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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痕道:“臣观季非终有异心,陛下应提早防范。”
源流沉思片刻,缓道:“朕正欲亲征李骏,倘若此时季非趁势偷袭,攻我军后路,朕则多一掣肘,只有让季非暂缓发兵,待朕平定李骏后,再行南征。”
少痕略一思索,笑道:“此事也非难事,先让臣那位同窗回去劝他按兵不动,臣随后奉召前往广陵赐其丹书铁券,稳住其心,待陛下平定李骏后再做打算。”
君臣商议至夜深。
司马抚儿除了明面上记录帝之言事的正本外,私下里还有一个小本,在小本里她又多记下了一句话:二凶并作,帝必难顾首尾,季非真会蠢到丧失战机吗?帝之阴谋未必能成。
第4章 第4章 亲征
数日后,源流照原计划御驾亲征,亲征前又派重兵前往河阳,并叮嘱领兵将领一定要将河阳守住,只要守住河阳,即便战败京城也能保住。
帝这是为自己留后路呢,司马抚儿想到。帝说了,她现在是他的起居注史官,所以这次要随他出征。
出征,这可是她第一次离开汴京去那么远的地方,心情颇为激动和忐忑,而且还是行军打仗,虽然她身在乱世,但尚未见过两军交战的样子,心里不免又有些惊慌,但想着她只是跟着帝,应该不至于直面敌军,所以暗自给自己打气。帝骑马那她就也得骑马,幸好小时候二叔教过她骑马,不慌。
行军途中,经乱石嵯峨之崇山峻岭,军队难行,源流亲自下马,卷袖以孱弱之躯搬开数个大石,手下军士眼见今上亲自搬石,都不敢懈怠,争先将拦路大石搬去,不多时,乱石嵯峨之路面便平坦易行了,大军得以继续前进。
虽然司马抚儿觉得这是故作姿态,因为他让别人搬也没什么不可以,可他偏要自己亲自搬,他现在毕竟是皇帝而不是将军,但这些还是要全部记下的。
在尚未与前军大寨汇合之时,天平军节度使木寸言便带兵出寨十里恭迎御跸,源流与之相见,在得知老将玉申奇被飞石所伤后,便立即与之入寨,亲往看视玉老将军,玉申奇见源流前来,立即要起身拜见,源流立即上前亲自将其扶回床榻之上,关切道:“玉将军伤势如何?”
玉申奇回道:“臣无碍。”
源流道:“军中颠簸,不利疗养,朕这就派人送老将军回汴京养伤。”
玉申奇虽是感激,但身为武将的忠勇让他依旧坚持:“一点小伤,臣修养几日便可再战。”
源流止住他,道:“不可,老将军是朕之重臣,怎可再有闪失。”
翌日,大军继续前行,尚未及泽州,便有李骏的两名副将拦路,一阵厮杀后,寰军军临泽州城下,北燕国主刘信早已北遁,源流下令四面围攻,慕容华隆亲率勇士攀堞登城,攻入城中。
片刻,城门大开,寰军涌入城中,源流入城之时城中火光四映、黑烟遍地。
源流皱眉,很快便有军士来报李骏已自焚,源流下令救火,并严令禁止军士骚扰百姓,否则以军法论处,同时揭榜安民,稳定民心。
泽州知州魏戎依旧奋力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被擒,押解至源流面前,源流劝其归顺,魏戎愤然骂道:“你背主忘义,我又岂会负吉。”
押解的军士见状用刀柄猛击其头部,并狠踢其腿弯处,魏戎顿时血流满面被迫跪下,却依旧单腿支撑着身子,源流喝止住押解的军士,亲自上前为其解缚,温言相劝,并召太医为其疗伤,魏戎深感其意,遂愿降寰。源流仍令魏戎为泽州知州,并赐其锦衣裘带,银鞍勒马,魏戎叩首谢恩。
司马抚儿见其忠义,宁死不屈,直为他捏了把汗,生怕源流一怒之下就把他推出去砍了,没想到帝给他解个缚他竟这么快就屈了,看来宁死不屈的人不让他死反倒能让他屈。
司马史官一手执册一手拿笔:帝亲为其解缚,好言宽慰,收拢人心,戎遂被笼络,有始无终,愿降。
泽州既平,寰军再度进攻潞州,潞州守将乃李骏之子李寿来。
李寿来惊闻泽州已平,父亲已经举家自焚,不免大惊,赶紧去找北燕主刘信,谁想刘信竟已遁去。
当初他就多有劝告父亲不要起兵举事,其父不听。他还曾奉诏去过京师,源流封他做了皇城使。父亲想让他做卧底,源流是拿他当人质,他看得出源流早知父亲有异心,所以他向源流表了忠心,没想到源流竟把他放了回去,让他带几句话给父亲,意思就是让他消停点,李寿来也是极力劝其父不要起兵举事,可父亲就是不肯听,还大骂了他一顿,这下可好,落得这么个下场。此时李寿来惊恐无措,便开了城门等待寰朝大军。
源流刚到城下,李寿来便出城迎驾,匍匐于源流脚下请求速死。
源流淡道:“太子别来无恙。”
李寿来一听这话太严重,不禁大哭道:“臣罪该万死,当初也多有劝父不要起事,但未能成功,辜负了陛下的厚望。”
源流叹道:“起来吧,朕知你并不似你父,你父叛逆你却忠心,也罢,朕今日特赦你,封你为团练使,好好效忠朝廷,莫要再负朕望。”
李寿来不曾想源流不仅没有杀自己,竟然还授予了自己官职,不禁当场愣住好一会儿没有反应,反应过来后赶紧给源流磕了好几个响头。
谋反是要株连九族的,叛臣之子竟不杀,司马抚儿存疑。
潞州既已平定,今上班师回朝。
“马上颠簸,卿可支持得住?”源流笑问一边的司马抚儿。
“职责所在,臣不敢懈怠。”大日头低下晒着,已经有点头脑昏沉的司马抚儿苦着脸口是心非道。
这还真是她生平头一次这么遭罪,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脑袋上还有一轮烈日烘烤,这破差事可真不好当。行军打仗还真是不容易啊,这些日子她可算见识了,还是在家舒服啊,唉,虽然她做的只是文职,还有人伺候,但依旧觉得狼狈不堪。
“今日日头很大,朕都有点支持不住了呢,不如——”
源流尚未把话说完,身边之人已经从马上一头栽了下去,幸好源流眼疾手快,赶紧拉住,司马抚儿才没彻底栽下马去。
等司马抚儿慢慢恢复意识之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摇摇晃晃的小空间里,有人正用沁凉的帕子为她敷着额头,司马抚儿哼了一声,恍惚记得自己当时眼前一黑就头重脚轻了,之后就没了知觉,现在慢慢睁开眼睛,正对着她的一双眼睛正笑望着她,只听其说:“卿感觉可好些了?”
司马抚儿这才彻底清醒,原来自己正枕在源流的腿上,猛的要起身,又被源流按了下去:“别起这么猛,否则又得栽了。”
“陛——”果然又是一阵眩晕,刚吐出一个字司马抚儿就又闭上了眼睛。
“你再歇会儿,再喝点水。”源流将一碗水移到司马抚儿嘴边。
司马抚儿又闭了会儿眼睛,渐渐感觉头脑又清明了些,这才再次睁开眼睛,惶愧道:“臣失职。”但实在口渴难忍,也就不再谦让,稍微坐起来点便一咕噜把水喝尽。
“是朕的疏忽,卿毕竟是女子,行军打仗连日奔波,如何受得了。”
司马抚儿道:“臣好多了。”感觉已无眩晕感,司马抚儿说完便趁势坐到了边上,源流又倒了杯水给她,司马抚儿接过,又喝了几口道:“让陛下见笑了。”
“卿一介女子,能支持到现在已属不易,即便是朕,”源流手握成拳移至口边轻咳了几声才又道:“也有些受不住。”
今上虽然身体孱弱,但南征北战这么多年竟也挺过来了,还真是难为他了,自己自认为强健,不似一般闺阁女子那般娇弱,却没想到今日出此大丑。司马抚儿郁郁的继续低头喝水。
这时,高慧德在马车外禀报道:“陛下,药已经准备好了。”
“进来。”
高慧德进了马车,看到司马抚儿正坐在一边,便很憨厚的问道:“司马兰台没事吧。”
司马抚儿有些尴尬的笑道:“承蒙关心,尚好。”
高慧德又道:“之前司马兰台就那么栽下去可真是吓人,我还以为中了什么暗算呢,赶忙把周围都查了一遍,幸好没有什么不轨之人。”
司马抚儿汗颜,知道这次出丑出大了。
“慧德。”
“哦。”高慧德这才赶紧将一个白瓷瓶交与源流,便又出去了。
源流打开瓶子,闻了闻,点头笑道:“这个好。”将里面的液体倒出一点沾于指尖上后便来按司马抚儿的太阳穴。
司马抚儿吓一跳,刚要躲开,源流笑道:“别动,碰到眼睛可别怪朕。”
司马抚儿不敢动了,只觉太阳穴上清清凉凉的,气味也非常清香淡雅,司马抚儿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源流在她太阳穴上按了一会儿,便将白瓷瓶交给她:“若是再感觉不舒服,就试试这个,按一点在太阳穴上,会舒服很多,以后别硬撑着,哪里不舒服就跟朕说,朕可不希望朕的史官这么快就殉职了。”
司马抚儿黑着脸接过白瓷瓶道:“谢陛下。”
一连坐了好几日的马车,司马抚儿身体虽已无碍,但源流似乎并无骑马的意愿,司马抚儿便也一直跟着坐在马车里。
就快到达京都了,慕容华隆在马车外求见,源流让其进来。
慕容华隆道:“启禀陛下,南吴有使臣前来,陛下是现在接见呢还是等回了朝再见。”
源流放下书卷道:“现在见。”
南吴使臣进上密书一封,源流阅罢,脸色微冷:“季非还是不死心吗,朕日前已派朕之重臣前去赐他丹书铁券,好言安抚,他却又暗结南吴,依旧要起兵谋逆。”又转而对南吴使者温言道:“汝主忠心事朕,朕心甚慰。朕会立即发兵平定淮南,汝主只需守住关隘,断绝季非后路便可。”
原来季非还是谋逆了,司马抚儿叹息,之前以为他会抓住机会与李骏联盟来个南北夹攻,没想到竟然没了动静,真不知道丞相少痕跟他那个同窗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本以为季非就此偃旗息鼓了,没想到如今帝已经平定了潞州叛乱,他倒反而又要起兵举事了,是不是晚了点?
之前若是真与李骏联盟,今上也不会那么轻松平定潞州,而现在今上平定潞州已无后顾之忧,他倒意欲暗结南吴,起兵反寰,只是没想到南吴主并无对抗寰朝之心,直接将他卖了。
这个季非的运气也太差了点,送出去的两封信竟然都到了帝的手里,唉。现在丞相少痕尚在广陵,不知处境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的这场战役原型为历史上宋朝初年的一场战役。
第5章 第5章 平内乱
因淮南节度使季非叛乱,源流下令大军暂缓入京,直接前往淮南。此次南征,比平定潞州后回京时的速度快了许多,回京之时慢慢悠悠一摇三摆,司马抚儿尚且栽下马去,现如今也只能强撑了,幸好依旧坐的马车,只是速度加快了不少。
“卿可支持的住?”
“臣无碍。”
“难为卿了。”
“在其位谋其事,臣应当恪尽职守。”
不过数日,寰军便已逼近广陵。季非没有想到寰军来的如此之快,不禁大惊道:“南吴尚未出兵,寰军却将兵临城下,这却如何是好?”
他手下的两员副将张洪、李远虽也暗自惊慌,但暗结南吴之事都是由他二人怂恿,因此也只能故作镇定的请兵迎战。
原本孔智回来说了一通昏话,阻止了季非发兵,他俩力劝,季非摇摆不定,这时少痕又带着丹书铁券到了广陵,一番安抚,打消了季非联盟李骏的心思,之后张洪、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