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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在做出决定之前，我想我还有问题要问。”艾洛也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茶水，开口道，“刚才我们也约定好了吧，一人一个问题地循环。”
“没错，我的时间还有很多。”露怀示意艾洛开始。
艾洛顿了顿，缓缓地问道：“我的来历……到底是什么？”
“嗯？”
露怀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发现了什么更加有趣的事情一样。
“我的来历啊，”艾洛神色不变，“你是这个虚构世界的最高权限，所以肯定会知道我真正的来历吧？比如……我的父母？”
这一次，露怀罕见地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品着茶，好像很享受茶水一样。
“还是说……你不知道？”
“也许你是误会了什么。”露怀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固然是次元之化身，可是这不代表我就是这个虚构世界中的一切。非要说的话，我应该是类似于‘背景设定’一样的存在，或者说，是一个容器。”
“至于容器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我了解的确实比其他人多，却也不会全知全能。”
“而且你也知道的吧，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真正全知全能的只有作者，也就是‘黑狱的暗炎龙’本人。我只是作为他的代言人行使神权而已。”
艾洛道：“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有些事情就不像你之前所说的那样了。”他停顿了片刻，才低声说了出来。
“你在故意隐瞒着什么，我能感觉得到。”
“比如说这段话：露怀虽为次元意志，但是他并不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样所有次元只有一个个体，而是存在于所有次元之中，每个次元的露怀都是本体。
这样虽让人费解，但露怀有自己的道理，一来可以将所有次元以自身为节点紧紧束缚在一起，使其稳定性堪称“无可动摇”，二来能够更加深入和具体地观测和管理每一个次元，尽到露怀‘次元之维序者’的职责。”
“试想，如果你连全知都做不到，又何来的次元维序呢？你的话和之前的设定是有矛盾的，而我有着‘钥匙’，所看到的设定必然为真，所以你刚才的话一定有所隐瞒。”
“很好的观点，我应该怎样奖励你呢，努力的孩子？”
艾洛没有理会露怀看似挑逗的话语，径自进行了下去，似乎渐渐掌握了要领。
“我的猜想就是：其实我不是一开始就出生在这个虚构世界的。或者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一员，而是一个外来者。我有出生之前的记忆，虽然很模糊了，但是至今我还记得，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我坚持下去……我想，如果就此放弃的话，并不能算作是‘坚持下去’。”
“不错，很有趣，继续吧。”
露怀低头品了一口茶，闭上眼睛回味着那份清香。他放弃了盯着艾洛，似乎对他的观察已经足够。
“因此，你刚才说的那些理论也是不成立的。我属于外界，并且还记得外界的事情，所以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是虚假，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变成真实。”
然而，露怀依旧一副看透故事全貌的冷淡样子品着茶水，这个茶水真的很好喝。
“这可是我珍藏了很久的茶哦，你不打算试试吗，有趣的小家伙？”
“你……不反驳我一下吗？”
即使以艾洛之心性，也终于有点承受不了露怀那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架势，向露怀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嗯？为什么要反驳，还是说，这里我反驳一下你就会说出更有趣的事情吗？”
“你完全认同我说的话吗？”
“嗯嗯，完全认同，不能再认同了。所以不要停下，继续说下去啊，我真的、真的还没听够呢。”
露怀眯起眼睛，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至极的戏剧般的眼神像向艾洛投来。
艾洛不禁心跳一顿，如果不是始终都很明确，自己眼前的狼兽人形象其实是一个假象，真正的露怀无处不在，说不定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更没底了。
要知道，被人像是小丑一样对待，艾洛还是第一次。
“我……”
“你在害怕对吗？你害怕你的假设完全没有依据，轻易就会被我驳斥，你害怕承认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害怕接受这个故事的真实，你害怕承受这个世界的黑暗，对吗？”
露怀一笑，“你害怕……就连那段记忆，也是作者编造出来的？就连我们现在的辩论，也是作者故意写出来的？”
“我——”艾洛的瞳孔猛然收缩，露怀说对了，这才是他最大的恐惧！
如果一切都是预先安排好的，那自己究竟——
“那我就告诉你，你的一切假设都没有证据，当作故事来看再美妙不过了。想想看，深陷‘楚门的世界’中的坚毅少年，凭着自己的努力挑战强权，打破虚伪，迎来真实……呵呵，精彩绝伦，美妙绝伦。但是你……”
露怀将身体压在桌面上以此靠近艾洛，伸出一只手来抚摸艾洛的头，温柔地，如同安慰伤心的孩子一样。
“没有任何证据。”
“可是你也没有！”
“我有！”
露怀眼中的笑意忽然达到了最大。
第四百一十三章 终局（四）
“我有证据啊，确凿的证据。”
“……”
露怀轻拍了两下艾洛的头，嘴角上扬，回到原来的姿势。那是掌握一切，思考一切，明白一切，感受一切，评价一切的贤者之姿态。
“既然你通过‘钥匙’窥伺到了真实世界的一角的话，你应该也知道一个事实，关于我还有你的致命的事实。还是说你已经想好对这个事实的回避措施了？”
“……”这一次，艾洛一言不发。
希望破灭，全然无望，一旦触动最后的王牌，艾洛先前所尝试的一切，那些虚张声势都会化为乌有。
“我的设定就是全知呐，我知道你所经历过的一切，我也知道这个虚构世界中发生的任何事情，所以我的判断和结论，你觉得会有问题吗？”
“……”
艾洛低下了头。
“因此，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的记忆，你的实力，还有至今所做的一切的努力，确实都是作者的安排。实际上，之前也是因为作者想要让你提出诸多问题来质疑我，从而不要那么轻易就被打倒，所以你才会有那样的想法。”
“不过很可惜，按照作者的设定，你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悲剧总是比喜剧来得更让人印象深刻哦？”
露怀从容地将茶水再次饮尽，从茶壶中为自己倒了第三杯茶，“而且我还知道，那个作者在外界也不过是普通人，想要小说好看，通常来说一个悲剧的结局自然比喜剧的结局更容易升华主题呢。”
“——关于虚假与真实的，主题。”
“……”
吞咽茶水的声音响彻整个寂静的空间，露怀优雅的身姿，在艾洛看来是那么遥不可及。
“露怀，不要忘了我是来打破这个世界，来打败你的。”
“所以，打败我，或者说杀死我，就能获得你想要的真实了吗？杀了我就能篡改历史？杀了我就能抹杀真相？杀了我就能让你安心？那么，我不会反抗，动手吧。”
露怀仍然游刃有余，就像对付小学生的教师一样游刃有余。
“不，真实的情况是如何我不关心，真相本身没有意义，真实是什么样子我根本不在乎，只有看待真实的方式才能对当下产生影响。所以，如果真实使人沉沦，真实使人失望，真实使人伤心痛苦的话。那么就由我来篡改真实，就由我来杀掉——露怀，就让我来杀掉你这虚假的真实！”
艾洛的眼里似乎在燃烧着火焰，他步步紧逼，语气也坚定起来。
“你读取了我的记忆？你了解了世界的真实？你理解了这方天地的一切？你知道我的遭遇？你清楚我经历过什么？”
“没错。”
“那又如何？！”
“那样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作者编造的虚假，连你来质疑我，都不过是早就注定会发生的必然。”
“你错了！”
“……？”
“你纵然知道人，还有世界的一切的一切，你却不可能知道一个人会怎么做，这个世界的整体是什么样！”
“艾洛你知道吗？塑造一个人格除了先天因素之外，还有后天的遭遇，如果我知道了这一切，我就能够判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同理，只要知道了世界的一切内容，我就能够明白，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你又错了！你太自以为是了，露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就已经离真相很远了。即使单说人这方面，塑造一个人格？先天因素？后天遭遇？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却……哼。”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不对，你完全不懂人心。”
“那么依你之见呢？”
“先天因素必不可少，后天遭遇不可或缺，但是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自己的想法。不是因为事件发生了，所以我们变成了怎样，而是因为，我们如何面对事件，所以我们变成了怎样。对于世界也是这样，不是因为世界之中的万物轨迹，才导致世界的本质如何，而是世界的本质决定了，其中万物的行为。”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本质会决定现象，然而从现象是无法推导出本质的，最多只能无限接近！”
艾洛深吸一口气。
“你以为你能够理解人心，掌控世界，但，那只是你自己的一个幻想。”
“你有什么理由说我，不懂人心呢？”
“因为——你，露怀，根本，不是‘人类’。”
气氛再度沉默了下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次元之维序者·露怀。”
艾洛轻叹：“一直在说维持秩序，那么，你维持的，到底是一个什么秩序？”
“自然是保持这个世界平稳运转，不至于彻底失衡的秩序啊。”露怀将第三杯茶水吞下，却不再继续倒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要直到我已经达到了最巅峰的状态，才过来和我说这些事情呢？”
“前面你说过，我来质疑你是作者的安排，那么按照这个逻辑，你和我说的这些话想必也都是作者的安排了？可是这样一来，就产生了一个矛盾……”
“既然一切都是作者的安排，那么他势必不会允许自己的小说里出现虚拟人物意识到真相，并且有意识地反抗这种事。换言之，就是你说的，我的一切努力也是事前决定的‘剧情’。”
艾洛话锋一转：“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作者真的可以掌控一切，那么你的作用是什么？花瓶吗？我觉得未必。心是不会骗人的，刚刚你对我说的那些，我能感觉出来，你是真的不愿意我破坏这个世界，而且不仅仅是因为你就是它。”
“喔？果然被我反驳之后会说出更有趣的事情呢，艾洛。”
“所以我也是直到刚才，才有了这样的一种猜测……那就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作者虚构出来的世界，至少不存在一个全知全能的作者。但是你之所以会对我说这些话，引导我臆想出一个作者的存在，实际上是你在运用你的教化与信仰的力量，希望我承认自己的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
“作者并不存在，如果非要说存在的话，那么露怀，你……其实就是所谓的作者！”
“你是说，我，露怀，就是作者本人？”
“准确地说，�