
  “我怕了你了,赶紧回去要赔偿啊。”小医生消了毒,扶着吴越的脑袋正一圈反一圈缠纱布,手法轻巧熟练。这一片属于城乡结合部,附近的小流氓打架受了伤都上他们医院。
  包扎完毕,吴越摸摸脑袋,觉得还算稳妥,越想心里越窝火,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不挂水了!江北,与我去报仇!”
  郝江北睡着了,弄得满枕头口水,还吧咂嘴。
  吴越又说:“江东,与我去报仇!”
  孙江东——也就是小医生——立刻戴上耳机听十年前的黄色歌曲,洗洗陪你睡之类的。
  吴越说:“我自己去!”他当当当踩着小锣鼓点往外走,一眨眼就到了院子里。
  孙江东看着他的背影由衷赞叹:“这小伙子真好,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问,还他妈想去报仇。”
  郝江北一翻身坐起来:“我得去拉他一把。虽说他是猪脑子,但做人地道。客房部的打扫阿姨不管和哪个部门吵架吃了亏,他带着一帮喽罗前去叫板,最后总能够得胜归来。说真的,一般小流氓都不如他,我不能让他吃亏。”
  孙江东抱肘说哼,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流氓,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冲到窗户口高喊:“吴越——你小子又没给钱——!”
  吴越骑上小摩托一溜烟地跑了,跑了几十米又转回来叫嚣:“孙江东,别再谈钱,否则哪天砸了你这专治前列腺的小破医院!”
  “胡说!”孙医生挥拳,愤而解释,“我们还治妇科和不孕不育!”
  孙江东喊:“中西医结合!”
  郝江北又躺下,喃喃道:“你俩也就一个级别……”
  他又爬起来:“江东啊,你真有三个表妹?都美不美?”
  “不美!”
  “不美也没关系,免费送我点药怎样?”
  “没有!”
  “没药也没关系,有脚气药水吗?”
  “那也是药!”
  “风油精或者清凉油有吗?”
  “没有!”
  “开塞露有吗?”
  “……”
  “有没有啊?”
  “滚!”


第三章 医院
  吴越径直向前,穿过大街小巷来到高端社区。
  既然叫做高端,那里面便全是单门独户的富家小别墅,昨天吴越无意中路过此地,鬼使神差地起了参观的念头,于是便进去了。
  也不知道是小区安保覆盖不到位,还是人为疏忽,总之他大摇大摆转悠多时也无人阻拦,更不见工作人员上前盘查。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老天爷有意把他骗进来,然后让他被扎上一剪刀。
  唉,患生多欲,早知道别拐进来的。
  这次吴越又是长驱直入,难道他看起来比较良善?
  天色太暗,虽说有路灯,但大多数房子都掩映在树丛中,难以辨识门牌号,他也记不清砸他的人究竟住在哪一家了。更糟糕的是他发现每条路都差不多,每一幢房子也大同小异:都是尖顶,三层,说不出是欧洲哪国风格,复古外墙,大铁艺院门,装模作样还有烟囱,院子里都种着差不多品种的花草。
  他在十字路口挠头,终于被保安盯上了。保安一边走一边对着步话机低声说:“3号,3号,注意一个穿白衬衣的,二十来岁,头上缠着绷带……”
  吴越眼见保安靠近,不想多废话,赶忙骑车逃跑,一跑就更不认识路了。他打算回头重新找,这时突然旁边飞快地窜出了一个东西,“嘭”地撞倒了他。
  他摔下小摩托,后脑勺磕在路沿上,连哀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晕了过去。
  睁开眼,又看见了赵忱之。
  吴越摸头,发觉脑后也垫了块纱布,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伤口就开始火烧火燎痛起来。
  赵忱之一脸歉疚:“我实在不好意思一再重复,但……去医院好吗?”
  吴越说:“刚才……”
  赵忱之说:“刚才你不幸被我家的狗撞了,呃,就是它。”
  吴越顺着他的手指看,看见院子里有条比狗熊还巨的圣伯纳犬,狮子大口,虎视眈眈,两只眼睛放着地狱幽光。
  赵忱之真诚地说:“幸好你还活着。请放心,我已经批评过它了,还罚它不许吃晚饭。”
  吴越肩膀抖了抖,慢慢扯着毯子蒙上头。
  赵忱之拍他:“副经理?副经理?”
  吴越把眼睛露出来:“领导不在时,要喊我经理。”
  赵忱之改口:“经理,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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