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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苏末淡淡蹙眉,显然对她的打算亦是持反对态度,“竹林里危险,舒河没有诳你,长亭或许是需要自己冷静一番,也或许他是有事情要做,你进去了有危险不说,万一受个伤什么的,你让谁担这个责任?”
“母后。”倚雪抬起小小黑色的头颅,表情沉静,犹如那日初出生时帝都里一尘不染的白雪,带着天生清冷的气息,“我们打一架如何?”
“……你说什么?”苏末怔了怔。
“儿臣说,母后可以与儿臣比试一场。”倚雪淡淡道,“父母在上,儿臣不敢无礼冒犯,只要母后在一炷香时间内能抓住儿臣,这竹林,雪儿今天就不进去了。”
顿了顿,她抬眼看了一眼苍昊,眸心划过一丝狡猾俏皮如狐狸一般的笑意,却及时敛下了眸子,没让任何人发觉,“或者说,如果母后对自己的身手没有信心,也可以邀父皇帮忙,只要在一炷香时间内能抓住儿臣,儿臣便认输,这竹林进与不进,皆由父皇母后说了算。”
此言一出,天地间霎时陷入了一片安静无声的寂静……
让当今九国天下的主子与皇后联手抓一个小屁孩?
莫说苏末的身手常常快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内侍卫,想要抓住一个三岁的小姑娘,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吧?哪里还需要和主子联手。
宫里众所周知,小公主苍倚雪三年来从来没有跟着谁学过一招半式,完全属于手无缚鸡之力一流。用她的话说,扎马步很累,太累了会流汗,流了汗身上会不香……一个从来没学过武功的三岁娃儿,一双短短的小腿能跑多快?
然而,闻此大话,苍昊的嘴角却勾起莞尔的笑痕,凤眸远眺,负手朝幽深难测的竹林看去,不发一语。
至于其他人,却远远没有他这般面不改色的定力了。
舒河和十四皆是一副诡异到极致的眸光,脸色忽青忽白忽黑,直觉这个小丫头片子在吹大气。
苏末却是眉心微锁,眸光淡然地俯视着身高才刚刚到自己腿部的女儿,脑子里隐隐约约划过一丝什么,却快得让她来不及抓住便瞬间消失了踪影。
倚雪神色自若,精致脱俗的小脸儿看起来还无比稚嫩,除了容颜超乎寻常的美丽,其他的与一般孩子几无二致。
但是,洞察力惊人的苏末,却没有忽略她眸心常常一闪即逝的睿智光芒,那是任何一个正常的三岁孩童绝不会有的眼神……
静静思忖片刻,苏末面无表情地摇头,开口道:“不用比试了,你若要进去,便进去吧。”
倚雪扬眉,“母后生气了?”
虽是这样问,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担忧。
“生什么气?”苏末叹了口气,轻柔地捏了捏她莹润娇嫩的面颊,“你自有主见,母后相信你便是。”
内心深处,不管信是不信,苏末委实不希望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个孩子超乎常人的本事。
直觉告诉他,这个孩子或许从今天开始,会渐渐不再隐藏自己过人的本事,只是,或许出于自己的私心,她不希望有大多人知道。
所以,信她一次又何妨?
倚雪垂下眉眼,无声地扬唇,敛衽福身,嗓音温润地道:“母后放心,儿臣不会拿自己性命冒险。”
说罢,也不待苏末在说什么,脚步沉稳地步下凉亭的石阶,小小的身子缓缓没入危机四伏的竹林深处。
须臾之后,便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
自始至终没有出声的墨离,看着倚雪娇小却分外清冷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慢慢锁了眉头。
与舒河沉默的对视之间,他们似乎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于这个小公主的行为,苍昊和苏末似乎都太过纵容,纵容到明知到她的决定有多危险,居然也未曾阻止。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已然出乎了所有人能消化的程度,他们想不通,也不敢去想,究竟是因为他们主子本身的不同寻常,才生出了如此不凡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位小公主本身就不是凡人?
思及方才她在桃花林里的言语举动,墨离心头蓦然一凛,发现自己已然无法再深思下去。
这个问题,或许没有人敢擅自去揣测其真正的答案。
苏末收回凝视的眸光,转头看了看站在雕龙玉柱旁的苍昊,星眸微敛,慢慢走到他身旁,淡淡道“雪儿大概是希望我们回帝都,重掌执政之权吧?”
☆、677。第677章 历劫归来(三)
竹林幽深,仿佛没有尽头。
周遭静谧无声,唯有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清风拂过尖尖的竹叶时,带起一阵簌簌的声响。
充满盎然生机的青色,清幽雅致的竹林,本该是一处悠然自在的风景。然而,因为无处不在的精妙机关,对于曾经的许多武林高手来说,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一处断魂的鬼门关。
谢长亭离开桃花林之后,或许因为心头突如其来的心绪不宁,不知不觉间便走入了竹林深处,他并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只是静静走到了这里,然后静静地看着自己身旁一大片犹似泪痕点点的湘妃竹,陷入了思索——或者也可以说,是回忆之中。
竹林的机关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无法避开的致命利器,只是因为一时失神,而被尖锐的竹叶划伤了手背,流出了一点鲜血。
自然,这对他来说,也并不算什么,除了让他分神看了一眼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
只是,手背上鲜红的血液,却让他不期然响起了倚雪破指取血的举动,一时竟有些怔然。
轻轻以手指拭去那一点并不太疼却刺眼的红色,谢长亭转开眼,负手于身后,眸光静静注视着眼前大片的湘妃竹,眸心深处,似有暗黑色的漩涡涌动。
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如潮水一般倏然涌上心头——
刚出生时的小娃儿,小脸皱巴巴的看不出美丑,那时的他忙于政务,几乎很少有机会刻意去亲近这个娃儿。
除夕之夜,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面与尚未满月的小人儿对视,忆及彼时,还是小小婴儿的公主温顺而安静地躺在臂弯之中,灵动的双眸散发莹润剔透的光泽,时而令人看得移不开眼。
若彼时只是因为主子的原因,才让他分神关注着这个小小的人儿,后来的三年,他却是一日比一日更深地喜爱上了这个如山中精灵一般的女娃。
周岁之前的人儿从来不曾发出过一丝声音,连樱唇的轻微蠕动也是没有,只是在旁人察觉不到的须臾,那看似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眸心时常闪过一道晶亮的光芒,让他偶尔捕捉时心里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只是,那时却不过以为是孩子聪明伶俐胜过常人——有一对不同寻常的父皇,孩子天赋异禀也并不是一件奇怪之事。
然而,小人儿周岁那日抓阄时,面对琳琅满目的各色珠宝、令牌、玉佩、胭脂水粉、文房四宝,她全部视而不见,步履蹒跚走过摆放着各类物什的桌子时,一声清晰的“长亭哥哥”让他心房一震。
那是她自打降生之后第一次开口发出声音,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后”,甚至不是简单的爹娘二字,吐字清晰,嗓音轻灵悦耳的“长亭哥哥”四个字,让他心底划过一股无言暖流的同时,亦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只是彼时,任他如何惊才绝艳,如何通晓世事,如何掌控江山全局,却全然没有猜透一个年仅周岁的小人儿方表露了尖角的玲珑心思。
三年来,除了在九华殿与群臣议事,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即便是在御书房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时,也总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安静无声的坐在一旁,以极度温顺的姿态守候在身侧。
若当初以为这只是她的兴趣,她的快乐所在,或者是因为善解人意地不愿打扰父皇与母后的耳鬓厮磨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亲近着谢长亭……
那么现在,长亭当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
三岁的孩子,究竟应该有着怎样的眼神和表情?
天真稚气,单纯而干净,犹如一张白纸,会因开心而咯咯娇笑,会因一点疼痛而泪眼婆娑,会有受了委屈被瘪着小嘴,也会因吃到喜欢的食物而满足地眯起双眼,笑得像个月牙……
但绝不会如倚雪那般,露出冷静敏锐到让人心惊的犀利眸光,眸心也不会流露出似是历经过万千痛苦最终达成所愿时才流露出的执着与无悔——
就在方才,他从那个孩子的眼底,清清楚楚看到了这样令他心惊的神色。
长亭哥哥是本宫未来的夫君……这样一句听起来完全当不得真的童言稚语,在接触到那眸心如磐石坚定的眸色时,在长亭心里掀起了一阵前所未有过的滔天巨浪。
他似乎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方才是刻意在众人面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在他们心湖投下一块可以激起千层浪花的巨石,并且,轻描淡写地向众人宣告了她无人能够改变的决心。
摒退了所有人,只单独与自己的父皇说话,是因为,只要说服了苍昊,其他任何人的意见,都将不再是意见。
这一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谢长亭,也终于体会到了一种深沉的不安。
仿佛有个被埋藏千年的秘密,将要破茧而出……
“长亭哥哥。”
不改轻灵稚嫩的嗓音带着仿佛历经了千年岁月淬炼之后沉淀下来的平稳与静谧,从身后蓦然传来,谢长亭一怔,几乎不敢置信一般缓缓转过身,慢慢低下头,垂眼看着那个站在自己身前仅仅四五步远的小小人儿,眸光以电速扫视了她全身,没有看到丝毫伤口才微微松了口气。
随即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隐隐涌上心头,让一向从容淡定的眉眼也倏然染上冰霜,他神色沉冷地道:“此处凶险之地,你竟如此胡来?”
倚雪平静地看着他难得失了镇定的表情,和眸心一闪而逝的忧色,淡淡笑道:“长亭哥哥,我此刻既然站到了你的面前,你便应该相信,倚雪不是一个普通的三岁娃儿,若不然,你大概也只可能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一个半残不缺的小小尸首了。若那时再来担忧,岂不是为时已晚?”
谢长亭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懊恼,眸光微敛,神色悄然恢复了平静,“你想说什么?”
倚雪抿唇微笑,视线微转,眸心一点神色,定格在那一株湘妃竹身的斑斑泪痕上,淡然开口,是比长亭更平静的语调,“逃避现实,不是长亭哥哥的作风。”
☆、678。第678章 自欺欺人
谢长亭闻言,静默了良久,才慢慢蹲下身子,唇边溢出一丝无奈的叹息,“小雪儿,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长亭听得不大明白。”
“长亭哥哥,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装傻。”倚雪上前两步,小手缓缓抚上谢长亭儒雅的面庞,眼底是令人心惊的锐光,嘴角微勾,露出了狐狸似的狡猾小笑容,“雪儿说的话是真心还是戏言,是执着还是童言稚语,雪儿明白,你自己心里定也清楚——长亭哥哥,就是因为清楚,所以你心里不知所措了,是吗?”
谢长亭眸光微闪,没有说话,垂了垂眼,不知道心里是怎生复杂的滋味。
装傻,或是自欺欺人,都不是谢长亭一贯会有的作风,只是此时,面对这样一件完全超乎想象也无法控制的情感表白,自欺欺人却是他唯一能做出的反应。
只是心里的逃避,却终是无法诉诸于言语。所以,他只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