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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绝非安身立命,身处青龙会,何时可安?
尤离没穿过几次万里杀的暗黄衣衫,此时看在眼里恍如隔世。站在山边远望下方的厮杀,身后的影堂和潜堂手下静默无声。他在发呆,他其实什么也不想看到,只预见了满目鲜红。
终于一个飞身落在一连串的嶙峋怪石之间,身后的苍色长带随风舒展,苍黑中银光熠熠,暗陨天光,墨隐天芒,随着下方视线的聚集,仿佛心血来潮般,一个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墨色在他指尖一松,如黄沙中的一团凶煞黑星,向着茫茫不知何方——坠落而去了。
“求堂主收留”
尤离一手持刀,刀刃漂亮的曲线在手里转了几个圈,悠然抚上身边怪石——
“只要你们把这些万里杀的人灭了,四公子那里我自会给你们美言几句,或者,直接进我影堂。”
有冷箭带着凛冽的怒火在空中飞速而来,在尤离看来,箭羽仿佛几乎要燃烧一样,然还未近身,已被手下砍挡了。
下方的人得了极大的鼓励,犹有万里杀众人的谩骂不绝于耳,天边的云一点都看不见了,蜿蜒的长路红黄相杂,有人在死前猛地回身,向着他狠狠掷了最后一刀,也只是在他眼前一过,落在了干涸的沙土上。
萧四无对此事很满意,他不屑于有多少人归附潜堂,但很乐意看到尤离手上添些血腥,最好,和四盟是一辈子的仇人。
尤离这回知道他的好心情来源何处,也得强颜欢笑地弯起他漂亮的眼睛。
萧四无道:“最近夫人对你蛮好。”
尤离道:“是四公子身体未好所以才派我去的,四公子好好养伤就可以继续为夫人分忧了。”
萧四无笑道:“没有伤得多严重,良堂主多虑了。”
尤离淡淡地侧了头,瞥见他案边那个灵动的木雕,目光顿时弱了几分,又把头转了回去。
萧四无自然收入眼底,心情突然差了很多,“你很后悔罢。”
尤离道:“不后悔,倒很惭愧。”
萧四无有了兴趣,“惭愧什么?”
尤离起身把它拿了过来,怅然道:“不知情的情况下,欺骗了四公子,你以为得到的,其实是谎言,害你徒劳无功,所以惭愧。”
萧四无冷笑,“徒劳无功?未必——”
那双英气的眼睛里丝毫没有挫败,依旧胸有成竹,反而让尤离心慌,“四公子,如果有个东西,我很想要,并且我也有直接得到它的实力,我该不该直接占有它,还是该慢慢地,尝试着让它自己到我手里?舍近求远,难道真的有很大乐趣?”
萧四无道:“你不是我,当然不知道我的乐趣。”
他从尤离手里拿过那木人,邪邪一笑,轻松道:“我突然想起来白云轩,她说人间最美好的四个字就是,相逢恨晚。”
尤离只笑,压抑至极。
蓝铮在傍晚和他见了一面,颇为惆怅,眼光不太自然地看向一边——
“就按你说的办罢……那边我通知。但是明晚,你能不能和萧四无呆在一块?”
尤离笑着看着他,“师兄觉得跟他在一块很安全?”
蓝铮道:“至少你安全一些。”
尤离无奈地笑,“你听到了什么传言?”
蓝铮道:“我只知道那不算什么坏事。”
尤离点头,“嗯,确实是好事——有很多让我恨之入骨的谎言最后都成了事实,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我可以答应师兄,不过——”
他将对折过的信封塞进他手里,“想办法帮我送去给叶知秋。”
蓝铮一怔,“这是?”
尤离道:“他那边压力恐怕很大,所以……”他低头微叹,复又道:“我有事请他去问方教主,我苦思多日想到的办法,未知可行与否。熙来的伤……我死前一定要……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我欠他的,必须还他。”
蓝铮道:“好,我保证送到,你暂时把江熙来放下罢,燕云的事情过了再计量也不迟。”
尤离怡然点头,“多谢师兄了。”
蓝铮收了信入怀,微一停顿,又压低了些声音道:“还有一事,你可以留心一下。白云轩从杭州送了优昙花过来,你听过这稀奇东西罢——”
尤离道:“传言,能让华发复青丝,是送来给公子羽的?”
蓝铮道:“自然是,但是传言归传言,实际效果却大相径庭,明月心很失望,正在思量哪里出了岔子,她可能已经去信百晓生,也可能要问问你。”
尤离道:“看她心急真是大快人心。”
蓝铮道:“若她问了你,你都据实回答就好。之前他们尝试治好公子羽之时,我们曾想过可以以此暗中做点手脚对付公子羽,但是上有百晓生,旁有明月心,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可不能在此事上欺瞒她,甚至……若真有治好他的办法,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罢。”
尤离道:“我还没有急功近利到要给公子羽下毒,此事我记下了,师兄放心。”
燕云的白日和夜色相比,竟是后者更可爱一些,有了夜色,风沙也就不那么显眼。蓝铮所言果然不虚,明月心对公子羽的事情绝比对青龙会的事情上心百倍。
明月心将百晓生的信拍在他眼前,旁边放着已经冰冷的药汤和几瓶药粉药丸。
尤离低头一嗅,本欲尝上那么一点,又随即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有毒啊夫人……”
明月心道:“药者皆毒。”
尤离将几个瓶中的东西匆匆扫过,“这些东西不会直接拿去给公子服用罢?”
明月心眉间有深愁,“怎么可能,自然找人先试药。”
尤离看着百晓生的信道:“先生说的已经很详细了,试药的人从二十岁到八十岁的人都有,有人虽白发返黑却很快就死了,这药配得已经很好,既然有效果,就说明路子没有岔,只是这毒性——”
明月心道:“我知道……所以,先生也在想办法,你也给我好好想。”
尤离道:“试药之人,都是因病或者自然衰老而白发的,即便最后试成了,属下也不建议让公子放心服用——公子因何白发?若要试药,当然得尽力复制公子的情况,夫人以为呢?”
明月心道:“那也至少要给我一碗喝了不会死人的药,才能进一步。”
尤离倾倒瓶身,捻着药粉在指尖,“夫人研究这些东西已经很久了罢。”
明月心闷闷默认,淡红色的粉末细腻生香,尤离拭了手,隐隐觉得奇怪,嘴上道:“先生说了,这些药中各种药性相克,属下也有同感,所以服药的人总会死。”
明月心道:“看来,咱们想的都是一个东西。”
尤离道:“枫香圣露是融合稳定药性的至佳之物,可以一试。”
明月心抚着肩上针线细密的几朵玉兰,“好,让云滇那边暗中筹谋——”
尤离神色不变,“是。这些药请容属下带一些回去细看。”
明月心垂了眼帘淡淡挥手,尤离见她这失望之色,心中突然很高兴,恭敬地收了几个药瓶告退。
房间的门锁早已经换好,萧四无这几天每晚都会鸠占鹊巢般地在他屋里喝茶,今夜却没来,尤离顿觉蹊跷,不知他是厌了还是有事务缠身,疑心明月心又有什么动作,却也不能轻举妄动地跑去打听。
他此时应该好好地研究这些百晓生的药,了却那位二龙首的夙愿。
白云轩应该也很在意此事,两个女人难得意见一致,为了同一个目标合作,虽然看似女人的琐碎心思,到底——
是真爱?
他在诅咒公子羽一辈子也好不了,明月心那样的人,能有事情叫她无可奈何,实在快哉。
萧四无的确有事,却不是明月心的任务,而是别的要事让他烦心,密探送来的纸条在指尖,移到烛光之上时,就让他想起——他也是这样烧了尤离泪迹渲染的长长几页。
明月心真的失落而不甘,指甲被桌面抵得微微发疼,所以看到萧四无时也没有好脸色。
“何事。”
萧四无道:“向夫人借点药。”
明月心冷冷道:“去找良景虚借。”
萧四无笑了,“怎么能向下药的对象借药,夫人不要玩笑了。”
明月心抬眸道:“你又有什么事瞒着我?”
萧四无双手环抱,并未出声,门边几个婢女侍卫就被他阴森的目光逼了出去。随即语气地轻松地说完了理由,明月心便幽幽地笑了。
“……良景虚该再精尽一下武艺了——”
拿了东西冲他一扔,继续道:“来得正好,去通知蜃月楼的人……”
萧四无听罢感叹,“有了那东西就可以了?”
明月心一笑,“没有是必然不行,有了,也未必行……”
萧四无道:“夫人这么执着,一定可以得偿所愿。”
明月心道:“那你呢?”
萧四无回首,“我?我正在享受征服的趣味,夫人不是看得很有趣么?”
明月心倦色在目,低头又看了一遍百晓生的信,颓然道:“那也祝你得偿所愿……”
萧四无背身起步,随意道:“借夫人吉言。”
光也
相逢恨晚,人谁道、早有轻离轻折。
不是无情,都只为、离合因缘难测。
秋去云鸿,春深花絮,风雨随南北。
絮飞鸿散,问谁解舀得得。
君自举远高飞,知他此去、萍梗何时息。
雅阁幽窗欢笑处,回首翻成陈迹。
小楷缄题,细行针线,一一重收拾。
风花雪月,此生长是思忆。(注1)
江熙来回到秦川已经好几日了,浑身戾气不散,如乌云蔽日,清刃染尘。公孙剑从帝王州的来信中怒火熊熊,独孤若虚读罢满心烦忧,压在一塌书册下未让他人得观。
左臂僵硬生疏,无时无刻不带来浓烈的无力之感。风无痕本让他修养一段时日再握剑,每个人都担心他一握上剑就会先抹上自己颈间,然第二日他就站在论剑坪了。靛青色的剑鞘,幽蓝的黯淡光泽映在他眼睛里——
“师父,徒儿只有它了。”
于青和唐林眉头紧锁。
“剑不会弃我,所以我不弃它。”
无痕剑诀在心,破穴指诀依旧,左手拔剑时有无限的凄惶在他脸上,好像又听见了萧四无的笑声——
良堂主大喜。
风雪卷着寥寥无几的春意蔓延秦川,醉白池如画,泼墨岭似梦,柳絮纷飞般的温柔白雪飘落肩头,如被那少年指尖轻触的感觉,远望而去,仿佛还看得到当日同骑策马的背影——
幻觉罢。
当然是幻觉。
早就回不去了。
前日有人上太白拜会,相貌常然,衣袖间有草药之气,欲见江熙来一面试着医治。
风无痕一目了然,江熙来讥笑片刻漠然而视——
“良景虚派你来的?”
风无痕冷眼旁观,江熙来负手背身,“你若不想死,现在就滚。”
独孤若虚想劝阻,然师弟恐怕已不会听他的话了。
筋络麻痹,筋脉裂损,药石无用,针灸亦难,外敷无效,内服无功——
一阵巨响把门边的守卫都吓了一跳,尤离从未冲人发火,跟他们说话时也一直温和从容。他在书阁呆了一上午,恼羞成怒地将案上的书册笔墨全都扫了下去,气息如将要扑食的凶兽。
“都出去。”
手里是捏得紧皱破裂的书页,年代久远的珍本,恐怕除了青龙会这本,天下再难寻,然而——
又有何用?
慕容英也如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