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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对面屋里的婴儿哭声惊得浑身一凉,惊恐地回望萧四无,惶然失色,眼前突乱,被人揽着往屋里走,立刻挣了两下,畏惧不前。
“叶盟主”
他定神,“你孙儿在里面是不是?”
叶知秋道:“那是你——”
萧四无道:“那是你儿子。”
他微微皱眉,“还没取名字。”
尤离缓缓摇头,“不,四公子,我害怕,我还没有准备好见他”
叶知秋轻而易举按下他手臂,“好,今日不见了,你冷静些。”
萧四无却道:“你早晚是要见的,父亲见儿子需要什么准备?他还不会说话,更不能骂人——”
他了然于胸,“你和叶盟主相认时是什么惨状,他既然都能挺过去你为何不行?”
刀客拽着他往里去,“他哭半天了。”
晚风送凉,轻柔的,吹不灭蜡烛。
孩子在他怀里,解释得极简短,“一直想找机会带你看看的。”
他轻笑,“好像重了些。”
尤离在他身边,忐忑地去看那孩子的眼睛,哭声已止,那双眸子跟他像极,盈盈有光,突然化开他的疏离。白嫩的胳膊抬起来,肉嘟嘟的手一直往萧四无衣领拍,叶知秋看得心肠都暖了,开口道:“你抱抱他。”
尤离本看得入神,听得他说话,有二十年来的无数个噩梦重回脑海,激得他发抖,仍然有压不住的怨恨,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许久未见的阴冷样子又回来了,狠狠质问:“凭什么?”
他猛地抬头看他父亲,突然这样委屈和失望,“凭什么?我生下来你有没有抱过我?”
“凭什么只有我没有”
叶知秋未想他反应如此激烈,萧四无也阴着脸,孩子又被尤离突来的怒吼惊哭,小脸通红,刀客叹道:“你吓哭的,你来哄。”
尤离脸色极难看,孩子这样小,根本不知自己的父亲就在身边,哭声时高时低,已被交到尤离怀里,他畏惧却不敢挣扎,那孩子太小,看上去脆弱极了,萧四无也不容他反对,调整着他手臂,那种实实在在的重量,配着他生疏的姿势,一切都像在做梦。
然而这个生命在他怀里,哭得真切无比,眉目间有他的影子,琥珀眸子里全是莹莹泪光,哭声颤人,刺激他的耳膜,终于引人下意识去安抚他。
“别……你别哭了……”
孩子当然听不懂,哭声却弱了些,看起来甚是难受地吸气。他的体温透过襁褓往尤离怀里窜,是他从来不曾体会的温度,怔怔道:“是我错了,你别哭了……”
叶知秋看他低头,手臂还在抖,似无法承受这样一个生命在他怀里,无奈多过畏惧,颓然无法的样子。
尤离很快急起来,寻到萧四无的眼睛,“他,我不会哄他,要怎么办?”
萧四无引着他轻晃双臂,“你放松一点,这样……”他像是极熟悉这个事情,“你抱太紧了。”
尤离尽量松开力道,却还是如临大敌的样子,耳边传来那人的道歉——
“对不住。”
他不是第一次道歉了,他早就道过谦。尤离也以为自己终可以原谅他,可是还是会如此难过。无数个悲凉的夜里,他都渴望,都想象,都乞盼他可以得到这样的怀抱,现在轮到他来给他的儿子这样的怀抱,他当然没有怨言,却仿佛是嫉妒的。
哭声渐渐低下去,萧四无已压住他肩,语气轻浮,转问道:“叶盟主羡慕他么?”
叶知秋冷眸一动,不想再说出什么让尤离失控,他失落,他不知他短短四个字就能这样刺激他的儿子——
这条路比他想的还要长。
尤离肩头起伏,和萧四无的力道相抗,又听他道:“我知道,你受许多磨难时叶盟主都不在。”
他沉声,“叶盟主也非常希望自己在,然而没有这个机会。你能抱着你的儿子哄他,叶盟主也不曾有这个机会,这样看来,叶盟主可要嫉妒死你了。”
叶知秋从没忘过,也是巴蜀,尤离一杯一杯地喝酒,把那些残忍至极往事说出来,每说一句都伤人伤己。如果他能早一点知道真相,那些事发生的时候,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到他身边去保护他,然老天爷没有给他机会。
萧四无道:“你要的,他未曾给你,他要的,你也未曾给他,依萧某看,你们扯平了。”
尤离懒得听他的谬论,呼吸扑在怀里,孩子已不哭,一拳打在他胸口,软软的力道,睁着眼睛一个劲儿看他,腿也乱蹬,毫不安分。
萧四无自得其乐,“叶盟主,萧某也比你幸运多了。”
叶知秋对视他双眼,凛了眉目,“请四公子借一步说话。”
尤离将儿子放回摇篮里,不敢再高声惊他,压了声音,“我以为我不会喜欢你的。”
他记不清详情,却也知道,“你来得太突然了。”
那双眼睛兴致勃勃地盯着他,嘴里咿咿呀呀含糊不清,脸上也肉嘟嘟的,实在憨态可掬。
尤离颓然,“对不起。”
门外沉静无声,他也没有兴趣去听二人谈话,攀着摇篮的边缘,埋头在手臂上——
“我大概还有许久,不能陪你……”
“大事若了结,我必不让你像我这样。可万一,我没有这个命,就只靠他了。”
他抬头,伸手去拂孩子脸颊,嫩得能掐出水,实在很诱人。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如此幼小时,叶知秋知道他的存在,定比自己现在欢喜无数倍,会把能给的一切都给自己,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
如今那一切也还在,叶知秋也依旧愿意给他,但他难以接受。
萧四无当然是了解他的,所以难得宽慰人,絮絮道:“叶盟主不要太愁了,良景虚曾说,若萧某不要他了,他还可以回去找你。他拿你当最后的退路,因他知道你总会在的。”
然他不肯松口,“不过萧某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叶知秋百感交集,已经和缓了态度和语气,“多谢你照顾他。”
话音一转,“但是,四公子若不解释,叶某永不能理解。”
萧四无道:“你是他父亲,这世上,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不用你发誓绝不告诉第三人,你只要听完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他环起双臂,“早在杭州时——”
他要从头说起,讲一个复杂坎坷的故事,皆历历在目,讲得清晰简明。他也明白一些常理,“叶盟主可能觉得甚是对不起某人,但你若知道他在东越做过什么,会气得要亲手杀了那人。”
“你若再知道他在秦川做了什么,会气得想再杀他几次。”
他坦诚,却也不愿意把某些事情这样直白地讲出来,只能去描绘那事情的残忍程度和造成的后果,用枕边人无尽的惊梦和痴癫时的疯语来展示那都是些多么严重的事情。
末了,不给对方多余的时间,“话尽于此。至于萧某——”
叶知秋打断,“四公子所言,东越之事,他也已忘了——”
萧四无道:“是。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幸事?”
喉间仿佛有腥甜在涌,发声变得艰难,“他畏惧之事,其实不难猜,四公子不说,叶某也想得到。”
萧四无毫不避讳他的视线,“不,比叶盟主想得还要糟糕。”
叶知秋怒气渐起,五指陷在孤鸾上,他多年未有这样浓烈的怒气,不管那时的尤离做过什么——
变心?背叛?跟女人有了孩子?
也都没有人可以因此对他那样。
他想用一切来弥补而不能,尤离曾说有了江熙来,他不需要父亲。有人愿意捧他在手心里他却不要,偏偏去另一个人那里自虐,老天都看不下去。
四十岁的人了,古人说,四十不惑。荣辱不惊,看惯江湖动荡,家毁亲亡,挚爱已失,孤鸾已至此,苍天最后一点怜悯都留在他的儿子身上——
总该把尤离要的都给他。
他沉默许久,“看得出来,他真的依赖你。”
萧四无笑道:“萧某绝不邀功,但他能好好活到现在,萧某实在功不可没。”
“我虽不算敬重叶盟主,叶盟主看萧某也不算很顺眼,但你是他父亲,总该跟你说一声。”
他扬眸,“萧某很喜欢他。”
事已至此,尤离早已表明了立场,就再也没有人有立场反对他。
于是声落如叹。
“你受累了。”
萧四无道:“不不不,不算累,以往不算,将来也不算。”
他正色道:“除此之外,还有……”
“公子羽那边——”
二人眼光相撞,顿时煞退暑气,刀剑相接的凛冽感,乍然四溢。
他三言两语速速道完,“今夜时间不多,改日萧某再单独找叶盟主细谈。”
他知谈话已经颇久,“你若能把他留下来萧某也没有意见。”
叶知秋心知肚明,微微摇了头,“他不会愿意。”
萧四无一笑,“秦川,巴蜀,徐海,萧某多次从你眼皮底下把你儿子带走,叶盟主一直看萧某不顺眼,想必也有此节。”
叶知秋怅然若失,“只求你照顾好他。”
门一推开,尤离坐在里面发呆,很快回头给二人一个禁声的手势,缓缓起来,脚步无声地到了门口,一个抬头,眼中有水光往下落,立刻闭着眼睛往外走,只两步,深深地呼吸——
“你给他取个名字。”
他抬臂。
“你没有给我取过名字。”
“我没有的,除了给他还能给谁”
他再不回顾,一头扎进黑夜里,想摆脱这种恼人的情绪,萧四无牵了马走在后面,盯着他后背的衣纹,笑着道:“你是要自己走回去?”
尤离停步回头,“你以为我自己也当了父亲就可以完全接受他,你带我来,至少一开始就告诉我——”
“怎么,你也觉得你没有那么可靠,要把我推给他?”
“等哪天四公子扔了我,我就可以顺其自然地滚回去是不是?”
萧四无松开缰绳,腾出手去握他双肩,“你总是要接受他的,我多给你一个台阶,就会更容易。”
“至于后面两句,良景虚,你没机会滚回去,萧某只是迫不及待,要告诉叶盟主——”
“他儿子归我了。”
剑殇令
肉体相缠。
他长久以来一直以为这个男人只要一个床伴而已,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他显然不适合当这个床伴,他只消躺在人身下就战栗不止,只能换点别的姿势。更不会主动献媚,永远要压抑声音,隐忍而被动。
但没有人会为一个床伴这么尽心,事到如今不该妄自菲薄,总要择一人终老。
那种吻很细碎,像细沙撒在胸口,尤离抬头望他,黑暗里看不清眼光,干脆闭了眼睛。
萧四无抓着他手腕察觉他急速的脉动,移到他腰间的手就停下来,“害怕为什么不说?”
尤离立刻道:“没有。”
萧四无指尖压在他脉上,微一加重力道,体现这个明显的证据,“还说没有?”
尤离强作笑音,“你试试躺在下面,一样会紧张。”
身上的人骤然俯下去吻他颈侧,细致地体会尤离从心脉到骨骼的颤动,然后极快地翻身下床。
他们第一次尝试这个最正常的姿势,然只要有人欺他而上,依旧发抖害怕。
尤离一把拉住他,“怎么?”
萧四无道:“慢慢来,萧某不急,今晚算了。”
尤离脱口道:“为什么?”
萧四无道:“我从来不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