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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刀”
尤离只坐着不动,傅红雪捶床怒喝,声音又低又沉,“刀给我”
尤离见他暴怒得快要崩溃,淡淡唤了燕南飞——
“你可以出来了。”
傅红雪根本无力移动,连抬头的力气也无。当燕南飞来到他视线,他就震惊得仿佛失了魂。
尤离沉重得呼了一口气,看着傅红雪握住燕南飞手腕的动作,缓缓道:“傅大侠不要生气。三日后唐门和青龙会一战,那时你的功力大约恢复了五成,虽然身体还虚弱,用点药撑一战也是可以的。于情,你的挚爱被青龙会所杀,你要出战。于理,你是我方武功第一人,也要出战。”
傅红雪静静听着,燕南飞并未说话,只有真实的体温从他掌心传递出来,安抚了一切动荡。
“青龙会出战的人是白云轩。她杀了你深爱之人,你的心情,就跟刚才的一样,至痛至伤,必要一刀了结那个女人。想必刚才我的谎言和演技,能让傅大侠记住那一刻的钻心之痛。若非牵心,你现在就是那样的心情。到了决战之时,也一样。”
“事关我的命,傅大侠,你又欠了我一个天大人情,不会心愿得偿就不顾我的死活了罢?”
傅红雪刚刚经历了巨大的悲喜落差,心跳都快脱力,吃力地回他道:“……当然不会。”
尤离起身往外走,“二位可以独处了,我又拟了新的方子,别忘了吃药。好生调理,我会跟他们一起在听雨峰等你。”
叶知秋在十数步外独立,尤离到了他身后,轻松道:“好了,目的已经达到。我回去了。”
叶知秋没有多说,“嗯,一路小心。”
尤离将一个香囊塞进他手里,“你脸色暗沉,夜中难眠,这有安神效果。”
叶知秋一愣,突来的欢喜让他大惊。
尤离已继续往前走了,没有看他一眼,背影孤寂而萧瑟,轻轻地抛回一句:“你也保重。”
明月心知道尤离出去了,也猜到他去找傅红雪,却不在意,也不担心。继续打理着别的事情,大战在即,她的心情越来越激动。
傅红雪对女人或许心软,却绝不会对杀死燕南飞的人心软。若没有尤离,也许也没办法那样轻松地达到目的。这个人聪明,沉稳,虽然多变却是可以征服的,尽管还是会冲动,这虽是缺点,也是弱点,有弱点的人,才好驾驭。
即便他还不是全心全意臣服也无所谓,只要事情按照她的设计发展——这种掌控着一切的成就感是她生平最爱。
尤离方一进大门就被等了多时的洛宇拦住,笑着道:“楼主有血衣楼来的信”
尤离神色却冷了,“他们不该知道我在巴蜀。”
洛宇忙解释:“是密探顺路捎来的,没有告诉他们您在哪儿,楼主放心。”
尤离便接了过去,从怀里掏了个东西给他——
“方才看到这个,我记得你的剑是青色剑鞘,颜色很配,给你了。”
那是一个月白色的玉石坠子,垂着一条灰白色流苏,很简约,很精巧。
洛宇受宠若惊,迟疑地接了过去,吞吞吐吐道:“谢……谢谢楼主……”
尤离一笑,“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时刻保持警惕。”
回到房里拆信一看,里面竟是好几页,尤离不知他们竟有这么多话要说,一时也好奇。
第一页是沈三娘亲笔,叮嘱了一堆天冷了要注意保暖云云,还有几个羹汤的做法菜谱。
第二页开头三个字便是好弟弟,尤离心知是玉蝴蝶的口吻,难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信中也唠叨了好几句,最后简单说了屠越龙的行为,要尤离心中有数。
第三页的字迹很是僵硬怪异,竟是展梦魂写的,尤离大惊——那人说话都惜字如金,居然也能下笔虽说写得不太能入目,也得好好收起来留个纪念。
纸上只有两句话。
屠越龙心怀不轨。楼主万事小心。
他能用出“心怀不轨”这样的词语?尤离仿佛已经想象到几人围坐桌前,展梦魂呆滞相问后,或是玉蝴蝶,或是沈三娘娇笑着帮他措辞的样子。
最后一页只有四个字。
那秀丽的字迹突然带来了无限凄凉——
等你回来。
尤离手中一紧,合欢在他怀里道歉的样子还在他脑海里,像一个无法解决的巨大难题,一扫他之前的轻松心情。
几日来的沉重让他确实有些怀念血衣楼,在那里总比在这里举步维艰好的多。但是合欢——那个冲动易怒的少年,却让他好像不愿回去,甚至不敢回去了。
尤离取了纸笔,匆匆数言写毕,却不知怎么寄给他们……
没找到明月心,便去了萧四无的后院,却没有人在,正要离开,就见那白衣刀客阴着脸过来了。
远远地就下了逐客令,“你来作甚?这不是散步的地方,慢走不送。”
尤离道:“四公子气性这么大?昨夜一句,你现在还生气,小心伤身。”
萧四无的神色是倨傲而无礼的,“这院子是我的,我让你走,你就得走。”
尤离道:“你就这么在意我说你破不了傅红雪的刀……”
萧四无道:“根本没有人能说我破不了他的刀。”
尤离摇摇头,“好,是我轻言,四公子恕罪。”
萧四无看着他微低的眸子,“大战在即,也就是你这么清闲,在这里晃悠什么?”
尤离苦笑,“四公子明知是我资历浅,又无能,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这么清闲,何必取笑?”
他递过信封,“血衣楼给我来了信,不过四公子放心,他们不知我在巴蜀。我写了回信却不知怎么给他们,四公子有什么办法?”
萧四无道:“良楼主真是拖家带口,我早听说血衣楼里莺歌燕舞好不热闹,良楼主男女通吃,艳福不浅。”
尤离忙道:“四公子快打住,血衣楼里……一哭二闹三喝药,搞得我焦头烂额,何来艳福……”
萧四无似笑非笑,一手拿了过去,“明日潜堂有探子回燕云,我让他绕路去一趟九华。”
尤离拱手道:“多谢四公子——”
萧四无又是冷哼,“有求于人就这般,良楼主很会左右逢源。”
尤离叹气,“四公子又说笑了。”
萧四无抬脚欲回房,忽傲然一笑,“这回可算欠我人情了?”
尤离深觉这人小气至极,陪笑道:“是。”
萧四无便利落转身,“慢走不送”
蔷薇花谢又归来
他在梦里哭了。
换句话说,梦里的他正在哭。
他看上去只是睡得不安稳,却也不像是很痛苦,就如梦里的他,哭得也还不是很激烈。
梦里的燕南飞重演了被白云轩一剑穿胸的情景。但是四周的光线很耀眼,看不见那个补了一剑的恶毒女人,却看得见燕南飞最后抬头时的眼光。
人之将死,本该是暗淡的眸子,却在最后一刻盈盈发亮。他好像很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就那样倒在了傅红雪怀里,无声无息,就闭上了眼睛。
这个梦境无比真实,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消瘦轻盈的燕子,掠过燕南飞胸口的红艳花朵,抖开天地间萧瑟的风,决绝地飞走了。
傅红雪在自己这个梦里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声音。怀里的人还有体温,白色的衣服还整洁,只要掩住他胸口的暗红,就可以假装——他只是在他怀里睡着了。
仿佛是多久之前?
燕南飞沉着脸赶回来,傅红雪问他:“人呢?”
燕南飞略尴尬地扭头,“那女子轻功在我之上,让她给跑了。”
傅红雪心里冷笑,燕南飞的轻功,怎么会让那金玉使跑掉?但当时的傅红雪也未多想,只当燕南飞一时大意,毕竟对面是个很有风韵的美人,对不对?
还有不知道何时,
燕南飞雪青色的衣襟在风中一荡,声音很轻松——
“黑刀和蔷薇剑,哪个更厉害?”
傅红雪当然觉得黑刀更厉害,所以不回答他。
徐海的中秋,两人同倚高阁,看着尤离和江熙来在院里跟秋小清荡秋千。
燕南飞坐在栏杆上,打趣傅红雪大好的中秋节在这里吹风。
傅红雪就是想跟他站在一块儿而已,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知道了为什么,却也没有告诉燕南飞。
现在他很想告诉燕南飞,但是蔷薇剑已经落地,孤燕已经飞走了——
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比如时间永远在流逝,你我永远在衰老,明天的太阳一定会来……
再比如,人死了,就无法活过来了。
所以傅红雪不哭,也不撕心裂肺地喊。
因为他无论做什么,燕南飞也不会活过来了——死了就是死了,上天真的是这样残忍,不会给他怜悯,也没有奇迹。他的黑刀杀过那么多人,他已经见过多少次的鲜血,此刻他看着燕南飞胸口的血,突然希望自己是个瞎子。
或者是个傻子,或者,世间从来没有傅红雪也好。
蔷薇花谢不归来。
蔷薇花谢不归来——
蔷薇花谢不归来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傅红雪,你又是一副木头脸。
在下的剑,若是遇上恶人,便会花魂绽放。
傅红雪,你今天能不能陪我出去转转?
我第一次杀人,也是这样的雨天。
傅红雪,中秋佳节每年就一次,你就浪费在这里吹风了。
是,他们这似乎是第一回同过中秋,就站在一起吹着风,度过了。
他以前曾说江南很好,甚至想要埋骨江南,所以傅红雪突然想下一年中秋约他去江南。
要怎么约?傅红雪不知道,也想不出来。所以只好再议。
但是他没有机会了。
燕南飞闭着眼睛,脑袋靠在他胸口,傅红雪已经坚持了这个姿势很久,身体都麻木了,他感觉不到燕南飞的心跳,感觉不到燕南飞的呼吸——
这个人曾经多少次在他耳边说话?
傅红雪——
傅红雪,你——
傅红雪,我们——
傅红雪,你要不要——
他笑起来纯净而明媚,完胜自己的冰冷模样,蔷薇剑红艳亮丽,其实是多么好看的一把武器。
但是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都没有了——
直到燕南飞的身体失了温度,开始冰冷,周围下起雨了,不不不——
这雨好像从决斗开始就下了。
只是没有人在意。
怎么还要下雨呢?怀里已经那样冷。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哭。因为雨水那么冷,泪水那么烫。这种哭泣空洞沉默,眼睛都不用眨,泪水自行滚落着,漫延出的温热线条瞬间就被淹没在雨水的冷酷路线里。
喂——
燕南飞。
傅红雪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很少叫他,总是燕南飞先开口叫他,他再简短回话。
但是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燕南飞——
要怎么样,你才可以醒过来?
他是知道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醒过来了。
这个梦里只有他一个活人,和他怀里的一个死人。
好像没有雨声,没有风声,却喧喧嚣嚣,震耳欲聋。
他的胸口杂乱无章地,没有任何规律地,胡乱起伏着。他抓着燕南飞的肩膀,却知道这尸体很快就会腐烂,化为白骨。
上天何止只是要他知道这些?
上天又岂止如此冷酷残忍?
不单是昔日的笑容欢语永远地成了过去,此时,他死去之时的神色,这样苍白的脸和单调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