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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之际,苏夫人吩咐身旁的婢女,“少爷办完事,让他去景园陪我们赏花。”
“是。”
无忧笑道:“娘,澈的性子,可不是一个爱赏花之人。”
“不爱赏花无所谓,懂得惜花就好。”苏夫人说着,微微转头,摸着无忧的手,“尤其是家里的话,更应该多爱惜。”
无忧愣了愣,低下头,心里一阵阵暖流流过,良久无法答话。
三年来,苏澈对她宠爱有加,极尽呵护疼宠,几乎比琅州任何一个丈夫做得还要贴心尽责,而且公公婆婆对她也像对待亲身女儿一般疼爱,她苍无忧,三年来早已成了琅州所有已婚女子甚至待字闺中的少女们艳羡嫉妒的对象。
三年来,她的日子过得幸福且满足。
但无忧心头,却始终没有忘记,那一日苏夫人寿宴时,满府的宾客中,苏澈看向苏末嫂嫂的眼神——
那时一种深沉的爱慕,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流露。
所以,即便那日决定留在苏府生活时,她心里也并不能确定自己最后能如愿以偿嫁得苏澈为妻。
成亲三年,苍无忧从来没有问过苏澈,她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成亲那一日,她其实已然明白,这个男子是要把心里那份不属于他的情感抛开,决定让时间慢慢淡化心里那段不该有的感情,而强迫自己做了对他对苏府最重要的抉择——
苏府不能无后,苏老爷苏夫人盼着他早日成亲。
而苏澈,是一个孝子,所以他顺从了父母的意思。
苏澈是琅州男女老少公认的好丈夫,好儿子,也是好父亲。无忧觉得自己很幸福,也很满足,所以,有些秘密便只能藏在心底,而不该说出口。
一旦说出口了,只怕会毁了来之不易的平静与安宁。
侍女在园子里备了茶水点心,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明媚,风景独好。
苏夫人和苍无忧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家常。
两个儿子也被奶娘抱了过来,正在花丛中追逐着玩耍。
长子苏卓两岁多一点,步伐稳当,说话吐字也清晰得多。而次子苏耀才刚满一岁,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需要奶娘时刻守在身旁,以防他摔倒。说话还不是很流利,一般情况下除了苏澈和哥哥苏卓,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有时候苏夫人和无忧都会因此觉得奇怪,难道兄弟两个之间是心有灵犀,所以才容易沟通?
看着两个孩子无忧无虑地玩耍,苏夫人和无忧都很开心,打心底觉得,子孙满堂,此生如论如何也是无憾了。
苏澈进入园子里时,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看到两个爱子在花丛里捉蝴蝶,他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走到苏夫人面前请了安,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人老了,就容易犯困。”苏夫人吃了些点心,站起身道,“我带孩子先回去睡个午觉,你们在这里赏赏花,说说话,等我们睡醒了,澈儿你再去忙自己的事情。”
说罢,冲着花园里招招手,“卓儿,耀儿,来,随奶奶回屋睡觉喽。”
两个孩子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苏澈和无忧站起身来送她,苏夫人摆摆手,“坐下坐下,不用多礼……”
话音未落,已经一边一个,牵着两个孙子的手离开了。
没了孩子的欢声笑语,与奶娘婢女们紧张的声音,花园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无忧有些拘谨,柔声道:“夫君如果还有事情要忙,不必留下来陪我,我一个人可以的。”
“已经忙完了。”苏澈走到她身旁,看着她明显凸起的腹部,眼底划过丝丝柔意,蹲下身子,执着她的手,面部表情慢慢柔和下来,温声道:“无忧,辛苦你了。”
无忧摇头,“为你生孩子,妾身不觉得辛苦。”
“不是……”苏澈抿唇,缓缓摇头,“澈心里对你有愧,三年来一直没与你坦白。”
无忧心里一跳,“澈?”
成亲三年,妻儿的陪伴软化了一向威严寡言的苏澈钢铁一般的性子,他面上浮现些许柔情与动容,语带愧意地道:“我只是遗憾,没能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喜欢上你。”
否则,他也不会把感情投注在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身上。
无忧沉默了良久,心里有股酸酸的甜蜜在升华,“澈,你的意思是……”
是她心里一直所奢望的那样吗?
苏澈抬起头,对着妻子露出深情的笑容,真挚地道:“此生有妻若此,澈夫复何求?”
无忧眼睛一酸,一瞬间几乎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心里的感动一发不可收拾,缓缓偎进他宽阔的怀里,嗓音低低地道:“嫁夫君若此,无忧此生亦是无憾。”
天下太平,岁月静好,她只愿与他相濡以沫,不负一世韶光。
☆、718。第718章 倾世帝王
天下太平,国家昌盛。
与苏末过了三年清静岁月,苍昊终于重新掌回朝政。
一袭淡紫色衮龙纹尊贵而合身的龙袍,紫玉腰带勾勒劲瘦腰际,一头乌黑墨发以紫玉皇冠束起,清冷如画的苍昊,周身更添几分神秘冷然的尊贵气息。
苏末体贴地替他整理好一身帝王服饰,满眼眷恋的情意,流连不舍。
“长亭来信了。”苏末轻轻叹息,语调里隐含伤感,“他与雪儿去了极北之地,万丈雪山之上,估计三五年内不会回来。”
碧月回到帝都后,凤衣楼各方势力全部出动,暗中清缴残余的野心势力,除却琅州的苏澈,东璃的舒河,以及远在恒国的齐朗和夜晚清皆在一天之内拔出来所有隐藏在身边的暗桩之外,其他残余势力还在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伺机寻找有用的潜伏势力。
可惜,凤衣楼全体出动,莫说区区几十人,即便有成千上万颗钉子,这一次也一定给他拔除得干干净净,半个不留。
苍昊闻言,神色微动,抚着她的头发,唇畔溢出微笑:“你确定信是长亭写的?”
“……不是。”苏末更想叹气了,“是雪儿模仿长亭的笔迹。”
长亭是绝对不会说出三五年不回来这样的话的,而雪儿倒是真狠心,为了爱情,连父皇母后也不要了。
这一点尤其让她郁闷。
还有一点……话说古代的毛笔字有多难写,苏末可是深有体会,这世上唯二能难得住她的事情,其一是奇门遁甲,其二便是毛笔字。
可雪儿才三岁啊,写得一手好字不说,清秀俊丽的小楷让人赞叹,模仿长亭儒雅中隐含铮铮锋芒的笔迹,居然也几可乱真……这个孩子一定是个天才。
苍昊失笑,明白她心里的纠结,安慰道:“谁也不是无所不能,不会写字不算丢人。况且,那是你的女儿,你应该不会连女儿的醋也吃吧?”
苏末想了想,哼道:“我这才不是吃醋,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说罢,看了看外面天色,阳光普照,天气晴朗,只是这个时辰……
“人家皇帝勤勉,都是五更起身上早朝。你可倒好,这都过了辰时了,你还姗姗未走。”苏末忍不住调侃,嘴角的笑意带着十足看好戏的意味,“文武百官早就在大殿上等着了,这个时候,大概所有人都在心里骂你昏庸懒惰,或是女色误国,待会儿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大票不怕死的耿直大臣冒死上谏,纠正你这懒惰的习惯。”
门外的南风、南云耳朵好使,把她的话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听进了耳朵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彼此对视一眼。
虽说三年来,主人过问朝事不多,政务大多是谢长亭和颐修在做主,但三年的时间已足够这些年轻俊杰的臣子们了解主人的性子了。
冒死上谏?
怕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没人敢。
看着面前站在眼前恭恭敬敬等待的小太子,南风心忖,究竟是主人懒惰,还是末主子您舍不得与主人分开,故意拖延时间呢?
太子殿下在外面已经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了,您就一点儿也不心疼?
皇帝懒惰是假,女色误国……只怕,倒确有几分道理。
苏末送苍昊到未央宫外,身着太子袍服的苍凌天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见到父皇母后,恭敬地跪下,稚嫩的嗓音已然可听出几分沉稳不惊的气度,“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前几日的中毒,小小地亏损了这个孩子强健的身子骨,苏末心疼地将他扶起,“凌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见到父皇母后不用行此大礼。”
“请母后恕罪,儿臣不敢。”苍凌天微微垂首,保持着一个臣子和儿子应有的礼仪,“太傅说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儿臣身为太子,是一国表率,若无法严格地要求自己,则日后便不能理所当然地统御天下万民……”
苏末头疼地打断道:“凌儿,这些纲常你还是留着书房里与太傅一起讨论吧,母后听得云里雾里,头疼得紧……时间不早了,还是与你父皇一起去上朝吧。”
苏末真心怀疑,苍昊选苍凤栖作为太傅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怎么好好一个机灵灵的孩子,如今好像被洗脑了似的?
“是,儿臣拜别母后,下了朝之后,儿臣再来给母后请安。”
苏末笑道:“好,我多备些你爱吃的点心。”
苍凌天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下,小孩子欣喜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即正经的躬身,“父皇先请。”
苍昊淡淡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太傅的话多听听是不坏,不过,在父皇面前,倒是没必要过分执着于礼仪。”
说罢,一把将他抱起,放在臂弯之中。苍凌天猝不及防,有些不知所措,随即小心翼翼地环着自己父皇的脖颈,在触及到苍昊温润的眸光时,心头的紧张终于被抛开,享受着父皇温暖的宠爱,心里一粒粒幸福的小泡泡止不住往上涌。
“父皇……”稚嫩的嗓音呐呐的,还有些害羞。
苍昊淡笑道:“男子汉不管面对什么事,都得从容自若,害羞可成不了事。”
凌天静了静,须臾,恭敬点头道:“儿臣知晓了。”
与苏末告别,苍昊一路抱着他去往九华殿,对孩子的疼宠丝毫不吝啬地展现在举动之间。而出口的言语,也同样温和,却带着父亲特有的严苛,“待会儿朝堂上父皇与大臣们会有许多大事要商议,你且认真听着,下了朝父皇会考你,若你的表现不让父皇满意,凌儿,父皇可是打你屁股的。”
凌天闻言,小小的身子急速一颤,却缓缓点头道:“儿臣恭领父皇教诲。”
文武百官早已齐聚九华殿,见到苍昊到来,眼底划过敬畏,齐齐俯身下拜,“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放下爱子,苍昊站在尊贵的龙椅一侧,眸光淡然俯视群臣,如画的眉目清冷脱俗,带着永远高不可攀的尊贵与出尘气息。
唇畔微启,清雅的嗓音溢出唇角,恍若来自遥远的世外天籁,让人敬畏之余,心底渐渐平静——
“众卿平身。”
“谢皇上!”
帝王落座,三岁的太子仰望父皇倾世的无双风华,孩子的眼底,划过浓浓的敬畏,以及深深的孺慕之情。
这是他的父皇,天下的主宰,母后此生唯一的爱恋。
亦是亘古以来,绝无仅有的一位传奇帝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