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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离笑着,“你自己怎么样?说别人不堪大用,好像你很厉害似的——”
话音未落,已一刀划向屠越龙面门,这一刀又急又快,不同于之前和他交手时的良景虚,蜃气未动,仅有刀气。屠越龙一钩竖挡,微痛的麻意从手心直窜心脉,脱力一松,刀背自他面上而过,直掠倒在地,面具也滚落了几步远。
尤离第一次看到他真容,苍老而丑陋,眉心一道长疤,狰狞阴森,脸上的神色却是不甘中带了几分心虚的惊惧,尤离心里一沉,沈三娘已倚在他身侧,舒着气娇声道:“屠堂主功夫不大好啊,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了,也该好好锻炼一下。”
尤离冷冷吩咐:“玉儿,带他们下去疗伤。屠堂主,酒后醉打手下,白日荒靡如此,武功怎会有进步?我念你初犯,也念你资历已久,这次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好自为之——”
“好了,都给我散了,回自己该去的地方,守门的去守门,巡逻的去巡逻,让屠堂主在这里静静心。”
洛宇抽噎着扶着哥哥要走,尤离已一把架起洛城,“三娘,去毒室拿药箱。”
好在这少年只是失血,伤口皆不是致命伤,安抚了洛宇的惊慌,尤离终于松口气,有了机会问玉蝴蝶——
“合欢呢?”
玉蝴蝶道:“走了。”
尤离脸色骤变,“去哪儿?”
玉蝴蝶低声道:“他说真武门派内召,有大事要商,事关青龙会,就急急走了。”
尤离道:“何时走的?”
玉蝴蝶道:“也就是你回来前不久,他说先去燕来镇一趟,然后往西翻座山就到开封了,很快就能到襄州。这会儿该往锦燕林去了吧……”
尤离百思不解——唐竭没有联系真武那边,哪里来的什么内召?
任他去吗?
是明月心的试探?她恐怕现在没有这个闲心。那是真的真武内召?青龙会的消息都还没传到血衣楼,真武又能有什么关于青龙会的大事要商?
玉蝴蝶轻声唤他——
“楼主?怎么了?”
尤离摆摆手,“没什么……”
玉蝴蝶道:“你放心,合欢少爷身子已经好了。几天前还和屠越龙打了一架,本来呢合欢少爷请他喝酒,还准备了一个女人伺候他,但是他不但不领情,直接杀了那美人,还跟合欢少爷动了手,气得可不轻。”
尤离刚听她说完,整个人惊而起身,在玉蝴蝶的急呼中冲下了楼,飞奔至门口解了一匹马,扬鞭而去。
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一路往锦燕林赶去,身边掠过的绿意串联成片,晃得人眼晕。长路上只有急速的马蹄声不绝。
他若在镇上逗留片刻,尤离多半可以赶上。
风吹得尤离浑身冰凉,步入林中时马儿几次险些因山路坎坷而被绊倒,隐约看到远处一道浅灰色人影牵着马步行,脚下一起便飞身而去。
合欢惊诧回身,几乎就要直接出一记归玄,然而双目一怔,缓缓垂了手。
“你回来了——”
尤离喘着气,刚要说话,合欢悲戚地看他一眼,转身道:“我回真武,不打扰你。”
尤离一把拉他回来,气喘吁吁道:“回什么回……跟我回血衣楼。”
“回去再跟你解释。”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合欢看着他眼睛,缓缓抚上胸口,隔着衣服,也还记得那日利刃戳进心脏的感觉,虽不知尤离什么意思,却也不在意,只幽幽地问他——
“你还在生气么?”
这个巨大的难题如一块大石压在尤离心口,闷得快窒息,很想避开他妖娆却满是失落的眼睛,他却还在问——
“你消气了么?”
尤离闭目垂首,随即睁眼,好不容易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早就消气了……跟我回去罢……”
合欢眉心一蹙,突然嚎啕大哭,脑袋埋进他胸口,肩膀剧烈抖动,带出无限痛苦和委屈——
“夫人早来过秘信……说……说我太无能说我豁了命你也不在意……说要再……再送几个礼物给你……”
“是我无能……我太没用了,你不要也罢……”
尤离失魂落魄地拍着他肩膀,“我不要的话何必把你救回来?还浪费那么多药材,你那刀捅得那么精准,伤口那么深……”
合欢抽噎地抬头,“我再也不敢了,我,我会很听话……我不去找江熙来麻烦,也不骂沈三娘。你……你要是很想江熙来……偷偷地……你偷偷去找他,不要让我……让我知道……好不好?”
尤离拉着他上马,缓缓起步,环他在胸前,叹息着道:“楼里有你一个已经足够焦头烂额,二龙首要送,我也没有精力要。至于三娘,你跟她对骂对她来说是乐趣,没事的。快到春节了,我哪儿也不去了,不在血衣楼这段日子里,屠越龙折腾了不少事情罢?”
合欢低着头道:“天天打人,我请他喝酒,他还——”
尤离道:“我知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杀了人,还恨极你么?”
合欢摇头,“他为什么气得杀人?”
尤离低声在他耳边道:“欢儿,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用美人计,以后不要自作主张。”
合欢惊疑,“什么意思?”
尤离有些难以启齿,“屠越龙他……唉,没什么。对了,那个真武的内召是真的么?”
合欢道:“张梦白亲笔。”
尤离道:“你跟屠越龙动了手后几天收到的内召是不是?”
合欢点头,尤离温和道:“以后真武不能回,再也不能回了,记住了么?”
合欢不解,“记住了,可是为什么?”
尤离道:“回去审一审屠越龙,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岁末
斗场里已经没有人了,除了瘫倒在地的屠越龙。他的面具依然在数步远的地方呆着,双钩落在手边,脸上的表情耻辱而痛苦。
尤离走到他腿边,竟然很温柔地蹲了下去,冲他伸手道:“起来。”
屠越龙沉默着,没有动,尤离便放下了手,站了起来。
屠越龙沙哑地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来杀我?”
尤离道:“为什么要杀你?”
屠越龙道:“你的那个男宠——”
尤离突然一脚狠狠踩在了他手腕上,屠越龙痛得抽搐数下,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不能用这个词说他。”
屠越龙轻蔑而疯癫地大笑,“哈哈哈哈——不然他是什么?下作恶心的东西你把他找回来了是不是?”
尤离道:“你不必这么仇视他,他并不知道你……他送个美人给你也是好意,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屠越龙突然止住了笑,惊恐和羞辱使他突然坐了起来,抬头看着尤离颇为悲悯的神色,声音都变了——
“你知道?”
他紧紧皱着眉头喘气,“你——不可能你不会知道——”
尤离低声道:“头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了。但是难以开口跟你说起此事……”
屠越龙突然抓起了自己的长钩,狠狠地抽向了尤离面门,但随即便被他一刀稳稳地挡住了。
“屠堂主,都是男人,我可以理解你羞愤交加,也可以同情你难以启齿的事情——这事情除了我没有知道,放下你的长钩,我们好好谈一谈。”
屠越龙并不想放手,但是拼着力道僵持了片刻他的确力不从心,只能扔了手里的东西。
尤离道:“我走之前吩咐了后厨往你的饭菜里加了些药——你放心,玉蝴蝶和展梦魂那里也是。我说是些强身健体的寻常补药,其实只有你那里是些……”
尤离略微有些尴尬,“但是那药遇酒就会减药性,你这段时间又天天酗酒,所以没什么效果……”
屠越龙惊诧万分,“你——”
尤离叹气,“你心里不平衡我也知道,毕竟我的岁数还不到你的一半,平白无故地要你低人一等,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心里有气大可跟我打一架,不该迁怒……欢儿不是什么男宠,以后请屠堂主不要提这两个字,我这个人生起气来,自己也压不住。”
屠越龙怆然道:“你不杀我?”
尤离一笑,“为什么要杀你?”
屠越龙道:“那日我也才知,那小子武功那么高,还是个真武弟子——他送一个女人给我难道不是想羞辱我我写密信去真武说他们有个弟子是青龙会的奸细,今日那小子便被召回了……”
尤离道:“我料想也是如此。屠堂主,他真的不知道。他只是想跟你搞好关系,让那些守卫少吃些苦头而已,结果弄巧成拙。你这回的确让我很想杀了你,不是因为欢儿,是因为你对自己人下手,如果二龙首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屠越龙失意地摇头,“罢了——随你处置。”
尤离道:“快到新年,各方都会放松些警惕。二龙首要我清扫铁剑门,屠堂主不如趁这些日子先离开九华去调查铁剑门中人如今的行迹,功力,势力……以便日后铲除。”
屠越龙一惊:“铁剑门?为何要对他们动手?”
尤离冷笑,“这不用你管。”
屠越龙看着他冷峻的神色,“你要放我一马?”
尤离点头,“误会一场,合欢也回来了,但难保他不会察觉是你搞的鬼,屠堂主还是出去得好。再说,也是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屠堂主既然心有志向,就不要只是喝酒打人了,多立点功劳——影堂堂主还空着呢。”
屠越龙摇着头,半分自信也没有,“影堂堂主?那不是给你留着的……”
尤离道:“二龙首是有这个意思,但是我还太年轻,一个血衣楼勉强搞下来了,堂主……我觉得还不是时候。一个二十岁的堂主,镇得住场子么?只要屠堂主不让我失望,此事一完,我必也不让屠堂主平平一生。”
屠越龙也不算蠢,眨着他小小的眼睛道:“你自知资历不够,所以想让我上位,是想成全我,还是成全自己?把堂主之位放到你手下败将的手上,你手里又有我的把柄……”
尤离满意地笑了,“屠堂主果然还算聪明人。我的确不是活菩萨,我只喜欢有用的人。反正,你想要权利,我想让影堂不落外人之手,与其二龙首派一个外人接掌影堂,不如放在自己人手里。屠堂主资历已久,若再有功劳加身,便无人能有二话。到时候屠堂主意气风发,好不威风,可别忘了提携晚辈。”
屠越龙盯着他,沉声道:“是提携,还是受制于你?”
尤离道:“屠堂主这话太见外了,我处处为你着想,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已过四十岁,难道就想这么碌碌无为过完一辈子?拿出你的本事给二龙首看看,也给我看看,登上影堂之日,让我心悦臣服地跪在下面向你恭贺——而不是像现在,毫无退路地仰视着我,最后还是要妥协。”
屠越龙垂着头站了起来,捡起了双钩,拾起了他的面具,笑容显得凶狠狰狞——
“如你所言,那么我便去了。”
尤离淡淡道:“屠堂主慢走不送,良景虚等你的消息。”
屠越龙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忽的回头看着尤离挺拔的背影,淡淡道——
“我二十岁时远不如你,如今也不如你。但是你今天不杀我,难保没有栽在我手上的一天。”
尤离没有说话,也未转身看他。屠越龙继续移步,阴沉着脸,缓缓地戴上了他的面具,只留一双杀意浓烈的眼睛。
尤离站在空旷的斗场里,地面上有干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