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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离皱着眉头,“他是哪一天出生的?”
他有痴迷的神色,“我不知道我的生辰,他比我好多了……”
萧四无尚不知某事,脱口道:“初十。”
尤离眼前闪过一抹血色,突然攥上了他手腕,“初十?”
萧四无嗯了一声,“怎么?”
尤离道:“那天死了一个人。”
萧四无立刻警觉,语气依旧很淡,“什么人?”
尤离道:“我不认识,抱着一把剑,失了明,据说也听不见,话也说不出来,转眼就自尽了,你说——”
他借着酒性,忽地一笑,“你说是不是太可笑了,我总觉得是因为我说了什么他才去死的,可是我明明……”
萧四无的掌心从他头顶移到背后,“你说了些什么?”
尤离道:“记不太清,左不过也就是——我说我不认识他而已。”
萧四无绝顶聪明,或者也不需要什么聪明,能让尤离那样难过的,总是江熙来罢了。
然而尤离的语气已是淡漠的,“我讨厌那种感觉,还好现在已经快要忘了那个感觉了。”
气息贴近,又是掌心覆上他眼睛。
“既然讨厌,就不要去想了。”
惊雷阵阵,霹雳掠过,将惨白的光洒上二人肩头。
萧四无道:“这世上,总有很多事情是你不能理解的。”
窗未关紧,有湿漉漉的水汽从外面灌进来,几乎要把烛火吹灭,雨声越来越大,淋漓尽致地冲刷着巴山夜色,洗尽了暑气,露出苍凉的本质来。
尤离满耳都是嘈杂的雨声,心脏好像是在跟着窗外的急速节奏跳动。
有温热的东西塞到他手里去,是一把被握得暖了的飞刀,萧四无的声音很快压住雨声,“请笑纳。”
尤离怔怔,颇为茫然,触到钝钝尚未开锋的刀口,哑然失笑。
萧四无也笑了,“这是萧某第一把飞刀,年纪尚小的时候,所以未开刃。”
“今日萧某不信夫人的话,希望良景虚也一直如此。”
尤离握着手里的东西发呆,手腕的蓝光被映在了刀面上,变得模糊微弱,他方抬头,烛火终于坚持不住,带来了一片黑暗。
尤离脸上发烫,依旧难以面对这种情形,声音温柔了太多。
“四公子,你帮我想一想,给孩子取个名字……”
——————————————————————————————————————————————————————————————————————————————————————————————注1:出自宋,舒亶《菩萨蛮》
唯爱
那个怀抱太温暖了,他突然庆幸雨声那么大,扰得人睡不着,才能好好地体会这种感觉。
他很需要这种感觉,因有无数个孤寂的夜晚,有时他坐在屋顶看着孩童被母亲牵着手,欢言笑语地走过,就会有提刀杀了他们的古怪念头。
我没有的,凭什么别人就有?
但他从没付诸于行动。
他只是嫉妒罢了。
后来他在一个人怀里得到了他要的一切,然后又把这一切都忘记了。那个唯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已经冰冷,那个年轻鲜活的生命早已远去。
那本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
但是世事无常,某种意义上的替代,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唯一。
闪电已懒怠下来,没有了时而出现的白光。眼前黑茫茫一片,虽然看不太清,他也还是一直盯着手里那把小刀。
武者的兵器,是不是就像命一样?
他终于不用兀自抱着自己双肩失眠,或是拥着被子取暖了。
如果他能得到这样的满足,其实也已经算是够了。既然前事已经找不回来,就更加不能再放开眼前的一切。
他不能到了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所以他不相信明月心和杜云松,因为他不敢。
指下是刀客背上的那道刀伤,已愈合完毕,摸起来柔软,却能知那一刀的力道。
他怔怔开口道:“我来……我保证不会留疤。”
萧四无断然摇头,“没有必要。”
他盯着前方目不转睛,好像看到了傅红雪的刀锋,定然道——
“留着就好。”
他移着指尖到尤离腹部的旧伤痕,“这个,是秦川暗杀失手的证据?”
尤离轻声一笑,只道:“陈年往事了。”
然在萧四无看来,有很多事情都历历在目,恍如昨日,然当事人不记得,旁人就该顺水推舟。
“还留着它,自己看着不觉得丢人?”
合欢曾在他第一次停药后哄骗他将江熙来的两剑磨灭,当然也造成了一定恶果,如今这个人浑身上下,只有这道伤还和那个人有关联,虽然萧四无已经成功,仍想把这个成功完善到极致。
若人死了真的可以成鬼,那厉鬼定要找他索命。
尤离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无所谓的事情,你若在意,去了它也无妨。”
大雨如注,湿凉透骨,唐青容撑着一把伞走在湿沥沥的石子路上,推开冰冷的木门,就被脚下的门槛差点拌倒。
唐竭像是笑了一声,“唐小姐小心。我进来的时候也差点摔了。”
唐青容收了伞,从一晃即过的闪电光下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唐小姐?唐青玹,你偏要这么唤我——”
唐竭道:“我早就……”
唐青容道:“早就不是唐门的人了?和那个女人一样,背离唐门了是不是?”
唐竭反感道:“谁和她一样”
唐青容道:“你为了一个男人,抛下整个唐门走了,可是你身上流着的还是唐门的血,也和那个女人一样。”
唐竭靠在角落里,没有精神和她斗嘴,“唐小姐这么晚过来做什么?”
唐青容一把扔了伞在墙边,“唐门弟子从不用毒——盗冥河水,你知错吗?”
唐竭苦笑一声,“不知。我只遗憾没杀了那女人。”
唐青容道:“你若还是唐青玹,明知故犯,你若不是唐青玹,外人盗取唐门密物,奶奶该如何处置你?”
唐竭道:“你直说,是要我怎么样?畏罪自杀,还是去求王老夫人?”
唐青容惆怅道:“青玹,即便你再不喜欢韩小姐,也没有道理——”
唐竭昂首道:“姐姐,很可惜,你不能理解我,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
他定定道:“姐姐觉得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很难理解是不是?你觉得荒谬,还是恶心,或者都有……”
他看不清唐青容的表情,“姐姐可以放心,我不喜欢男人。”
唐青容顿时蹙眉,“胡言——”
唐竭笑道:“我就喜欢冷霖风而已。”
他语气里带起自负之意,“我唐竭,喜欢一个人,我就喜欢抱着他,每天和他在一起,绝不和他分开。他挽弓的样子我喜欢,挥枪的样子我喜欢……”
唐青容听得恼怒起来,“够了,大婚那日我便知你糊涂到什么地步”
唐竭恍若未闻,依旧道:“他也像我喜欢他这样喜欢我。说白了,是这世上的两个人互相喜欢罢了,只是凑巧,他们都是男人。”
唐青容似是沉沉一叹,雨声压着的话音,嘈杂冗长。
尤离在往那个热源靠近,困意终于上来,仍开口道:“她高兴坏了罢。”
萧四无道:“人人都有执念,尤其是女人。恐怕公子未必在意,白云轩已死,天下间仅她一人在意而已。”
尤离道:“那如果真的治好了,接下来呢?她还有什么执念?”
萧四无道:“有些执念,只要自己努力就好,有些执念,多半费尽一生也是无用之功。然她近日接连有险情,萧某以为——”
尤离已道:“公子羽会回来?”
萧四无道:“为了所谓的青龙会,他们终年也没有几天缠绵。”
尤离道:“可我看他总是闲得很……”
萧四无道:“并非是没有时间,是没有兴致罢了。”
他肩上一沉,尤离困意更浓,“先生有什么吩咐没有……”
萧四无道:“暂时没有,让我们静观夫人得偿所愿。”
尤离缓缓呼了一口气,“谁想看她得偿所愿——”
刀客就被他忽来的孩子气逗笑了。
然尤离忽地想起一事,撑着精神道:“慕容英在血衣楼,杜云松和马芳玲已经废了,那苍梧城……”
萧四无未想他还能关心这种事情,颇为意外,“怎么,担心万里杀趁机攻城?”
尤离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先生有安排么?”
萧四无只道:“你能想到的,先生必定早想到了。”
雨一直下到天亮,山中清凉遍地,醉月居塘中的荷花被雨虐得残了不少,也不能影响明月心的心情。
不过杜云松被毒哑了。
她捡起杂草边的那颗殇言一看,很快扔了下去。
她以为凭尤离的敏感多疑一定会如她所料,这回却错了。萧四无也没有燕南飞当时的自卑,不会因她张口就来的谎言上当。这样的挫败感虽不至于影响她的心情,到底像一根刺,扎在那自负的心头。
想起了燕南飞,疑虑仍在,忆及阿楠颈间的剑痕,眼中就缓缓蒙上了一层阴霾。早在开封排云塔之事以后,这个疑虑就初现,虽然荒谬得让人难以想象。
若非那夜傅红雪突然跑来,她已可以去尤离口中拷问了。
杜云松又喝了药,在过程中顺服无比,最后指着马芳玲,尽全力地希望明月心领会他的意思。
明月心当然是知道的,抬手拢了头发,道:“良景虚正堕落进温柔乡里,没有时间来给药——你就只能祈求,他能早点醒。”
她凝视着眼前人的白发,忽然又涌起了怒气,“唐竭那小子——”
尽管中毒的不是她,也不是公子羽,这种行为也依旧让她生气。
就如,白云轩没有杀死燕南飞,傅红雪也不放过。
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喜欢起一个人来,也都死去活来的。
朝阳渐暖,很快就会淹没那场大雨的成果,周而复始,无尽无止。
她的问题看似就要解决一个了,却还有许多许多在等她。
唐竭醒来时已身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山路泥泞坎坷,颠簸剧烈,他挣不开绳子,只能厉声喝住驾车的人,那人掀开轿帘,恭声道:“小少爷,莫要惊慌。”
唐竭道:“你是何人?劫我做什么?”
那人道:“大小姐的吩咐,送您去九华。”
唐竭道:“胡言乱语,她不会——”
那人立刻道:“大小姐说了,您犯了那么重的事儿,又早就宣称再非唐门中人,老夫人不处置您难以服众,处置您又于心不忍,还是逃了的好,大家都能清静。”
他好言相劝,“叶盟主无暇□□,只能找唐盟主让您暂避一阵子。”
唐竭情绪平稳了些,道:“霖风知道吗?”
那人顿时有了无奈的神色,难以理解,却也要回答:“多半不知道。”
唐竭道:“我不逃,要杀要剐也罢,立刻吊头”
那人严肃起来,“抱歉了小少爷,不行。”
唐竭知道难以说服他,焦灼中又听人道:“冷少侠总会知道的,小少爷莫贪一时,他定很快就去找你。”
说罢叹一口气,继续扬鞭,再不说话。
冷霖风一夜未眠,心急如焚,几次要去看唐竭一眼都被人拦住,钟舒文沉声道:“冷少侠在唐门中本就身份尴尬,王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却也不会把他如何的。”
而那人正在远离巴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