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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太监虽然说什么他家主子很是欢喜,但揶揄了他那么多,怎么可能欢喜,想必是诱敌深入之策,还是就此搁笔为妙。
今上虽然明言以仁义治国,并传谕士大夫不以言获罪,但祖父说了天下最奸猾者莫过于开国帝王,今上尤甚,篡了吉国孤儿寡母的皇位却摆出一副被六军逼迫情非得已的样子,并且让全天下都以为是民心所向天命所归,可见今上之奸猾古今难有敌手。
而且祖父说他当年曾谏言吉高祖,源流在军队中人缘太好,禁军殿前司除他以外的其他四个高级将领全都是他的铁哥们,就是侍卫司的都有几个跟他关系极好,军队中的中下级军官更是很听他的话,中下级军官虽然官位小,但人数庞大,绝不可小觑,源流这样的人不能掌握兵权,但当时吉高祖没听,唉,不知道这事今上知不知道啊,但他受禅以后倒没拿祖父开刀,还挺优待,或许不知道吧。不过就算祖父曾向吉高祖谏言的事他不知道,但这次的事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趁早搁笔,闭门免祸吧。
没两日,夏太监就来了,满面堆笑道:“司马姑娘的话本主子很满意,特让咱家再来取后面的话本。”
司马抚儿笑道:“公公那日去后,我慎思再三,觉得诸多不妥,便已搁笔,公公勿怪。”
夏太监顿足道:“哎呀,司马姑娘太过多虑了,我家主子喜欢得很,就等着下面的话本开怀呢。”
都说伴君如伴虎,君心忽阴晴,谁知道他啥时就讨厌得很了,更何况他看拿他开涮的话本还能开怀?谁信呢。还是赶紧收手,司马抚儿心中虽有些颤,但面上还是笑道:“实是没有了。”
夏太监没辙,只能丧气的回宫。没想到,不多时竟又回来了,又是满面堆笑道:“司马姑娘大喜,我家主子说要见见姑娘。”
司马抚儿惊骇。
夏太监继续道:“姑娘的话本深得主子的心,虽然刚刚过半,但主子已经赞赏有加,所以很想见见它的作者。”
司马抚儿暗自平复了心情,道:“难道你家主子在吃了个鸡蛋后觉得不错会去看看下蛋的母鸡吗?”(1)
夏太监遁走,司马抚儿还没舒缓上一口气,夏太监就又来了,依然那张满面堆笑的脸:“我家主子说了,很想看看下蛋的老母鸡。”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五代”架空背景就是历史上“五代十国”的那个“五代”。
(1)借用钱锺书先生的名言。
第2章 第2章 封官
母鸡就母鸡呗,为何要加个老字?司马抚儿惊骇之余又添不忿,夏太监又道:“主子现在就在门外,司马姑娘赶紧出迎吧。”
再度惊骇!虽然听说今上有时不时上大臣家串门子的习惯,但还是惊骇。
夏太监催促道:“别愣着啊,赶紧的。”
“公公,你家主子怎么就过来了?”
“主子今儿看天气好,刚微行至丞相府,这会儿看时间尚早就顺道过来了。”
司马抚儿一面让人通报老爷,一面慌忙出迎。
司马抚儿很快来至门口,眼见门外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素色锦服男子正含危露笑的背手看着自家府邸的门匾,身形清瘦,濯濯秀拔,面色略微苍白似有弱疾,但双目却黯黯明黑,司马抚儿心知果真是今上驾临,早已听闻今上南征北战却又身体孱弱,文弱似书生却又胸藏韬略,祖父说今上奸猾盖古今,面柔似女子,心冷如坚冰,虽然此刻看不到他的心是啥样,但其面目却与祖父所言略同。
门子此刻正进退失措,不知来者何人,此人虽形单影只却又有威仪难犯之感,正徘徊犹豫间,见到自家大姑娘赶来,赶紧上前,司马抚儿摆手示意其将半开的大门大开,立即上前拜谒,源流凝视着眼前之人,一身家常的大袖长裙,身形高挑,水目长眉,面皎神清,卓然自立。于是上前将其扶起,笑道:“不必多礼。”
迎帝至厅中,司马抚儿再拜道:“陛下贵为天子,却只单身乘舆而出,倘若遭遇不测,如之奈何,望陛下善自珍重。”
源流笑道:“帝之祸福,自有天命,何必强求强拒。”
天命?眼前之人逼得吉朝七龄幼主禅位于他,是天命还是强求?司马抚儿自然不会问出来,只是继续恳请陛下保重。
源流笑得和蔼:“司马姑娘不必拘束,姑娘的话本风味极佳,深得朕心,此次途径司马府便正好过来看看,也正好顺便向司马姑娘讨要剩下的话本。”
“早先写好的都已经给了夏公公,现在实是没有了。”
源流依旧笑得和蔼,声音如春风拂柳絮般轻柔:“那也不着急,你慢慢写,朕等着。”
正不知如何拒绝,司马渊被几个仆人搀扶着举步维艰的来了,刚跨进大厅就气喘咳嗽的要跪拜:“老,咳咳。老臣——”源流赶紧上前扶住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司马渊:“司马卿家无须多礼。”并亲扶司马渊至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司马抚儿惊诧怎么才一个晚上祖父的病就又加重了不少,前几日还在院子里来回溜达,还发脾气来着,这会子竟然连话都说不清了?
“咳咳,陛下亲临,老臣有失远迎,——”
“朕只是即兴来此,若是反而惊动了爱卿的病体,朕真的要过意不去了。”
“陛下此次前来——?”
“无甚事,因司马姑娘撰写的话本深得朕心,所以上门来讨取。”
“话——咳咳——话本?”
“名字叫做《京都实录》,已经在汴京城内家喻户晓了,朕也甚是喜欢。”
司马渊瞥了孙女一眼,继续咳道:“孙女年幼无知,道听途说便胡编乱诌,还望陛下看其年龄尚小恕其不知天高地厚之罪。”
源流笑道:“爱卿多虑了,司马姑娘撰写的话本朕是真心喜欢,文中引经据典笔力颇佳,何罪之有?说实话,朕本以为此话本是爱卿执笔呢。”
司马抚儿看了一眼边喘边咳的司马渊,赶紧道:“陛下,《京都实录》确实是臣女所写,与家祖无关,家祖也并不知此事。”
源流点头叹道:“司马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笔力,将来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想是爱卿家学渊源所致。”
“陛,咳咳,陛下谬赞了。”
“那后续的话本就劳烦司马姑娘加紧写完了。”
司马渊又瞥了孙女一眼,正好对上她的视线,接到祖父的暗示,司马抚儿赶紧道:“后面的臣女实在是写不出了,缺少相关史料佐证终将流于胡编乱造。”
源流沉默,似是默认了这一说法,司马抚儿差点就要舒一口气了,却又听帝缓缓开口道:“缺少史料佐证确实是个问题,这样吧,朕身边记录朕起居注的起居郎日前刚因病致仕,朕本想让司马卿家补上,但司马卿家更是年事已高,且一直是史馆史官,如今又病体沉重,不便出入兰台,只能在家编书修史,朕现下就封司马姑娘为兰台女史,补了朕身边起居注史官的缺,掌朕之日常言事起居,供后世褒贬,并可随意出入兰台,协助司马卿家修史。”
司马渊咳不出来了,气也不喘了。
看祖孙两愣住,一边的夏太监赶紧出声道:“司马姑娘赶紧谢恩呐。”
祖孙两面面相觑,司马渊再度狂咳,司马抚儿赶紧上前为祖父抚背,司马渊顺了气后说道:“孙女年幼无知,冒犯天颜,怎能担此重任?陛下——”
源流笑着打断了司马渊:“司马卿家言重了,有知无知不以年龄论,她也并未冒犯朕,朕深信司马家的家学,也见识了司马姑娘的笔力。”他又看向司马抚儿,眼内笑意融融:“司马姑娘既然稗官写得,史官又如何做不得,朕深信司马姑娘定能担此重任,不负朕望。”
不负朕望?朕望?他期望什么?看着帝的笑容,司马抚儿心内惶恐、疑惑、莫名,各种思绪顿时在脑中交织弥漫。
司马渊也实在没有想到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能拼着老命继续据理力争:“可,一介女流,如何能入朝为官,陛下三思啊。”
源流却毫不在乎的笑道:“古有花木兰,今有女国主,本朝为何就不能有女史官呢?”
司马渊还想再说些什么,源流再度打断他,不急不缓道:“花木兰代父从军,司马姑娘替祖记史,都是至孝的表现。”
至孝?司马抚儿更觉惶惑,这顶高帽要是带她头上,那可真是没法摘,她若是不答应,岂不就是不孝了?
圣意难违,领旨谢恩,呜呼哀哉。
帝总算又要去其他大臣家串门子了,直到把他恭送出府,祖孙俩才相视叹了一口气,司马抚儿心虚的叫了一声祖父,司马渊瞪她一眼便后背着手向内堂走去。司马抚儿赶紧跟上,“祖父,现在怎么办啊?”司马渊没答话。
“祖父。”司马抚儿只得一路跟着。
一直到了内堂,司马渊才道:“还能怎么样,都已经接旨了。叫你乱写。”
司马抚儿哭丧着脸:“我就是写着玩的,没想到会这么受欢迎,更没想到还会传到他耳朵里。”
“你在天子脚下揶揄天子,能不惊动他吗。”
帝王不都是日理万机的吗,她哪知道他还能有这闲工夫关注市井八卦啊,司马抚儿一脸的溃败的:“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杀不剐的,却破格封我做了起居郎,这也太不符合规矩了吧。”
“规矩?他自己都是受禅的,当今天下哪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司马渊背着手在内堂走来走去,眉头都皱到了一块。
这倒是,就最近这几十年,哪还有什么规矩可言,谋朝篡位的事都屡见不鲜,朝中封个女子为官那又算得了什么。可司马抚儿还是心慌得厉害:“可他封我做起居郎又有何用意?既然触怒了他,为何不直接开罪?”现在她可真是心里没底。
“他这人向来心思深沉不为外人道,老夫也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不过他倒从未表现过暴虐的性格,就是兵变那日都未曾开杀戒,想必不至于会拿你一个小丫头开刀。”司马渊斟酌道。
司马抚儿听了稍稍有些放了心,可转念一想:“倘若他真的那么大度就不会在意坊间这些传言了,还巴巴的亲自跑来,说明根本很在意啊,可又没开罪,我才不信他看到拿他开涮的话本会真的那么开心。”
司马渊又来回踱了几步,捋须道:“事已至此,只能去当差,不过老夫琢磨着他忙得很,现在国之初定,内忧外患,他若想在那个位子上坐得长久,要做的事多了,哪有那个闲工夫跟你个小丫头计较,他若真是想杀你,也就是一道命令的事,没必要浪费时间,你只要以不变应万变,好好当差,多长个心眼,不要触怒他,应该就没啥事。”
他既然这么忙,怎么还有工夫到处串门子看话本啊,司马抚儿正思虑着司马渊的话,就听司马渊又沉声叮嘱:“但也不能失了史家的面子,我们不去找死,但也不能卑躬屈膝,气节还是要有的,一定要秉笔直书,知道吗。”
司马抚儿赶紧直点头答应着,就算心里再怎么怕死,也不能坏了司马家的名声。
司马渊又道:“本朝初立之时他就说过帝王不能干预史官修史,帝王也决不看自己的起居注,就不知道他是否能做到了,倘若他真的能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那你只要秉笔直书就行,不要跟他发生口头争执。”
司马抚儿应声是,司马渊又低声对她道:“官修正史难保以后不会有所删改,所以你最好有个备份。”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不要让他发现。”
司马抚儿眼珠子转了转,了然道:“祖父说得是,孙女一定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